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救危困(中)
作者:吃瓜人      更新:2023-07-17 03:07      字数:3636
  购买不足40%的亲, 6小时候可以看到正文, 谢谢。  蛋蛋觉察到他娘有点气喘,小屁股一摆想从她娘怀滑下来, 顾默默就顺势把他放在了地上。

  “这有什么麻烦的。”陈明德笑着说。

  “蛋蛋今天和大妗婆呆在家里, 娘去给蛋蛋买糍糕回来吃好不好?”顾默默牵着蛋蛋暖暖的小手, 弯腰低头笑着问道。

  “怎么臭蛋改成蛋蛋了。”张腊梅一边笑着过来领小绵包,一边问道。

  顾默默抬起头笑着说:“在牛家是臭蛋, 以后到了陈家便是宝贝蛋蛋。”

  “哈、哈、哈, 好!”陈明德笑的畅意“以后小名就叫蛋蛋。”

  院子里房舍青砖青瓦, 地面白黄的亮堂,中间有几棵只剩枝桠的桐树。原本冷肃的冬季小院, 因着这几个人的脸上的笑容, 多了几分温馨生动。

  蛋蛋拉着顾默默的手指,小棉球的身体往后几步, 躲到顾默默的绵裙后。

  顾默默觉察到蛋蛋的躲避,转过身问道:“蛋蛋是不想和大妗婆呆在家里?”

  “娘~”蛋蛋仰着脖子, 黑亮的眼睛看向顾默默。

  张腊梅过来拉蛋蛋另一只手:“蛋蛋乖, 外边冷得很。蛋蛋和大妗婆坐热炕,等着你娘和舅爷带好吃的回来。”

  蛋蛋被张腊梅拉着走了几步, 另一只手抓着顾默默的手指却不肯放开:“娘~”

  顾默默蹲下身体摸了摸蛋蛋的小脸蛋, 因为在院子里待的有点久,显得有些凉凉的。她温柔的笑着安慰:“蛋蛋要听话, 外边很冷坐牛车更冷。蛋蛋要是跟着娘去了府里, 冷的生病了, 娘会心疼的。”

  “娘~”蛋蛋眼睛里是依依不舍,拉着顾默默不愿意放手。

  也是,蛋蛋自打出了娘胎,从来没有和顾默默分开过,现在要分开怎么让孩子安心。

  “蛋蛋乖,娘保证等蛋蛋吃了后晌饭,娘就回来了。”顾默默蹲着把蛋蛋抱进怀里安慰,这样就看不到小家伙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蛋蛋乌溜溜眼睛里的祈求和不舍。

  张腊梅笑着上前分开母子两:“好了,不就是去趟府里,弄得像生离死别似得。”她强行抱起蛋蛋。

  蛋蛋整个身子侧向顾默默伸出双手:“娘~~”

  “乖啊,蛋蛋太小跟去府里,也是给你娘添麻烦,就跟大妗婆在家里等你娘回来。”说完张腊梅转向顾默默催促“快走快走,你呆这里不是更让孩子难受。”

  顾默默再看一眼张腊梅怀里的蛋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了吧,不再向顾默默伸出双臂,只是拿黑黝黝的眼睛静静的伤心地看着她。

  “娘会尽快回来的。”顾默默承诺完,强迫在自己不去看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转头先出了院子。走的匆忙的她没有听到,蛋蛋对着她远去的身影叫的小小一声“娘~”。

  宝鸡府是方圆几百里的一个大城,城墙高耸,城里街道铺着青砖,街道两旁红砖绿瓦,店肆林立布幡招摇。路上行人衣着整齐,旁边的小贩声音嘹亮而悠长。

  牛车、马车、小贩、行人、小轿都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下,让这座古老的城市显的温馨热闹。

  顾默默请陈明德先带她去了府里,比较有名望的书画斋。许是要过年了,想要添一两幅画给家里带些喜气,书画斋里的客人明显比往日的零零散散要多些。

  顾默默并没有先找掌柜的商量卖画之事,她随着客人一起欣赏、一边观察此时的流行画法和大众喜欢的图案风格,一边观赏店里陈列的画作,听小二讲解报价。盘桓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顾默默对陈明德说道:

  “走吧,大舅。”

  陈明德跟着出来,有几分担忧的问:“怎么,不问问?”他担心顾默默是不是有些托大,所绘之画没法子在高档的店里卖出。陈明德琢磨着,要不要去些低档的书画斋。

  顾默默看出他的担忧笑着解释:“这家店倒还不错,可惜小二太以貌取人。外甥媳妇观赏那么长时间,竟然不来招呼。”

  两个人又进了两家店,但是这两次顾默默都没有盘桓很长时间,转过一圈便出来了。

  宝鸡府西大街上有一家书画斋,分上下三层。搭眼一看四开枣红的万字纹木门,黑底牌匾上三个厚朴斗大的鎏金字‘藏雅轩’。两边的石座红柱上,书有一副端庄的对联:

  上联:崇艺崇文崇雅聚,下联:礼诚礼信礼方家。

  顾默默抬眼看了,就对这一家有好感。再加上彩绘的斗拱飞檐,一看便知道这一家有些家底。

  “大壮媳妇”陈明德叫住提裙要进的顾默默,神色有些犹豫“这一家在宝鸡府里数一数二。”言下之意这里的门槛太高,顾默默就算了吧……

  “大舅不必担心,先进去看看。”顾默默回头笑笑,背着布袋进了藏雅轩。

  这里的画作果然和别处比要好上那么一些,布局技巧更讲究一点,有些笔触里还带些灵性意蕴。

  小二见顾默默似乎很感兴趣的赏鉴,不由有些诧异:难道这位村妇竟然是懂画的?

  “不知这位小娘子喜欢什么?”不管怎样有客人驻足观赏,小二就尽职的笑问。

  顾默默微微屈膝说道:“小妇人有几幅花鸟想要出手,不知这里那位主事?”

  小二避开顾默默的礼,抱拳笑着说:“原是这样,小娘子且随我来。”

  小二带着顾默默和陈明德往后院而来,他一边带路,一边回头笑语:“两位可是来巧了,刚好我们东家也在。”

  顾默默笑着点头附和,不过几步路就到了后院一处安静的房子。

  “东家、掌柜的、店里来了两位送画人。”小二在屋外朗声禀告。

  “请进来。”屋里传来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

  顾默默和陈明德进了屋子,便碰到正从书桌后起身的东家,和已经从桌旁站起身的掌柜的。

  藏雅轩的东家姓吴三十余岁,身形偏瘦白面轻须,正是当下文人的标准样子。掌柜的也是吴姓,和东家是快出五服的本家,年纪四十余岁体态微胖,一团和气的样子。

  几个人相互介绍分宾主坐下,顾默默站在一旁。她从布袋里拿出画作,请两位行家一一鉴赏定价。

  这么几日顾默默不过作了五幅,分别是《事事如意》《事事大吉》《连年有余》《牡丹富贵》《子孙绵延》。

  一张张看过来,吴东家和吴掌柜相视一眼,不由得仔细端详眼前的村妇:头发梳了包髻不见簪环,上身琥珀色镶深红色衣领的素面绵襦,腰系曙红色撒橘黄小花的绵裙,一根艳红的绦子,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只是面色蜡黄消瘦,虽然穿着绵襦群却依然可见腰肢纤细。不过吴东家觉得,此女要是丰盈白净些,当是一个十分姿色的女子。只是不知为何虽然衣着周正,人却像是糟了些许饥荒。

  吴姓两人看出彼此的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把眼光又放回画作上。

  事事如意图:一支下垂的枝条,繁繁简简的柿子,肥厚的叶。构图自然不显匠心,枝干于细腻中见遒劲,柿子饱满中见圆润,柿叶浓淡间见疏朗。虽然只是斗方,却难在‘意趣’二字。

  学画一途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难者只要下了功夫,总能学的形似;不易者纵能形似却难得神似意趣。

  这几幅画作《事事大吉》妙在条幅下仰头斜视的公鸡,它警惕的注视着柿叶上的蚱蜢,两只翅膀贴着,低俯的身子微张,似乎只要蚱蜢一动,它便要飞跃而起扑过去。

  《连年有余》莲叶莲花姿态舒展着色清雅,莲下鲤鱼似乎随时可以摆尾而去。

  《牡丹富贵》则是重彩写意:着色富丽堂皇,深红、明紫、浅粉、金黄,深绿、嫩绿,两只蝴蝶翩然其上。工写相间虚实结合,以墨助色以色助墨。情景交融中似乎微风拂过,满幅的花瓣枝叶微微舒展,两蝴蝶一只似乎被吹得有些歪斜,一只则奋翅向前。恰似‘微风已送甜馥香,浓艳引蝶满庭芳’。

  《子孙绵延》则是一篮葡萄,和篮子旁几个散落的石榴。葡萄饱满莹润似乎汁水丰沛,石榴则颜色鲜艳引人口水。

  吴东家搭在桌上的手指,不由轻点桌面。几幅画画法、着色、立意皆不相同,虽然只是尺寸不大中幅,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但是难得在都有意趣风骨。

  “不知牛家娘子是想装裱了,让小店代卖,还是直接卖断给本店?”吴掌柜的笑眯眯的问道。

  “卖断。”

  吴掌柜听了回头看向吴东家。这样的画作虽然算是中上品,他也不是不能给定价,但是他跟着吴东家多年,知道他是真的懂画爱画之人,而这几幅里的生趣,意趣明显是他所喜爱的。因此吴掌柜决定看东家能给什么价位。

  顾默默抱着蛋蛋站起来先团团屈膝道谢:“劳烦各位外爷舅舅们费心。”说完才起身又说道:

  “依外甥媳妇的浅见:庆有年、庆丰年、庆余年,不如叫‘庆年’。”

  “这个好!吉庆年年。”

  九外爷,摸着胡子也点头:“庆有年是长寿,庆丰年是喜事,庆余年是富有,不错。”

  “行,那咱们陈家‘庆’字辈第一人就叫陈庆年!”陈明德拍了桌子定下蛋蛋的大名。他高兴地对屋外的院子扬声:“大满她娘跟弟媳们上菜,早点吃了去大伯大姐坟上,跟他们报喜。”

  张腊梅高兴的从灶房里探出头扬声问:“蛋蛋取了什么名?”

  “陈庆年!”陈明德扬声答完,又感慨伤心的看着蛋蛋说“今儿请刻工,给大伯的碑上刻下曾孙陈庆年的名字,也让人知道大伯不是断后的……”话没说完四十余岁的汉子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

  屋里几个陈家人也有些感叹,陈明德不足八岁爹娘就相继过世,是陈老大和陈宝珠一手带大。要不是陈明德是独子,他都愿意把自己过给陈老大。可惜他是独子,自身也只有大满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