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没等银发天使开口，圣子亚当骤然间变得冷凝的嗓音便已在众人耳边响起。

  “呃……！”

  随着话音落下，圣子送入堕落天使身体中的圣剑更进一分，圣剑之上纯净雄厚的光明圣力仿佛肆虐的烈火一般从伤口处灼烧着堕落天使的身躯。

  即使是紧咬牙根，堕落天使还是忍不住地闷哼出声，鬓间的黑丝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侧，衬得本就惨苍白的脸色愈发惨淡，就连后背，也由于承受的痛楚，不由自主地微微弓起。汩汩鲜红的血液自堕落天使的伤口处涌出，浸湿他黑色的衣袍，然后顺着衣角缓缓滴落在神殿无暇的地面上，在纯白之上缓缓漾出一片旖旎罪恶的红。

  “殿下！”银发天使姣好的面容白得有些透明，暖白色六翼飞快展开，却在下一刻被一道极为强悍的神力包裹，再难前进一步。

  如同笼中囚鸟，徒然挣扎。

  “加布里耶尔，看来你也被他蛊惑了。”圣子向来爽朗带笑的面容上此时情绪全无，转头冷冷盯着自己面前的堕落天使，“此等罪恶之源，看来还是应该速速净化为好。”

  他蔚蓝的双眸仿佛冬日冰封的海面，看向路西菲尔的眼神之中只有毫不掩饰的鄙弃厌恶，夹带一丝看待蝼蚁一般高高在上的漠然：“尔等污秽之物，只配永生躲藏在罪恶的黑暗之中，苟延残喘，竟也会奢望获得他的陪伴？真是可笑。”

  圣子的声音如同冬日冰霜，寒入骨髓。被圣剑重伤的堕落天使因为痛楚忍不住地低低喘着气，却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地抬头，看着圣子的眼睛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圣子眉头紧皱。

  “原来是你。”堕落天使被鲜血染得艳红的唇角勾起邪恶的弧度，低哑的嗓音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原还以为是亚当终于长进了，却没想，竟是个冒牌货。”

  “闭嘴！”圣子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一下，“你胡说什么！”

  “无所不能的真神将世界万物掌控在自己手中，原来也不过是法则的傀儡。就连想要留住一个人，也只能遮遮掩掩，东躲西藏吗？还真是讽刺呢……”

  堕落天使仿佛没有发现圣子愈发冷凝的面色一般，黑眸之中讽刺意味更甚，张唇还待继续说下去，却被体内圣剑猛然爆发的光之灵力打压地咳出一口血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要以为，吾不敢杀你。”圣子缓缓眯起双眸，眼中杀意渐生。

  他爱的那个人，只能是他的。

  贯穿堕落天使胸膛的圣剑被飞快拔出，飞溅出的血液将圣子银白的战袍染成瑰丽红色，圣子蔚蓝的双眸如同看待将死之物一般，冷冷看着重伤的对手，再次举起手中圣剑，双手持柄，就待刺下。

  竟是要，置他于死地。

  “殿下！”

  “大人！”

  “你敢！”

  被困在囚笼之中的银发天使和堕落天使身后的黑暗军团均是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几位追随路西菲尔堕落的炽天使迅速展开鸦色六翼，向对峙之地飞速而去。

  “有吾在此，谁敢伤害圣子！”由现任炽天使长带领着的天使军团亦不甘示弱，几乎在同一时刻上前与罪恶天使争斗起来。

  场面在一时间变得混乱起来。

  “呃……！妈的！”莫默猛地收回被光幕灼伤的手指，第一次痛恨这具身体的弱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头看着被真神附体的袁亚丹，只觉得心如火烧。

  不是只为了逼路西菲尔堕天么？现在为什么干脆是要杀他？

  还有路西菲尔那个傻瓜，为什么不赶紧带着大家撤去地狱！

  傻乎乎停留在这里做什么……

  “0137！0137！”莫默在意识中急声唤着。

  系统毫无反应。

  “……靠！”莫默忍不住又爆一声粗口，这才想起来0137已经被不知道是真神还是路西菲尔的爱人关进小黑屋里了！

  不行，他一定要把局面挽救回来！拼了！

  莫默看着渐被真神逼至绝境，却怎么也不肯松口带着军团撤下天界的路西菲尔，眼中决绝之色一闪而过。

  “莉莉丝！”银发天使狠狠一掌拍醒缠在手臂之上的细蛇，低声道，“请你帮我。”

  ……

  就在众天使战得如火如荼之际，爆裂一般的巨响突然自困住银发天使的神力囚笼中发出，下一瞬，银发天使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纯雄厚的光之灵力从破碎的囚笼之中涌出，向神殿的地面狠狠拍去，在地面上砸出一道巨大的深坑，深坑之中，夹杂着一丝魔气的空间灵力“滋啦滋啦”地相互碰撞着。

  “是通往地狱的空间通道！”阿撒兹勒惊喜叫道，硬生生挨了米迦勒一击，全力将身后的少年扔进深坑，嘶哑着声音大吼道，“大家快点撤退，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阿撒兹勒！！！”少年的猫瞳不敢置信地睁得圆圆地，振动六翅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只可惜为时已晚，活跃的空间灵力已在下一刻将他吞噬，尽职尽责地将他传送到黑暗的归处。

  “大家快走！我带一队垫后！”

  英俊硬朗的堕落天使抹去嘴角的血渍，带着数名天使重新挡在米迦勒身前。

  五彩斑斓的细长小蛇在神力囚笼破碎的瞬间恢复本来面貌，有着一头秀丽黑发的妩媚女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六翼尽断的银发天使。

  银发天使垂眸浅笑着，身形却已近透明。

  暴力破除真神的封印，结合她的力量开辟一条通往地狱的空间通道，将银发天使属于炽天使的所有灵力几近掏空。

  他再也……无法成为天使了。

  甚至，连性命都岌岌可危。

  “你这个……笨蛋！”

  女人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一把将他扔进空间通道。

  “路西！蠢货！快去找他啊！”女人拼尽全力撞开愣愣看向这边的圣子，厉声朝同样怔愣着的路西菲尔吼道。

  “叮！恭喜宿主！主线任务二：成为女主好闺蜜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当前积分：569！”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值过低，系统自动开启保护模式！扣除积分：-100，当前积分：469！”

  “呜呜呜，默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莫默能感觉到自己在飞快下坠，小团子轻轻软软的哭泣声还在耳边萦绕着。

  奇怪……他不是已经没办法维持住形体了吗？怎么还会下落得这么快……

  莫默有些艰难地思考着这个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张了张唇想要安慰小团子，告诉他自己没事，毕竟刚刚辛苦赚来的血汗积分才兑换了保护模式不是么……

  但很可惜的，就在这时，一股极为强烈的睡意突然涌上心头。他最终没有抵抗住这股睡意，缓缓闭上眸。

  渐渐地，耳边小团子的哭声不知为何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浅低哑的歌声。男声低沉魅惑，缓缓吟唱着勾人心弦的旋律，很柔，很痒。明明是很激愤的作词，但不知为何，莫默总觉得，歌者现在心中，一定是愉悦和满足的。

  “如果不能有爱，让我成为宽容的神，

  那么就让恨，让我成为怨毒的魔。

  如果天堂真的是一个骗局，或许我早该身在地狱，

  让我堕落吧，我的魔神……

  让恨意染黑我的双翼，让你的力量充斥着我的身体，

  让我在你血色的天空下重新飞翔……

  让我堕落吧，我的魔神……”

  一双微有些冰凉的手突然揽住他，将他锁进带着浓重血腥气的胸膛。

  莫默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但不知怎地，一直狂跳的心却下意识地安定了下来。

  意识朦朦胧胧之间，感官却反而更加清晰。

  他能感受得到，有一个轻轻柔柔的吻，极尽怜惜地落在他的头顶，随之而来的，是低低沉沉的轻语：

  “睡吧，我在呢。”

  ……

  “神，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

  真神之殿，混乱的战场在路西菲尔带领黑暗军团集体堕天之后便被训练有素的天使们打理干净，恢复成与往日无二的神圣之地。

  只有真神在时，创世之书总算可以飘出来透透气，顺便看一看圣战后的天界。

  “还没有结束。”神垂眸摩挲着手中被精细雕琢的水晶娃娃，清冷的嗓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低沉，“一切才刚刚开始。”

  “可是您的恋情，似乎已经……”创世之书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似乎为了照顾真神的情绪，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放轻了不少。

  “哪有什么恋情？”真神金眸之中闪过一丝自嘲，轻轻扯了扯嘴角，“吾是神，本就不配拥有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

  “神，请您不要这么说。”创世之书低声安慰他，“您能创造出如此美妙的万物，吾相信您的心中定是有爱的。”

  神只是垂眸，没有说话。

  “所以，您是要放弃了吗？”创世之书沉默片刻，还是尽职地开口，“但据吾书记载，不久后您的神格和黑暗神格在法则的驱动下自会恢复成原来的一体，到时候您打算怎么和加布里耶尔相处？”

  “他不爱吾。若吾遇之，也只能避他不及，免他烦扰。”真神神色有些茫然，抬起手抚了抚心口位置，低低道，“创世之书，神，原来也会心痛吗？”

  “……吾神，吾等皆由您创造而成，所以，吾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