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绍棠缓慢睁开眼，眼中带着点血丝，他接过手机，“爸，您有什么事？”

  “听你大哥说你把渝城搞得乌烟瘴气，作为男人、女人方面的事最好处理干净，还有你杀人分尸又是怎么回事？”

  厉绍棠握紧手机，指骨咯咯作响，容言瞧见了便大概猜出一二来，看来厉家大少爷确实在董事长面前参了他家主子一本，不然也不会有这通电话，他家主子的脸sè也不会骇得能杀人。

  男人不轻不重道：“就是一桩普通案子，现在已经没事。”

  “呵。”厉世昌语气狠厉，“先是自己老婆进去，之后又自己顶进去，你们真当这种事可以闹着玩是不是？”

  厉绍棠单手捏着眉心，不想再继续这通电话，“爸，您有事就直说犯不着拐弯抹角。”

  “你把秦诗薇带离老宅是什么意思？”厉世昌直接质问。

  “没什么意思。”厉绍棠眼神微变，不再那般慵懒、如利剑，“爸就是为了这事？”

  “她是老宅这边的人，跟在你身边算什么，没名没分、让她回来。”

  厉绍棠瞳眸微眯，“既然人已经跟我出来，那就不会再回去。”

  “厉绍棠！”男人在电话那头bào怒，“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看来是我给你下放的权利太多，既然如此我就全部收回，先去凤凰镇那里磨练两个月再说！”

  “嘟嘟嘟”——

  电话已挂断。

  容言见男人薄chún轻扯出一抹弧度，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他便想到了什么，说：“厉总该不会又让您去凤凰镇反省吧？”

  “嗯。”他将手机抛过去，“整整两年了，也不知乡亲们过的怎么样，上次帮他们修的路应该已经竣工，正好过去看看。”

  容言心下了然，“看来厉总又厌烦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想念青山绿水般的日子了。”

  “难道你不想？”厉绍棠淡笑反问，“你不跟我过去也行，就留在这里坐镇。”

  “不、不。”容言忙说：“我当然得跟过去，洋酒喝得快吐了，有点想念张大爷家正宗老白干。”

  “呵。”厉绍棠凝眸，“到底是想念张大爷家的老白干，还是张大爷家的宝贝女儿燕子？”

  容言表情一僵，挠了挠头，“厉总您怎么也开这种玩笑？”

  况且张大爷家的小燕子真正看上的又不是他，明明就是他自己，却总喜欢把他们两个掰扯在一起。

  “要告诉黎洛那丫头么？”他又问。

  厉绍棠眼神微眯，“她不再是我的人，也不用回棠园了，就直接去吧！”

  容言觉得这也太猴急了些，“行李也不准备准备么？毕竟要两个月，在那衣服总要换的。”

  厉绍棠思忖片刻说：“燕子会准备，上次去不是有些衣服没带回来么？她肯定收拾好了。”

  容言愣了愣又问：“那需要告诉少nǎinǎi还有秦小姐么？”

  “诗薇那稍微知会一声，就说去出差，至于……”

  “算了，麻烦。”

  容言当然清楚至于后面未说出口的是谁，见人家出事都愿意将自己顶进去受苦，现在要出远门却连告知一声都觉得麻烦，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他反正是想不通、想不通。

  ……

  一周后，陆繁星顺利出院。

  她待在自己公寓里，听着厨房传来噼里啪啦炒菜声，看着电视上播放着关于‘yīn河杀人分尸案’的一些新闻，思绪渐渐飘远。

  以至于乔君君端着煮好的饭菜来到她面前，她都未曾发觉。

  乔君君抬手在她眼前扬了扬，“诶！学姐，吃午饭啦！”

  “……哦。”陆繁星略微回神，看着sè香味俱全的佳肴，笑，“君君，以你的手艺现在出嫁都问题，有看着顺眼的没？”

  乔君君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你就吃吧，自己的事还折腾不过来呢，就别替别人瞎cào心了。”

  “嘿嘿。”陆繁星弯眼一笑，拿出死皮赖脸地功力，“好君君，你就放我出去吧，这样真的要闷死我，非但不利于身体康复，反而还会让我抑郁。”

  乔君君当然清楚她想做什么，正因为清楚所以立场相当坚定，“学姐，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交给陆先生就行。”

  陆繁星眸光一黯，其他的事可以交给大哥，但厉绍棠的事呢？

  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打了几次都是这样。

  她又联系不上他了。

  《杀人游戏》里的‘宙斯’这段时间也没有上线，他好像从她的世界里完全消失——

  又好像他一直在她身边从未离开过。

  自从知道他就是‘宙斯’后她的内心就从未平静过，疯狂想再次见到他，好奇他会对她说什么，也好奇自己会对他说什么。

  他们在现实世界剑拔弩张，可又在虚拟世界里那么的……合拍。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

  乔君君见她若有所思，吃饭也吃的不香，“学姐，你别这样，陆先生也是为了你好。如果我现在放你出去，他肯定会怪我。”

  陆繁星嘟囔道：“你到底是谁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

  乔君君怕被看穿了心思，忙说：“我只是站在对的那边，你现在身体需要很长时间的康复期，所以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吧！等养好了身体，你再瞎跑也不迟。”

  “……君君，我爱他。”陆繁星突然说，声音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柔，“我十一岁遇见他，那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真特别。十三岁我才发现那是喜欢，可他对我一直不待见，他似乎对谁都比对我好。”

  “可我还是喜欢他，喜欢……没有理由、喜欢就是喜欢了。”

  这是乔君君第一次听见她如此直接、又含羞带怯地袒露感情，原来她真的爱厉绍棠、真的爱。

  而且一爱就爱了整整十年时间。

  乔君君眼眶微红，心里的酸涩感正在发酵，暗恋都是苦涩的，如饮鸩止渴，这种感情她太了解，因为她自己也是——

  “所以那个孩子是厉总的？”

  陆繁星眸光微颤，声音哽咽，“除了他还能是谁！”

  乔君君瞳孔瞬间放大，“那他知不知道？”

  陆繁星摇头，“他以为孩子是我和别人的。”

  乔君君了解她的性格，厉绍棠这样的怀疑她根本不会解释，对她而言他的不信任如一把利刃生割她的心脏。

  “学姐，你这又何必……”

  “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就会明白。”陆繁星心脏被拉扯地有点疼，“不想太卑微，可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牵让，为的只是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粗茶淡饭也是幸福的。”

  乔君君眸光微暗，其实她早就体会到，所以她感同身受的同时理智正在慢慢倒塌。

  “……学姐，你想出去走走其实只是借口吧？”她直言道：“你就是想去找厉总？”

  “嗯。”陆繁星也不否定，“嫁jī随jī嫁狗随狗，他去哪我肯定要跟着。”

  乔君君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趁陆先生还没回来，快走吧！”

  “呃……”陆繁星没想到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心想君君这个丫头果然容易心软，“你说真的？”

  乔君君点头，“最好抓紧时间，我不确定会不会改变主意。”

  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害怕那个男人的反应，如果她把他视如珍宝的妹妹偷放出去，肯定会讨厌她吧！

  随即陆繁星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些日常衣物，然后推着一个小行李箱走出公寓，为了让陆莫寒找不到她，她也选择关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棠园而去。

  甫进棠园正门，陆繁星就听见秦诗薇跟初一的声音，她循声走过去，就见她们母女俩正在客厅玩耍，一见到她纷纷拉下了脸。

  初一似乎有点害怕，躲到秦诗薇伸手嗫喏道：“妈妈，那个坏女人又来了。”

  秦诗薇将初一护在身后，“别怕，有妈妈在这里，她不敢对初一怎么样。”

  陆繁星眉黛微皱，这话听上去好像曾经她对初一做过什么坏事似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秦小姐，我来找厉绍棠，他人呢？”

  秦诗薇顿了顿，眼神微闪道：“难道绍棠没对你说他要去出差一阵子么？”

  “出差？”陆繁星激动向前一步，“他去哪里出差？”

  秦诗薇突然怒了，“你是他妻子，为什么你来问我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你快走、初一怕你。”

  陆繁星敛眸，她看了眼初一，那孩子似乎真的非常怕她，正躲在秦诗薇身后瑟瑟发抖。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次心脏病突发？

  走出棠园，陆繁星有点一筹莫展，为什么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掏出手机重新开机，一开机就看见来自陆莫寒好几通未接电话，显然已经发现她跑了，她暂时先无视，翻找出黎洛的联系方式，摁下拨号键——

  没多久那边就传来接听声，“少nǎinǎi？”

  “嗯，是我。”陆繁星一秒展颜，“黎洛，你现在和你们厉总在一起么？”

  “没、没有。”黎洛声音闷闷地，“不久前，厉总已经辞退我、我现在不是他的人。”

  “少nǎinǎi，你在找厉总么？”

  陆繁星握紧手机，“是，你知道他在哪里么？秦诗薇说他出差，可我觉得不是……”

  “或许……”黎洛不确定地打断，“可能是被老董事长发配边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