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谡第一次认识黎天是在他刚满十八岁那年，那年他跟着宫啸做事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渐渐开始参与各种交易。那时他头一回出国，去的就是越南。他还记得宫啸找人特意给他弄了张靠窗的飞机票，把他弄得特别开心。现在一想起来当时那熊样真跟傻逼没区别，虽然表面上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但内心世界绝对跟电影“人在囧途”里那个挤奶工差不多，要多神奇有多神奇。他就那么一路兴奋地去了越南，而且正巧那次就是黎天来接机的。

  连谡对黎天的印象很不赖，因为这人虽然其貌不扬，个子也不高，但是做事滴水不漏，而且反应非常灵敏。最重要的是这人连脑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这就不得不让连谡佩服了。

  连谡和宫啸很快就被黎天送到秦明的宅子，秦明亲自接待了他们。

  秦明那时候已经见老，那模样跟现在也差不多，脸上不少褶子。连谡还记得秦明看他第一眼时眉头轻蹙，表情不太好。连谡当时甚至想，这老头定力还不如黎天好呢，他敢肯定这老头当时有一瞬间想歪了。

  其实不光是秦明，就连连谡自己也怀疑过，毕竟混黑道的人戒备心都重，可宫啸却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年纪轻轻的他。他当时还为此感动不已来的，到后来才知道，在他十四岁那年宫啸给他买过豆腐串之后就一直在暗暗观察他。

  像他这种人没有家人，没有靠山，就算哪天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讨个说法。用着简单，处理起来也容易，加之宫啸对他有过一点恩惠，他当时又是那种把义气看得非常重的年纪，不用多说什么，宫啸只要信任他，他就能为之赴汤蹈火。当然，他对宫啸异样的迷恋心理也是其中一大因素。

  连谡那时候猜，如果这世上有谁知道他对宫啸的心思，那无疑就是黎天。这也是为什么上次他去越南时他第一眼就觉得那个来敲他房门的女孩子有问题的原因之一，如果是黎天送，那便不会送姑娘来的。

  连谡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一直以为黎天知道他喜欢宫啸也没关系，即便跟秦明说了也没关系，因为他打心里认为宫家跟秦明关系再好也只是合作伙伴而已。但他发现他可能搞错了，如果他没记错，那天见秦明时就是聊天聊到冬瓜老太太过寿的时候他们停下来的，之后秦明就不见了。

  “你是觉得秦明跟冬瓜老太太认识？”卢斐按照连谡的想法说出来。

  连谡沉吟片刻道：“没什么不可能，秦明跟宫家的关系从宫啸他爹那辈就开始了，而且当时宫啸给我下套的时候我就是跟秦明做的交易，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卢斐咂吧着嘴里的雪糕棍儿，坏坏地说：“你猜宫啸会不会是秦明的种？”

  连谡拧眉，发现这也不是没可能。宫啸正直壮年，而秦明却已经老得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了，所以他从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但认真比对的话，确实有三分相似。

  “可如果那样的话秦明抓宫啸做什么？”卢斐自己想不通。

  连谡说：“有可能只是黎天自己的意思，他知道些什么内情所以想反水。也有可能是秦明为了保护宫啸。最近宫啸身边发生几次怪事，他如果真是当爹的，应该不会置之不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黎天和另一人进去绑宫啸出来的速度那么快，因为宫啸知道对方身份，所以根本没反抗。甚至他应该提前就做过准备，不然不可能他保险箱里只有零头没整钱。”

  卢斐思索了半晌问：“还记不记得宫啸当时是怎么出来的？他的姿势有什么特别没有？”

  连谡想了想，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记得当时宫啸的胳膊是类似于环臂抱胸的姿势。

  卢斐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连谡慢慢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说：“如果秦明真是宫啸他老子，也许宫啸杀沈兵的事秦明早就知道，也曾做过些防备措施。或许是姓沈的首长那里有了什么消息，所以秦明才故意做给人看的。”

  “目的呢？”

  “大概是想混淆视听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出来这么久我也玩儿够了，找个适当时机我去会会宫啸身边的人，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跟他们交过手呢。”再者不亲手拧断宫啸的脖子估计他也得不到复仇的快感。

  连谡把杨飞的手机从空间里取了出来，想确认一下上面有没有什么直得他留心的消息。手机被静置在餐桌上，不一会儿短信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连谡停下吃米线的动作用左手点开短信，发现上面三条新消息全部来自程海。

  ——杨飞失踪了，是不是你做的？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回话！

  连谡一边吃着面，左手指灵活地在手机键盘上动作。

  ——博宁大酒店门口给你送东西的人是谁？换杨飞下落。

  程海那边第一时间就给了回信。

  ——严姝玉。

  卢斐道：“赌十袋沙嗲味牛肉干，程海想干杨飞。”

  连谡将手机收回空间里，看着碗里的汤水说：“赌我吃剩下的米线汤，我送进去的老头乐发挥作用了，你的脑细胞见长。”

  卢斐恩哼一声，跩跩地说：“很遗憾，你输了，你男人本来就这么聪明，只是你不想承认而已。”

  “少他妈张口闭口你男人，老子听着硌耳！不说你你还没完了。”连谡说完将数碗还没动过筷子的云南过桥米线连碗带筷子和勺一起送进空间，顺便送进去两盆子清水和一瓶洗洁精，还有一块百洁布，“帮着倒脏水就不错了，碗你们自个儿刷！”奶奶的，包吃包住还包侍候，就没见过哪个小说里的空间主人像他这么倒霉！

  第二天连谡去了趟宠物市场买了只哈士奇小崽，算是给那一笼子闲抽疯的人解闷的。狗这种动物特别通人性，养久了有感情，放跟前儿还能一起玩儿玩儿。

  连谡小时候也养过狗，是那种最不值钱的土狗，黑了巴叽的，长得特别丑，名叫小黑。小黑打小就特别粘他，他爸进牢里那段日子就他俩相依为命来着，看家看得可好了，从没有丢过东西。可惜后来不知道哪个混犊子往他家小黑食盆子里下了耗子药，小黑不小心吃了就死了。

  连谡从床头柜里翻出一本厚厚的边角都被磨平了的大词典，从里面抽出三张照片来。准确地说应该是两张，只是有一张被一分为二了而已。

  连谡先是看了看半角照上的父亲，之后才拿起来那张整张的照片。这是他四岁的时候照的，他这辈子就照过这么一张照片。

  连谡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村子里来了崩康乐果的托拉机。大概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多少都会有些印象，特别是生长在农村的，十有八-九都见过，那种把玉米放进去就能做出来的小零食，是儿时少有的幸福了。那是他爸唯一一次拿出家里的玉米给他换康乐果吃。一大群小孩儿围住托拉机，就等着那师傅赶紧把手里新崩出来的康乐果给他们拿走。

  康乐果颜色嫩黄嫩黄的，约莫有黄瓜那么粗，里面是空心的，一咬下去会发出脆响。新崩出来的康乐果味道特别香，还带点甜甜的滋味儿，连谡那时特别爱吃。

  照片里的连谡五指套满了约莫十厘米长的康乐果，笑得一脸得瑟，一口整齐的白色小乳牙衬着他那脏污的脸越看越黑，没比旁边蹲坐着的小黑强哪儿去。这张照片还是连谡邻居家的孩子要照相，连谡沾着光拍的一张。

  连谡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小黑的头，看够了才放下那张照片。他将他父亲的那半角和自己的照片重新夹回词典里，把余下的那半角拾了起来。那上面是一个女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和连谡有血缘关系的。原本是他父母亲的结婚纪念照，后来却被父亲撕了，却又没舍得扔掉。连谡当时就是看了这照片才知道母亲的长象，如果那样的人还能称之为母亲的话……

  卢斐察觉到连谡罕见的伤感情绪，没头没脑地说：“谡谡，我要吃康乐果！”

  连谡：“边儿去，我看你长得像康乐果！”

  卢斐耍赖，“我就要吃康乐果！你不给我康乐果那你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连谡不理他，嘴里嘀咕，“有什么好看的。”

  卢斐来驴劲儿了，就不松口，“我不管！你不给我看照片那你就给我买康乐果！”

  连谡：“……滚！”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开始jj就大抽，把我积分抽没了好多，我这肉疼心疼脑袋疼，5555555555555，到今天了还不给我还回来！！！

  大家伙要安慰我，不然我都被打击得没动力了t t

  以下是康乐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