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章生死一线

  周清尧道：“它受伤不愈合,对我们当然是好消息。”

  一行人尽量放轻脚步朝来路退回去,希望不引起这条正在疗伤的巨蛇的注意。不过他们并未能如意，刚没走几步。温泉中翻搅的巨蛇就扭动着黑大的身体,滑上岸边，发出“嘶嘶”的声音，露出了分叉的鲜红蛇头,暗红色的蛇涎一路滴在湿润的青苔上。它眼中冒着凶光,蛇头下方的颈脖处鼓起来，头顶上红色肿瘤也仿佛充气了膨胀变大一圈,像一朵茎粗的蘑菇。

  “不好，那蛇的红冠立起来，是真发怒了。”老大咬牙道：“快动手！”

  噼里啪啦的小型爆弹扔到红冠蛇面前，炸出模糊刺鼻的硫磺味烟雾,和温泉畔飘荡着的白雾融合在一起，逐渐只能看见巨蛇的身体变成一个模糊的粗大轮廓。

  然而还没等他们确认战果，烟雾中只听到红冠蛇冰冷嘶叫了一声，一条粗壮的尾巴“啪”地甩过来，足足有半米粗的巨尾矫健有力，铲到青苔地上带起一片烟雾，扫倒了靠前的一片人。周清尧也被蛇尾铲滑到，不忘用猎枪尖刺扎了一下它的尾巴，不过巨蛇皮糙肉厚，他根本刺不进去。

  硕大的身影迫近岸边，最靠前的手下发出一声惨叫，又生生闷住了。众人只见那人被巨蛇大尾扫倒在地，被巨蛇粗滑的身体缠上，带到半空中，把那人绞在它臃肿如黑牢一般的躯体间，硬生生夹断了气。

  “哇！”有人受不住欲吐，有人吓得不轻，有人拔腿欲逃，希望同伴的尸体能给他们多拖延一点时间。老大也强压住怒意，道：“撤！”

  红冠巨蛇却不会满足于只惩罚小小一个人，它额头上的冠子竖得更精神昂扬，眼中凶光大胜。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它受了伤，还不至于沦落到让几个人欺负到老窝里的地步。它又发出了阴冷的嘶声，尾尖如鞭子啪地抽击在洞壁上，骇人长度的身躯舒展开来，从温泉边一直延伸到洞口，半个尾巴拦在了出口前方，嘴里蛇叉不断吞吐，竖起了鼓胀的蛇颈，像是俯视蝼蚁一般看着这群人。

  眼见退路被封，老大又不吝开始鼓舞士气，做背水一战。周清尧暗暗想催动枫叶纹身那股怪力，但是力道不受他控制，此刻躲着硬是不出来。

  突然从巨蛇那肿瘤冠头中喷出一股黑色的汁，溅在暗金门手□上，他们惨叫起来，被黒汁喷到的地方皮肤开裂，仿佛灼烧般的变得深红，随即发黑，逐渐蔓延到周身。他们忍受不住的都滚在地上，鬼哭狼嚎。

  事情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意料之外，那几个被黑色毒汁溅上的手下浑身皮肤变黑，声音从惨叫变作了沙哑的低吼，惨白的脸上长出了一圈毛，就像是从人退化成了黑猩猩，竞相扑咬在一起，咬开还没变黑之人的皮肤，砸吧着吸血。

  没被毒汁溅到之人见了都骇然，周清尧赫然想起了相似的症状，震惊道：“变僵尸的毒！我姑姑和村里的魏家人……中的毒，这巨蛇冠子里也有！难道它也是僵尸粽子蛇？”

  老五早就被吓抖筛糠，此刻终于恢复一点神智，拿住专业精神道：“它蛇牙毒液可以解尸毒，怪不得有那种怪毒的地方就会有红冠蛇，说不定那种尸毒就是它头上冠子里传出去的呢。其实本来就是……一体吧。”

  “还好没有把它吞服……”周清尧荒谬地想：要是这蛇很小，自己囫囵吃了，会不会也就把红冠里的毒汁吃掉。

  “不管怎么解毒，蛇头上的红冠都要摘下来，那个是剧毒之毒，不能下肚的。只是没想到它头顶一种尸毒，蛇牙上的毒反而是冠顶尸毒的克星。”老五他们说话时也没闲着，那几个暗金门手下已经黑如煤炭，彼此扑打撕咬不停，为了免受波及，他们很努力地在蛇尾威力巨大的压迫和僵尸化的发狂手下之间寻找逃生的空隙。

  此刻他们一边是蛇身拦路，另一边是几只新出炉的黑僵，前方没路，背后是温泉，真是背水绝境。这蛇既然能在温泉中泡得十分滋润，他们如果跳下去应该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紧张气氛间，老大忽然道：“你们跳湖，我来拖住它。”

  “不！”周清尧率先反对，要丢下老大还不如给他一刀。

  “我会杀了它。”老大用无比笃定的声音冷静道：“你们走了我才方便动手。”

  周清尧怒道：“你有几斤几两我不清楚？你那两把刷子不够它吃的！”

  就算有祖师爷留下来的宝贝，那也是对付僵尸邪物用的。蛇是猛兽，符咒道具不管用，要杀这种大蛇除非用机关冲锋枪级别的武器。

  蛇头却在此刻猛地扎下去，大蛇记忆中周清尧是个棘手的家伙，见他没有亮起那可怕的纹身，趁此机会准备永绝后患。周清尧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侧面一股力道把自己撞倒在地，听得近在咫尺的巨蛇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声，恍然间只见一个身影挡在自己前方，在巨蛇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时，不进反退，扑过去盘上了巨蛇的下颚。

  周清尧摔得灰头土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替自己拦下巨蛇突袭的关北海，他此刻竟然攀在蛇脖子上，显然是刚才以进为退，千钧一发为了避过巨蛇毒牙攻击的办法，那就是吊着蛇颈上，蛇再怎么柔韧也不可能咬到自己颈脖。但是被这般戏耍的巨蛇出离了愤怒，竟然硬生生把蛇身抬升到空中，把关北海吊了起来。此刻关北海全身的着力点都靠着四肢攀着那滑腻的蛇驱，不敢放手也不能放手，要不然还没落地摔个半死，都会被巨蛇一口咬断。

  巨蛇狂怒地甩动着躯体，用粗壮的蛇尾扇着关北海，清脆击打之声听在人耳中都叫人觉得痛。但是关北海无论被蛇尾怎么扇，都咬牙苦撑，不敢松开手。大蛇重新滑进温泉，把全躯埋入水中，不停摇头摆尾，翻搅出巨大的浪花。誓要把关北海淹死在水里。

  老大老五一见有人拖住了巨蛇，他们对关北海也没多少关照的意思，拔腿招呼众人就准备撤。

  “老三……家的！快走！”老大伸手去拽摔在地下愣住的周清尧，却拉了个空。周清尧先他一步爬起来，却是向着温泉边奔去。

  “……不，不！”

  “回来！”老大大惊失色：“你怎么了！你要干什么！”

  “你们走！走！”周清尧心中一阵闷痛，瞬间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危险，满心都是方才那个不顾安危救他性命，却身陷绝境的教授。他脑中一片空白，沙哑喊道：“我不走！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在这里……”

  老大真没想到周清尧已是如此看重关北海，竟然为了他连逃命都不顾了，他怒道：“你去也是送死！他现在估计都淹死了，回来！”

  周清尧根本没有听进去，几乎是拔腿狂奔，被本能驱使着，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为何如此冲动。他绕开那堆还在打架的黑僵，一口气奔到温泉边。大蛇躯体还在蒸汽中翻腾搅动，柱粗般的黑色身躯前段，黑色人影若隐若现，周清尧心中一阵激动：他还没有松手，他还没有放弃，他还在坚持！

  顾不得安危，顾不得可行，甚至连为何这样做的动机都无暇思索，周清尧又恢复了胡老三那种行动永远快于思考的本能，这段时间思前想后简直受够了，他心中只有那一件事，眼中只有那一个影子，竟然一抛羽绒衣，噗通一声跳进了沸腾的温泉。

  “老三！”此刻其他人已经退走了，老大也顾不得掩饰他身份，扯着嗓子徒劳地怒吼：“老三！你个疯子！”

  忽然看见巨蛇如腾龙出水，笔直甩上空中，又重重扎入泉中，颈脖上吊着的那人依然没有松开，连老大都佩服关北海的毅力，在这种极端环境中都能坚持。而在蛇身中段，另一人也抱着那粗黑的蛇身，却总是因为蛇身诡异的扭曲和头尾的轮番袭击而抱不稳，跌落泉中。而那时蛇头又会扎下来寻找猎物。

  老大又不敢开枪，怕伤到晃动目标上的两人，他一辈子见过不少惊险场面，此刻却也看得面无血色。那两人一个吊于蛇头，苦撑至此，另一人反复跌落攀爬，受尽折磨。老大都恨不得也下去帮忙，但还未靠近泉边，却遭到了近旁的黑僵攻击，望着那帮曾经兄弟已经认不出来的容颜，老大深深吸了口气，一边周旋，准备以符咒来破除黑僵。

  周清尧又吊在蛇尾上了，身上早已被灼烫的泉水浇得火辣辣，大蛇朝口中扭送尾巴，想要去咬周清尧，半空中周清尧聚清最后一抹清明神智，在空中用力一蹬，跳到了蛇头之上，抱住了那先前喷射过毒汁的蘑菇冠，此刻它没有出液体，像个巨大的肉囊。周清尧低下头，终于看到了一直吊在红冠蛇颈脖上的关大教授，难以想象他有这样超乎寻常的勇气，竟能在巨兽嘴边被颠簸入水又悬空连续十几回合，此刻他眼中都是水汽，四肢几乎把巨蛇坚硬的皮给磨下几块来，他的手也酸痛得几乎不属于自己，但依然不曾放弃。

  关北海恰好抬头，脸上的疲态就被震惊取代。

  “周清尧你……”

  关北海在嘈杂的水浪中读出了他的唇语：“不要死。”

  周清尧脸上是近乎哀求的神情。。

  第一零六章真情披露

  此刻周清尧攀附在蛇首上，关北海吊着大蛇的颈脖，大蛇张开猩红的大嘴，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巨尾狠命地朝脑后拍击，膨地打在周清尧的背上，他吃痛一个不稳，手腕松开往下掉。蛇头上的红冠同时喷出一股漆黑的毒汁，溅在周清尧衣服上，顿时腐蚀了衣服，雪白的棉料变得漆黑，周清尧感觉到彻骨疼痛，下一秒却落入了冒出蒸汽的滚热泉水中。

  关北海见周清尧落入水中，此刻他也被大蛇巨尾的鞭笞和晃荡的身躯折腾得筋疲力尽到了极限，蛇尾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掀入泉中，瞬时就变成了落汤鸡，噗通掉进了水里。

  两人都会水，但是巨蛇也会，掉进水里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甫一入水，关北海就拼命往前奔往下潜，他看到周清尧在下方软垂着没有知觉，捞起他的胳膊一起游，尽量远离巨蛇的攻击范围。也不知巨蛇是受伤未愈还是找错了方向，在他们刚落水最危险的时刻，并没有扎进水里来咬他们，给关北海和周清尧宝贵的十几秒来潜远。

  水中没有电筒光线照射，关北海也不敢回头，捞着周清尧往前游。温热的水让他感觉疲软窒息，但恐惧驱使着不让他停歇。奇特的是，这种温度的水下，竟然生长着透明发荧光的一簇簇植物，星星点点分布在泉底，也不知这泉有多大，水底的荧光竟然像一条小河，遥遥地指向远方。

  关北海顺着荧光植物的指引向前游，周清尧不知怎么了，依然没有知觉地垂着头，关北海拉住他的胳膊，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溺水了。忽然手上一片滑腻，发现他的衣服破掉了，拉住了裸//露的胳膊。再一低头看去，他的衣服竟然都变成黑色，碎裂成片，被水流冲走了，此刻他半身□光滑，没有遮蔽。

  关北海十分疑惑，温泉水又不是硫酸，怎么会把他的衣服给腐蚀没了。他腾地想到刚才周清尧攀在蛇冠子上，难道被那个红冠里的毒汁喷了之后，会变成黑僵的毒汁把衣服给融掉了？可是他身体没有变化，看上去还挺正常，这又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他感觉身后一股寒流袭来，悚然回头，只见荧光照耀下一片粗黑的阴影已经逼近他们身后，那条红冠巨蛇在水下循着他们的气息追赶过来，扁平巨大的脑袋像是要将他们一口吞下，露出密密麻麻的两排白牙。

  巨蛇熟悉这片水域，速度又岂是拖着个周清尧的关北海能比得上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追赶上他们。关北海回头之时，巨蛇已经在他身后张开巨口，他的两只脚都几乎被包在了蛇口中。

  还来不及反应，忽然手中一空，本来昏昏沉沉的周清尧，肩胛处发出明亮灿烂的光芒，他猛地在水下睁开漆黑的眼睛，从关北海的胳膊间滑了下去，抢先一步跳入了巨蛇口中，没等两排蛇牙碰到他，忽然蓄腿发力，狠狠地从半空中蹬上的蛇的顶颚。

  浓稠的血染红了这一片水域，被巨蛇庞大身躯遮挡住荧光，关北海的视线只能模糊看到周清尧两手撑着蛇的两瓣大嘴，不让它咬合，脚下以不属于这具身体的力量狠狠踢着它的柔软的上颚，本来那处之前就被周清尧的拳头打出一个伤口，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血流如注。大蛇本来潜行在水里的顺滑身躯骇人地狂乱扭动着，翻腾搅起热气腾腾的浪花。

  趁大蛇力气一松，周清尧滑出蛇口，逮住愣得几乎不会动弹的关北海，挽着他的手臂奋力向前游。

  关北海最后来得及看一眼沉入水中的巨蛇，它的身躯像软绵绵的黑棉，无知觉地沉入水底，覆盖了一大片荧光照耀的区域。

  “死了吗？”关北海心有余悸地问，嘴里却只是吐出一大串气泡，他惊诧地看着前方周清尧漠然的侧脸。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一次在危难关头，周清尧肩胛处枫叶纹身只要变色，他就会迸发出一股超乎常人的怪力气，把数倍于己的敌人打倒。这股力量似乎是为他所支配，每次周清尧都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六亲不认，狠辣阴郁，霸道非常。他对这件事一直非常在意，但是找医院专家也查不出是什么情况，他只得暗暗在心里纳罕。

  但是现在状况不容他多想，蛇虽然沉下去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那么大只怪蛇，说不定只是暂时被打昏，恢复了力气还会重新醒来，他们得赶紧游到个安全的所在。

  刚才周清尧身上衣服被毒汁被腐蚀掉，他身却似乎没受到伤害，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想到此节，关北海稍微感到安慰些。周清尧见他恢复，也放开手，两人浮上水面换气，水上没有光线，比水下更阴暗，周围几乎看不清。他们于是再次潜入水中，顺着星星点点分布的湖底发光植物，往前游去。

  湖的形状并不规则，几个大小不一的封顶洞穴彼此相连，像是枕头中间被拴了几截。因为温泉并不深，只有两三米，他们不时潜到底部，能看得到湖底景象。湖底不长草的地方有许多类似蜂巢般的小口，靠近会感觉到冒出咕噜噜的温泉水。湖底草丛掩映之中，还有不少森森的骨骸，和类似陶瓦罐的碎片，

  忽然间关北海感到面前一片冰凉，快速地滑过他的脸颊颈边，又俶尔消失。他伸手一捞却什么也没有，他低头看散发着荧光的草丛，惊讶地发现光线照耀下，草丛中升起了透明晶莹的圆泡泡，圆泡泡上面又冒出一串更小的泡泡。放眼一看荧光照耀下湖底都是这种晶莹的圆泡。关北海忍不住用手去戳，软绵绵的，泡泡却突然从他指头边滑开了。

  关北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透明的鱼。

  周清尧也发现了这些小东西，伸手去抓一群挤在一起的，泡泡鱼惊散开，周清尧捞了个空。关北海看在眼里，看来周清尧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智。他游到周清尧身边，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随便去碰那些透明的生物，能和大蛇一起生活在温泉的动物不可小看，这温泉水里生物稀少，除了那条红冠蛇，动物就只有小泡鱼，还是不长眼睛的透明体。那些水底能发荧光的草也十分诡异，这些生物都搞不好有毒，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泉水朝他们游的方向流动，他们潜游并不费多大劲，水流逐渐变得湍急，水下细小的气孔也逐渐变大，开始只有蜂巢孔洞那样大，逐渐就像盘子像月亮像篮球最大的接近磨盘大小。有的孔洞中喷出灼热的泉水，有的却没有水泡冒出。

  直到关北海脸撞上一堆柔软滑腻的冰凉体，但是眼前又看不到任何东西，关北海连忙去推，发现是一只约莫有足球大小的透明鱼，懒洋洋地从他头顶游走了。

  为了避免突然被泉孔中灼热的水流给冲到，他们基本都是在靠近水面的地方游，此刻周清尧却潜到水底，神色古怪地冲关北海示意，他把手放在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上方，做出虚握的姿势，仿佛手下按着一个球。

  关北海明白了，周清尧手下并不是空的，那些泉眼空洞上，堵着个脸盆大小的透明鱼，此刻估计在睡觉。这些温泉孔就是它们的巢穴。虽然它们看起来并没有攻击人的打算。关北海还是让周清尧赶紧离开往前游。

  水底孔洞越来越大，却很少感觉到温泉冒泡了，虽然看起来空无一物，但无疑那些洞上都栖息着一只镇压孔洞的透明鱼。周清尧一边腹诽这鱼下半截不会被热水烤熟么？一直游到了尽头，前方已经到达湖边洞壁，在水底荧光照耀下一览无余，没有其他方向的路。关北海明白，这里温泉出水孔洞巨大，估计就是温泉源头，而就在发源之地，赫然是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巨型浅坑，此刻却很安静。

  毫无疑问，那上面睡着最大一只透明泡泡鱼。

  周清尧和关北海游到浅坑边，周清尧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它看不见的脑袋，这鱼不但没有眼睛，似乎也根本没有嘴，只能看见透明的皮肤下层盘缠如根的褐色细丝，开始他们都看成岩石裂缝，后来想应该是消化器官。

  忽然间他们感到一股棉花般的柔腻触到脸上，脚下被看不见的肉屏挤压向深坑，水波纹流动间他们只能从下方褐色细丝变化的方向，推测出估计是这条巨型圆泡泡鱼身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伸展成一块面饼，然后竖起来像收拢的花苞一般，将他们包入了绵柔透明的的躯体中。头顶张开的裂缝也同时带入汹涌的水流，周清尧和关北海只觉得浑身像是被裹在了棉花缎子里，包在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中。四周皆能看见清澈的温泉水。

  “怎么回事？”周清尧又开了口，发出实际的声音却让他吓了大跳：“没有水了？”话音刚落才发觉一阵窒息憋闷，看来透明鱼体内空气并不多。

  关北海和周清尧均无法站立，周围的柔软肉层从八方向他们挤压过来，褐色的细丝如同触手，偷偷地朝他们身上缠绕。他们奋力地扯动褐色的细丝，不分游说地地都扯断，从断口流出褐色的汁液，周身覆盖挤压的软肉似乎变松了。

  他们可不想被这只大怪兽给消化，尽管憋闷着快要出不了气，还是七手八脚地把褐丝都给扯断了。透明鱼抖动不已，忽然间全身痉挛，收起了包裹着他们的肉层。像是呕吐排泄一般，将他们挤出了身体。他们身下一空，忽然间又坠入黑暗，被滚热的泉水环绕，便是明白透明鱼受不了他们，把他们摘出了身体。

  可是这并不是他们之前潜游的湖底，而是深坑下的另一面，也就是温泉水发源来处的地方，泉水更加滚热，也没有那些荧光草了。他们快喘不过气，连忙扒拉着往上游，洞窟却狭窄仅有一米多宽，也不是朝上而是朝下。联想到温泉水都从火山中喷发出来的。关北海有些担心，生怕这条洞窟通向火山岩浆中。

  所幸他们不久就找到一个朝上的洞口，看来温泉出水口不止一处，他们奋力游上，要是再不呼吸得憋死。周清尧头脑中像是有金针扎响，嗡嗡鸣叫。忽然间头顶霎然一凉，冒出了温热的水面，呼吸到清凉的空气，虽然空气不是很新鲜，也足够让他全身都恢复活力。他连忙游向前，却咚地撞到了岸上，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只是很小的一口井。他便**的爬上岸，回过身听到关北海也冒出水面的声音，连忙拉住他的手。

  “别碰头，我拉你上岸。”

  关北海在黑暗中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好啊。有良心了。”

  周清尧想起那个梦，心中一动，喃喃道：“我的心并不是……”

  关北海爬上井沿的时候忽然脚下被石头一绊，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往前一倒，周清尧拉住他的手并没有松开，被惯性推得往后倒去。关北海脚下滑动，整个身体重心不稳，径直把周清尧压到地上。关北海百忙中生怕他碰到头，急忙把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到他后脑勺下面挡着，免得他碰到头。

  等两人倒下之时，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关北海单手搂住周清尧，抱着他压在地面，两人鼻尖相隔仅几厘米。

  而周清尧被打断的半句话也无意识地逸出嘴边。

  “……并不是铁做的。”

  关北海把两人相握的手在他心口重重一按，唇间热气缭绕。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2.12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真想套用冯巩叔的老话【并不是】。

  昏头贴了两遍真不好意思，新章字数增多，不用重新购买，就当是给误买的亲一点补偿。

  以及我还在乡下，网速很差，回不完评，等我回家一并回。爱你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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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谢谢呼噜的4枚地雷，夕，小乌龟赛跑，柳慎独，梦与飞鸟的地雷=3=

  通报：明天（应该是今天)回老家，老家断网，最迟13号回来。我也很痛苦啊tt

  总之为了防止不能陪大家过年的悲剧，就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吧,反正现在小周已经接受关教授，就差表白那一步了，大家就愉悦地过年吧，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