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无只要求被送到小区大门便下车，她还没有再邀请aron上去“喝杯茶”的打算。

  电梯从负一层上行，开启，赵水无和站在里面的白璟川撞个正着。正好省得按楼层了，她提步进去，与他并排而站。

  看见白璟川才想起来，她关机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赵水无找出手机查看两个未接来电，有一个是她父母打来的，她顺势抬头瞧眼白璟川，拨回去。

  这时候也不知道他们睡觉没有，经过漫长的“嘟——”声，赵水无刚打算挂掉，却被接通。

  “妈，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呀。”碍于旁边有人，她说话的声音压低了点。

  赵母询问她怎么关机，她解释为在加班。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压榨员工的，周六还不让休息，加班到这个时候。”她为女儿抱怨起来，“累坏了了身子可怎么办哦。”

  “为了钱嘛，我现在可是标准房奴。”赵水无这话没假。

  电梯已经到七层，白璟川率先走出去。她正忙着应付家人，没抽出神照顾周围，傻乎乎地跟在后头，等他开门进家后发现赵水无站在门口，两个人才都是一愣。

  这时候赶人走倒显得不太礼貌，白璟川干脆让她进来坐坐，打完电话再回家。

  赵水无把包甩到玄关柜，蹬鞋换上。

  “水水啊……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感情方面的事有进展吗？你爸最近刚评上一级教授，他的实验室那边来了个新助研，小伙子是英国名校回来的博士生，长得也挺俊俏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妈——”赵水无拖着长音打断她，什么时候她老人家也开始兼职媒婆，“我不需要相亲。”

  白璟川听到“相亲”二字，好奇地转过来看她。赵水无一脚正搭在茶几上，下方垫个靠枕，俨然把这当做自己的地盘。她揉着酸痛的小腿肚，虽然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可在偌大的游乐场走上几个小时，还是累得她脚底发疼。

  其实要说起来，赵母嘴里的青年才俊她还是挺感兴趣的，和对aron一样的兴趣。可父亲身边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将来闹得关系太僵硬对谁都不好。

  “说是这么说，我也没见你带个男朋友回家啊。”赵母听她说话就着急，“你要是坚定保持单身主义妈也不催你了，可你自己说，你想不想谈恋爱，想不想结婚？”

  “想是想，可不是这时候啊。”

  “怎么不是时候！互相了解也要花时间的，你可别跟我说你还打算玩闪婚那套。现在先认识，花几年相处，合适了就结婚不合适再说。我是相信我女儿无论什么年纪都有大把男人追求，但是爸爸妈妈给你介绍些知根知底的，比你大海捞针方便啊。”

  赵水无小声嘀咕：“你们是知根知底了，回头要分手也满城皆知。算了算了，你都说了相信我的魅力，那就别瞎操心，我不缺追求者。”

  “说是这么说，也没见你带回来谁给我们瞧两眼，次次问不是刚开始谈就是刚分手，真是薛定谔的未来女婿。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人家子濯那小伙子行情好着呢，你爸说了，好多小姑娘为了他挤破脑袋地要进实验室跟课题！”

  “说不定她们只是仰慕我爸的渊博学识呢……”

  “你就跟我抬杠吧。”赵母捏着电话听筒恨铁不成钢。

  赵水无又说：“反正我不会去的，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这消息不新鲜，白璟川听见只是看她一眼，接着浏览网页。

  “得了，你的男朋友就没有能长久的。”赵母细细思索，“你可别是那种网上说的什么……什么‘渣女’吧！”

  这词汇量还挺能追赶时代，赵水无感慨，为了彻底打消对方安排相亲的念头，她开始反驳：“没有，这次是认真的，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的那种。”

  这就很新鲜了，白璟川可没想到才见面两次的人就能迅速发展到这个程度。他用口型问出“aron？”，被赵水无轻踢一脚，示意他少出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啊？”赵母接着问。

  “再说吧。”赵水无采用拖延战术，总不能真把aron拉过去骗他们二老，“虽然目标是正式的，但我们才开始没多久，提这个很唐突的。”

  “那你总该透露透露，那个小伙子叫啥、在哪工作、家庭情况什么的吧！妈也是怕你被骗。”

  最后这句真是杞人忧天，这世上只有她骗别人的份，没几个能骗得到她。赵水无并不打算把猎物介绍给父母，抬眼正瞧见某个人的侧脸：“他姓白，就在我们公司附近上班，我们在健身房认识的。”

  这个新闻对于白璟川本人都有些过于新鲜，他刚想说话，被赵水无龇牙瞪住。感叹自己这个主人还要频频受客人威胁，实在有失颜面，他拿起手机去阳台。

  指不定下一秒他就有个私生子被迫出生，他不想听见。

  这边赵水无安抚好父母，再询问叮嘱过他们的健康状况，白璟川也刚结束一场不知何时开始的通话。

  等他坐下，赵水无转着手机问：“谁呀？”

  白璟川稍作思考，回答：“新欢。”

  她抬眉撇嘴，嫌弃的模样。

  他见状又道：“不是你让我去找个新欢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赵水无怀疑他的通话列表里有一群女人，拿着被泡的号码牌。

  “你刚刚拿我当挡箭牌，以后你父母要再问起我们的事，你怎么办？”

  “这个好办。”她轻轻松松地拍拍靠枕，“就说你被小狐狸精勾走，出轨了，我伤心欲绝选择分手。反正这种事，我猜你也挺在行的，平时应该没少干。”

  白璟川要维护自己的形象：“我从来不出轨的。”

  “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条八车道。”赵水无这根本不是在同意他的意思，把脚底下的靠枕抽出来丢给他，他准确接住抱在怀里。电话打完没有多停留的必要，她干脆利落，“感谢你的临时招待，我回家了，再见。”

  白璟川听见大门合上，抱着枕头靠沙发上笑了几声。她来的时候猝不及防，走得也是毫无迟疑。

  他再打开手机，界面仍停在通话记录。最近一次通话持续不到30秒，写着的名字是夏彰。

  赵水无打开锦盒，看见里面闪耀夺目的项链，两旁还有一副配套的耳坠，心里绽开花。

  她下班前收到aron的神秘消息，请她务必来甜点店一趟，那时候就猜到会有什么事发生，进展不出所料。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一切会发展得这么快速简单。aron果然如同白璟川介绍的一样，多金又阔绰。

  但赵水无不能表现出来，仍要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当然能看出她溢于言表的惊喜，劝道：“首饰而已，谈不上多贵重。一个女孩青春时期的梦想，价值远远超过了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不是吗？”

  可她的梦想上从没镶过钻石——赵水无无法从那剖面上移开眼——连金子都没镶过。

  她的梦想只会印满粉红色老人头。

  “不……可我真的……”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首饰盒推远半厘米。

  “我已经买下来了，你不肯收下，品牌又不接受非质量问题退换货，难道要我自己用吗？而且我相信，这套首饰被你佩戴过，价值能比现在再翻一倍。”aron换了种方式。

  赵水无仿佛被说服：“那……我会妥善保管的。”

  她把盒子扣好放回纸袋中，再移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aron松口气，因为工作暂时失陪，给她留下满桌甜品。

  赵水无挖起一勺慕斯，透过窗户看到高楼广告牌。

  当前正在播放当红偶像的代言，有路过的粉丝举着手机在下方拍照，嘴里嗷嗷叫着爱称。

  她不由得感叹，贩卖梦想果真是一种暴利的赚钱路子，无论卖的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是真的还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