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一次我父……不对，是养父母聊天的时候，我偷听到的。他们亲口说，我是他们花钱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

  其实根本没这回事。不过招娣猜测这么多年他们私下里肯定有悄悄聊过，所以这么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拐卖儿童不是件小事，张警官随即重视起来，派人去把唐丽芳给带到派出所问话。

  两位民警上了门，并没有明说是因为什么事，只让唐丽芳跟他们走一趟。

  唐丽芳一头雾水的到了派出所，一看到招娣就明白过来了，没什么好脸地上前质问道：“你不是去图书馆了，怎么会在派出所？是不是给我惹什么事了？”

  “我没有……”招娣紧张地往旁边躲了躲。

  张警官见状，上前问道：“唐丽芳女士？”

  唐丽芳立马转变态度，露出讨好的笑脸，“我是。警察同志，你们找我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警官：“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拐卖儿童。”

  唐丽芳被带到了询问室做笔录，一听说居然是招娣主动报的案，顿时慌了神。

  可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以气急败坏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警官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明明是我亲生的，怎么可能是买来的呢！一定是昨天晚上她爸爸说不让她上学了，她才会这么怀疑。这孩子确实比较敏感。”

  “不让她上学了？”张警官面露疑惑，“为什么不让她上学了？”

  唐丽芳眼眶一红，开始卖惨。

  “还不是家里太困难了，否则也不至于走这一步。”她抹着眼泪哭诉道：“谁不想自己女儿能成材呢，可惜我身体不好，没法出去赚钱，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她爸爸身上，实在是供不起了。”

  然而张警官却不为所动，继续询问：“据我所知，你家里还有个儿子，而且成绩不怎么样，相反女儿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

  他直勾勾地盯着唐丽芳。

  “那么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选择让儿子辍学？”

  “因为儿子……儿子毕竟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儿则迟早是要嫁人的。只能二选一，换做别家父母肯定也会这么选的。”

  “是这样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唐丽芳已经紧张得在发抖了。她不敢直视张警官，紧紧揪着衣摆，“当……当然了。”

  安静数秒。

  “不见得。”张警官冷冷一笑，平静地说：“换做是我，砸锅卖铁都不可能让女儿辍学。除非——”

  “她不是亲生的。”

  闻言，唐丽芳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猛地一颤。

  “不……不是……她是我亲生的！”唐丽芳举起右手，慌乱不已，“我可以发誓！”

  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张警官已经发现了问题。

  他几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波澜不惊，却充满震慑力，“发誓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可是她真的……”

  “是真是假，一验dna便知。”张警官严肃打断唐丽芳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所以，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狡辩？”

  此话一出口，唐丽芳顿时不吭声了，即便她没读过几年书也知道亲子鉴定这种东西。

  电视剧里常演的戏码，一根头发丝，就能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在证据面前，就算她说破大天都没有用。

  唐丽芳只能认命地垂下脑袋不再狡辩，长叹一口气，老实承认道：“她确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接着又忙补充，“但也不是我买的！是别人家不想养了，我抱回来养的。”

  招娣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名女警官过来找她，说要带她去采血点进行血样采集。

  看着小姑娘一脸懵的模样，女警官解释道：“唐丽芳已经承认了，你确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所以现在要对你进行血样采集，帮你寻找亲生父母。”

  闻言，招娣轻轻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可是很奇怪，明明就要麻雀变凤凰了，她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呢？相反还有些心慌。

  招娣一边跟着女警官走，一边想着，大概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巨星亲爹吧。

  毕竟，他并不喜欢自己啊。

  第三章

  招娣跟着女警官来到派出所的采血点。

  负责采血的民警听说是被拐儿童，一边打听具体什么情况，一边拿出工具准备帮忙采血，谁都没有注意到招娣的紧张和不安。

  等准备工作就绪，民警招呼她过去，招娣却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女警官轻轻把手搭在她的后背问：“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招娣摇头，抿抿嘴唇小声说：“就是有点害怕，因为我晕血。”

  之前学校组织体检的时候，在抽血现场招娣就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差点厥过去。后来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还有一次唐丽芳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鲜血汩汩涌出，让她帮忙去买创可贴。

  当时看到地上的一滩血，她顿时就觉得人不行了，却被唐丽芳指着鼻子骂矫情不孝。

  一家四口人只有招娣一个人晕血。

  现在看来，估计是遗传了亲生父母。

  “没事儿。”负责采血的民警笑着说：“就在手上扎一下采集一点血样，你别看就行了。”

  女警官也跟着安慰了两句，招娣才放松心情走过去。

  她颤抖着伸出食指，随即把头撇过去，很快感到了一阵皮肤被刺伤的痛感。

  不过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民警采集完血样，用一根棉签摁在伤口上说：“可以了，你自己再摁一会儿。”

  招娣照做，整个过程没有看到一滴血。

  离开采血点后，她忍不住问女警官：“阿姨，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找到我的亲生父母？”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在找你，血液样本有没有录入全国打拐dna数据库。如果录入了就很快，没录入的话，可能需要多等一段时间。”

  这话对于招娣来说，相当于没回答。

  她知道陆家在找她，所以想了解的其实是，这“很快”两个字指的到底是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星期。

  毕竟这段时间她还需要生活，需要给自己做好打算。

  现在唐丽芳人在派出所，晚点林大伟肯定也会被带过来调查，买卖孩子这种事一旦被查清楚，是要判刑的。

  事情走到这一步，那个家她是没法再呆下去了。

  林宝肯定不会放过她。

  招娣找到张警官，事情跟她预料的差不多，唐丽芳得留在这里配合调查。

  至于她，就该上学上学，该干嘛干嘛，等亲生父母那边有消息后，会第一时间通知她。

  张警官提出先找个地方给招娣暂住着。

  招娣一个人有些无助，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我能去我朋友家住吗？”

  “什么朋友？”

  “就是同班同学。”

  张警官顿了下，目光不经意间一扫，看到小姑娘脚上那双开了胶的鞋子，总是非常严肃的一张脸，变得温和了许多。

  “也行。”他拍拍招娣的肩膀，宽慰道：“好好学习，别想太多，要相信我们警方。”

  招娣点头，往后退了一小步，朝他深深一鞠躬。

  “谢谢警察叔叔。”

  从派出所出来，招娣找到了最好的朋友张艺璇，问她能不能收留自己几天。

  张艺璇奇怪道：“怎么啦？跟你父母闹矛盾了？”

  “事情有点复杂，我暂时没法跟你细说。”招娣向她保证，“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离开，伙食费以后会补给你的。”

  张艺璇的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家里只有她和奶奶，祖孙俩平日的生活也挺拮据。招娣深知多她一张嘴吃饭，对这个家来说还是有些压力的。

  可现在除了这里她别无去处，只能把脸皮放厚些了。

  “这么见外你还是别住了，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谁需要你给伙食费啊。不过……”张艺璇担心道：“你就这样离家出走，叔叔阿姨要是找过来了，会不会把你给毒打一顿啊？”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以前还真有可能，不过现在他们没那个机会了。

  招娣摇摇头说：“放心吧，不会的。”

  张艺璇半信半疑，“真的？”

  “嗯，以后你会明白的。”

  招娣暂时就这么在张艺璇家住下了。

  两人怕张奶奶顾虑多，会去林家劝和，所以跟她说的是，林家父母有事外出了，招娣需要在他们家借助几天。

  张奶奶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对此不仅没有任何嫌弃，相反平时省吃俭用的她，在招娣借住的几天里，还顿顿大鱼大肉地招呼着。

  这天吃过晚饭，招娣和张艺璇在房间写作业，张奶奶推门而入，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大苹果。

  “吃吧。”张奶奶笑道：“吃完苹果再写。”

  招娣：“谢谢奶奶。”

  “不谢。”

  张奶奶没打扰两个孩子，又出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张艺璇伸了个懒腰，放下笔，从抽屉里把手机给拿了出来。

  “你干嘛？”招娣咬一口苹果，甜丝丝的，“要给叔叔阿姨打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