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借了他的命
作者:青青绿萝裙      更新:2023-05-10 04:22      字数:3629
  谢唯用力眨了眨眼睛。

  于是, 视野的医院消失了,医生、护士、病人消失了,人流消失了, 模糊的年轻人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只有两个人。

  他,和面前的女孩。

  谢唯已经很多年有好好看过年轻的女孩了。他几乎已经记不清, 上一次好好看人是么候的事。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

  他也不是自《大宋疑案》后就一蹶不振。事实上,十年前虽然有红起来,但他的表演依然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仍然有人愿意给他机会。

  谢唯记得, 自己出演过黄导的电影, 丁导的古装剧, 陈导的偶像剧。导演们也有赌性, 认为他只是运不济,早晚一飞冲天。

  可是,他们全都赌输了。

  很多人只有一次机会,他能有这么多,已经是极限。哪怕机会一次比一次小, 格tiáo一次比一次低。

  他仿佛已经有预感,愈发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哪怕只是个小角sè,也要下足功夫研究。

  最后,他的世界便多了虚的角sè, 幻象纷呈的布景。

  谢唯不再是谢唯, 就是那个角sè本身。

  然而,这样出神入的演技,只有一个不见经传的副导演见过。

  他却说:“谢唯, 你的演技是影帝级,但我不能用你。”

  “为么?”

  “因为男主角压根不会演戏。”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的演技可以与影帝台,他的表演应该由导安排,但谁都知道,他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谢唯过气了,糊了。

  有人再会找他拍戏。

  自此后,他眼的世界就变得像毕加索的画。

  通过药控制和心理干预,他能够分辨出幻觉与真实,已经不大妨碍生活。可只要一进入演戏状态,幻觉便会纷至沓来。

  念头百转千回,现实不过弹指。

  谢唯收拢溢散的思绪,对简静笑了笑:“我的状态不太好,能再试一次吗?”

  简静怔了怔,秀眉皱起。

  倒是黄导说:“那你再试试吧。”

  他说:“谢谢。”

  谢唯珍惜每一个试镜的机会,因为他可能永远法出现在镜头,能够假模假样地演一次,已经足够难得。

  简静坐了回去,不自觉地咬住嘴chún。

  谢唯重新开始表演。

  仍然是刚才的那一段,但这一回,潜伏在他身边的暗影全都消失了。

  他本人变成了面目模糊的影,善恶,犹如黑洞,外层披着的皮囊和人类分不出区,只是,回收顾盼之间,流露出格格不入的混沌。

  这就是恶魔。

  简静回想着邵蒙的表演。他演得很好,可多少有表演的痕迹,不似谢唯,他已经完全摒弃了自己,浑然天成。

  黄导的呼吸陡然急促,双目发亮,兴奋到不可自抑。

  简静想说么,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只好又看了谢唯一眼。

  他也看她,仿佛在,这次,我演的好吗?

  好,当然好,可再好……

  午饭,简静拦住了张红chún:“张小姐,能谈谈吗?”

  张红chún犹豫了下,意了。

  两人坐在庭院,一面喝茶吃抹茶蛋糕,一面闲聊。

  简静询了张红chún出道以来的经历,铺垫完成后,才:“昨天,你说陶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是么意思?”

  张红chún敛下眸光,淡淡道:“她不是因为照片的事……不该拍的,她以为不会出事,可走的越高,越是危险啊。”

  简静并有马上相信,又:“你对邵蒙的死有么看法吗?”

  “我和他不熟悉。”张红chún嘴巴很紧。

  “陶桃呢?”

  “我和她差了好几个level,平更有么接触。”张红chún平静地说。

  简静沉默片,缓缓道:“你刚才说,自己八年前才出道,演戏之前是在做么呢?”

  这不是么敏感话题,张红chún回答:“护士。”

  “x市三院的护士?”简静露出真正的目的,“当初《大宋疑案》剧组出事,邵蒙和陶桃被送往最近的医院救治,似乎就是x市三院吧?十年前,你就在那,对吗?”

  她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找上门的。

  在查剧组事故,新闻曾提到过医院的字。而后来她tiáo查今天在场的嫌疑人,张汐的护士经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通过翻看爆料贴(主要爆张汐的上位史),找到了当楼主贴过的照片,上面就有医院的字。

  就是一。

  这才是简静真正想的题。

  张红chún想到坑在这,惊慌了一刹,说道:“是、是吗?我记不太清了。”她镇定得很快,“当我只是个小护士,听说这件事。”

  稍加思忖,简静缓和语tiáo,试图打感情牌:“张小姐,邵蒙不明不白地死了。这是一条人命,如果你知道么,请告诉我吧。”

  然而,张红chún说:“我么都不知道。”

  攻略失败,一获。

  好在警方介入后,tiáo查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傍晚分,梁宜拉了简静私聊,告知她今天最大的成果:“邵蒙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死因是?”

  “心脏出血,也就是说,确实是被吓死的。”梁宜道,“法医做了检测,证实邵蒙死亡,已经感染了脑膜炎。”

  “啊?”简静蒙了,“病死的?”

  梁宜道:“可以这么认为,脑膜炎会导致人产生幻觉,邵蒙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受到惊吓而猝死。”

  简静本能地反驳:“这肯定那么简单。”

  要是意外身亡,系统为么要发布任务?还是特殊任务?陶桃和邵蒙因为十年前的《大宋疑案》而爆火,又相继发病,哪有这么巧的事呢。

  梁宜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静静,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简静点头,她才继续道:“其实,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么诡异的死法,确实不像是意外。可我听过很多稀奇古怪的案件,看起来诡异,可真相却很简单——现实和小说不,既不讲究逻辑,也不讲戏剧性。真相就是我们唯一追求的,不管多么聊乏味。”

  “梁警官,案件还有蹊跷的地方。”简静坚持己见。

  梁宜道:“我们还有结案,会继续往下查的。邵蒙的助理一直说,是谢唯害死了他,但他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能和他谈谈吗?”

  “可以。”

  助理很年轻,眼睛与邵蒙略有几分相似,但整五官平庸太多。衣着打扮都很尚,全都是大牌cháo牌,看来邵蒙并有亏待自己的亲戚。

  简静思索着审的办法,慢慢坐到对方面前。

  助理疑惑又惊讶地看着她:“简老师?”他不明白简静为么在这。

  “我已经知道了。”简静挺直背脊,微垂着头。这个角度非常好,会使得她的镜片反射出蒙蒙的光,叫人看不清她的神sè。

  助理果然被她吓了一跳,可并有上当:“么知道了?”

  “反噬。”她冷冷吐出两个字,“你以为人知道吗?”

  助理面sè霎变,僵着脸说:“我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个,简老师,凭据的话你不能乱说。”

  简静勾起chún角,平铺直叙:“你昨天午离开旅馆,去市区买药,算上来回的路程也只需要一个半小。可路是在下午三点多才堵上的,于情于理,都不该赶不回来才对。”

  助理愣住,表情变得紧张。

  她继续道:“为么你有及赶回来呢?是不是因为你的事,耽误了邵蒙,才导致他死亡?”

  “和我关系。”助理几乎跳起来,“我怎么会害邵哥呢?”

  简静挑眉:“那你为么有及回来?”

  “邵哥说让我再买点吃的,我去了趟超市。”他飞快回答。

  简静又笑:“不,你去嫖了,洗浴心。”

  助理的身上有一股混合着劣质沐浴露、香烟、街头香水以及类石楠花的味道,毛衣面的打底衬衫穿好,下摆露出一角,尖端沾到了玫红sè的口红。

  这种地方,这种味道,不难猜想他干了么。

  助理的脸sè已经从不安变成了惊吓。

  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邵蒙遭受反噬而死,是你推波助澜对吧?”简静冷笑,故意诈他,“你这么做有么好处?”

  “我有好处啊,邵哥死了,我哪有好处,我和谢唯又不认识。”助理都快哭出来了,“真的不是我。”

  简静淡淡道:“不要扯开话题,反噬和谢唯有么关系?”

  助理脱口而出:“借了他的命,当然……”

  话音戛然而止。

  简静不动声sè,并有借命是么,反而道:“谢唯知道了?”

  助理一听,只当她早就查到了,老老实实地说:“我不清楚。”

  “你知道邵蒙是怎么死的吧?”简静缓缓道,“他是被吓死的。”

  助理有吭声。

  她故意说:“就算谢唯知道了,一个大活人能吓死他?你觉得科吗?”

  助理诚实地摇了摇头。

  “有有可能是你被骗了?”简静继续放套。

  这被骗了么,被谁骗了,全看他怎么脑补。

  助理不知套路,一跟头栽进去:“其实大师也骗我们。邵哥说,当给他借命的高人说过,最多只有十年,间长了他承受不起,现在十年快到了,虽然大师帮了忙,邵哥这次也红了,可……”

  这个迷信的年轻人露出畏惧之sè,咕哝道:“可这事也说不准,对吧?我觉得就是弄好,反噬了。”

  “你的意思是,邵蒙的死是‘意外’?”简静在最后两个字咬下重音。

  助理迟疑了下,小声说:“如果谢唯知道,也可能是他,你想想,如果是你,你会么都不做吗?”

  话题总算进入了唯主的范畴。

  简静顺着:“邵蒙和谢唯见过面吗?”

  “见过。”助理回答,“邵哥这次红了以后,住的地方老有狗仔,我们早两天就过来了,只是一直见到谢唯。就你们来的前一天,他们才碰见。”

  简静jīng神一震:“然后呢?”

  “他们说了会儿话。”

  “在哪?”

  “邵哥的房间。”

  “说了么?有争吵吗?”

  “我不知道,邵哥把我赶出去了。”助理纠结,“但应该吵吧,谢唯的身看起来不好,邵哥……邵哥应该是有点愧疚,还说给他介绍医生呢。”

  简静若有思,又:“他们说完话以后,邵蒙看起来有么异常吗?”

  助理道:“邵哥的心情不太好,闷在房间很久。”

  “身有么异常吗?”简静关心。

  助理想也不想:“有。”

  简静得非常仔细:“谢唯有带么东西过来吗?”

  “他空着手来的。”

  “他们交谈的候,喝过水或者是吃过么东西吗?”

  助理尴尬地笑了笑,挺诚实的:“简老师,邵哥做了这种事,心也害怕啊,怎么敢……您说是吧?”

  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

  邵蒙做贼心虚,害怕谢唯报复,多半是不敢吃用他的东西。

  难道真的就是纯粹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