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作者:烨佑一      更新:2023-07-16 04:25      字数:4500
  阎言听叶奕辰讲完他在天一门的事情和跟温子浩在一起的经历,沉默了许久,终于消化了整件事,纤细的手指在花梨木的桌面上敲了敲,说道:“所以,这次你带回来的男人是天一门掌门座下的首徒温子浩?

  此次你负伤而走,也是为了急着去救他?”

  “是。”叶奕辰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抬起头来紧紧盯着阎言的眼睛,想看出他眼中的情绪。

  谁知阎言此刻正垂下眼睑,平时精明清冷的丹凤眼遮在眼睑之下,完全看不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少顷,他又开口问道:“你身负重伤也要去救他,后来又为了救他几次受伤,是因为他在天一门照顾你的情谊吗?还是说……”

  叶奕辰提心吊胆地看着阎言,果然又听到他清冽的声音说下去:“还是说……你、你爱上他了?”

  叶奕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心口了,他一个箭步走到阎言跟前,拉着他的手道:“阎叔叔,我、我确实已经、我已经爱上他了。

  可是这都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他半点也不知道。他虽然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可是对我也十分照顾,几次舍命救我,我才会……

  阎叔叔,求求你不要杀他,他不知道我教中的任何秘密,上山时的岗哨也是我抱着他避过去的,他不会泄露我教中的事的。”

  阎言看着叶奕辰满脸焦急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才道:“奕辰,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叶奕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阎叔叔,我是真心真意的。请你不要伤害他,如果他受伤了,那我……”

  阎言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孩子,从小我就没有教过你感情之事。你、你可知天一门是个大门派,在江湖中惯有清誉。这个天一门的小子,又怎么会对你这个魔教教主动心?”

  叶奕辰道:“阎叔叔放心,我打算让他长住我祀晔山。人说日久生情,人心都是肉做的,总有一天他会察觉出我对他付出的真心。”

  阎言的秀眉轻轻一蹙,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也长大了,无论你喜欢谁都得由你自己做主了,将他看紧点,别泄露了我教的秘密。

  一会你别忘了让黑卫给沈萧然和桐珏传个信儿过去。他二人在晋城把你弄丢了,担心得日夜搜寻,如今你既然已平安归来就告诉他们赶紧回来吧。”

  “是,多谢阎叔叔”,叶奕辰喜形于色,急着回去跟温子浩分享这个消息,问道:“阎叔叔还有什么事吗?”

  阎言道:“你刚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安排好你请来的客人,明天再过来接手教务。”

  “是”。叶奕辰行礼准备出去了。

  阎言突然叫住他:“奕辰,你说,在你失忆时,你身体里的那个人会是谁?”

  叶奕辰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天一门的小师弟陆云白,由于当初我跑到他的身体里,所以他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我都很清楚。

  爱撒娇,不爱练武,爱吃甜食,不肯吃药,我问过沈萧然和桐珏,陆云白的性格跟他们描述得很像。”

  阎言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道:“陆云白吗?让中枢阁去查查。”

  叶奕辰皱眉道:“阎叔叔可以不必查了。”

  阎言惊诧地问:“为什么?”

  “我觉得陆云白最大的可能是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阎言大惊失色,脸上唯一的一点血色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

  “再换回身体之时我正中了红眼金蟾的毒,又身在一个荒山野岭,就算是当时他的灵魂换了回去,恐怕也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了。”叶奕辰咬了咬下唇,心中有一点伤心。

  “是、是吗?”阎言整个人脸白如纸,呆愣愣地半天没有说话。

  “阎叔叔?”

  “啊,没、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阎言摆了摆手,又呆愣愣地坐下一动不动。

  叶奕辰见阎言脸色不好,不敢多说,从他的书房退了出来。

  无论温子浩是否愿意,他都被叶奕辰强留了下来。

  祀晔山的山顶上有一个小木屋,山腰到山顶之间没有通路,只靠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垂到山腰,来人要靠轻功才能到达。

  寒澜教中连松若长老陈晨、广泽长老沈萧然的轻功都没有办法通过这根长绳上到山顶,更别说其他的堂主舵主了。

  叶奕辰不想每天锁着温子浩的经脉,点着他的穴道,就把温子皓安顿在那里。

  从到了山顶木屋之后,温子皓就没有见过寒澜教的其他人,每日的饭食,换洗衣服,洗漱用水,都是由叶奕辰亲自拿上来的。

  温子皓心中恼怒,从叶奕辰背着他到了山顶小屋之后,一句话也不肯与叶奕辰说。

  叶奕辰则又恢复了最初和他相处时的模样,看起来又温和又沉静,再也没有半点癫狂的样子。

  除了每天只在寒澜教里呆上几个时辰,叶奕辰其余的时间就一直陪着温子浩,他的话少,跟温子皓在一起时多是看看书或者练习内力,跟温子皓说话时更是柔和。

  刚开始几天,温子浩心里生气不肯吃东西。

  叶奕辰每天都很着急,跟在他身后劝慰,变着法给温子浩做些他爱吃的菜,可是温子皓根本不给他好脸色。

  后来有一天夜里,温子浩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隐隐的、压抑的哽咽声。紧接着,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温子浩的颈边。

  听着那压低的抽泣声音,温子皓觉得心里也隐隐作疼。

  他心里如何不明白,叶奕辰这样把他拘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爱他。

  这晚,温子浩看起来睡的很实,其实他一直是醒着的。

  他将二人从认识以来所经过的事情从头至尾想了一遍,只记得见面的第一天叶奕辰就为了救他从吕梁山的断壁上跳了下来,却始终也想不明白叶奕辰为什么会爱上他,为什么会陷得这样深。

  耳畔低低的抽泣声又响起,温子浩闭紧双眼,也觉得他的眼睛里也又酸又涩。

  他只是生气,生气叶奕辰不顾他的意愿把他强留在祀晔山,可是他并不恨他。

  叶奕辰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反而多次舍命救他,就算此时把他困在这里,也没有半分伤害他的意思。

  温子浩感觉到那些热烫的眼泪浸湿了枕头,似乎把他的心也浸湿了。

  第二天一早,温子皓开始吃饭了。

  当他捧起饭碗时,看见叶奕辰那又惊又喜的表情,突然觉得心里有一根弦被碰到了,微微颤抖着,留下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回音。

  叶奕辰平素只是会在屋内坐着,也不打扰他,温子皓也能与他和平相处。

  木屋里有一个小书架,里面放着很多书,有杂谈有游记,还有几本武功秘籍,有寒澜教内部的,还有别的门派的,也不知这些在其他门派中视若珍宝的书籍怎么会就这么随意的放在这里。

  温子皓常常会拿本书翻开看看,叶奕辰从来也不会拦着他,就算是寒澜教的武功秘籍他也可以随时翻看。

  叶奕辰在时温,子皓就看看木屋里的书籍,叶奕辰不在时他就抓紧时间练习内力。

  祀晔山的顶峰处地形险峻,以温子浩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逃脱。

  一晃儿已经过了近一个月,由于没人打扰,温子浩专注地修炼内功,觉得他的山居决又提高了一层,已达八层的境界。

  温子浩又一次来到了崖边,顺着山顶绑好的绳索向下试探。

  他双手抓住麻绳,身轻如燕地下滑,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几乎停不住脚,只能靠麻绳来稳住身形。

  此刻温子浩已觉得以他的武功,从顶峰沿着麻绳下到山腰平台可以保证性命无忧,可是无论他走几个角度都会触动寒澜教的岗哨。

  寒澜教的总教人才济济,若是触动了岗哨,他就逃走无望了。

  温子浩犹豫了一下,只好又顺着绳索回到小木屋,打算再继续修养内力,并且想着怎样找到一个守备最松懈的时间躲过哨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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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山腰的演武场上,寒澜教右护法陈曦右手握剑,左手摆了个剑决,一招雨霁虹销随手使来,显得潇洒又飘逸。

  一招舞完,他转过头对叶奕辰说:“今天哨岗回报,你那个宝贝儿又从山顶上向下尝试了,看样子以他的内力现在从山顶上下来已经不成问题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奕辰露出一丝苦笑:“我能怎么办?他一心想要离开,就算是我怎样留也留不住的。

  刚开始他不肯进食的时候,我几乎就心软放他下山了。”

  陈曦凑近了叶奕辰,一脸玩世不恭地说:“这可就不对了,你可是我寒澜教的教主啊,怎么如此心慈手软。

  而且你说你下山去找媳妇,怎么能不带着我呢?带个孔雀一样的桐珏,在他眼里,除了他,世界上就没有能看的人了。还有沈萧然那个怪胎,他就知道哪种药能救人,哪种药能杀人,找他能有什么用?”

  叶奕辰瞥了一眼陈曦道:“你那时不是刚好去了京城看小王爷龙展如了。”

  “所以呀,你就等等我嘛!”陈曦满脸的不以为然。

  叶奕辰咬了咬下唇,面色微红地问道:“如果是你的话,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怎么办?”

  陈曦将手中的长剑“嗖”的一下插回剑鞘中,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道:“废掉武功,打断腿,实在不行找惟刃堂的弟兄打一条玄铁的链子,使了内力也不能斩断,把他往那里一绑,嘿嘿嘿,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奕辰脸色一白,随即又一红,冷着脸道:“还有没有点正经的,你想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烂主意。”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哪里不正经了?”陈曦把叶奕辰的脸色看在眼里,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大声叫出来:“不、是、吧!你还……”

  见叶奕辰的一双漂亮卧蚕眼瞪过来,陈曦忙收住了声音,四下扫了一看,凑到叶奕辰的耳边轻声说道:“不是吧,我的教主大人,你还没得手啊!”

  叶奕辰的脸上更染一抹绯红,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不去看这个痞子一样的男人。

  陈曦搂住叶奕辰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怎么说我也认识你快有十年了,从来没见你对这方面的事感兴趣,我的大教主,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叶奕辰的胳膊往陈曦的胸前一顶,身子脱离出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曦对叶奕辰的尴尬恍若未觉,又笑嘻嘻地凑过去:“别害羞嘛,说真的,是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所以你不会呀?

  是了,以阎叔叔那样清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教你这种事情的,你又从小学的跟阎叔叔一样,整天一本正经的,现在到需要经验的时候犯难的吧。

  没关系,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怎么说我也比你虚长了几岁,这方面的见识可比你多多了。

  就咱们祀晔山下的番阳镇,就有一个叫南松馆的小倌馆,里面的可人儿可多了,又娇又媚,保你流连忘返,哪里还记得什么天一门还是地一门里的男人?”

  叶奕辰板起一张脸说道:“你老是胡闹!还敢在祀晔山的脚下乱来,小心阎叔叔罚你去寒冰床上睡十天还不准吃饭。”

  陈曦看着叶奕辰烧红的耳根,笑嘻嘻地说道:“阎叔叔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要是他知道了,也一定是你去告密的。”

  叶奕辰道:“哪有你这样当右护法的,一点正经的样子也没有,还是陈晨的哥哥呢,小心把陈晨也带坏了!”

  陈曦满不在乎地说:“那个小丫头,精着呐!哪里会跟着我到处走了?从小到大她最爱缠着的人就是你了,要学坏也是跟你学的。”

  叶奕辰也想到陈晨小时候迈着短短的小腿跟在他身后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陈曦瞥道远处走过来请示叶奕辰的黑卫,突然说道:“你既然心疼你那个宝贝,就小心看牢点,他这样屡次从山顶上向下试探,不只是我们会收到消息的。

  我不知道阎叔叔是怎么答应你留着他的,但是阎叔叔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可别让他出界太多次,到时候连你也保不了他。”

  叶奕辰的笑容僵在脸上,也看到了走过来的黑卫,低声说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