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彻骨之寒

  连续两天被人扇耳光，这算是自己的报应吧？顾恋一瞬间忽然想到了佩月月，震惊中恍然起来。

  “你、你怎么打人呢？”一位陪着顾恋来的《欢喜冤家》剧组里跟着副导演做事的小助理出声不服气道，碍于对方人多势众，声音有点虚。

  “她来捣乱我们莫小姐拍戏，打她怎么啦，我还要报警呢？”莫晚琳身边的这位黑胖助理理直气壮地说。

  “哎呀，我这助理脾气有点暴躁，对不住了，您还是请回吧，我还要拍戏呢。”莫晚琳笑得意气风发。

  黑胖助理看到主人撑腰，说话更加粗声粗气。

  简直是狗仗人势。

  顾恋可以因为莫晚琳的后台而对她不得不低声下气，但不代表对她身边的家伙也要那么忍气吞声。总之无论她怎么做，莫晚琳是铁定了心要给她难堪。与其忍让，倒不如痛快点。

  “啪！”顾恋手起掌落，当着莫晚琳的面，毫不含糊地狠狠回击了黑胖助理一巴掌。

  声音比刚才更响。

  不待助理捂住脸回过神来，顾恋走到闵建国面前，语气嘿嘿地笑道，“老闵，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没错，今天《驸马下堂记》可以让你赚更多，可你能天天这么干吗？夏艺每年都有那么多剧组在横店开工。我保证，只要我在夏艺，群演这方面以后绝对没有你的生意。还有凡是我认识的能说得动的剧组，动动嘴皮子也可以让你看得到吃不到。我祝你啊，”顾恋朝老闵莞尔，“今天大发缺德财，明天只喝西北风。”

  闵建国霎时间脸色变青。

  “我们走吧。”顾恋看也不看他，拉着那个害怕的小助理就要回去。

  威胁嘛，谁不会。只是不想太伤和气。可若有人不要脸了。这和气要来也没用。

  “妈的，你居然打我！”黑胖助理终于回过神来，气得脸色黑红，不等莫晚琳发话，直扑顾恋而来。

  顾恋回头看她，脚下高跟鞋略略一松，表面轻松，严正以待。

  一只长脚突然懒懒伸出来，冷不防地朝黑胖助理的屁股一踢，黑胖助理措手不及。重心顿失，跑了两步就重重地摔倒在顾恋的脚下，结结实实一个狗啃泥。

  “吵死了。我都睡不着了！”天皎打着呵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套着件黄色卫衣，头发凌乱，一副似睡非睡的神游状态。

  “怎么，上次我生日会上没有救得成你这位前经纪人。今天这次不想错过了？”莫晚琳冷笑着看向天皎。

  天皎晃晃悠悠走过蠕动着爬起来的黑胖助理，一直屁股对着莫晚琳，迎面对着顾恋。

  “莫大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今天这戏拍不成了，你留着这些人陪你一个人演公主结婚吧。我看，这电影可以改名叫《公主自婚记》了。一定更吸引人。”天皎眼睛盯着顾恋，满是嘲讽的话语是对着莫晚琳。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只有我能做主！”莫晚琳气不过天皎彻底无视她的态度，“给我回头说话！”

  “是。你做主。可我不想陪你玩。”天皎突然大声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吧，老子今天没心情拍戏了，爱陪这位大小姐玩的随便，老子不奉陪了。”

  顾恋也看着天皎。看他死死盯着自己，看他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面前。看他平平静静地跟自己擦肩而过，听到他凑着自己的耳朵唯一说过的一个字是，“帅！”

  顾恋回头，像在场的所有人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离开了片场。

  “小顾，我们马上去《欢喜冤家》的片场。你看这里又拍不成了，我们也不用担心不好交代了。哎，各位，走！”闵建国嘻嘻笑着凑到顾恋面前，马上识趣地招呼群演们走人。

  呼啦啦一帮人跟着闵建国离开片场。

  男主角走了，下午拍不成戏了，留在这里也没意思。再说，闵建国对顾恋方才那番话仔细一想，也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坐地起价的雄心消去了许多。

  “哎，你们不许走，不许！”莫晚琳气急败坏地叫道。但是没人理会他。

  剧组的人员也傻了眼，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拦着，可男主不在，留着群演不许走是啥意思？不拦，谁知道那大小姐又要发什么疯？因此从导演到剧组，只是口头上呼吁一下让大家别走，行动上没有任何强留。

  顾恋和小助理也跟着一众群演径直去往《欢喜冤家》片场。

  “顾恋你给我等着！”身后传来莫晚琳气急跺脚声音。

  顾恋只装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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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谷中央医院，特别护理病房。

  刚刚赶到的印容玉捂住嘴，只怕自己喘气声太大而惊醒了床上的人。

  于佑嘉的病床周围还很干净。干净的意思是，没有印容玉曾经见过的那些可怕的仪器设备，只是一个点滴在吊着。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印容玉才慢慢走向于佑嘉。

  于佑嘉的面容安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浓密的睫毛下，双眼紧闭得让人心颤。只有那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安静的呼吸，让人感觉到他还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印容玉来到床前，默默摸索着，手伸到被子下，摸到了于佑嘉另一只没吊点滴的手，温热，韧秀。印容玉不由自主地跪于床边，低首，将头埋入床褥中。

  他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主持急诊手术的泰国医生英文很蹩脚，带有浓重的泰语口音，印容玉真希望自己的英文水平没好到连这种程度的都听得懂。事实上他已经听懂了，听懂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窒息了。

  “初步诊断确定，发现于先生可能被人强迫灌下了软性毒品，除mdma、mda等成分外，还含有氯胺酮、麻黄素、咖啡因等毒品常用药物。怀疑是一种新型混合毒品。虽然剂量不大，可是由于跟烈性酒溶合，而且于先生体质较弱，还是引发了生命危险。于先生被送过来时，出现了短暂的心悸、呼吸衰竭现象，我们已经在第一时间给于先生进行洗胃，进行救治，目前于先生情况可以说是稳定下来，应该说服下毒品的时间还算短，送来得也比较及时。后续有什么情况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印容玉后悔那天没有及时拦住于佑嘉去泰国，就算打昏他也不能放着他离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居然这样对待他？是那个女人吗？

  印容玉的目光渐渐阴鸷。

  于佑嘉的手指微微一动。印容玉猛地抬头看他，没发觉自己的眼中犹有泪痕。

  于佑嘉的眼睛慢慢张开。像平常那样，带着点天真懵懂的迷茫，当回忆在脑中清晰地浮现时，他的目光也清明起来。他看见了印容玉，就在眼前。紧张地看着自己。

  这样的场景，有点熟悉。似乎上一次也是这样，还有上上一次。这都多少年了呢，这个家伙，还是没有什么长进。

  “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于佑嘉微笑起来，问道。

  病房里光线明亮。虽然有轻纱窗帘拉着防止阳光射进来太刺眼，但那不容易质疑的温度和热情是遮挡不住的。

  印容玉定定地看着于佑嘉，呆呆回答。“中午。”

  什么也不重要了。不信任自己又怎么样？只要于佑嘉能够这样微笑着跟自己开玩笑，只要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其他的问题又算什么？谁让自己这辈子10岁不到的时候，就只认定了这个朋友。

  “看来我睡晚了。”于佑嘉淡然道，转头看向窗外。

  “我叫人给你准备午餐。”印容玉出门想叫护士。

  于佑嘉看着窗户上微微拂动的白净的窗帘。阳光眷恋不已地给它涂上了一层细细的光晕。“对不起。我来泰国，只想带她离开。”

  印容玉停住脚步。转头。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于佑嘉的侧脸。柔和的光线也给他镀上了一抹细绒似的微光。

  “那她人呢？”印容玉有些艰难地发问。

  “她不愿意。”于佑嘉还是没回头，静静说道。这样的语气平常得彷如掉落在树下的枯黄秋叶，在生死有常的觉悟中透露着血泪凝干的漠然。

  “你这个样子，就是她表达不愿意的方式？”印容玉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于佑嘉豁然起身，回望愕然的印容玉，脸上现出一丝惊惶，“我没有事，那么有事的也许会是她了？”说着就掀开被子，撕扯着手上吊点滴的细管，挣扎着要下床。

  “你够了没有！”印容玉终于忍不住，一下冲到他面前，止住了他的动作，狠狠地把于佑嘉压倒在床上，“你以为我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再去找死吗？”

  本来挂点滴的细管就被于佑嘉快扯掉了一半，印容玉这一阻止，没注意细节，反而令细长的透明软管一下子被扯出于佑嘉的手臂，带出一串血珠。

  印容玉发现血色，比任何人都紧张。慌忙伸手想去为于佑嘉止血。“我找护士去。”说着慌慌张张要起身。

  “我不是说过了吗？”于佑嘉的神色依然平和如水。

  他和印容玉四目相对，两人的脸贴得极近。

  但是印容玉知道他们彼此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过。

  伸出流血的手臂，于佑嘉擦去好友眼角的一滴泪痕，“不要太依赖我，印容玉。”

  看到于佑嘉那样的眼神，印容玉觉得比北极的彻寒之地还要冷。

  (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圣诞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