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六十二 章
作者:秀木成林      更新:2023-07-18 17:07      字数:35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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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这男人会不会伤口感染, 那她就无能为力了。

  这人身上虽非戎装, 而是方便行动的赭红色布质武将袍子, 但仍有好几层,他的伤口在腹部, 要郑玉薇为其宽衣解带治伤,那是不可能的。

  她虽灵魂来自现代, 裸上身的男性在泳池见过不少, 心底觉这事算不得什么, 但到底要入乡随俗,在这里,要她扒一个男人的衣衫, 哪怕情况紧急, 郑玉薇亦不允许自己干出这事儿来。

  郑玉薇在男人身上梭视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的靴子内侧, 那地儿露出一圆形金属器物顶端。

  结合这人身份, 不难猜测出,这应该是一把短匕。

  郑玉薇伸手,将那物拔出。

  打磨得极薄的宝石镶嵌在掌长的金鞘上, 鞘部纂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入手冰凉, 这把短匕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而保养极好的外表也说明主人用心爱护之意。

  男子的眼帘本来微垂, 似是难以支撑,但在郑玉薇抽出短匕那刻,他猛地抬起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家传短匕握在一只羊脂白玉般的小手中,春日的阳光并不猛烈,从这女孩方向他投射过来,小小少女肤白如玉,脸颊跟小手仿佛被镀上金边,眼睫根根可见。

  这个小小少女,巴掌大的小脸上虽尤带稚气,但在金色的晨光辉映下,竟美丽得不似凡人。

  他大概流血过多,出现幻觉了吧。

  男子缓缓垂下目光,他带伤赶路百里,一路穷寇追击不断,家将折损不少,余下者,皆为他阻击敌人而去,不知能生还几人。

  他伤口连续崩裂,最后一回摆脱敌人时,血流如注,好不容易回到京郊,实在难以支撑,他心下一动,干脆往不远处的潭拓寺而来。

  他一方在潭拓寺有暗线,谨慎一些,应是无碍。

  却不想,潭拓寺近在眼前,他却无力继续前行,倒伏于地,本想再给伤处上些药,竟是力有不逮。

  这时,这个年纪尚幼的小少女,竟是赶上前来,方才,他分明感觉到对方防备警惕之意。

  少女应近婚嫁之龄,不过男子年略长,在他眼中,她年纪尚幼。

  这小少女并没有让男子感到恶意,而他暂时亦无力动弹,于是,抬眼看了看她,他缓缓半垂下眼帘。

  郑玉薇拔出匕首,乌黑无光泽的刃面在阳光下倍觉厚重,隐透寒芒,就算她不懂兵刃,也能轻易判断出,这是个上等货。

  她没多在意,反正不是自家的东西,握紧匕柄,反手而下,郑玉薇小心割开男子腹部伤口出衣物,把他的伤口露出来。

  殷红的伤口不大,但极深,男子受伤时间应该不是方才,因为伤口有愈合过的迹象,不过显然已经历过不止一次崩裂。

  男子大概刚经过剧烈运动,鲜血涌出速度并不慢。

  郑玉薇挑眉,难怪这男子似乎动一下都不能够,估计是失血过多了吧。

  不过,看这人脸色,倒只是略显晦暗,却并不见苍白。

  这个念头在郑玉薇脑海一闪而过,但她却没多加在意,反正这些与她并不相干。

  她此刻只想尽人事,以安抚心中那强烈遗憾之感。

  郑玉薇凝眉略想,随即手一翻,用短匕将男子的内袍割下一大片,然后裁出一截子,折叠成手掌大厚厚一块。

  她动作迅速,几个呼吸间便将准备功夫办妥,而后重新拾起药瓶,将药粉往那人伤口上撒上厚厚一层,随即立刻将布块按上去。

  男子一直微垂眼眸,看着郑玉薇动作,并无反应,但这刻,他面容陡然一僵,眉心紧紧蹙起,鬓发额际微微冒出细汗,显然痛极。

  一直半死不活、动也不动的人,跟被人突然按了开关一样有了反应,郑玉薇知道,这肯定是疼的。

  她暗暗抹了一把汗,刚才布块捂上去一刹那,她还能看见红色的皮肉在剧烈收缩,显然被药粉刺激大发了。

  这药很厉害啊,她不会撒太多了吧。

  看着这人眉心跳动,勉力忍痛的模样,郑玉薇觉得,这年头的公家饭实在不容易吃。

  想起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过面的父亲安国公,她心下颇有些戚戚然。

  这药显然极好,虽然刺激很大,但药效同样不小,郑玉薇按压片刻,微微撩起手一看,血迹渗透厚布,但却不怎么继续扩大面积。

  显而易见,血已基本止住了。

  郑玉薇松了一口气,凭这人的顽强意志,应是死不成了吧。仅凭刚才那一个相似的眼神,她就可以判定,这人求生意志极强。

  一如她上辈子无二,想到此处,郑玉薇目光微黯,只可惜上辈子她并没有等到救援到来,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血尽而死。

  幸好她并非独女,家中尚有一兄,能够尽孝父母膝下。

  郑玉薇忆起刻意忽略的往事,胸.腔隐隐抽痛,她微微甩头,将这些情绪抛开,继续手上活计。

  她刚来时,已经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了,多想无益,只能徒增伤悲。

  郑玉薇尝试放开手,见血没有再度淌出,这才松手,执起短匕,低头将剩下的内袍裁成宽度合适的布条。

  她手脚麻利,片刻便裁好,然后执起两块布条,小手灵活在首尾处打结,将它们连在一起。

  条件简陋,只能用这个当做绷带了。

  郑玉薇忙碌动作间,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着她,她分神抬头一看,男子正定定看着自己,眸光复杂,黝黑的眼底里头暗光浮动。

  “你可要好好活着,保重身体,可不能死。”郑玉薇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

  可不能浪费她一番心血。

  经过时间沉淀,也因心内某处遗憾被变相弥补,郑玉薇的心平静下来,隐隐有些释然。

  事情都已经做了,畏畏缩缩没意思,亦不能改变什么,不若干脆落落大方说话。

  这人眼神刚毅,颇有正气,且看他面容,已是中年,家中肯定有妻室,她一个公府贵女,父亲是天子近臣,亦不怕他心生贪婪,会有非分之想。

  男子眸光在小少女微挑的嘴角掠过,略略打量她娇美的面庞一番,耳边话意,让他心中微动。

  半响,他轻轻“嗯”地答应了一声。

  他声音虚弱,几近于无,但郑玉薇还是听到了,心情倒是颇佳。这人是她救的,她现在对他倒有一种农妇家大白菜的心情,他能好好活下来,倒不费她一番挣扎后决意前来。

  宽布条已经结成长长一条,郑玉薇执起中间平整处,覆在刚才的厚布块上,准备再动作时,她顿了顿。

  男子肩背斜倚在大石头一侧,腰部悬空,倒是不妨碍她包扎,但这个动作,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此间,却是极为亲密的。

  郑玉薇略顿片刻,想起对方看上去比自家父亲年纪还大些的面容,到底还是继续手上活计。

  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她手执布条,俯身绕过男子健腰后方,给他伤口缠了一层又一层,两人身体虽贴近,但郑玉薇始终小心没有碰触到对方。

  男子身形高大,他低头垂眸看着身前忙碌的小少女,刚才对方的犹豫他看在眼里,但她到底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他眸光闪了闪。

  一缕暗香袭上他的鼻端,不知是少女的发香还是体香,似初冬一萼早梅,悄然绽放,暗香浮动。

  香气若有似无,缠绵而脱俗。

  男子晃眼回神,他觉得自己大概失血太多,才会恍惚想起些有的没的。

  郑玉薇手脚麻利,快速缠绕完毕,最后在布条两端末尾打了个结,这活便已大功告成。

  她站起身,垂目看了眼染血的玉白小手,回去还得把手藏在袖下吧,免得吓坏了人。

  郑玉薇虽未能成功拦截周文倩,但不可否认,此刻成功挽救了一个与她曾经处境无二的人,让她心情开朗起来。

  她到底不是个心硬之人,哪怕全然陌生,也见不得这人活活死在面前。

  男子伤口经过包扎,血已止住,他身强体健,缓了一阵,已能勉强扶着大石站起。

  此地空旷,不宜久留,而那潭拓寺,也是各方势力交集,耳目众多,他出行隐秘,能不去最好不去。

  男子略一思忖,便已决定,只是他体力不足,怕是难以挪动。

  一事不烦二主,于是,男子赶在郑玉薇告辞前开口,“请小姐送在下一程。”

  药汁乌黑,仅稍闻气味已觉异常苦涩,秦立远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他眉峰不动,面上波澜不兴。

  旁边立即有仆役捧着茶盅上前,伺候他漱口,而后又上蜜饯,秦立远抬手挥退。

  老管家抬头,看了眼秦立远苍白的面色,微微蹙眉,要说本来主子重伤刚醒不久,又见了位客人,早就该歇息了,但这事他确实不能隐瞒不报。

  “东叔,有何事。”秦立远开口问道。

  这位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管家,秦立远很是了解,对方肯定是有事情犹豫不决,而且是关于他的。

  “老奴回禀侯爷,”孟东躬身,恭敬答道。小主子对他敬重,但老管家从不自满,做足下仆本分,他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太夫人与二爷听闻侯爷已醒,前来探望侯爷,现下正等在偏厅。”

  姜氏跟秦二的消息其实已经滞后,秦立远今晨便已清醒。

  “都是老奴不是,要不是老奴命人散了消息,太夫人跟二爷便不会前来。”老管家懊恼万分,他没想到会有客人来,如此倒是耽误主子歇息了。

  中堂前院是秦立远一人的地盘,篱笆扎得极严,如果消息要捂住,是绝对不会传出,孟东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把消息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