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顾卿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却在想着给于凡打电话的事儿。

  老婆已经睡了，大概孕妇都睡得早吧，小菲现在还在中学教书，有点儿辛苦,等孩子生了，他打算让老婆辞职专心的在家里带孩子,那时候就能回到上海和小白脸在一起了。

  他爬起来,关了电视,终于耐不住性子拿着摩托罗拉startac推开客厅的门,来到了阳台上,拨通了于凡的电话号码。

  于凡刚好从工厂出来，正要开着车回家,就接到了电话。

  “喂？”他问道。

  “我......干嘛呢？”顾卿的语气有些踌躇，不住的捋头发。

  “正要回家，刚从工厂出来。”小白脸很开心，听到对方的声音疲劳一扫而光。

  北京男人关切的说：“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加班了么，让底下的人做。”

  于凡坐进车里，关好车门，笑着答道：“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处理的，他们做我不放心，怎么还没睡，很晚了。”

  “睡不着......那混蛋没来骚扰你吧？”他还记得刘永强的“辱妻之恨”呢。

  “没有，之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应该告诉你，对不起！”经过反思，上海男人觉得是他太轻视顾卿的感受了。

  他听到于凡道歉，马上就露出了笑颜：“我太冲动，让你受委屈了！”

  小白脸靠在车座上，鼻子发酸的说：“咱们都多少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的。”

  “宝贝儿，我真爱你！”顾卿很想瞬间狂奔到心爱的人身边，但他们却隔着数千公里的距离，这很让人苦闷。

  于凡笑了：“和你老婆说去吧，我才不要听这些呢。”

  “我就得说，咱两别再这样闹了，再来几回，我非得少活几年不可。”顾卿舒了口气，他们都已四十不惑，还像小青年一般的吵架，闹别扭，要是让郭绫知道了，又得笑话他们。

  小白脸柔声问：“你最近忙吗，累不累？”

  “还行，下周你来北京出差吧，我带你看看我买的地皮，五月份就开工了。”他满怀信心的说着，地产公司暂时还是自己撑着，员工也才七八个，但只要拿到批文就可以开盘销售了。

  “哦，什么时候完工？”这家伙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搞地产生意了。

  “明年十月份，今年八月开盘，下周我给你订机票。”让于凡看看自己的楼盘是其一，其二是他想和小白脸睡觉了，其实□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能和对方相拥而眠。

  于凡“嗯”了一声，他也盼着能和顾卿见面，这种远距离的思念太让人牵肠挂肚了。

  就在两人甜蜜的通话之时，小菲刚好起来去卫生间，她看到丈夫在阳台上笑眯眯的打电话也没特别在意，大概是和哪个朋友在闲聊吧？

  他们结婚快一年了，老公总在外面忙碌，两人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在和老公恋爱之前她曾经有过一个交往六年的男友，男友出国后两人就因为异地关系而分手了，如今对方已经定居美国娶了白人做老婆，她却荒废了最美好的六年青春，所以她很珍惜和顾卿的感情和婚姻，也很少因为细枝末节的小事计较。

  不过他们夫妻生活比较少，她有时候会为此烦恼，但老公毕竟比自己大十岁，可能已经对那种事不太感兴趣了吧？小菲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老公还在打电话，便静静的回卧室躺到了床上，这个电话已经了打快半个小时了，到底是什么朋友能和老公聊得如此开心？

  顾卿和于凡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回到了卧室，他发现小菲没睡，正靠在床头看书。

  “怎么不睡了？”他问道。

  “刚才去了趟卫生间，你和谁打电话呢，聊得这么开心？”她随口一问。

  “于凡，呵呵，打扰你睡觉了。”他脱了睡衣，躺了下来，想到小白脸下周要来北京，就无比的开心。

  “哦，咱们睡吧。”她关了台灯，靠在了老公的肩头，很想让对方温柔的抚摸自己，但顾卿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在琢磨什么事一般。

  于凡和顾总通完电话便驱车赶回了家，可一打开门，母亲和老婆都愁眉苦脸的坐在客厅里。

  “小玲不见了！”母亲眼泛泪光，她打电话去了很多孙女的同学家，但那些孩子都没见到小玲，连老师也在帮忙寻找。

  他一惊，赶忙放下公文包，紧张的追问：“同学家都问过了吗？”

  杜宁不住的叹息：“问过了，他们都说没见到小玲，说她今天没来学校，我都要急死了，这孩子怎么竟让人操心呢？”

  于凡看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这么晚了小玲会上哪儿去呢？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很危险，不安全的。

  “我出去找她，有消息打我电话。”他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跑出了房门，开着车找闺女去了。

  王阿姨不由得摇摇头，孙女一定是为了学美术的事和儿媳在赌气，昨天她听到小玲和杜宁在房里吵闹，说自己想学画画，可儿媳就是要求孩子考高中，还一怒之下撕了孩子的漫画稿，结果小玲就大声哭了起来，

  深夜，于凡焦急的开着车在上海的街头搜寻孩子的下落，他开始后悔了，自己不应该把教育孩子的责任推给妻子，顾卿说的没错，杜宁根本没有指导孩子的能力。对于小玲未来的升学，他也没有坚持己见，害得孩子受了委屈，他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当他来到世纪大道附近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少年推着自行车和小玲缓缓的漫步在马路边，两人好像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于凡赶忙把车子停在了不碍事的地方，锁好车朝女儿狂奔过去。

  “小玲！”他喊道。

  小姑娘听到父亲的呼唤，连忙扭过身，惊讶的说：“爸~！”

  他跑到孩子身边，一时怒火攻心竟然不留情面的扇了女儿一记耳光。

  小玲愣住了，捂着脸半天没吭声，身边的少年也傻了，连忙推开父亲护住了自己。

  于凡打量着这个斯文的少年，厉声质问：“你们怎么能这么晚在大街上闲逛不回家呢，小玲，跟爸爸回去。”说完就要拉女儿的手。

  但少年却张开双臂执拗的拦着自己。

  女儿委屈的咬着嘴唇喊道：“爸，您太过分了，您打我，妈骂我，我呆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我难道是你们用来圆大学梦的摆设吗？”

  他呆呆的望着女儿，突然被这句话敲醒了，或许孩子说得对，他和杜宁都把理想强加在小玲的身上了。他们因为“十年浩劫”没能念得了大学，因此面对风浪的时候完全丧失了选择权，只能随波逐流。为了不让孩子像他们一样活得辛苦艰难，他和老婆都在用各自的方式逼迫女儿努力学习，却忘了女儿本身就是独立自由的个体，她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今后进取的目标。他们虽然身为父母却没有权利去决定孩子的未来。所以，这种教育方式本身就是毒瘤，绝对不可取！

  他皱着眉，慢慢的垂下了胳膊，带着歉意望着女儿说：“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和爸爸回家吧。”

  小玲凝望着父亲愁苦的表情，也低下了头，对陪着自己的少年说：“海辉，你回去吧，我和我爸走了。”

  少年还是放心不下，锁着眉头问道：“真的没事么？”

  “没事......放心好了。”她说完就走到了父亲跟前，挽住了至亲之人的胳膊。

  于凡搂住女儿的肩膀，带着小玲回到了车子里面，他帮孩子系好安全带，望着马路边站着的少年，低声问：“他一个人回家没问题么？”

  “他就住附近，没事的。”小玲向吴海辉摆摆手，就摇上了车窗。

  于凡发动车子，望着孩子稚气的面孔，忽然觉得很自责。

  “一会儿回家不管你妈说什么都别吭声，顺着她一点，我就说你去女同学家玩了，其他的爸爸和妈妈讲，明白吗？”他很担心杜宁会歇斯底里，所以特意叮嘱女儿。

  她点头，很伤心的说道：“妈不应该撕我的漫画稿，那是我很宝贝的东西，她太过分了！”

  他叹了口气，边开车边劝说道：“你妈连初中都没念完就去东北插队了，她的眼界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她的想法不一定对，但她也是为你打算，你要理解她。”

  小玲靠在车窗边，忧郁的望着外面的夜景，悠悠的说：“要是妈硬是不让我去考美术职高怎么办？”

  “爸爸会和妈妈谈的。”于凡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就算是和老婆撕破了脸，大吵一架，也要让孩子念喜欢的学校，这件事他绝对不能再让步了。

  “爸，我会好好学画画的，我要证明妈的想法是错的，画漫画一样可以赚钱。”她有些固执的说，但人生岂能一帆风顺，这个年纪的她是无法预料以后要面临多少磨难和挫折的。

  不过理想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在最艰难困苦的环境中持之以恒的一步步的走下去。于凡倒是有些羡慕起女儿来了，他也曾经有过伟大的理想，做灵魂的工程师，可却没能坚持下去，所以他现在只是个没成就的普通人，但顾卿的再次出现却改变了他，如今他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也有了打拼的动力，或许未来他也会再次拥有理想吧？

  “刚才爸爸打疼了么？”他充满了愧疚的问。

  小玲微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