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私心
作者:盛寒歌箫      更新:2023-07-19 07:26      字数:3106
  此为防盗章,购买比例低于50%的亲, 24小时之后就可以看了~  这座沿海城市一两如往日那般繁华的喧嚣,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一件事:孙家的大少爷要娶唐家的女儿。

  谁都没有想到孙家这样的财主会去唐家信儿为妻。

  阿绘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他当天便去寻了唐画。

  唐画站在孙家的树荫下,穿着厚厚的冬装,阳光照不到她的身上。她淡淡地看着阿绘, “我要嫁人了。”

  出乎意料的, 阿慧竟然也格外的平静, “他对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的, 已经不复三年前少年的青稚。

  唐画的发被风吹散了。她拢了拢袖子,声音嘶哑,“我身子给了他。”

  阿绘点了点头,“所以你准备跟他在一起吗?”

  “你不介意这件事,但是我介意。”唐画凄凉地笑了起来,“我不能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给你,这样的我,不想在你身边。”

  阿绘苦笑道,“你却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你。即便……”

  唐画没有让他说下去, 决绝地说了接下来的话, “我爹的病如果不治,他也没几天了, 我必须要治他的病。孙家的钱可以提供医药费。”

  阿绘看着唐画。她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一身毛绒冬装。他突然想起, 三年前初见时, 那个站在海边玩着捉迷藏的小姑娘。三年时光刹那而逝, 当年的小姑娘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陪着她一起长大,却没有想过,最后,她成了别人的人。

  “也许,这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了。”唐画低低地道,“阿绘,我要嫁人了。”

  阿绘忽然笑了起来,唇角弯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信儿,你要我祝你新婚快乐吗?”

  唐画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摇了摇头,“不,阿绘,我们以后还是别再见了吧。”

  “我没有和你说过,无论你怎么样我都要你,可是你最终却固执地推开了我啊。”阿绘抬头看着天。孙家的围墙高耸,围出了一个四角的天,“此后你要在这大宅院中度过你的未来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呀。当孙家的少夫人吃饱穿暖,也不用我操心了,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我一身才华却无人赏识。我不能像孙家那样,让你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也许贫贱夫妻百事哀。”阿绘凝望着她的眼睛,那双黑如墨的眸子定定着望着她,“可是我不甘心你在别人的怀里。”

  “春天,”唐画喃喃道,春天要来了,我的婚礼快要到了。阿绘,你好好去作画吧。”

  冬天的风吹来,地上的小草被风吹得歪歪扭扭,枝头上梅花的香气却循着风而来,沁人心脾。风吹散梅花,地上落了一地残梅。

  她就站在残梅的中央,声音平静,面容一样平静。

  阿绘垂下了眼睛,明明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黯然无言。

  大概最让人羡慕的姑娘便是唐家信儿了。没有不是特别出众的容貌,家世也不好,能够被孙少爷看上,明媒正娶,下聘礼娶她为妻。海城里的姑娘人人都羡慕信儿。

  这一年的春节很快便到来了。正月初三,便是孙禹繁娶信儿的日子。孙家和唐家都挂满了红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唐画的的父亲更是笑得嘴都快歪了。人人都在他耳边说他家闺女嫁了一个好人家。

  来送礼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拨。

  唐画一身红色嫁衣,华丽繁复的嫁衣穿在她的身上。她面容平静,唇上带着笑,只是眼中却了无笑意。

  来送礼的人中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手里拿着一卷画卷。“这是我的哥哥要我送来的。”那少年对着孙家的管家道。

  这时,孙禹繁走了出来,听了这话之后,看着那少年,蹲下身子,“你哥哥要你送来给谁的?”

  “孙夫人。”

  “按规矩你是不能去见她的,不过既然你是一个小孩子,”他对管家道,“把他带到信儿房内。”

  唐画就在房间中,铜镜前。突然门开了起来,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少年走了过来。

  他远远看着她,不再亲热地扑到她的身边,“孙夫人,哥哥要我把这个给你。”

  唐画看见他那一刻愣住了。好久伸手接过了画。

  阿毓,这是阿毓。

  她没有打开画,“你哥哥呢?”

  “哥哥要走了呢。”阿毓笑了笑,又忽然一瘪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没有流出来,“哥哥只叫我把这封信给您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唐画看着孩子踉踉跄跄跑走的背影,慢慢地解开了系在画上的红绳子,打开了那幅画。

  那幅画画的是海边。一个少女头发散乱,双手拿着海螺,似乎要递给谁。背后是朝霞万里,映在海面上,波光粼粼。这幅画的左下角画着一只手,似乎要接海螺,又似要去抚那个女子。

  唐画看着看着,突然心中一痛。

  她走到房门口,抬头,看着那四角的天空,忽然想,如果有来世的话,她一定要在阿绘的身边。

  唐画嫁人的那天,阿绘带着阿毓离开了这座海边小城。

  天涯很远,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画板,牵着阿毓的手,在一个个城市之间辗转。

  他总喜欢望着海的方向,想她可是安好。

  他没有得到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春天过了,夏天老了,秋月成缺,冬梅新开。时间渐渐地过去,一晃眼间,阿毓也大了。

  也许是想念故乡了,也许是想看看她,他和阿毓回到了海边的小城。

  孙夫人在七年前诞下了一个儿子,孙禹繁为他取名孙怀玉。

  怀玉怀玉,怀念青玉。

  孙禹繁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更是卧床不起。听说,去年九月,他逝去了。

  孙家只留下了孤儿寡母,孙府的大小事宜都落在了唐画的身上。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去了孙府,见了唐画。

  很多次,我看见唐画站在红楼的窗户边,绝望而哀伤地望着下面。而宋绘就站在楼下望着她。他站在树荫里,所以唐画看不见他,他却能够看见她。他们中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就像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一样。

  微微曦光里,宋绘伸手。他的手指洁白修长,似乎要触及唐画,可是最终,却无法触及到他。

  我想起了第二幅画。

  宋绘就搬着一张椅子坐在树荫下画画。

  他画了红楼,画了花树,画了唐画,也画了他的那只手。

  我看见他画着,自言自语,微微一哂,“信儿,这一生,我们就这么互相纠缠下去吧。我不想再放手了。”

  于是,唐画和宋绘之间只要两件事。

  一个是推拒,一个是欢爱。

  当你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两件事情的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别人的选择,我却看见了唐画的选择。

  她穿着一袭红色的纱裙,坐在窗台上。风很大,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宋绘在红楼下惊骇地道,“琉华,下来!”

  唐画一边笑,一边看着他,“我想结束了这样的生活了。”

  宋绘为了防止唐画自杀,坚决不在她的房间里放任何杀伤性物件。他却没想到,那扇小小的窗,成了唐画脱离他的武器。

  “你下来好不好?”宋绘的声音里面带着哀求,“乖,下来。”

  我就站在窗台旁边,看着唐画笑着笑着,哭了起来,“我觉得我欠了沈述。”

  “我上辈子一定欠了沈述。我总觉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背着大大的画板,清贫却温柔。我这一生都没有遇见那样的人,直到我遇见了沈述。他很清贫,他背着大大的画板。虽然他和我想象中的人不一样,我却觉得只能是他。”

  “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很多。所以这辈子才要来还他了。可是,这辈子,我又欠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对不起沈述。久远时空里朦朦胧胧地人,最终不见了。”

  “所以,宋绘,我不会喜欢你,也不能喜欢你。我不想和你纠缠下去了。我是琉华,不是你说的信儿,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姓唐名琉华,你记住了吗?”

  她张开双手,迎着人,任由风吹干她脸上的泪痕,“宋绘,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纵身一跃,跃下了红楼。

  红色的楼阁,红色的帐幔,红色的罗裙,红色的血迹……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我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