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张姨指挥林潜停车，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朝里边走，“大哥，嫂子，我回来了。”

  窗户里探出一张五六岁小孩的脸，贴在铁丝网上把脸都挤得变了形，笑嘻嘻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朝着里屋大叫：“娘，有人找！”

  “谁啊，这个点还来——哟这不是月芳吗？快进来快进来！”从门内出来的女人一边念叨一边挽着袖子，她生的长脸细眼睛，头发随便挽着，穿了件碎花围裙，看到门口的张姨皱了一下眉，才高声叫了起来，“后边儿那个是小辉吗？男大也十八变啦。”

  “不是，这是来给老陈帮忙的。”

  “哦，进来说话。你来也不说一声，都没给你下饭。”说话的时候从紧挨着的隔壁房子二楼跑出来一个人，扶着栏杆呼道，“啊呀张姐，你来了咋也不说声，还好我家里有多的饭，来我家吃吧！”然后也没管张姨答不答应，直接咚咚咚的下楼了。

  刘芳惊喜地说，“还好雪云家里有多做饭，不然也挺伤脑筋的。”

  张姨尴尬笑了一下，“那行，我就去雪云家里吃。小潜，快过来。”

  大嫂刘芳拉着张姨说了半天，直到弟妹林雪云不停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明天早上到我家来吃饭啊，我多煮你的份儿。”

  张姨应了两声，手里扯着林潜的力道大了些，直走到林雪云家的厨房才松了口气。

  “张姨，你怎么了？”林潜皱眉。

  张姨挥挥手，“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干什么，吃饭吧，你也饿了。”

  林雪云拿了两个干净的碗摆下来，进来的时候张姨已经给她介绍过林潜了，她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直接拉着林潜坐在中间，“多吃点饭才能长得壮点。”

  “家里其他人呢？”

  “不在，家里的钻头坏掉了，他出门买一个，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别管他了，我们先吃。”

  桌面上的菜不算多，毕竟没有事先知道两个人会来吃饭，所以只有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荤的是韭菜炒鸡蛋，素的是炒空心菜管，汤是冬瓜花蛤汤，虽说非常清淡，可是却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林潜受过去七年的影响，吃饭的时候非常安静，快速专注的埋头吃饭。别人碗里的饭还有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吃好了，倒了一碗汤在慢慢地喝着。

  晚饭的时候，总是大人们闲聊嗑叨的好时候。

  “大嫂家的林子呢，咋没有看到他？”

  林雪云朝门外看一眼，压低声音说，“林子啊跟带女朋友出门玩了。”

  这个名字……

  林潜喝汤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溅了几滴在桌上，他连忙起身去拿桌布一边擦桌子一边束起耳朵听。

  “没事啊林姨，我来就成，你们聊你们的。”

  “这孩子真懂事。”林雪云目光赞赏地看着林潜点头，然后又凑回张姨耳边窃窃私语，“年初那会儿在城里交了个女朋友，然后就很少回来了。你也知道林子只是个高中毕业的，好不容易找了个，还是个大学生，模样也整齐，跟宝一样捧着。啧啧，你不知道哟，回来的那次，椅子是他搬好的，水也是他端出来的，简直当祖宗供着。”

  张姨边听边笑，“他妈肯同意？”

  “三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也有点钱的，女孩子找个大学生，家里多有面子啊 ，有什么不同意。不过我看啊，真的进门了，将来还得吵。”

  这些话林潜上辈子都没有听过，因为张姨并没有来，而他跟林雪云的关系也是淡淡的，最多是平时见到了打个招呼点个头的交情。现在，从她的口里听到了这么多关于林子和他女朋友的消息，林潜握紧了手里的桌布。

  “这次那女的放了几天假，听说跑到j省去爬山了。你说山那么多，干嘛偏偏跑到外省去，这山还能长成花儿不成？有什么稀奇的？”林雪云扒拉着饭，满脸的鄙夷。对这个大侄子，她是看不上的，从小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就看不起他们这些大人，平时见到她也不打招呼，就当做看不到的。

  找了那么个女朋友，就算是大学生又怎么样，将来还不是被管得死死的，到时候吵架吵得鸡飞狗跳的，才有的看呢。

  张姨和林雪云一个意思，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着两个人的话，林潜拿着抹布站在窗口的位置恍惚，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上辈子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直接就住在山上的。他仅有的几次下来，只有一次见到了那个林子所谓的女朋友。

  长得也就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也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粉刷得太厚的缘故，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总的也还是有七分的女孩子，只不过眼高于顶。

  当时林潜在山上憋了几个月除了陈启就是那条大黄狗，寂寞的要死，下山看到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女孩子就说了几句笑话，想要缓解一下。

  谁知道人家根本懒得理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用一种极为蔑视的目光看着林潜。他在山上待了很长时间，不和人打交道，不修边幅，脸上胡茬没剃干净，衣服也有些皱巴巴的，又和年轻女孩子搭讪，看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没工作的穷屌丝。

  对方走过去的时候看也不看他，直接撞过去，林潜心里一怒，就去伸手抓她。谁知道刚碰上，就被她狠狠拍掉。

  她画着美甲，一个不小心擦过林潜的手背，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伤口。

  林潜记得很牢，因为他曾经要她道歉，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没说你骚扰我呢，道歉，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然后林子出来了，直接给了他几个白眼，挽着那女人的手进了屋。

  后来林潜一直在回想，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染病毒的。他在费县的时候，几乎隔个三五天，就会多一道伤痕，可是他更多的时候是被树木刮伤。至于跟人或者动物接触而受伤，也不多。

  林子的女朋友算一个，而他们又去了j省！

  想到这里，林潜目光微闪。

  “小潜，你林姨给你准备了一间房，就是简陋了点没刷过墙，你将就一晚上。二楼拐角的……”

  林潜到了房间后，用手机刷起来最近的新闻，或许是还太早了些，关于后来那些狂犬病横行的消息还没有端倪，只能搜搜j省的那个新挖掘出来的墓地。

  他原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关于那个墓地的新闻热度越来越少才对，可是他才刚一搜，铺天盖地的新闻就充斥着他的手机，让他不注意都不行。

  “不是吧……”

  林潜往下划拉着手机，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