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来这里做卧底，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谨慎，不然，想想那些长江里的浮尸，如果我被发现，下场可能会比他们还要惨。

  晚饭我没吃，就喝了点水。

  水还是带着杂质的自来水，从水龙头里接的，我发誓，哪怕是小时候住在农村老家，我都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为了科研，我真是拼了。

  吃完晚饭，张晓娟带着我去了工作的地方，一走进去，我就闻到一阵强烈刺鼻的工业味道。

  “你还不习惯吧。”她善意的笑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口罩，递给我：“等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们这里还不是味道最大的呢，旁边的部门是专门管生产的，她们干一天下来，鼻子都闻不到味道了。”

  管生产的？

  我一下子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问道：“那我能去那边上班吗？”

  “啊？”晓娟有些不理解，“那边有苦又累，而且，我听说，在那边上班吸入的气体都是有毒的，虽然工资高了些，但是大家都是能不去就不去的。”

  她奇怪的看着我，“你怎么会主动想去呢？”

  “我缺钱，没办法，晓娟，要是你有办法帮我的话，就让我去那边上班吧，我会记着你的好的。”

  她犹豫了一下，“好吧，我会去帮你跟主管说说的，现在那边缺少工作人员，应该很好过去。”

  “那谢谢你啦。”

  “不客气。”

  这里的工作是串珠子，把一个个才生产的，还带着浓重的塑料味道的珠子，穿成一串串的。

  水晶线太粗，珠子的空又细，很难穿进去，我才做的时候，甚至因为不小心，把手扎破了好几次。

  最后，晓娟看我做不来，趁着管事的不注意，偷偷的走到我这边，给了我一根针。

  “好了，你用这个针穿，就不怕穿不上去了，而且还能一次穿很多珠子。”

  我仔细的看了一眼大家，果然，她们手里都拿着针，但是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没人提醒我。

  想到这里，我更加感谢晓娟，“晓娟，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在这样的地方干下去的。”

  只要拿到了证据，交给上面的领导，这家工厂肯定会倒闭。

  没想到，晓娟听见我的话，脸色大变，“张荷，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这么帮你，你还诅咒我干不下去？”

  她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我们可以出去找更好的工作。”

  她刚才的热情一下子收了起来，冷冷的说道：“找什么工作，我们这样没学历，长得不漂亮，又不年轻的，只能在工厂上班，不然，还要去给人家当保姆吗？”

  “晓娟……”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已经飞快的站起身，然后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任凭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我。

  唉。

  我在这工厂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因为我说错话，和我绝交了。

  可是我也觉得委屈啊。

  我还不是想为她好。

  可能人各有志吧，再加上现在的生存条件实在艰难，当初我不过怀胎三月，出去找工作，就没有单位公司肯收留我。

  我魂不守舍的，面前的珠子也没穿多少，好在，主管看在我是新来的份上，没有说我。

  做完一晚上的工作，我累的要死，看着大家都往宿舍的方向离开，我则悄悄的落下了脚步。

  等到人都走光了，看着阴森冰冷的工厂，我这才拿出手机，给唐唐打电话。

  她似乎也没睡，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接通了，“苏苏，你怎么样了？”

  她还是关心我的。

  我稍稍心安，说道：“还好，我这边的工作是穿珠子，并不算是累，你那边呢？”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里都带着疲惫，“我就累的要死了，要同时看着好几台生产机器呢，你都不知道，刚刚下班出来，我身上衣服上都沾了一层灰尘。”

  “太可怕了。”

  “对了，你吃饭了没？”她体贴的问我，“我听说，在这边工厂上班，都是包吃包住的，就是不能出去，你吃得惯吗？”

  “我没吃，饿的要死，又不敢叫外卖，又不能出去，我喝点水凑合凑合，等明天再说吧。”

  “别了，你还是快出来吧，你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了吗，就算你想硬撑着，也得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这……”

  “好了，听我的，现在，不管饭菜有多难吃，你都多少吃一点，等出来了，我再带你吃好的，乖啊。”

  听着她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我眼圈一红，暗中后悔，怎么之前跟她闹别扭，那么久没和她联系。

  “好，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点，多吃点东西。”

  “嗯，放心吧，我准备的比你充足，带了干粮呢。”

  听到这里，我彻底放心下来，挂了电话，往食堂走去。

  我到食堂的时候，大家正排着队吃宵夜，我随便走到一个窗口前排着，最后，竟然分到了一块肉。

  平常随便吃的东西，现在看来，竟然是那么美味。

  吃完宵夜，食堂里的人也渐渐散去，我走出食堂，在工厂里四处闲逛着，因为路灯少，几乎看不见路。

  但我又不敢拿手机照亮，因为这里夜里也是有保安巡逻的。

  我又累又饿，恍惚的，觉得自己也成了这工厂的一员。

  我摇了摇头，甩掉这种不靠谱的想法。

  就在这时，头顶上黯淡的路灯闪烁了几下，一阵电流声过后，就彻底不亮了。

  “什么玩意儿？”我真是中了邪，才会来这里卧底上班！

  我正低低的咒骂着，想转身回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

  我抱住双臂，皮肤都变得冰冰凉的，一胳膊全是鸡皮疙瘩。

  “谁？”

  我忍住害怕，喊了一句。

  没人说话。

  我闭了闭眼，伸手拿出口袋里的折纸长剑，长剑在我手中化为实体，冰冷的寒光直直的朝着身后刺去。

  还是没人。

  我皱着眉，收起长剑，回到员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