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说，妈。”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说，你说清楚，这里这么多人，你从她房间里出来让我怎么做人，说清楚。”

  章安装成很犹豫的样子，看了我一眼，我冷笑一声，他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这时候装成这样是给谁看，我就站在屋子里，可是被章安的妈妈拉出去，院子里的人人更多了，还有王大爷和王恒。

  我心里很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着章安，想让他别说，我猜他看到了我的恳求，但是没有替我隐瞒的意思，王恒知道他要说什么，想过来阻止。

  “这么晚，人家还要睡觉，有什么进去说。”

  不过章安的妈妈不同意，“就在院子里说，有什么说清楚，免得我儿子不好做人。”

  王恒用眼神示意章安不要说，不过没什么用。

  “算了，我还是说吧，王恒哥，我们也替她瞒不了多久的。”

  “怎么，王恒，你也知道啊？”

  王恒本来就是一个老实人，不太会说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挠挠头，这个动作更是默认了他什么都知道。

  “是这样的，念晓她在夜总会当小姐，她让我别说，说是陪我过夜，我没同意。”

  章安看起来特别勉qiáng，不过我清楚他心里应该很高兴，这句话说出来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就算不看都知道现在所有人是怎么样的表情，我不敢去看他们，怕听到他们说什么。

  章安妈妈是最先说话的，语气里都是鄙夷。

  “我就说嘛，有个吸毒的爸爸，现在女儿也去当小姐了。”

  章安假装劝他妈妈，“妈，别说了，念晓已经很难过了。”

  “凭什么不说。”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生气，声音很大，“能做还不让人说了，当小姐就算了，还勾引我儿子，还好我儿子人好，不然指不定染上什么病呢，我就跟你说，少跟她来往，怎么样？妈说对了吧，”

  “阿姨，别说了。”

  王恒走过来挡在我们中间，他看着章安的眼神里有责备，可是这也是事实，他没有反驳，他拉着我往家里走，我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周围闹哄哄的，都是议论。

  这让我想起了我爸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多人看着，这个院子里的人一向这样，最喜欢看热闹，然后装成很有经验的样子肆意评论，王恒带着我进屋，章安的妈妈还要来拦着，被他一只手挡了过去，等到进来了以后，他帮我把门关上，看到我的样子很愧疚。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我看着他，其实他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可是刚刚的一幕刺激到了我，我现在就像是一条疯狗，谁都咬。

  果然，我看到他的表情突变，让我心里觉得很痛快，外面章安的妈妈还在骂我，门根本挡不住，还让王恒出去，别跟着我学坏了。

  我听着觉得好笑，可是笑不出来。

  “你们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生活？你们不都想着看我笑话吗？从我爸爸到我，你们看着一定觉得可jīng彩了吧。”

  “我没这么想，你别这么说。”

  我心里知道我的话很伤人，可是我停不下来。

  “那你怎么想的，现在跟我进来是想干什么，也想睡我吗？那就来啊。”

  “念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知道我对于这个帮着我的哥哥做了多过分的事，我伤害了他想维护我的心，可是我已经很脏了，不想把他也拉下来。

  “如果你没这么想，就出去。”

  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出去了，走的时候还最后看了我一眼，“念晓，他们没有恶意，你别放在心里。”

  等屋子里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们没有恶意？他们是没有恶意，可是就是自以为清高本身就是多大的恶意，足以让我整个人都抬不起头。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怕被别人看到，王恒来敲过两次门，我都没开，我现在把他和他们归结成一类人，不愿意搭理。

  三天假期过了，我会绯sè上班，薇薇也回来了，她看见我主动跟我打了个招呼，亲昵捏了一下我的脸，“怎么瘦了？”

  杜莎嘲讽了一句，“给陈总下药，肯定吓得吃不下饭呗。”

  有几个人开始笑，不过我没心情理她们，这两天我的确是没怎么吃饭，不想出门，怕一出门就被他们议论，不过就算是待在家里，也能听到章安妈妈教育他的声音。

  “儿子，可不能随便跟那些不清不楚的女孩儿来往啊，这次教训你可要记住了。”

  我不怪他们，怪只能怪自己，没有能力搬出那个地方，我跟这里的人不一样，她们穿着几千上万的衣服，名牌包，但是我所有的钱都用在给弟弟看病上，说实话，如果用这个钱来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我反而会不安心，弟弟是我坚持留下来的唯一理由。

  有客人来了，阿九让我去二楼，上次因为下药这件事，我对于想到陈洛安就会害怕，他应该很生气，所以有别人来，我心里突然放松了一下，但是又会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到包间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人，是王恒，他就老老实实坐着，我不知道他来这里干嘛。

  “王恒哥。”

  “你来了？”他看到我进来以后站起来，搓搓手有点局促，“我突然来你别生气，我是怕你……”

  我大概明白了，他应该是觉得心里愧疚，所以想来看看我，我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下来。

  “王恒哥，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这里也不是你来的地方，听哥的，我们回去，别干了。”

  “然后呢？”

  “啊？”

  他应该没明白我什么意思，我就跟他说清楚。

  “然后我弟弟的医药费怎么办？我现在回去他们就能接受我了吗？就不会说我了吗？不会的。”我自嘲笑笑，我很理解下层社会那点自尊心，“所以我没必要走，你也不应该来，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