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杀生”这两个字，卫长安的眼皮不由得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沈铉。十公主才十几岁，跟卫长留差不多大，怎么还要杀生。

  沈铉冷冷地看了一眼十公主，她立刻就缩着脖子低下头去，还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别听她胡说，借一下她的虫子用。”沈铉边说边走到桌子旁，捏了一颗葡萄塞进卫长安的嘴里，又塞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最后把整个盘子端走，明显是不愿意给十公主吃。

  十公主伸长了手臂去舀，但是她又怎么可能是沈铉的对手，最终也只能干瞪眼。沈铉逗了她几回，就把盘子递给了她。

  “借我的虫子用，哪次有还的，还不都是跟着宿主死了！我的虫子都是最好的，父皇教过我一个词，叫正当壮年！”

  十公主一边往嘴里面塞葡萄，一边非常不屑地说道，脸上带着十足不满的神色。

  卫长安在这一对兄妹的对话之中，也听出了几分意思。原来这些蛊虫都是十公主提供的，原本她以为这种事情，不必让年纪不大的十公主沾手，没想到还是她想岔了。

  之前明姨娘的死，也是十公主亲自放得蛊虫，或许在她的眼里，往人身上栽种蛊虫，不算是杀人吧。

  沈铉没有搭理十公主的叫嚣，倒是十公主撇着嘴角，脸上露出着实不满的神色：“六嫂，你看看六哥每次从我的宫里经过，都要扒掉我一层皮，好东西都被他抢去了，你可要补偿我！”

  十公主立刻就拉住了卫长安的手，满脸都是期盼的神色看着她，分明是斗不过沈铉，想方设法地找外院军了。

  卫长安点了点头，抬起手来轻拍着十公主的头，算是答应她了。

  “这次是要往谁的身上放蛊虫？”卫长安及时转移了话题，否则这兄妹俩恐怕又要来上几回合。

  十公主吃着葡萄立刻不说话了，朝着沈铉看了一眼，沈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小姑娘立刻抱着盘子，小跑着走了，让他们夫妻二人说话。

  “之所以把敏敏带回来，就是因为还没决定放什么蛊虫。要被放蛊虫的人是卫长娇，她待在二哥府上，对二嫂不敬，二哥立刻雷霆震怒，却又觉得是个烫手山芋，所以就丢到我这边来。毕竟你们是姐妹，她怎么死还得问过你的意见。”

  沈铉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说完之后就抬眼一直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是否有不妥的情绪来。

  卫长安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卫长娇之所以还活在世上，无非是因为今上只要了明姨娘的命，对三房却没有任何的打压，好似怕卫侯府脱离他掌控，变得更好一般。

  现在二皇子和沈铉都要杀了卫长娇，肯定是今上那边也漏了口风，否则不可能把十公主也带来了。只是明明他们杀了卫长娇，只需要动手之后，等卫长娇死了，再来跟卫长安说一声，偏偏沈铉却要提前通知她。

  “之前辽芷死的时候，你怎么没问我的意见？”卫长安轻轻地拨弄着茶盏里面的茶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她的眼眸轻抬，似乎对沈铉这样的行为有些不满似的。

  沈铉听到她这样说，不由得瞪了一眼，走到她的身边，抬起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低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对你还不够好。辽国公那边如果追查到，不要牵连你才是，况且有雨儿用‘主仆蛊’，也算是全了她们那份主仆的情意，最后离开这人世，谁都不欠谁！何必要脏了你的手。”

  其实面对辽芷这件事儿，沈铉一直觉得对卫长安有所亏欠，毕竟辽芷处处跟卫长安过不去，就是因为牵扯到沈铉，否则卫长安根本不用与这位骄矜的贵女打交道。所以最后他安排好一切，尽量不要牵扯到卫长安，也算是替她报仇了，解决掉这个麻烦了。

  至于卫长娇，还是问过卫长安的意见比较好。卫长安也清楚他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那要不要用到敏敏，还是你希望她少受些苦楚？”沈铉拿不准她的意思，看见她扯着笑容，自然知道这媳妇儿是被他哄好了，但是卫长安迟迟不给结论，他就不由得问出声来。

  卫长安轻轻挑了挑眉头，她只怕卫长娇受苦少的，哪里会怕她受苦多。接连两世，她们姐妹之间积攒了数不清的怨恨，想必彼此的心底都是要置对方于死地，不死不休。

  “她就交给我了，我和敏敏说。”她的眼神中闪过几分狠戾，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就冲着沈铉安抚地笑了笑。

  沈铉没有任何异议，用膳之后就把敏敏叫了出来，他也没留下，就让她们姑嫂二人说话。

  卫长娇是被疼醒的，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面，像是有什么小虫子在咬一般，血液来回地流动着，却十分不规律。

  “唔，疼——”她轻哼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有些迷糊。

  等她睁大了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趴伏在马车上，虾米那连个软垫都没有，伴随着颠簸的马车，整个人都被撞得有些痛了。

  而她对面却是铺了厚厚的一层软垫，上面坐着卫长安，看见她醒过来，卫长安冲着她扯了扯嘴角。

  “是你，我怎么会在这里？啊——”卫长娇看到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活见了鬼一般，整个人猛地颤了一下。

  她想要从马车上爬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又再次趴伏了回去。而且伴随着她神志的清醒，身体里的那股疼痛感越来越清晰，整个人身上立刻沁出了一层冷汗。

  难怪没有把她绑起来，原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根本不需要把她绑起来，她痛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有机会反抗的，所以也不用害怕会伤害卫长安。

  “你在这里，当然是事情失败了。辽芷刚下葬不久，连几捧灰都找不到了，现在轮到你了！”卫长安倚在马车壁上，看着这样弱不禁风的卫长娇，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卫长娇原本还想争辩两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辽芷已经死了，她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她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当初辽芷买通卫侯府后院的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卫长娇几乎喜极而泣，天知道她受够了被关在这里的日子，终日见不到阳光，她感觉自己身上都快要长霉了。

  而且那些婆子一开始对她还不错，有明姨娘打点着，卫侯爷不会真的对她怎么着，只是把她关在柴房里，哪里都不允许她去。

  但是当明姨娘离开这人世之后，她的日子就变得异常难过起来。甚至十公主到卫侯府送明姨娘走的时候，这些婆子就按耐不住了，纷纷进来嘲笑她，她的噩梦彻底开始了。

  吃食被克扣，经常都是残羹剩饭，还没一个下人吃得好。她像是囚犯一样，什么东西都是用的最糟糕的，直到辽芷的人来说话，像是为她打开了一扇窗户一般，将希望投射到她的身上。

  卫长娇被这非人的折磨，早就弄得要死要活的，此刻听到有人愿意救她出去，甚至还要在六皇子成亲当日，让她躺到六殿下的床上去，这种许诺，即使听起来十分的不切实际，但是却彻底让卫长娇心动了。

  天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过正常的生活了，所以就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每日都在掰着指头算着什么时候到约定的日子。

  但是她还是失败了，她其实见到辽芷的时候，就有想过这样一个小姑娘，即使辽国公再疼爱又如何，使用的力量终究有限。她也曾怀疑过，但是每一步似乎走的都十分顺利，直到她被送到六皇子府邸，躺在一处的床上，但是最后等来的就是昏迷不醒。

  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二皇子府了，最后还是被打发出来。此刻，感受着身上一点点变强烈的疼痛感，她真切地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心里也是拔凉一片。

  “你现在要我死，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吗？何必还要亲自跑一趟？”卫长娇的双手握紧，她的身下什么都没有铺垫，就直接接触着马车，让她连抓扶的东西都没有。

  整个身体被弄得左摇右晃，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句话来，整个人却已经痛得快要晕过去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种疼痛几乎伴随着生理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即使她想在临死前不要示弱于卫长安，但是效果甚微，现在的处境根本不允许她有喘息的机会。

  “的确像你这种丑恶的人，非常不值得我亲自动手，但是你欠我的太多，我欠那人的太多，我要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卫长安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境况，的确对被千夫所指的卫长娇很不屑，但是欠了她的就要还，特别还是卫长娇在前世欠了沈铉那么多。

  卫长安被关起来的时候，沈铉夺位之路还不明朗，但是之后失败了却被囚禁于六皇子府邸，卫长娇作为六皇子妃，却过得比六皇子还要潇洒，甚至控制了六皇子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