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2-08 14:14      字数:4907
  楚留香已笑道:“再大方的人总也舍不得将自己的老婆让人的。”

  勾子长道:“胡兄原来已成家了,这倒看不出。”

  楚留香道:“有老婆的人,头上也不会挂着招牌,怎会一眼就看得出来。”

  勾子长日光上下打量着胡铁花,像越看越有趣。

  胡铁花忍不住道:“你看什么?我脸上难道长出一朵花么?”

  勾子长的脸似乎已有些红了,呐呐地道:“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了家室的人,绝对不会像胡兄这样……这么样…”

  他眼睛瞟着胡铁花,似乎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楚留香却替他说了下去,笑道:“你觉得有老婆的人,就绝下会像他这么脏,是不是?”

  勾子长脸更红了,竟已默认。

  楚留香大笑道:“告诉你,这人除了舍不得老婆外,还舍不得洗澡,他常说一个人若是将身子洗干净了,就难免大伤元气。”

  勾子长虽然拼命想忍注,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胡铁花板着脸道:“滑稽滑稽,像你这么滑稽的人,天下真他妈的找不出第二个来。”

  丁枫、金灵芝、向天飞,本都已入船舱,听到他们的笑声,大家居然又全部退了出来。

  金灵芝此刻像是又恢复“正常”了,第一个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呀?聊得如此开心?”

  楚留香忍住笑,道:“我们正在聊这位胡兄成亲的事。”

  金灵芝瞪了胡铁花一眼,道:“哼。”

  楚留香忍住笑道:“只因他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大家都开心得很。”

  金灵芝头一扭,大步走回了船舱,嘴里还冷笑道:“居然有会嫁给这种人,倒真是怪事,想来那人必定是个瞎子。”

  胡铁花实在忍不住,大声道:“不但是个瞎子,而且鼻子也不灵。所以才嗅不到我的臭气,但我宁愿要这种人,也不愿娶个母老虎的。”

  金灵芝跳了起来,一转身,已到胡铁花面前,瞪着眼道:“谁是母老虎?你说!你说!你说!”

  胡铁花昂起头,背负起双手,道:“今天的天气倒不错,只可惜没有月亮。”

  楚留香悠然道:“月亮就在你旁边,只可惜你自己看不见而已。”

  金灵芝本来还想发脾气的,听了这句话,也不知怎的,脸突然红了,狠狠跺了跺脚扭头走入了船舱。

  丁枫目光闪动,笑道:“胡兄若真的快成亲了,倒是件喜事,却不知新娘子是哪一位?”

  楚留香道:“说起新娘子么……人既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武功也不错,酒量更不错,听说能喝得下一整坛……”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叫道:“老臭虫,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就……宰了你。”

  一句话未说完,他的脸居然也红了。

  大家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就在这时,突见一条小船,自江岸那边飘飘盈盈的摇了过来。

  船头上站着一个人双手张着块白布。

  自布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友。”

  董永“卖身葬父”多千古传为佳话,但“卖身葬友”这种事,倒真还是古来所无,如今少有,简直可说是空前绝后。

  勾子长失声道:“各位请看,这人居然要将自己卖了,去埋葬他的朋友,如此够义气的人,我们要交上他一交。”

  胡铁花道:“你若想交个朋友,还是将他买下来的好,以后他若臭,你至少还可将他再卖出去。”

  楚留香道:“只要不臭、不脏、不赖、不拼命喝的人,总有人要的,怎会卖不出去?”

  胡铁花还未说话,只听小船上那人已大声哟喝道:“我人既不臭,也不脏,更不懒,酒喝得不多,饭吃得比麻雀还少,做起事来却像条牛,对主人忠心得又像家狗,无论谁买了我,都绝不会后悔,绝对是货真价实,包君满意。”

  哟喝声中,小船渐渐近了。

  但胡铁花却连看也不必看,就已听出这人正是“快网”张三。

  他忍不住笑道:“这小子想必是穷疯了。”

  张三站在船头,正色道:“船上的大爷大奶奶们,有没有识货的,把我买下来。”

  丁枫目光闪动,笑道:“朋友是真的要将自己卖了么?”

  张三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有条船可卖的,怎奈交友不慎,船也沉了,如今剩下光棍儿一个,不买自己卖什么?”

  丁枫道:“却不知要价多少?”

  张三道:“不多不少,只要五百两,若非我等着急用,这价儿我还不卖哩。”

  丁枫道:“朋友究竟有什么急用?”

  张三又叹了口气,道:“只因我有两个朋友,眼看已活不长了,我和他们交友一场,总不能眼见着他们的尸体喂狗,就只好将自己卖了,准备些银子,办他们的后事。”

  丁枫瞟了胡铁花和楚留香一眼,笑道:“既是如此,也用不着五百两银子呀。”

  张三叹道:“大爷你有所不知,我这两个朋友,活着时就是酒鬼,死了岂非要变成酒鬼中的酒鬼了?我每天少不得还要在他们坟上倒些酒,否则他们在阴间没酒喝,万一活回来了,我可真受不了了!”

  他竞指着和尚骂起秃驴来了。胡铁花只觉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咬他一口。

  勾子长忍不住笑道:“既是如此,丁兄不如就将他买下来了吧。”

  丁枫微笑道:“买下也无妨,只不过……”

  突听一人道:“你不买,我买。”

  语声中,金灵芝已又自船舱中冲了出来,接着道:“五百两就五百两。”

  张三却摇头,笑道:“只是姑娘买,就得要五千两。”

  金灵芝瞪眼道:“为什么?”

  张三道:“只因男主人好侍候,女主人的麻烦却多了,有时还说不定要我跳到臭水里去洗澡。”

  金灵芝想也不想,大声道:“五千两就五千,我买下了。”

  张三反倒怔住了,吃吃道:“姑娘真的要买?”

  金灵芝道:“谁跟你说笑?”张三目交四转,道:“还有没有人出仍比这位姑娘更高的?”

  胡铁花摇着头,道:“这人不但像麻雀、像牛,还像狗,岂非活脱脱是怪物,我脑袋又没毛病,何必花五千两买个怪物。”

  金灵芝又跳了起来,怒道:“你说谁是怪物?你说!你说!”

  胡铁花悠然道:“我只知有个人不但是母老虎,还是个怪物,却不知谁?金姑娘你莫非知道么?”

  金灵芝气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胡铁花叹了口气,喃喃道:“抢银子、抢钱的人都有,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抢着要挨骂,奇怪奇怪,真是奇怪极了。”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远远的溜了。

  张三干咳两声,道:“若没有人再出价,我就卖给这位姑娘了。”

  突听一人道:“你就是‘快网’张三么?”

  张三道:“不错,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那人道:“好,我出五千零一两。”

  江心中,不知何时又荡了一艘小艇。

  出价的这人,就坐在船头,只见他身上穿着件灰朴朴的衣服,头上戴着顶大帽,帽沿低压,谁也看不到他的自然是不放心的。”

  向天飞冷冷道:“何况,这还不是陌生人的船,而是条海盗船!”

  这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副想要找麻烦的神气。

  船头那人淡淡笑道:“在下倒对各位没有不放心的,只怕各位不放心我。”

  丁枫道:“我们对别人也许会不放心,但对阁下却放心得很。”

  船头的人道:“为什么?”

  丁枫笑道:“一个若像阁下这样身怀巨盗,防范别人正还来不及,又怎会再去打别人主意?”

  船头那人笑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铁花冷冷道:“原来一个人只要有钱了就是好人,就不会打别人坏主意了。”

  他拍了拍楚留香的肩头,“如此看来,我们还是快下船吧。”

  丁枫笑道:“酒还未喝,胡兄自动地就要走了?”

  胡铁花道:“我们身上非但没有巨资,简直可说是囊空如洗,说不定随时都要在各位身上打打坏主意,各位怎能放心得下?”

  他又膘了金灵芝一眼,冷冷地接着道:“但这也怪不得各位,有钱人对穷鬼防范些,原是应该的。”

  丁枫道:“胡兄这是说笑了,两位一诺便值千金,侠义之名,早已轰传天,若有两在身旁,无论到哪里去,在下都放心得很,何况……”

  金灵芝忽然截口道:“何况他还没有跟我拼酒,就算想走也不行。”

  楚留香笑道:“既是如此,在下等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到世上竟有那样的奇境,在下确实也动心得很。”

  张三长长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都有地方可去了,只剩下我这个孤魂,方才大家还抢着买的,现在就已没人要了。”

  胡铁花道:“别人说的话若不算数,只好让我将你买下来吧。”

  金灵芝板着脸,道:“我说过的话,自然是要算数。”

  胡铁花眨了眨眼,道:“你还要买他?”

  金灵芝道:“当然。”

  胡铁花逍:“还是出那么多银子。”

  金灵芝道:“当然。”

  胡铁花道:“还是现金交易?”

  金灵芝“哼”了一声,扬手就将一大叠银票甩了过去。

  张三突然飞身而起,凌空翻了两个跟斗,将满天飞舞的银票全部抄在手上里,这才飘落到甲板上,躬身道:“多谢姑娘。”

  海阔天拍手:“好功夫,金姑娘果然有眼力,这么样的功夫,就算再多花些银子,也值得的。”

  丁枫长长向金灵芝一揖,笑道:“恭喜金姑娘收了位如此得力的人,日后航得海上,大家要借重他之处想必极多了,在下先在此谢过。”

  他不谢张三,却谢金灵芝,显然已将张三看做金灵芝的奴仆。

  胡铁花冷笑道:“张三,看来我也要恭喜你了,有位这样的主子日后的日子想必一定好过得很。”

  张三笑道:“日后我的朋友若是鸣呼哀哉,至少我总有钱为他收尸了。”

  胡铁花道:“我什么样的朋友都有,做人奴才的朋友,你倒真还是第一个。”

  张三笑道:“这你就不懂,交有钱的奴才总比穷光蛋朋友好,至少他总不会整天到你那里去白吃。”

  第六章 白蜡烛

  胡铁花和张三在这里斗嘴,楚留香和丁枫却一直在留意那边船上的动静。

  那条船虽比张三乘来的瓜皮艇大些,却也不太大。船上只有两个人。除了船头戴大帽,身穿灰袍的怪客外,船尾有个摇橹的梢公,也就是方才将那一箱黄金提到船头来的人。

  这时他又提了三只箱子到船头来,那大灰袍的怪客正在低声嘱咐着他,他只是不停的点头,一言不发就像是个哑巴。

  两船之间,距离还有五六丈。

  海阔天和丁枫并没有叫人放下搭的绳梯,显然想考较考较这两人,看看他们用什么法子将那四箱黄金弄过来。只见那船夫已将四口箱捆住,又提起团长索,用力抡了抡,风声呼呼,绳头显然还系着件铁器,仿佛是个小铁锚。

  只听“呼”一声,长索忽然间横空飞出,接着又是“夺”的一响,铁锚己钉入大船的船头,入木居然很深。

  那船夫又用力拉了拉,试了试是否吃住劲,然后就将长索的另一端系在小船头的横木上。

  海阔天笑了笑,道:“看样子他们是想从这条绳子走过来。”

  丁枫淡淡道:“只望他们莫要掉到水里去才好。”

  海阔天笑道:“若真掉了下去,倒也有趣,麻烦的是我们还要将他捞起来。”

  其实索上行人,也并不是什么上乘的轻功,就算走江湖卖艺的绳妓,也可以在绳子上走个三五丈。

  但这时丁枫和海阔天都已看出这灰袍人的气派虽不小,武功却不高,他自己能走得过来已是运气了,他手下那船夫只怕就要他用绳子提过来,再提那四口箱子时候,他是还有气力,更大成问题了。

  绳子一系好,那灰衣人果然就飞身跃了上去,两个起落已掠出四五丈,再跃起时,身形已有些不稳,一口真气似已换不过来。

  连楚留香手里都为他捏着把汗,担心他会掉到水里去。只听“咯”的一声,他居然落到船头上了,就好像是从空中摔下一袋石头似的,震得舱门口的灯笼都在不停的摇荡。

  看来这人非但内力不深,轻功也不高明,这么样一个人,居然敢带着四箱黄金走上紫鲸帮帮主的船上来,胆子倒真不小。

  海阔天背负着双手,笑眯眯的瞧着他,那眼色简直就像是瞧着一条自己送上门的肥羊。

  楚留香叹了口气,暗道:“这位仁兄这下子可真是‘上了贼船了’。”

  “上了贼船”本是北方的一句俗话,正是形容一个人自投虎口,此刻用来形容这人,倒真是再也恰当不过的绝妙好辞。

  海阔天笑眯眯道:“原来阁下也是位武林高手。”

  灰衣人低着头,喘着气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海阔天道:“那边船上还有一人,不知是否也要和阁下同行?”

  灰衣人道:“那正是小徒,在下这就叫他过来拜见海帮主。”

  海阔天笑道:“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