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陆岐回首，山涧间溪水淙淙，好像刚刚的是一声幻听。

  待要走，又是一声尖叫般的“救命！”随后是叽里咕噜的溺水声。

  “真红，好像有人落水了！”陆岐往溪流走了两步。

  真红无法像相厌那样散去天地之力，此刻正有些眩晕，闻言瞥了眼溪水中，一挥袖，一条鱼被她从水里翻了出来。

  拍在岸上，急促地呛咳。

  “是鲛人。”陆岐道，转眸见真红不适，急道：“又头晕了？我先带你回去歇着。”言罢扶住她往回走。

  “哎……”漆珊抬手想挽留，却见他们连个眼神也没留下。

  无奈只得自己爬起来。

  “可恶，亏还一直以为鲛人是龙形态的。”毕竟楼有酥是龙神眷属，可没想到，鲛人的原形居然是鱼。

  漆珊无力地摆了摆尾巴，她还不太能自由切换人与妖的形态，刚刚本来在用人身赶路，遥遥望见陆岐在采药，连忙追赶，见他过溪，心中一急便想化成原形游过来，没想到居然溺水了！

  现在连半人半妖的形态都变不回去，如一条死鱼搁在浅滩上。

  让她好好回想一下那种变身的感觉……

  半天过去，她还是没变回去……

  身上滑溜的粘液干涸，她快不行了，她需要水。

  笨拙地拍打着鱼尾，漆珊骂骂咧咧地蹦到溪边，正要一个跃起跳回水里，被一只缺心眼的手接住。

  漆珊大怒，怒目回视，待用这双鱼目看清来人，顿时一愣。

  来人黑发如绸，俊美如昔，头上长角末端缀着宝石轻轻摇摆。

  他怀里抱着一颗黑鳞表面的蛋，被锦缎细细地包裹着，像抱着个小婴孩。

  他眉目低敛，金碧色的竖瞳轻轻看来，无喜无悲。

  忽然一条小蛇从他黑鳞衣衫的领口钻出，随后第二个第叁个好几个头，齐刷刷地盯着他手里的这条鱼。

  漆珊惊愕地注视他，喉头像是被棉花堵住，迟迟开不了口。

  “阿爹，这是一条鱼！”那几个蛇脑袋兴奋地左右摇晃。

  “嗯。”他轻轻应道，随后抬手一扬，把鱼扔回水里。

  漆珊那声饱含深情的“相厌！”破空而过，随着她摔入水中的声响一起被湮灭。

  “阿爹，那条鱼认识你。”小蛇回头看那溅起的水花。

  “嗯。”相厌淡淡应道。

  叽里咕噜……“啊噗，救……”叽里咕噜……

  一阵溺水声。

  “阿爹，那条鱼溺水了。”小蛇转播道。

  “嗯。”相厌抬手摸摸小蛇的几个脑袋。

  溪流里苦苦挣扎的漆珊终于在濒死之际激发能量化为人形，立刻凫水往上！

  “噗！”她甩甩水，狼狈地攀住溪边大石。

  她的相厌又不记得她了，虽然这是她自己下的命令。

  但她的傻蛇相厌，只要她靠近，便会在无数次选择中奔向她。

  远处相厌的身影被余晖拉得老长，漆珊斗志昂然，“臭相厌，看我回头怎么折腾你！”言罢她扬声喊道：“相厌！”

  相厌闻声一顿，回身转眸，瞧见那条湿漉漉的鱼涉水而来。

  橘红色的夕阳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暖，脸上的水珠闪耀光华，却比不上她带笑的璀璨双眸。

  但那眼中带着丝整蛊般的阴狠，看得他心里直毛发。

  他直觉该适时回避，却不知怎么的，挪不动分毫。

  相厌，你没有舍弃这个名字。

  正如你永远不会舍弃我。

  我向你允诺，我也，再不会舍弃你了。

  相厌。

  我的傻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