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
作者:还要凶      更新:2023-03-18 01:01      字数:3588
  只要能将人留在她的身边,她甚至觉得永世长眠的药也可以继续使用。

  楚初虽然如此想,但还是把手里快做完的半成品换成了春药。

  她在别墅里捣鼓了三天,期间,药的材料还是她晚上溜进药房,偷拿的。

  那些看守的保镖一次都没有发现她偷溜了出去。

  楚初想,或许是那群人太菜?

  想到此,她又否定了这个答案。主要原因是她太强。

  嗯,就是这样。

  楚初把做好的药藏在了厨房柜的最顶层。

  她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期盼能够看到钟弋。

  但是她等啊等,本子上总共写下了三个弋字,钟弋都没有出现。

  楚初开始彻底心慌!

  她乱如麻的思绪如水黾般在脑子里乱串,像掩盖住什么似的让她想不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起来钟弋是怎么进入的5号楼。

  她想不起来钟弋为什么要答应陪着她。

  她想不起来钟弋为什么每次都不跟她讲话。

  她想不起来钟弋为什么忽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楚初此刻被巨大的悲伤淹没,她坐在窗前,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无声无息地滑落到下颌。

  她像是迷失在森林中的鹿,无法走出困境到双眼猩红地失了理智。

  此时,眼前那如救星般的人,从对面跑来。

  手里抱着一只绿色的又丑又萌的玩偶。

  楚初颤着手打开了窗户,她带着哭嗓,哽咽着:“十月……十月!”

  十月听到阿初在叫她,她踮着脚尖攀扶着窗台,她被阿初满眼的泪吓道:“阿、阿初。”

  她想抬起手摸一摸阿初,但她不敢去碰,神色担忧:“阿初再流血!”

  十月说话间,像是担心急了玩偶被她扔在了地上。

  楚初望着那只玩偶心悸的抚摸着心口。

  这只玩偶还是昨天十月走时说要带来让她见面的朋友。

  可如今楚初顾不得玩偶,她能感受到自己即将崩溃,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镇定剂!十月、医生——”

  几个字说完,她像是忍耐了很久,从啜泣渐渐地整个人崩溃的大哭出声!

  阿初那眼底流露出的绝望,震痛着十月的心。

  脸上布满的泪水与泛白的嘴唇都让十月在此情中,慌乱着直接声音尖锐的“啊——”叫!

  十月像是被此景伤害到,惶恐不安的脸庞流出的虚汗比瘫在地上的阿初还要多。

  楚初只觉得自己像离了水的鱼,干涸的状态让她心跳骤停。

  耳边充斥着尖锐的叫声,她很想去拥抱十月,可她感受到的凉意像可怕的冰窖冻得她直接软了身子。

  她颤着唇,安抚:“那不是血,十月你别怕——”

  她也想告诉自己不要怕。

  可是,她那大腿止不住的在抖动,心里如同恐惧着森林里的猛兽,害怕席卷着整个胸腔。

  没有哪一刻,楚初如此希望医生和护士可以破门而入,将十月带走!

  她的狼狈不该被十月发现,因为十月会被吓坏。

  不,已经被吓坏了。

  耳边尖锐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悲鸣的兔子在满是荆棘的丛里自救着。

  楚初本就消极的情绪开始四分五裂,崩溃宛如一把上了子弹的枪,毫不犹豫的冲着心脏扣下扳机。

  医生和护士好像听到动物撕心裂肺的哀嚎,她们急忙赶来,将十月抱进了温暖的怀里。

  楚初见此安心了不少,她望着眼前掀她衣袖的护士,泪眼婆娑道:“镇定剂!”

  她的渴求好像被认同,医生从盒子里拿出针管,针管扎入肉里,透明的液体推动着打入了她的体内。

  药物的入侵,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的宁静。

  她身体里跳动的每一根神经都病恹恹的被制服,再也不似刚刚的耀武扬威。

  她在昏死过去时,好像看到脑海里的碎片,一点一点的掉落在地上。

  依稀记得那上面印着的图案,是她最好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有过最美好的回忆,就是接近钟弋的那几天。

  她的害怕好像被回忆吞噬,它像个恶魔在残忍的告诉她:我的三伏不见了。

  *

  混乱。

  眼前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迷雾,灰蒙蒙的一片。

  楚初在迷雾中行走,想抵达尽头。

  她走了好久,每留在地上的脚印都带着猩红的血液。

  她固执又坚决,好似带着伤都要行进终点。

  *

  楚初醒来时,手背上还被输着液。

  床头放着一盏暖灯,光晕不大却照亮了整个房间。

  满心的疲累好像是从梦中带来。

  睡眠好像不在是睡眠,它像是与她作对的敌人,让她没有消掉疲倦甚至困倦到好像三天三夜没睡。

  她浑浑噩噩的掀开了被子,手背上刺眼的针管被她狠狠地扯了下来。

  劲儿足到输液瓶摇摇晃晃的从支架上掉在了地上。

  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去死,去死吧。

  这声音就像她十三岁,一心求死时,恶魔告诉她的话。

  可是如今的她,再也不想听从指挥。

  她要找到钟弋,弄清楚他离开的原因。

  楚初想到钟弋还在楼下打游戏,所以她直接下了楼。

  可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旁,她满眼不解的拿起了地上的游戏柄。

  时间好像被她搞混。

  为什么记忆中出现的画面在这房里却如同转瞬即逝的流星,明明出现过,却消失不见。

  她想不通,参不破。

  就像宋雁坐在茶几上,满脸嘲笑的在看她。

  “你好可怜,就跟我一样,没有家人,好不容易有的朋友都被你弄丢。”

  楚初眼角有泪划下,她反驳:“他只是……只是在这坐监牢里……厌烦了……”

  是的,一定是这样。

  她理解的。

  每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都会觉得烦的。

  她不该要求钟弋与她一起待在监牢里。

  他还要学习,还要考上大学。

  他的青春带着绿色,是生机盎然的。

  而她这一生,如同那黑色一样,阴云密布。

  是她捆绑着,让他做了她的朋友。

  楚初痴楞着坐在地上发起了呆,双目空洞,灵魂像是被掏空,嘴唇轻微动了两下,好像低喃着什么。

  “我多想,陪在你的身边。只是看着,我就好开心。”

  时间如同她整个人,被静止。

  安静的房内除了她轻微的呼吸声,再无任何响动。

  楚初听到有雨滴在了地上。

  在这冬日的午后,寒风侵肌。

  她多么希望有一缕光冲破雨夜照进她的心里。

  *

  太阳升起再到坠落。

  无人肯来。

  她只当是她不乖的举动被神明惩罚。

  埋在土壤里的药片,终究被她以喂养自己一样,吃进了嘴里。

  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又一天。

  楚初看阳光透进房内,看杂乱的家具被阳光照耀。

  看身侧的十月,手里拿着一颗糖,喂进了她的嘴里。

  “阿初,甜吗?”

  楚初舌头划过糖果,舌尖沾染上的甜,被她苦涩的心吸吮,她僵动着脖子,冲十月笑:“甜。”

  十月像是考虑到她没烟抽很辛苦,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带糖吃。

  其实十月压根就不知道她抽烟,这些不过是她的臆想。

  多半十月只是想让她多尝点甜。

  *

  楚初数着本子上零零总总写下的字,这些字不单单是字,是她难熬而又艰辛的每一天。

  1、2、3、4、5……11、12、13……21、22……

  这22天甚至连窗外的树都没熬黄。

  宋雁像是憋的太久,围着楚初转圈,嘴里念叨着:“逃吧!求你了!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每天安安分分的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被当成病人一样吃药睡觉,浑浑噩噩的过,失去自由换来的却是钟弋的逃离!”

  “你图什么?我们走吧,以你的能耐,这里怎么可能拦得住你!”

  浑浑噩噩……

  原来在宋雁的眼里,她已经开始浑浑噩噩?

  睁眼是药,闭眼也是药。

  好像还真的是浑浑噩噩……

  楚初忍不住苦笑,道:“留在这里,我还能安慰自己说,我离钟弋还很近。当我离开这里,他爸阻我,他厌恶我,我拿什么活?”

  她不能离开这里。

  她赌不起钟弋对她的喜恶。

  楚初控制不住心里升起的怒火,她将钟弋托人送进来的箱子,摔在了地上。

  她像是还不解气,拿出掉在地上的书本,向房内的家具砸去!

  遭殃的家具不堪重力伤痕累累的掉在地板上。

  书本的褶皱与装饰品的缺角宛如楚初受伤的心,她看着满地狼藉,流着泪,捂住了耳朵。

  宋雁还在说:“发什么疯?你以为留下他就不讨厌你了吗?你睁眼看看,他在哪里!”

  事实证明楚初接受不了事实。

  他在哪里?

  她也想知道!

  楚初太痛苦了,她甚至想,不如随着家人一起去了吧,结束这一切!

  老天对她太残忍了,既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楚初两眼一抹黑,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地心引力造成的背部疼痛,她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无力般一动也不想动。

  她觉得她要坚持不住了,灵魂像是已经掉在深渊里,爬不上来,又无能为力。

  “我不能离开,我不能离开。”

  房门被保镖打开,他们像是看着房内的狼藉已经见怪不怪,利索的吩咐着人,进来打扫。

  身边的影子晃来晃去,楚初烦躁的想让他们滚,可她忍了又忍,终是把这个念头忍了下去。

  她麻木的仰起身,捡着纸箱旁忽然出现的玩偶。

  它像是已经在箱子里藏了很久,受不住无边的孤寂自己跑了出来。

  这只玩偶,楚初认识,是她亲生母亲给她缝的。

  本身玩偶狗还很健康,但现在它那左眼上要掉不掉的眼珠也被她无情的拽了下来。

  她拿着眼珠在手里把玩,无知无觉又冷漠的把玩偶狗砸到那烦人的保镖身上。

  保镖被砸,不爽又不能说什么的看了楚初一眼,而后转回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楚初见此,依旧无法宣泄的内心让她又抓起地上的语文书,再次朝那保镖的背部砸去!

  保镖第二次被砸,嘴里骂了句脏话,怒视着楚初,好似眼底述说着千言万语。

  楚初开心的脸上仰起笑容,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憋的烦闷。作恶不断的捡起身侧的书,不停的砸,不停的宣泄。

  好似只是欺负眼前的人,就能让她开心起来。

  保镖承受着源源不断的书本,想上前的他,被一侧的头,拉住胳膊,阻止着他。

  楚初笑着,冷眼旁观。

  她砸的身侧没了书本,眼前人都没有想上来揍她。

  她无趣的停止了动作,挑衅地走到那保镖的身前,启唇:“垃圾。”

  就算她如此说,那保镖也只能瞪着她,随后被他的头拉着离开了大厅。

  渐渐地,房内的其他人也都离开了房间。

  徒留楚初一人站在原位。

  好似他们才是胜利者,而她不过是困在牢笼里失了自由的荆棘鸟,无人问津,终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