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羁绊
作者:一枚铜钱      更新:2023-07-14 02:14      字数:3275
  钱无烟被呛的半天没咳回神来,昼隐也终于是会心笑了起来,“钱医,没想到你竟然能碰到这么爱慕你的人,不如我做回月老,帮你们牵了红线?”

  钱无烟恼怒道,“臭铁匠打你的铁去!”再偏脸朝我看来,那凶神恶煞又变成盈盈笑意,“你叫什么?”

  “林浅色。”

  “那请问林姑娘,你用什么证明你最喜欢的人是我?”

  我眨了眨眼,“钱姑娘觉得什么证据能够让你相信我的喜欢是真的?”

  她托腮沉思,竟然真的仔细思量起来。昼隐摇摇头,将捣烂的草药敷在我手上,说道,“钱无烟你没喜欢过人,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喜欢。”

  钱无烟不满道,“那你知道吗?”

  昼隐手势顿了顿,眉头微拢。我抽了抽嘴角,这两人,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还有,他们未免想的太认真了。

  过了许久,钱无烟终于开口道,“反正我不相信,你摆明了是坑我。”

  我无奈道,“你非要我撒谎说是别人吗?”

  她恶声道,“你就是在说谎。”

  “我没有。”

  钱无烟语塞,起身一甩长袖,“我迟早会揭穿你的!”

  我笑了笑,朝她怒冲冲离开的背影摆手,“慢走,钱神医。”

  她一走,竹林立刻就清静了。

  昼隐的手指修长,看上去越发像个柔弱书生。而且包扎的手势,也看得出很细心。看到这双手,我又想起了白影,不过比他的还要更有力些。我轻叹一气,看着放在石案上的剑,断痕好像又裂开了些。

  “林姑娘很紧张这把剑。”

  我回了神,“嗯,它叫踏雪剑,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剑客为了纪念他所爱的姑娘而取的名字。”

  “踏雪剑?”昼隐眸子又满是疑色 “我是第二十七代昼隐,历代祖师铸过无数利刃,有独门的记号。而这剑鞘,正是出自昼隐,但剑身却不像,但我翻阅了下书籍,也未见有祖师记载这把剑的事。”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在我的意识里,就算是少记了一把剑的事,也并不出奇。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白影出自昼隐,因为昼隐铸剑的手艺是天下闻名的,求精勿滥,每一件兵刃,都堪称宝物。而白影,即便是受伤之前,剑也显得很普通。况且东家铁铺剑鞘好,西家铁铺铸剑好,剑客两头跑,也极正常。

  昼隐摇头,“师门未记载,因此才觉得奇怪。”

  “所以……你不收取任何报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从我口中问得真相?”

  昼隐向我看来,笑了笑道,“我救你,收留你,还帮你镶了剑,总会有些缘故。”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要是什么目的都没有,恐怕我现在也坐立不安了。”见他点头,我轻声问道,“请问……可以管我一顿饭吗,我吃的不多,只是现在没有办法自己弄吃的……”

  他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不做饭。你先吃几个果子,等到了中午,去钱无烟那里。”

  我忙摸了摸钱袋,还在身上,松了一气。又想起了件事,说道,“这把剑,好像也并不是叫踏雪剑,因为我相公曾说过,踏雪是一个姑娘的名字,它的主人将自己身边的东西都叫做踏雪,剑也是如此。”

  昼隐凝神蹙眉,问道,“那姑娘可知此剑真正名字?”

  我挠挠头,“或许是叫剑歌,或许是叫白影。”

  昼隐蓦地站起身,“姑娘等等。”

  虽然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感觉上和白影都是一类人,遇事都极镇定,不会惊慌。但刚才他明显是有些震惊,倒让我心里打起了小鼓,低声对白影说道,“太阳晒的舒服么?要不要给你翻个身?”

  念叨了一会,昼隐手中已拿了个卷轴出来,左手滚动,一直摊到最后一圈,都已到了尽头,才停下。脚边已经铺了一地的褐色长布,一眼看去,满满的字和图。

  “找到了。影子虽轻无声,色却至深;寓意白影,声色全无,斩疾风,碎巨石,是为白影剑。”

  我微怔,近身看去,只是配了一列简单的字,但却可以感受得出铸剑之人所花费的心思。而且旁边的图,从剑鞘来看,的确就是白影。只是剑身,却已全然没了画中隐约透着的慑人气息。

  昼隐倒是比我还激动,拿着卷轴的手和声音都在颤动,“姑娘,你可知这白影剑是出自何人之手?”

  “谁?”

  “第一代昼隐,凡歌。”

  我又是愣神,“可是你不是说,剑身并不像是出自你们之手吗?”

  “的确如此。”昼隐又来回看了几遍卷轴,却是锁紧了眉头,“说不是,但又有相似的地方……”他末了问道,“可以请问姑娘是从哪里得来这剑的吗?”

  我思索片刻,答道,“我还在襁褓时,父母带我出行,遭人刺杀,与他们失散。等他们再找到我,白影剑已经在我一旁。所以双亲将它一并带回,供奉在祖祠中。”

  后面成亲那段我没有说,想着与昼隐也并不会有太多瓜葛,少一个人知道,也不用我多费那么多唇舌了。

  “原来如此。”

  我想起白影曾对我说过的事,若凡歌就是白影的主人,那他年少成名,后杀踏雪一家,带她隐居山林,做了个铸剑师也不为奇,我问道,“你对你们祖师的事知晓多少,有什么记载么?”

  “不多,也未有什么记载,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

  我点头,又觉得惋惜,如果那个时候有书灵,即便是八百年前的事,也有踪迹可寻。

  “林姑娘。”昼隐忽然又开声,一双清澈眼眸巡视而来,“你又是如何得知这剑的名字?”

  我眨了眨眼,指了指剑,“托梦。”

  如果白影化了身,肯定是在笑。

  昼隐挑了挑眉眼,没有说话。他不拆穿,我也就装傻,反正正常人是想不到剑能化成人的。换做是以前的我也不信,现在就算是一只蛤蟆跑到我面前说它曾经是个风流倜傥的俊俏公子,我也不会怀疑。

  清风过林,竹叶层层相撞,像挂了百只铃铛般悦耳。昼隐抬头看了看那倾泻的细碎阳光,起身道,“正午了,去钱无烟那。”

  饭!我已经饿的有些头晕,也不知在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有没喂我吃东西,如果没,那算上来之前的几天,掐指一算……算了,反正饿了好多天……

  竹林未出,已看到一栋简易的房屋。一眼看去,还以为绕了个圈又回到了昼隐家中。虽都是竹屋,但略有不同,那便是钱无烟的要更精致些,而且一个大男人门前,绝不会种上那么多花花草草。

  此时她正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哼着小曲晒太阳,见了我们,招手道,“小色姑娘你终于来了~”

  小色……我面上抽的厉害,这才发现不但是叫我的名字,连他们两人互唤时也总是多变,倒没个固定的称呼,这倒不像是长久相对的两人。但从他们的师傅开始便是至交,说不相熟,也说不过去。

  昼隐闭眼轻嗅,再睁眼便是满目的无奈,“你没做好饭。”

  “我今天不做饭,以后都不做饭。”钱无烟笑的眼都已要成新月,拍拍我的肩说,“林浅色,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爱慕我吗,我刚去问了卖米的大婶什么是喜欢,她说愿意替你洗衣做饭的女人,便是喜欢。”

  我正色,“那是女人对男人,你不是男的。”

  “可是我不介意。”她仍是笑靥如花,又拍我肩膀,“快去,给我做饭,待会再拿衣裳去洗。”

  昼隐在一旁说道,“她手受了重伤。”

  钱无烟啧啧声道,“如果连这点疼都忍受不了,那还能叫喜欢?”她冷眸盯来,“林姑娘真是喜欢我?”

  我龇牙道,“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我现在就去做饭。”想了想,“不要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就行。”

  她又笑了起来,“不会的。”

  我寻了厨房,看着那些锅碗瓢盆新鲜荤素,重重叹了一气。

  尾音未散,手中的剑已化作云烟,未等我惊喜,白影已经化了身。

  看到他的脸时,心头猛地被戳了一下。一道浅浅的伤口从他的左眼眼角一直划到脸颊,明明是在笑,却更添几分凄意。

  剑只是有了裂痕便真的在化身上显现了,那若是剑断……我压住了这个念头,不敢再想。

  白影叹道,“瑟瑟,难道我长的很凶吗,你连看也不敢看我。”

  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我伸手去触他那伤口,红的好似要随时滴出血来,心又揪紧了,“疼吗?”

  他笑了笑,“不疼。”

  我咬了咬唇,碰到伤口时,脸都惨白了,还不疼。我从怀中掏出钱无烟给我的药瓶子,也不知对他有没用,往他脸上抹了去。见他神色微顿,眼里的笑轻轻浅浅,鼻子一酸,说道,“你要撑到我拿到解药的时候,好吗?”

  他微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