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作者:胭脂好凉      更新:2023-07-10 00:56      字数:3239
  沈瓷屏住呼吸走到门口,又是连续几声敲门声。

  “谁?“

  “我!”

  沈瓷浑浑噩噩,只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走过去慢慢把门打开,走廊里留了灯光,反而要比屋里亮,而撑开的门缝里出现一双男士休闲皮鞋,裤子,修长笔直的腿,旁边立了一只棕sè牛皮行李箱,再往上看,蓝sè格纹套头毛衣,厚夹克,脖子,脸和五官……

  “你…”

  沈瓷刚想开口,门外的人已经上前一步把她搂到怀中,双臂缠住她的肩膀,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像是藤蔓般不断收拢不断缠紧。

  沈瓷被他抱得快要不能呼吸,可他善不罢休,非要揉到两人身体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才停手。

  沈瓷动弹不了,或者说她也一时忘了动,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醒了吗?

  她又开始做梦了吗?

  直至熟悉的烟味唤起她的神经,她轻轻咽了一口气,问:“为什么又回来?”

  为什么走了又要回来?面前的男人又将双臂缠了缠。

  “我中枪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从荒楼那晚到知道你出事又隔了将近50天,最近大半年你一直不在我身边,可是我都自己熬过来了,所以这次也一样,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回了一趟甬州,可是从早晨到现在只过了19个小时,19个小时而已,我却觉得比之前大半年时间还要长……”江临岸说完又将怀里的人紧了紧,低头把脸埋在她耳根。

  低沉沙哑的声音萦绕,幽幽开口,他说:“沈瓷,我试过了,但是这次真的不行……”

  无论怎么努力还是让情感战胜了理智,他像疯子一样回了一趟甬州,简单收拾几件行李又像疯子一样跋涉而来,路途漫漫,他这19个小时都在等待和赶路中度过,像是一颗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直到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把人抱住,他能闻到她的味道,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摸到她背上凸起的蝴蝶谷,他才觉得心满意足。

  “执迷不悟”真是一场可怕的经历,可是他竟甘之如饴。

  可是沈瓷呢?她脑子里意识混沌,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直到江临岸松开她,捧住她的脸将之慢慢抬起来。

  这个男人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神情有些疲惫,但凝望她的眼神中却不带丝毫犹豫。

  他清清爽爽地站在自己面前,捧住她的脸,说分离的时间太长。

  沈瓷觉得这肯定是梦境,她竟扯着嘴角笑了笑,将手臂挂在他肩膀上。

  夜露深重,他肩上似乎还沾着一点cháo气。

  “你……”话未完,怀里的身子突然软下去。

  “沈瓷!”江临岸箍住她的后腰将她勉qiáng拽住,可人已经晕了过去。

  江临岸连夜把沈瓷送到医院,高烧,低血糖,喉咙化脓肿胀,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过度劳累和jīng神压力终于将人击垮。

  沈瓷醒过来的时候天sè还没亮,手臂上还挂着吊瓶。

  病房里只有她和江临岸,后者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一手枕着头,一手握着沈瓷挂水的那只手,脸朝她入眠,睡容安静,灯光yīn影下以往总是冷峻的五官竟生出许多柔和来。

  原本以为他走了,可他竟然又自己跑了回来。

  沈瓷觉得自己的心脏犹如洋葱一样被一层层剥开,她该拿他怎么办?而此时江临岸的手机开始响,他指端动了动,快要醒了,沈瓷立马把眼睛闭上。

  “喂…”耳边传来男人故意压低的声音,随之椅子挪动,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四周恢复安静,沈瓷这才再度睁开眼睛,黑暗中轻轻嘘了一口气。

  江临岸拿着手机一直走到住院楼大厅,天边已经开始有些消亮,凌晨五点多了,周彦略带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你们人呢?不在宾馆?”

  ……

  几分钟后江临岸重新回到病房,沈瓷的点滴快挂完了,他去值班台叫了护士过来拔针,拔完之后沈瓷还没醒。

  江临岸俯身过去替她把手赛进被子里,又将额头上湿掉的头发撩开,想要替她挂到耳后去,可手指无意间碰到那枚耳垂,微烫,圆润,唤起他心里的悸动,他便索性一手撑到她枕边,一手抬起来,其实只想摸一下她的耳根,可昏黄灯光下沈瓷的睫毛突然颤了颤,他扯着嘴角苦笑。

  “我知道你醒了,为什么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瓷的手指在被子下面拧紧,依旧假装酣睡。

  江临岸突然改了主意,两手撑在沈瓷双侧慢慢将身子压低,头顶就有灯光,暗影下来她不可能没知觉,更何况还有灼热的呼吸bī近,所以快要碰上她嘴chún的那一瞬沈瓷还是破功了,“嗖”地一下蜷着身子侧翻过去,江临岸得逞般嘴角蓄笑,但很快又换了目标。

  她侧身躺在江临岸撑开的双臂之间,耳瓣从黑绸般的头发间露出来,白暇如玉,江临岸便俯身下去准确地含住她那一小寸圆润,轻抿厮磨,再迅速松开,全程不过两秒钟,却如浑身触电,沈瓷猛地揪住枕头套花边,皱眉生气,想要睁眼,可身上的人已经抬起身子,又扯了扯被子盖住她露出来的肩。

  “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我去接老彦。”

  紧接着压在身上的暗影消失,人出去了,直至病房门被关上,沈瓷才慢慢弹开眼皮。

  眼前是一堵白墙,江临岸走了,她什么都没看见,但耳根连着全身都在灼烫,烧得她xiōng口窒息,直至手脚全部蜷缩起来,她连续喘了好几口气才渐渐将xiōng口泛出来的腥气压下去。

  ……

  老彦在金运宾馆大堂等江临岸,半小时后一辆黑sèsuv停在门口,甬州牌照,江临岸平时惯开的那辆车子。

  他惊了一惊,走过去敲窗。

  窗子落下来。

  “你回去过了?”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并没回答,只扭了下头:“先上车吧,到了医院再聊。”

  小镇医院晚上几乎没有安保,所以车子可以在里面横冲直撞,江临岸一直把车子开到住院楼下,此时天际已经微微泛出蓝光,大概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江临岸停好车后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用手臂圈着方向盘。

  周彦看了眼对面的住院大楼,楼里稀稀拉拉亮了几盏灯,也不清楚沈瓷到底住哪个病房。

  他终于不放心地问:“身体什么问题?”

  江临岸低头叹了一口气:“扁桃体发炎引起的高烧,还有一些低血糖。”

  光从病情来看应该没什么大碍,周彦也算松了一口气,但看江临岸脸sè不对劲,他眉头皱了皱,又问:“看过网上的视频了?”

  江临岸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头埋得更低,当时车里光线很暗,也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只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稍稍点了下头:“嗯…”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周彦随之觉得周围气压低沉,他也看过那段视频了,之前只知道发生了这件事,知道这个事实,靠想象,靠猜测,所有情绪也仅到难受和愤怒为止,但现在不一样,他亲眼从视频中目睹了整个过程,包括沈瓷怎样被江丞阳揪住头发拖到洗手间,怎样被他绑在浴缸扶手上,又是怎样被剥光衣服实施虐行,她的挣扎和呼喊,无助和绝望,包括因痛苦而变形的五官,还有身体上承受的每一道蹂躏和痕迹,所有画面都清清楚楚,足足二十多分钟,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把他们之前的猜测无限扩大,清晰,变成一帧帧更为骇人的镜头。

  这些对于沈瓷而言是bào行,是地狱,但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呢?

  周彦低头努力tiáo整呼吸,但还是觉得喉头发紧,他以往是多么冷静的一个人啊,可临到这时候还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怎么想?”

  江临岸几乎已经把额头贴到了方向盘上,这时候他需要有东西支撑住他才不至于往下瘫,而指甲用劲往皮革里面抠,抠出一道道半月牙的印子。

  “我怎么想?”他无意识地重复周彦的问题,鼻子里似乎哼了一声,“如果他还没死,我大概会成为杀人犯!”

  江临岸的情绪已经不能单单用愤怒和痛苦来形容。

  “但你知道我现在最难的是什么吗?最难的是我不敢把情绪摆在脸上,怕触动她某根神经,所以在她面前我必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因为江临岸觉得这样沈瓷会好受一些,起码不会被时时提醒那个事实,可是于他而言实在太过痛苦了,就如同一把刀子chā在他xiōng口,明明血流不止,他还必须佯装正常。

  周彦又何尝体会不到他的心情,抬手把眼镜摘下来,重重捏了两下鼻梁。

  车子里再度恢复死寂,直到半分钟后周彦再度开口:“她跟你说了吗?网上那段视频其实是她自己曝光的。”

  “什么?”江临岸猛抬头。

  周彦单从他震惊的表情中就已经知道答案。

  “看来你并不知情。”

  短暂错愕之后江临岸的表情再度恢复落寞,哼笑一声:“她没说,不过也无所谓,很多事情我大概都是最后知情的那个人,包括她和李大昌以及温从安的关系。”

  这下换成周彦吃惊了,转过脸去问:“她跟你都说了?”

  “说什么?”

  “以前那些事。”

  江临岸抬头与周彦对视,后者一脸探究,前者一脸惊愕,但很快惊愕又转为绝望,随后痴痴一笑:“果然…果然我又是最后一个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