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12-09 08:23      字数:4889
  那官兵头头见村民要逃走,当即大喝一声,命官兵挥棍袭来。

  就在这血腥再起时,马车上那藏蓝色的帘子被一只优美得如同天鹅般的白玉手掀起……

  阳光洒落进暗色的空间,落在那少年的眸子上,只为那初梅绽雪之雅、月射寒江之静、秋菊披霜之洁、空谷幽兰之貌,便静静无声地沉醉着,尤不知时光流失滋味。时间况且如此,何况人乎?

  少年年纪不大,不过十二,却生得面如冠玉、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眸如点墨,唇若丹青,端得是如诗入画的谪仙人物。

  少年一拢白衣,不染纤尘。脚蹬厚底白靴,比猫儿的里衣都要白上九分。

  当少年的目光转向你时,也许会让你觉得如坐针尖,也许会让你觉得倍受温柔,实则,到底是什么?每个人的感受都不同,亦如同镜花水月,空感一场,说不上惊喜,说不上失落,因为那眸子有世界的影子,却独独没有你。

  少年只是单单拿眼扫了一下那官兵头目,那头目的腿竟然一软,险些跪到地上。

  帘子放下,少年的声音传出,犹如山间的溪流般清澈,犹如月夜下的花语般轻柔,犹如王者的玉玺般不容置疑,缓缓道:“找个大夫给看看,若无碍,就都放了吧。”

  一句话,救了棍棒下的‘花蒲村’老少。

  马车轱辘转动起,那帘子里又传出一句话:“‘酒泉镇’县令罢官,丢去‘花蒲村’种田,你们,也跟着。”

  一句话 ,让所有手持木棍的官兵腿软了下去,跌落了一片闷声哀嚎。

  然而,没有人敢忤逆曲家少爷的意思,曲家四代经商,控制着整个‘离国’的经济动脉。而且曲家少爷的爹爹,更是在现任皇帝的登基过程中,充当着出钱出力出刀子的幕僚,不但为现任皇帝扫清了荆棘路障,更在异军用计暗杀时,舍命救下皇帝老儿,撒手人间。

  皇帝老儿感念曲老爷子的忠诚,封了年仅十一岁的曲家独子曲陌为‘九曲一陌’,无官职,却准御前行走,见圣免跪,何等尊贵?而这九向来连接着五,都说是九五自尊,至于圣上为什么在用九开头,用一收尾,没有人知道其中玄妙。到底是九九归一?还是只差一步,变汇不得十全十美?是宠爱多余防备?还是其它?都说君心难测,就是这个意思了。

  市井之间众说纷纭,但无论那种猜测,这位‘九曲一陌’的曲家少爷,算得上是‘离国’的第一红人。

  离国上下, 谁不买曲家公子的面子?怕是皇亲国戚见到,也得让上三步。

  猫儿不晓得什么是‘九曲一陌’,也没有人告诉猫儿‘九曲一陌’的权利与财力会要多少人的头颅堆砌,猫儿只是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望着那远去的马车,为那不世之姿微微的失神,一种模糊的熟悉感触动着小心脏的有力跳动,直到耗子拍了一下肩膀,才恍然回过神儿,原来,叫爷的,就是厉害!

  猫儿将那闪烁着异彩的眸子转向耗子,信誓旦旦道:“耗子,我要改名字。”

  耗子挠头,有些摸不清方向,问:“改啥?”

  猫儿一脚蹬在石头上,小手掐腰,气势磅礴道:“还没想好!”

  耗子迷糊,是名字没想好,还是名字就叫‘还没想好’?

  谁主乱世颠沛流(三)

  经过大夫的望闻问切,所有‘花蒲村’幸存下来的单薄人丁,总算活下来一十六人。

  好好的一个村子,因为耽搁了病情,全毁了。

  幸存下来的人拖拉着疲惫地身体,有亲属的投奔亲属去了,没有亲属得举目流浪。一个村里的人渐渐分开走散,三娘疲惫的身心负担着男娃花小锄的重量,与耗子一起搀扶着折断了肋骨的花小篱。三娘那瞬间老了十岁的脸庞渡满了灰色风霜,抹不去,擦不掉,深入骨髓。

  猫儿抿着小嘴,小大人似的跟在耗子身边,肚子咕噜噜叫着,开始想花爹花娘,还有那热乎乎的炕头,香喷喷的饽饽。

  三娘说:“娃们再忍忍,三娘的钱袋子掉路上了,咱们这就去投靠亲亲家,到时候,就有饭吃了。”

  小篱因为又痛又饿,又开始呜呜啼啼地哭上了。小篱一哭,三娘背上的花小锄也开始扯着嗓门嚎叫起来。

  耗子望向猫儿,猫儿咧嘴一笑,揉揉肚子:“不饿。”

  耗子冲猫儿一笑,胸口隐隐作痛。

  终于熬到了三娘所谓的亲属家门口,敲开门,从里面探出一颗插了两根细长簪子的脑袋,待看清来人后,马上又缩了回去,大门随之狠狠关上,落锁,毫无情面可言。

  三娘的手僵硬在半空,咬了咬牙,又敲打上那木门。

  可里面人就仿佛听不见似的不予回复,任你是如何拍打,就是不再开门。

  三娘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哀鸣道:“嫂子,你开门吧,我们村子毁了,可我们没传染病。”

  门内仍寂静无声,仿佛是一座空房,没有一丝人气。

  三娘垂下无力的手臂,默然的转身。小篱和小锄又开始咿咿呀呀呼啦呼啦地哭了起来,确是引起不少人注目,但没有人会因为好奇上前一步,问出缘由,帮衬一把。自扫门前雪都尤为不及,哪里还能顾及他人悲苦?

  拖动沉重的步伐走入集市,闻着诱人的包子,连干涸的口水都无法咽下。

  天要绝人生计,背上娃儿嗷嗷待哺,三娘万般悲凉,只得将身上唯一包裹着的几件换洗衣衫拿去当铺变卖。三件粗布衣衫不如曾经包裹着猫儿的小棉被值钱。从老板的眼中,三娘看到了怀疑,怀疑三娘偷了主人家的物品出来典当。可即使怀疑,该典当得去也收了下去,不过给得铜板却少得可怜,只够换三个馒头。

  三娘觉得对不起猫儿,对不起四娘的嘱托,没有留住猫儿的棉被子,没有为猫儿找到亲爹娘。

  无力重负将三娘这个普通的女子压垮,她用颤抖的污浊手指将三个馒头平分,看着娃们狼吞虎咽地咽下去,心里痛得都在淌血。

  三娘那不再光彩的眸子转向几个娃儿,强忍着眼中泪水,哑声道:“娃儿,跟着三娘是要饿死的,你们……自己卖个好人家吧。三娘对不住你们爹娘,若没人要咱们娘五个,那就饿死,去跟地下的家人团聚吧。”三娘将路边野草插在娃几个和自己的脑袋上,缓缓闭上眼睛,等着所谓的命运。

  花小篱细若蚊足的抽搭着。

  花小锄吃饱了吧嗒吧嗒小嘴,还不知愁滋味的睡着了。

  耗子攥紧猫儿的小手,说:“猫儿,我们一起。”

  猫儿咧开脏兮兮的小嘴一笑:“成。”

  嘈杂的街道,踢踏的马蹄,吱嘎的木轮,形形色色的来来回回,围观得人散场了几波,都是好奇夺过于购买欲。

  不懂事的玩耍小孩子见猫儿几个如同泥猴般埋汰,各个蓬头垢面得如同乞丐,当即扔着石子,毫无同情心地拍着小手欢实蹦跳着:“臭要饭,脏乞丐,丢丢,羞羞,丢丢,羞羞。”

  猫儿被石头一砸,当即火冒三丈,想她‘花蒲村’小霸王,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当即一个前扑冲了过去,抡起有力的小拳头捶在那些肉蛋身上,砸起哭嚎无数。

  耗子与猫儿的情谊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战友,当然猫儿举拳,耗子没有不跟着踢一脚的。两个半大孩子,就这么轮动着未发育完全的胳膊腿,在较量间将小捣蛋们砸得四下逃窜,一顿猫拳耗腿收工后,只觉得胸口的气儿也顺了不少。

  三娘脸色难看的教训着:“怎地这么不省心?若一会儿那些爹娘找来,可怎么办是好?”

  耗子懂事,立刻表态:“不打了。”

  猫儿揉着小胳膊,接了一句:“打得肚子都饿了。”真是体力活。

  就在三娘的担忧间, 那些挨了打的娃娃扯着自家大人呼啸而来,举着受伤的小胳膊,指着猫儿和耗子,哭得鼻涕糊脸,仿佛受了多大委屈。

  猫儿和耗子互看一眼,多年来的默契沟通完毕,打不过,那就跑吧!总不能挺着挨揍吧?

  于是,两个半大娃娃甩开膀子,撒开脚丫,牟足了力气在喧闹的集市里穿梭着,那敏捷跳跃的身影,承载了青春的悸动。

  奔跑,忘记了昨日的哀痛,忘掉了今日的悲凉,唯有这颗狂热的心,随风驰骋。

  身后的叫嚣声由此起彼伏到渐渐消音,一阵马蹄声狂奔而来,猫儿被追赶得窜入街巷,待马蹄冒烟离去,猫儿回头去看,触目的陌生却让她失神。耗子呢?三娘呢?小篱和小锄呢?

  小小的拳头收紧,一种从来未曾感觉到的恐慌在心底蔓延。

  端起胳膊,牟足劲地往回跑,却在这不熟悉的街道里将自己丢失。额上的汗珠湿润了干涸在肌肤上的泥巴,贴身的衣衫沁上潮湿的贴腻,猫儿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着,见到有路就跑过去看,发现不对再跑回来,就这样,急剧喘息着小胸口,寻找着陌生人海中的熟悉面孔……

  相隔了两条岔道的另一边,耗子焦躁地找着猫儿,却……越行越远。

  三娘揽着小篱,背着小锄,在原路等着猫儿和耗子,却在夕阳西下时,被一群赶来的人吓到,为首的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但见那为首之人一手指像自己,急声道:“就是她,就是她典当的小棉被!”

  命运,就此转动它诡异的轨迹,拉开靡丽的序幕……

  撕咬江湖不可言(一)

  当猫儿一条路一条路地找回与三娘分开的地点时,已经是万家灯火时。

  猫儿望着空无人烟的街道一隅,眨动了两下圆眼,又用小手揉了揉,小身子倚靠在墙边,无力地瘫软下,抱着腿,坐在墙根下,轻声呢喃着:“耗子,我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车轮的吱嘎声,猫儿耳朵一竖,身子噌地蹿起,眼巴巴望去,只看见夜色中一个壮汉推着一摊猪肉,由远及近。而街道的另一侧,传来踢踏的马蹄声,在这风都噤声的夜里,显得格外震耳。

  猫儿望着那在案板上一晃一晃地生猪肉咽了咽口水,肚子叫得更加欢实,当即想起村里先生曾经说过得梁山好汉,不都是劫富济贫吗?如今自己不但贫而且还饿,就应该效仿好汉!

  猫眼如狼般盯着猪肉,小身子如同猫儿般敏捷地蹿了出去,嗖地一声跳到街道中间,双后一拦,有模有样地大喊一声:“抢劫猪肉!”

  那一脸横肉的大汉虎目一瞪,一把拉住车子,显然吃惊不小。

  猫儿身后的马蹄声急跺停下,马上之人亦被这气势磅礴的稚嫩抢劫声震撼道,仔细瞧去,却是一幼童的背脊。然,这次走得镖,何止是金贵?即使搭上他们‘正瀚镖局’的全部脑袋,也容不得一丝闪失。更何况,这保镖之物,更是武林朝野人人窥视之奇宝,已经不晓得使计挡开多少窥视,用刀划开多少高手,却不得不连夜走过这纷乱之地,若绕道,怕是得误了镖。

  前面那身影虽然看似幼小,然江湖中能人异士何其多?单是鹤发童颜之辈,皆是出手狠绝的高手。更何况,‘正瀚镖局’的当家李正瀚在策马奔驰间,已然感觉到四周暗藏的危险气息。

  这是一种长年累积下的直觉,在刀口上抢生活的人,对于危险,一向有着敏锐的洞悉力。更何况,李正瀚四十有二的年纪,就能抗起威震四方的‘正瀚镖局’,那名头绝对不是白给地。

  但,正所谓马有失蹄,李正瀚这次却挥错了大刀,在勒停马的同时,手中长刀亦先发制人,向假想敌猫儿的后背砍去!

  猫儿没感觉到身后的危险,两眼只是盯在猪肉上垂涎欲滴,在李正瀚动了杀念的那一刻,已然双腿用力跳上壮汉推的车板子上,使李正瀚一刀落空。

  这江湖上,能让李正瀚一刀落空得人实在是屈指可数,单是猫儿这简单的一跃,便让李大当家直觉不好,竟遇见高人!

  李正瀚的大刀虽然没有砍到猫儿,但那由内力而发的刀气却是躲不过的,就在那刀气要破入肌肤劈裂猫儿单薄的背脊时,推车壮汉突然双手一震,车子一歪,滑向一旁,猫儿抱着血淋淋的猪肉一起飞出,躲过致命一击, 跌落地上,安全着陆,有惊无险。

  原本空旷的街道与房檐,在猫儿的眨眼间站出了六、七人,或上或下地站在四面八方 ,将马上之人围在了圈子内。

  马上李正瀚在猫儿飞出时,眼中闪过差异,难道说……那个高喊打劫的,真是娃娃?不过大敌当前,容不得分心马虎,当即大刀一横,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横肉壮汉张开大口,笑出黄澄澄的牙齿,直震得人呼吸一紧,示威后,才抽出身后一柄泛着青光的大菜刀,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马上李正瀚身形一震,暗自心惊,却不漏声色道:“原来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斩猪刀’,听闻阁下不再江湖游走多年,却在深夜拦路,意欲何为?”

  那横肉壮汉嘿嘿一笑:“别跟老子整那一套客气的把戏,老子为什么来,你会不知道?只问你一句,交是不交?”

  一脸刚正之气的李正瀚冷笑一声,手中大刀摆了个锋利的划痕:“不交!”

  猫儿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猫儿只觉得眼花缭乱,无数的银光在黑夜里闪来划去,伴随着人类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