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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

  林建国有些呆傻地蹲在马路旁边，他印象最深的, 是林潜小时候温顺的眼神。当初他和唐秀萍离婚的时候, 也只敢躲在唐秀萍的身后, 怯生生又不舍地看着他。再之后，长大了的儿子，也似乎没有改变多少。即使他后来时不时上门，向他要点钱，称得上孝顺的林潜, 为了不让唐秀萍发现他来找过他，虽然生气，却也还是乖乖地给了。

  他的儿子，应该是孝顺的，乖巧的, 逆来顺受的！哪里是现在这个, 冷面冷心，看起来强硬的不行，对他恶语相向还拳脚相加的人？！

  一定是有哪里错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林建国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小区，看到停车场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张月芳一定会知道的, 她就住在林潜的隔壁！

  车开出很远, 林潜紧绷的身体才一下垮了下来。整个人依偎在靠背上, 表情非常的难看。

  为什么还要让他看见这个男人，为什么他还不死。这种老不死的男人，或者也是浪费空气，浪费食物，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偏偏遗千年！

  心中激荡之下，林潜周身气息浮动，尤其是手的位置，稍一偏移，就看到方向盘上几道浅浅的指印。直到迎面而来的一辆车，才惊醒了林潜，让他从深深地怨念中抽出来。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少天了，再过不久……

  天罚自降！

  或许林潜不知道，他打心底里还是认为，他能死而复生这件事，是上天看他可怜，赐予的无上恩赐。至于丰子息对他说的那个所谓天道“玩物”，也不过是因为他被天道关押惩罚了数千年，心怀怨气的一种发泄罢了。他更愿意相信，天道是公正的，是仁慈的，是正义的。所以，在这样污浊的、物欲横流的人世间，降下天罚，就好像上帝发了滔天的洪水，却允许诺亚，这个被他选出来的幸运儿，修筑方舟，迎接新世界。而能力者，就是老天选出来的新人类，优胜劣汰之后，剩下来的人，会组建一个足够美好的世界。

  他甚至隐约感到窃喜，他或许会是丰子息口中的天道，选择出来的“诺亚”也说不定。

  即便是隐藏在大脑深处的隐秘念头，只要原因，戒律墙上大多数的存在都是能够看到的。可是有几个人，愿意花费心思，每时每刻窥探一个普通人大脑内凌乱的念头呢？

  很少，所以也就几个无聊透顶的脸，看出了林潜心中深深藏匿着的，甚至没有告诉过丰子息的小心思。

  惩罚界，戒律墙。

  零难得兴致勃勃，“你家小朋友，可真有意思啊。”

  丰子息忙着埋头吃东西，闻言兴致缺缺嘁了一声，无聊道，“什么真有意思，我倒是很期待，他美梦破碎的那一天，脸上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大概会流下悔恨的泪水吧。”说着，又扔了一枚被压坏掉的桃子。

  在他的身后，一片生机勃勃地嫩苗们茁壮成长，不知道哪里来的微风舒缓的拂过，传来零低低的笑声。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零眨了眨硕大的独眼。

  咔擦。

  丰子息没说话，而是大大啃了一口饱满的桃子。

  “……诺亚是谁？”

  咔擦。

  “…………上帝是天道么？”

  咔擦咔擦。

  “丰子息——”

  林潜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有点冷。他刚搓了几下手臂，突然感觉手臂一凉。丰子息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灵体的一部分与他身体接触，实体是感觉不到了，但却有一种入骨的凉意顺着他的手渗入肌肤，让他不寒而栗。

  林潜没说话，自从那次被意外恐吓过后，这是俩人第一次接触。谁知道这个疯子会不会又突然发病，再抓着他怼一顿。实力不济，差距过大，还是少惹他比较好些。

  丰子息托着下巴，撑在车门上，侧脸看林潜。直把他看的身体发毛，才慢悠悠地说，“我奉劝你一句，离那个老男人远点比较好。”

  这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林潜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这么说？”

  “总之你听着就好了。”似乎觉得林潜那绷得紧紧的表情颇有意思，丰子息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戳了戳林潜的脸。当然，他是戳不到人的，所以林潜只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气息钻到他的毛孔里，冷的他差点把开到树上去，“你东西买完了没有？”

  林潜用尽了所有的耐心，才让他自己尽量显得自然，“没有。”

  “那你还要买什么？”

  林潜奇怪，“难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这倒没有，你每天优哉游哉，我看你这实力，估计活不了多久。”这是大实话，林潜现在的能力，虽然赤手空拳对付七八个大汉毫无问题，可到了危机四伏的末世，也就是块移动的肥肉，自保还不能够。

  想到这里，林潜决定加快收集物资的步伐。不过在他看来，该收集的似乎也已经准备过半了。

  然而很快，林潜发现，他错了。

  乡下的地一直以来就很容易有纠纷，更别提张姨现在占着的这块。其实张姨早就嫁到城里去了，这地对她来说作用也不大，之所以死死咬着不肯放手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这块地是张姨的父母留给她的。

  二十多年前，张家的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几个儿子就闹着要分家。好吧，分家就分家，大家也没什么异议。当时所有已经结婚，成家立业的孩子在外头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其中也都有父母的支持。再加上老人一直也都是张姨这个小女儿照顾的，所以分家产的时候很痛快的就把房子留给张姨，几个人把老人攒了一辈子的一万多块分了。

  要知道九十年代那会儿，谁家有个一万元，那都是非常让人眼红的。随便建一座房子还只要两三千，一万元完全是巨款。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么节约的两个老人，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笔钱，关于这笔钱的归属还吵了一架。最后分钱的结果，大女儿的钱是最少的，之分了两千五，老大是最多的，小儿子其次。

  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没什么事情，后来张姨跟着丈夫去了城里发展，这房子就空荡荡的留在这里。再加上是以前爸妈住过的房子，也不大乐意让陌生人来住，就一直闲置了下来。

  张家的老大是个心思活络的，天天在外头跟人混在一块，时不时请人吃饭送烟送酒的，总能得到点别人不知道的消息，抢占先机。

  这两年也不知道谁给他透露，说有个大开发商要在这附近的村子搞一个大开发。费县四周都是山，还有水，但却不是穷山恶水。但凡在这里种植的瓜果，都是香甜多汁的。因此费县的水果都很出名，久而久之也就被称为了瓜果之乡。这个地方穷，也不过是因为路不好走。如果开发商花钱修条路通出去，立马这地方就成了抢手货，发展起来指日可待。

  有大开发商要来开发，先不说这个消息准不准确，只说一点，张家老大要买张姨这套房子，绝对不会亏就是。如果开发商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费县的地价将来就是水涨船高，自然是值钱的不得了，那他们不仅不亏，还赚了。就算这个消息是假的，不论是哪个地方的房价都是在涨的，以后把这里装修一下，也会有附近来的外乡人到这里打工，住房子，随便租点也是钱。

  总之，都不会亏。

  张家老大打得一手好算盘，心里有这么念头，可张姨却总是不回老家。平时隔三差五的来个电话刺探刺探，这次她回来了，还不得抓着她不放，让她答应下来。

  “卖了又怎么样？”听完林雪云这一番话，林潜问了一句。反正这地以后就不值钱了，不管开发商是真的还是假的，再过不了多久，村子里连活人都不会剩下几个，“张姨为什么不肯卖？”

  “什么为什么？”张姨手里拿着牙刷和牙杯，奇怪地看着两个人，“大早上在这里聊什么呢？让开点，我刷牙。”

  “额张姐，没什么。”

  “随便问问。”

  林潜和林雪云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等下跟你一起去买点日用品，你不会走，我带你去。”

  幸好昨天晚上林潜给电动车充了电，其实对于张姨说的那么些日用品他都是不需要的。当初在他家附近的超市里头都卖的差不多了，但是这个没所谓，他主要还是想在这里逛逛，然后看一下谁家有卖牲畜的，他就像买点肉屯着，还得想个好点的借口。

  在张姨都已经坐上林潜的电动车准备出门的时候，张家老大家的大门终于开了。林潜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对于平时起的都很早的农村人来说，已经算很迟了。

  “月芳啊，你先别走！”刘芳看到张姨坐在林潜的电动车后面准备出门，连忙跑过来把她拉下来，“你别走啊，我今天正好也要出门买衣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你在城里这么多年，肯定知道城里人喜欢什么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