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想要招苦力的事情在罗兰的反对下暂时作罢。

  毕竟真让维恩放手去做绝对又是一场“僵尸世界大战”。

  罗兰暂时不想这里也变成亡灵深渊,更没有兴趣去看最的是西风压东风还是东风压西风。

  玩到九点,维恩去学校上课。

  他最近的课都是上午的后两节。

  每天就这点课。

  罗兰继续在家守着电脑。

  好像我也成宅男了,他想。

  不过没关系,本来我就想陪着维恩一起宅。

  宅上一辈子。

  *

  不过维恩没有去学校。

  选修课必逃必修先逃，他也不觉得学校有胆量让他挂掉不毕业。

  他现在想做的事情,是一件。

  地府。

  姐姐的事情复杂难辩,其中种种因果,于他都是浮云。

  只有一点，是他最关心的。

  安全。

  如姐姐的那个“孩子”。

  维恩完全不打算让他存在。

  地府的入口他去过不止一次，而且,他也不觉得秦广会拒绝他的要求。

  深蓝的冠冕从他身体上浮现，带有六芒冰晶的华丽头冠，无数灵魂宝石在深蓝的长袍上构架出特异的神纹,宛如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守在阴阳交界之处的城隍完全没有阻挡的意思，在通报一声后，主动带他进入地府。

  维恩嫌他速度太慢，拎着他直接飞了过去。

  对巫妖来说，漂浮是本能。

  虽然没有浮空城堡快，但加上他闪现术，那也不是一般的飞机之类可以比拟的。

  至于说地府的浓雾，不是有身边这个导航吗？

  很快，他又来到那大河之前。

  血色的忘川汹涌澎湃，狰狞的恶鬼遍布河中，张牙舞爪,腥臭扑鼻，怨气通天。

  河面对岸那森罗庄严的巨大的城镇,就是鬼判殿，一殿秦广王的所在。

  没有兴趣去摆渡，维恩径直走上去。

  忘川弱水，鹅毛不浮。

  不过这对他来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雪花漫天飞舞千里长河在那一刻被凝固在时光中，如普通的水平，平静而光滑。

  他缓缓走过去。

  走上有着暗暗青苔的青石小路，在城隍的带领下，他走进一座大殿。

  殿内色彩暗淡，数十米见方，四周绘着百鬼夜行图，对面的墙上，则是一副巨大的战场，城隍说声到了，缓缓退去。

  殿内的泰广王一身黑衣，负手而立，凝视着那巨大的战场之图，无言无语。

  他的外表极为冰冷，却又极为美丽，仿佛雪山之巅，最尖端的那抹雪，映着天空的微蓝，冻彻心扉。

  “你知道我的来意。”没有多说，维恩直奔主题。

  “你是为了消灭那东西。”秦广平静地道。

  “不错。”

  “可他杀不死。”

  “没有什么是杀不死的。”

  “他例外。”

  “为何例外？”

  “他是昆仑化身。”

  “嗯？”

  “数千年前，黄帝征东夷统一华夏，后来禅位于少昊帝，他的二十五子里，姒任一心追求天道，另外一子则意图得到帝位。并为此数次犯错，被关于巫山之中。当时世间十大洞天，七十二福地，非昆仑一处。确在最后被他糅合为一，并以身合了昆仑。昆仑不灭，他就不会死。”

  “你只用告诉我，他在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懈可击的，包括他，包括神灵，包括这个世界。

  关键是，你能否找到方法。

  对面那人神色阴晦，在烛光上明明灭灭。

  维恩不语，只是等待他的答案。

  “和我来！”秦广王长袖一甩，龙行虎步间，直接化成一道冰蓝光芒，电射而出。

  维恩径自跟上。

  心中微心异样，当年幼时，父母也为他读过四方神话，十殿阎罗，东王西母，轩辕涿鹿，都是何等遥远的神话，如今近在眼前，却也不过如此。

  浓雾在对方的带领下渐渐消失。

  沿着忘川向前，不知千里远。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巨大裂缝。

  漂浮在云端的两人，在这开天辟地一样的巨大裂缝前，犹如天地浮游，渺小若斯。

  目测之下，裂缝的体积不怕有数百公里，深深不可测，下方漆黑一片，仿佛要将天地也吞下去。

  汹涌的河水在此向下，流入无尽深渊之中。

  “下边是归墟，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秦广突然道，“我与你一起。”

  “嗯？”维恩抬头看他。

  “地府动乱之源，当是在此。若可以，当毕其功于一役。”

  “好。”维恩没有反对，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决斗的。

  只是，才踏出一步。

  就见深渊之下，一条巨大乌龟自下方渐渐浮起。

  维恩见过世界树，见过焚心之都，去过神国，因此对这只有数十公里直径的巨龟只看了一眼。他的注意落在那颈尾处的蛇身上，就哪同一只大蛇进入了巨龟之中。

  那大小完全可以放下一坐巨大的城镇。

  河流山川皆在，依山而建，依水而起，鬼气冲天，戒备森严。

  维恩偏头看了一眼，转头问：“是敌人吗？”

  “是。”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

  维恩歪了下头，周围飞舞的雪花那瞬似乎停了一下。

  然后，他抬手。

  雪花不在飘落，而是如同飞鸟，聚集盘旋，凝结成雪的的花瓣，千里万里，无尽花海，晶莹无垢，将整个天地笼罩。

  来自生命之火，

  来自地狱之光。

  鲜血与腐朽的艳色，

  诅咒眼前之世。

  枯萎

  破碎

  这一切的葬送

  将为永夜的寂寥，带来生命之静美。

  是为，凋零。

  他血色的眸在那刻倒映了世界。

  薄唇轻启，他说：“死亡——凋零。”

  这是所有黑暗法术中高于冥界召来（隔着几个宇宙，维恩也没有本事可以把冥界召来），且最臭名昭著的死灵法术。

  当洁白的花瓣吸尽鲜血，就会如黑玫瑰般绽放出最惊艳的死亡之美。

  生命从此不再绽放。

  然而，几乎同时，身后，冷光乍现。

  划破天空，擦过花瓣。

  锁链护主，那一刹，骨花四溅。

  他右手横举，一把由白骨碎片组成的细长骨剑紧握，剑脊正好架住长枪。

  那名他见过的束发男人正持枪微笑。

  维恩转头看着秦广王。

  “你是比他，更大的不稳。”秦广王平静道，“天地命盘因你动荡，所以，抱歉。”

  “小舅舅想杀我吗，为了母亲？”男人好看的脸上浮起干净而纯粹的笑容，“那让我看下您的力量吧。”

  维恩眉眼轻抬，左眸惨绿，右眼深蓝：“成全你们！”——

  艳阳高照。

  罗兰做好午饭很久了。

  清量的油脂已经凝固，米饭凝结成紧紧的一团，但是等的那个人还是没回来。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午后一点二十五分。

  罗兰其实已经猜出维恩去哪了。

  不过介于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他觉得没有必要去帮倒忙。

  以前双方只差一个阶位，他还可以帮上一点忙，现在已经完全没那个必要。

  啧，这种望夫石的感觉，挺新鲜的。

  维恩那个死宅少有让他等待的时候。

  不过，该帮的忙还是要帮。

  他按住手中骨戒，在心中呼喊队友。

  “召唤大主教。”

  很快，对面传来浓重的喘息与心知肚明的声音，对方怒：“召唤你妹，滚！”

  罗兰一滞，那就只能打扰老大了。

  “虔诚的主，请赐予我虚空转移的威能。”

  “你可以做到？心中响起的声音问。”

  “当然。求你的恩赐。”

  “如你所愿。”

  过了一秒，虚空心底的声音突然道：“他拒绝吾的神力改变。”

  维恩是不输给光辉之主的高级神力，如果对方拒绝，他的神术再精妙也是一样。

  罗兰轻描淡写地折断一根手指：“请给他看我的诚意。”

  对面沉默了下，然后道：“他同意了。”

  罗兰于是按住骨戒，下一秒，他的胸口出现一道巨大血洞，仿佛被长枪捅穿。

  虚空转移是牧师最底牌的技能，与心中的目标交换生命值的百分比。

  罗兰按住伤口，心想看你还敢不敢背着我去找别的男人！

  圣光术。

  治好了自己的伤口，接上手指。

  罗兰等着五分钟后身体可以承受下一次虚空转移。

  时光过的极快。

  五分钟到了，罗兰又使用了一次神术。

  这次还好，只是前后多了一条刀口。

  于是再过五分钟。

  这次，毫发无损。

  啧，进步的真快，一定是把当猎人时的敏捷找回来了。

  于是他继续算时间。

  当到了一个小时之后。

  门被呯的一声推开。

  维恩一身血袍，看他眼神简直愤怒地要烧起来。

  罗兰平静地凝视着他，然后说：“记得结婚时，我是如何说的吗？”

  维恩一愣。

  “也许我很自私，但是，不要让我死在你之后，我爱你，到爱不了的那天。”

  “你……”维恩扑过去咬了他一口，“不说了，大战去，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今天周五。”

  “想离婚吗？”

  “亲爱的，你舍得吗？”

  “你可以试试！”

  “和你战斗的人……”

  “他们重要吗？”

  “当然不，走吧，亲爱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