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临醒来时，沈言昭正裹着床单吸烟。

  她拿了白色的药片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很困难地吞下去，狠狠吸了一口烟，眉头才舒展开。

  蒋临问她:“你吃了什么？”

  沈言昭掸掸烟灰，隔着烟雾冲他笑道:“紧急避孕药咯。”

  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床单松松垮垮地遮住重点部位，大腿和锁骨处的青紫指痕显示出昨晚激烈性事后的痕迹。

  蒋临有些愧疚，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去抚摸她。手指触上她肌肤时，感受到沈言昭下意识的瑟缩，他心下酸涩。温热的掌心轻轻贴上她腰间的青紫，慢慢地按摩着。

  沈言昭从来不吝啬在性事上让彼此获得最大快感，隔了一层薄薄的橡胶套总让人感觉是隔靴搔痒，她因此一直有吃短效避孕药，可她怎么会吃下对身体伤害极大的紧急避孕药？

  “你为什么要……”他声带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猜到了某些可能。

  沈言昭觉得好笑，偏了头着看他：“蒋临，你竟然来问我。你说呢？我为什么吃紧急避孕药？觉得它好吃，吃着玩吗？”

  她笑得头都低下来，双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像隔了渺远的水面：“蒋临，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你不信我。

  沈言昭出国的确是为了躲开他，只是她没几天就遇到了正在国外洽谈工作的父母，立刻被抓了壮丁，连熬了几天大夜和他们一起准备合同。遇到蒋临时，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没有性生活，再加上入睡困难，她渐渐断了吃药。

  不是没有男人明里暗里对她示好，冲着她相貌来的也好，冲着家室来的也好。统统被她游刃有余地拒之门外，连母亲都疑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转了性子。

  蒋临蹲在她面前，抓住她的手，小幅度地摇晃。沈言昭最看不得他这样，无奈地抬头看他。

  她卸了妆，浓重的黑眼圈没了粉底和遮瑕的遮盖，显示出沉沉的疲态来。蒋临心里越发愧疚，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蒋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满是愧疚和难过的神色。沈言昭有时候会觉得这简直在撒娇，但更多的时候，她看着这双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年轻双眼，会觉得自己老了。

  她有时候会觉得女人的老去是从眼神开始，从前她也有过声色犬马张扬肆意的年岁。但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惊觉精致的眼妆掩饰下，自己的眼神已经透露了沉沉的暮气。

  或许这能解释为什么她在看到蒋临的第一眼就奋不顾身。他年轻而明亮的眼神远远地看过来，芝兰玉树。像一株生机蓬勃的清新植物，对她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蒋临是飞蛾扑火，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是成年人向来熟知趋利避害，少年人血气方刚一腔孤勇，到底是不对的人。

  沈言昭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蒋临重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她还是无奈地笑：“蒋临，我原谅你了。松开我……你回去吧。”

  蒋临徒劳地越攥越紧，他心中有预感，好像这次松开，他们之间就完了。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言昭姐……言昭！我保证以后再不无端揣测你。决定权在你手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我们认真谈恋爱。”

  蒋临把软肋都袒露在她面前，忐忑不安地等一个审判。

  沈言昭摸了摸他的脸，把他的泪水抹掉，语气温柔得像是一声叹息：“蒋临，我今年就满二十五周岁了。”

  蒋临的心惶惶然坠了下去。

  “而你才十七岁。”

  “勾引你是我不对。你这次不分青红皂白地闹一通，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她还是笑着，却有泪水从眼角落了下来，她吸了一口气，还是用最温柔的声线：“就这样吧，算了吧。”

  沈言昭语气轻巧地判了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