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7
作者:藏妖      更新:2023-07-14 02:05      字数:3731
  曾经有同期的人说过,黄天翔就像是野生的豹子,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站在高大男子的面前,他浑身的毛孔全部炸开!他很丢脸的承认,他怕了。他点燃了一支烟,压制住内心的紧张。吐出来的烟雾缭绕在脸上,俊朗的五官看不真切。黄天翔的眼神沉暗,看了看对面的男人:“杜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杜先生说:“路过。”

  “方才我看到你站在这里看了好半天,看什么呢?”

  “以为遇上了老朋友。”

  “以为?”

  “我看错了。”

  仅是如此的对话,让黄天翔的直觉好像一锅热水似的沸腾起来。看着姓杜以不紧不慢的脚步越走越远,他吸了口烟想压下不着边际的怀疑。这栋别墅周围很多警车,换做寻常人都会问句“出了什么事?”“里面怎么了?”,而他,无视了周遭的异状,或者说丝毫没有放在眼里。那份从容,让人不爽。

  知道自家哥哥心情不好,苏御信贴身护送他去学校。这一路上,苏御安并没有唠唠叨叨叮嘱他不要介入此案,只是问了他有没有什么头绪。苏御信微微叹息一声,还没开口,便让人察觉到他的担忧。在吴家那时候,整个屋子他都看了一遍,昨天贴在卧室门上的符篆已经变成了飞灰,显然是替主人挡了一次灾祸;书房门上符篆的字莫名其妙的消失,这种情况是罕见的,但并非没见过。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数。

  很多人都知道所谓的“鬼门”讲究方位,城市中有鬼门商场里有鬼门所以,公寓里也有鬼门。说到家里的鬼门,主要是从房子或宅地的中心来看,东北四十五度之范围叫“表鬼门”或“男鬼门”,正相反的西南四十五度范围叫“裹鬼门”或“女鬼门”。西南方位的裹鬼门是将污染的空气吸人住宅内的方位。昨天他临走前在裹鬼门的方位,上下三层都上画了符,方才去看,三楼和一楼的都还在,只有二楼的不见了。就是说,丁香遇到的人皮是外来户,进去的时候冲散了自己的符;二楼也就是害死吴文飞的那个就是自带的了。具体一些说,那东西一直都在吴文飞身上。再结合他肚子上的伤口,苏御信不得不叹息。

  “怎么不说了?”听的津津有味的苏御安站住了脚步,“很难办吗?”

  “也不是。”苏御信笑道,“其实那是两个东西。吴文飞身上的那个是‘肚仙’”

  所谓的肚仙就像个鸡肋,你拿它没办法。肚仙并非字面上那个意思,是个什么“仙”这东西生前也是个人,因为钱财债务而死,具体说来也算是一种鬼。生前欠了债,死后就会进入债主的体内作祟,给债主带来厄运,令其的钱财损耗,什么时候把自己所欠的欠款败坏完了,什么时候离开债主的身体。

  “就是说,吴文飞生前肯定是用什么办法贪了别人的钱,这人死后变成了肚仙进了他的肚子。等到吴文飞把贪的钱都消耗完,肚仙才杀了他。”

  苏御信说:“肚仙跟债主之间有因果问题,所以一般情况下很难把它怎么样。但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肚仙搞死债主。以前听苏老头说过几次,肚仙不害人,它只是让你把贪过的钱财散出去,就会离开。肚仙害死人我还真是一地看到。”

  听着听着,苏御安的脚步缓缓慢下来。苏御信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回了头细看一眼,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尽是疑惑:“哥,怎么了?”

  “你说会不会是肚仙感觉到什么,被吓跑了?”

  苏御信猛地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性,自家哥哥怎么想到的?仔细看他的脸,一阵风吹过,撩起苏御安额前的发,露出了那双干净的眼睛。站在对面的苏御信愣着,一时间看的呆了。

  一天的课程让苏御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走出教室就给御信打了电话。御信也是刚回家,在外面跑了一天跟黄天翔调查有关吴文飞经济上的问题。吴文飞的生意做的很大,想要在一天内查出个结果是不可能的。御信似乎放弃了这条路,准备专心着手于吴家别墅。

  这事真是麻烦啊。躺在床上,看着御信站在床边把水杯放下,转眼视线相对,站着的人催:“快睡。”

  “太早了,睡不着。”

  “睡不着也要睡。”

  “好好好,我睡觉。”睡觉总可以了吧!不要瞪眼睛了。

  随手帮着关了台灯,御信走出御安的卧室后,却是半点不想休息。他坐在客厅里琢磨着吴家那点事,还有赖在黄天翔办公室死活不肯回家的那位女孩子。

  夜晚的风要比白日里刮的更猛一些,到了下半夜一点左右才渐渐止了。临近城北的住宅小区门口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配上晚秋的萧瑟更显几分凄冷。女孩只穿了薄薄的睡衣急步走出来,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薄绒开衫,频频回头观望。她没办法继续呆在家里,那种阴森的令她胆寒的安静仿佛是一张大嘴,等着把她嚼碎!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终于在危险来临之前跑出了家门。

  必须找到他,不管他怎看待自己。走出这条街才能找到计程车,周晓晓的呼吸急促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她不断地回头看着,好像在身后的暗处有什么东西如影相随。

  它来了,它又来了!周晓晓惊恐地站在那里,面前是宽敞明亮的大道,空无一人。她僵硬的脖子转动着四下观望。即便是深更半夜,这条路也该可以听到一些车辆驶过的声音,但是,周遭就像被卷入不知名的空间,悄无声息,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在路灯照不到的角落里蛰伏着什么,淡淡的腐烂气息随着一阵风而来,她的呼吸带着一点抽噎,下意识地向后退,退了两步疯跑起来。

  杂卷着潮湿的风紧贴着地皮儿掠过小巷,萎缩在墙角下的野狗呜呜地抖着身子,身下一滩腥臊的尿液。盖在身上的破纸被风卷走了,飘飘忽忽地卷出了小巷子,在半空中打了转儿拐了弯儿,像是巨大的水母朝着急促的脚步而去。

  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终于找到了计程车站,她没有等待的耐心,恐惧感让她几乎崩溃,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嘀咕着:“计程车,计程车.......”

  许是因为她迫切的心情,真的从远处驶来一辆计程车,她直接跑到路中央上张开双臂拦截。车子远远的就开始减速,稳当地停在她身边,驾驶室的窗摇了下来,四十多岁的司机探出头:“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路中间拦车?多危险啊。”

  她二话不说开了门就上去,哆哆嗦嗦地报了地址。司机为难了:“我这要交车回家了,你要去的地方太远。”

  “求求你,帮,帮帮我好不好?”周晓晓紧紧抓着司机叔叔的肩膀,“我,我真的有急事。我可以多付车费。”

  司机想了想:“双倍。”

  “好好好,多少都可以。快开车!”

  车子缓缓驶动,她的眼睛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地上,一股小小的旋风打着几个转儿。得救了吗?周晓晓没有放松下来,紧紧抓着衣襟。见到他之前,她是不会感到安全的。

  车子在城市里行驶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期间,司机试着跟周晓晓聊天,周晓晓总是嗯嗯几句不作正面回答。司机苦笑着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仗着年轻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看这样,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哎呀,不用不好意思,我看得出来。我家那个小子每次跟女朋友吵架都要追出去的,你那个男朋友怎么不追你?这样的人可不能跟着,没责任感。”

  周晓晓没心思听他絮絮叨叨,但总觉得这种絮叨驱散了方才的恐惧感。她觉得有些困倦了,赶忙摇晃摇晃脑袋保持清醒,又把车窗打开让冷风吹进来。瞧了几眼车外的光景,忽然觉得不对:“司机师傅,这不是去安和区的路。”

  “抄近路。”司机说,“这样能节省十多分钟呢。”

  周晓晓看到司机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惊叫着:“停车!停车!我要下车!”车子在路中间走了两个s,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了路边。周晓晓慌慌张张下了车,使出吃奶得劲往回路跑。那辆车就停在路边,安静了三四分钟,忽然转动的轮子摩擦着地面冒出几股灰烟,调转了车头也朝着来路驶去。

  周晓晓听见了车子追上来的声音,她拼命的跑着,很快那辆车追了上来,驾驶室的窗户摇下,有声音传来:“小姑娘,别跑啊,你的衣服掉在车上了。”

  不,那不是衣服,不是衣服,是它!是它!

  “啊!”周晓晓光顾着回头看车,不留神撞在了一个醉汉的身上。她回了头看司机,伸了手推了醉汉。恍惚间风又起了,醉汉回了头,额前打绺儿的头发向上翘着,蒙在脸上的肮脏画布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黑色的手抓在掌心里,瞬间被反扣住!薄薄的一层皮从醉汉身上剥落下来,像是蜿蜒爬行的蛇缠住了她的小臂。

  啊——!

  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那个司机吓的立刻把脑袋缩回去,踩了油门眨眼间没了踪影。人皮还在从醉汉的身上剥离,带着醉汉脸上的血肉,一点一点朝着周晓晓的手臂越缠越多。周晓晓也不知道哪来的狠心劲儿,抓住人皮还没缠过来的地方死死地扯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硬生生把缠在小臂上的人皮撕了下来,带着自己的皮肉摔在醉汉的身上!

  跑,必须拼命的跑,哪怕跑死也不要被那么恶心的东西杀死!只要跑过这条街,就能看见他住的小区了!周晓晓跑过街角的时候脚下踉跄,摔在地上,裤子手心都破了,手脚并用爬起来,一抬头看到前面的信号灯闪着黄色,一闪一闪,把挂在上面的人皮闪的更清晰了一些。她惊愣......

  人皮挂在信号灯杆上,无风自舞。一些黑色的怪异的虫子从黑暗的角落里爬出来,悉悉索索地奔着她的脚下。跑不掉了吗?那还不如自杀......

  虫子已经覆盖了她的两只脚,人皮舞的更加狂乱。那黄色的信号灯忽然灭了,人皮的舞姿卡在了黑暗来袭的那一瞬。周晓晓的脚,很痛,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拼着最后一点勇气,嘶吼着:“苏御安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