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等了几分钟，格林发现雾气已经从外部蔓延到了内部，各栋大楼里，包括地下那些绝密的科学实验室，都开始被浓雾包围。

  一臂之外，几乎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罗宾和卓珂没有进行任何的反馈，露易丝和卿一佳那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整个cr那么多人寻找两名入侵者因浓雾而变得格外困难。

  格林的心里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他回头问已经根本看不清楚脸的手下：“怎么还没动静？还没找到人？”

  “奇怪，通讯仪器没法用了。”对方试了很多次，发现身上的各种通讯都失灵了。

  “……”

  “监控和一切通讯都失灵？”与此同时，司徒博士站在和格林面对面的另一栋楼上。

  他听着手底下的科学家得来的最新的消息，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桌面……世界一片茫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谁都可以轻易地入侵……可是几名能力者，柳纹已经被关进了密室，夏佐现在是格林指明的敌人，其他几个人……

  而且特殊案件部已经偷偷安插了别的能力者混入cr以应付潘飞，这场斗争，到底走向会如何？

  司徒博士相信他们有对付外来者的能力，但真的要依靠能力者的对抗的话，cr恐怕会遭到毁灭性的重创。潘飞就算输，也绝对不会轻易地缴械投降，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为了搞垮潘家，为了得到潘升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能源体”，特殊案件部，是准备牺牲cr了啊。

  “博士、博士，我们开始撤离了，这里不能呆下去了。”又有人跑了进来，拉着房里的两人往外跑：“我们到楼下集合，小心点。”

  三人刚到门口，突然，“咔——”，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就在面前响起，紧接着，浓雾中出现了一道黑洞洞的枪口。

  “进去。”一个男人的身形若隐若现，他的声音冷酷而决绝，毫无商量余地。

  三人在愕然之间未曾动弹，那枪口顿时狠狠抵上了司徒博士的额心：“不进去我直接开枪了。”

  “退回去。”司徒博士说。

  男人跟着走进来，并无声地关上了房门。

  “潘升关在哪里？”

  在浓雾之中，对方的三人只看得到他穿着像是连体的衣服，脸也仿佛被衣物遮住，他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而他的声音也明显经过了处理，毫无辨识度。

  司徒博士的额头上还抵着枪，但相比另外两人，他显然镇定了许多。

  他看不清楚那人是谁，可是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有好几分的熟悉。

  “博士……”

  司徒博士伸手阻止了说话的助手。

  “只要你们不伤害我的人，我就告诉你。”

  “我答应你。”对方毫不犹豫地说。

  “他被关在b区负三楼的十八号监控室。”司徒博士刚刚说完话，他额上枪的触感消失，连带眼前的人也瞬间不见了踪迹。

  “啊？！”司徒博士身后的研究员揉了一下眼睛，而后试探着往前方的浓雾里摸索了一番。

  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人难道是我们的一号体？！”

  “他就是夏佐。”司徒博士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这么多年来，他们到底为何努力研究，费劲了多少的周折，牺牲了多少人，才成功制造了五名能力者。但现在的局面，却又是因为他们的成功而引起。

  ---

  苏现实被困在了他的实验室里，或者说，他躲在了这里。

  外面虽然没有过大的动静，但他还是听到了暗中搏杀的声音。什么都看不到，通讯设备失灵，没有人来通知，苏现实根本不知道撤离的事，他只知道，现在出去或许比呆在屋子里更危险，外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幸好苏现实还留着当年的一些习惯，比如随身带一把刀，实验室里也藏着武器。他把自己的藏枪拿出来藏到屁股后头，而后潜伏在雾气中。只好对方不是能力者，他相信自己多少还能对付一二。

  苏现实靠在一张木桌背后，屏息凝神，他不能眼观四路，但还能耳听八方，空气里有一点动静他都不会放过。

  连手表的时间都停止了走动，苏现实甚至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被关在了某段时间的孤境里。他只能依靠自己判断时间过去的多久。

  十来分钟。

  但仿佛和一年一样漫长。

  潘飞为了救他的弟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苏现实昂着头看着那一片席卷了世界的白。为什么它们还存在，难道cr没有派人去解决吗？十分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卓珂他们找到肇事者才对。而以外面的动静来看，卓珂根本就没动手。

  难道卓珂也……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细微的笑。

  苏现实握刀的手一紧，闪电般地射了起来背靠墙壁：“谁——”

  他锁了门的，是谁竟然开门走了进来？

  “是我，柳纹。”随着回答的声音，有人在伸手拨开身前的流雾，最后柳纹的身影出现在了苏现实的面前。

  “你怎——”刚刚想问柳纹怎么逃出来了禁闭室，但苏现实一开口就闭了嘴！是啊！早上格林的人把偷看绝密资料的柳纹关了起来，关在为能力者特制的房里，柳纹是出不来。

  然而现在他们的一切设备都失灵了，不仅仅是通讯仪器！那房间的效力全靠磁能和电力起作用，想来也一定是失灵了，所以柳纹可以轻而易举地穿梭在cr的任意一个角落。

  苏现实的刀仍旧举在脖颈之前，他不知道柳纹到底来找他做什么。柳纹被抓的时候cr的科研人员都不在场，没人知道他之前的行为是为何。

  如果柳纹既不是cr这方的，也不是潘飞那方的，那么他有可能是为外面的人做事——真的是这样的话，苏现实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十分不妙。

  见苏现实摆出一副要跟自己拼杀的姿态，柳纹在胸前举起了两只手。

  “别那么紧张好吗，你以为我要抓你还是杀你？我只是来问你一个问题。”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屋里的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是“碰、碰”地两声响起。

  连续三声枪声。这一阵响动冲破了暗地的厮杀搏斗，响彻整个cr的上空。

  柳纹和苏现实同时回过头去，朝着他们都看不到的方向。

  “这是什么信号吗？”柳纹惊讶地揣测。

  苏现实警惕地回过头：“什么信号？”

  柳纹耸耸肩：“我随口说的，我怎么知道？”今天cr和潘飞、夏佐的行动他一概不清楚，幸好他在被捕前就销毁了他和夏佐联络的电话，没被查出什么来。但幸好刚才禁闭室失效，他才得到机会跑出来，已经找到了罗梦海。

  苏现实盯着柳纹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柳纹知道现在没时间让他们耽搁，他问道：“我是想问你，你站在格林那边，还是站在夏佐那边？”

  “你什么意思？”

  “到了现在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罗梦海都准备帮夏佐和潘升逃走，罗梦海让我来找你，问清楚你的立场。如果你肯帮忙就跟我走，不然也别妨碍我们。”最后半句话是柳纹自己加的。

  “你们想叛变？！”

  “我们没有。难道你忘了cr当初要我们签署的誓言？当初cr制造我们，是为了让我们拯救无辜者，守卫我们的家园，当然，我知道这只是cr面上的话，他们大费周章制造出异能者终究只是为了守卫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无辜群众。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可能在某些方面我和卓珂想法一样。只有我自己坚持的才是正义的。”

  “……你说一堆废话的结果不也是叛变！”

  “随便你用什么说法，我就只是来问问你的立场而已。”

  “我不能——”苏现实退后一步，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墙，突然，他想明白了什么。为什么雾气迟迟不散，为什么卓珂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因为卓珂竟然也和柳纹一样，站在潘家那边？

  如果是这样，罗宾必然只听卓珂的，cr这一方就只剩下卿一佳和露易丝了，就算加上外援，不管胜败如何，实则他们都已经输了啊。

  “你能的。”见苏现实神色有所动摇，柳纹带上了循循善诱的语气：“你为什么不能呢？你其实也不想让潘升变成实验体吧？cr内部的科研者其实很多都不愿意吧？你应该清楚，在你们这批人进入cr之前曾经牺牲了多少的实验体，他们是在实验中被活活地虐待死的。苏现实，这十几年来，是你们阻止了使用活着的能力者做实验，改成了在死者身上做研究，创造了奇迹。但现在潘升被抓了，你难道不清楚他的下场会如何？”

  “我们可以保护他——”

  “你们不能，你们没有实权，一旦格林下令你们就必须照做，到时候潘升真的能保得住吗？”

  是啊，到时候，潘升只能沦为活体实验体而已。

  但是，苏现实不能，因为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无法背叛……

  “别劝他了。”雾气里，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不可能帮你们，他是苏启明的儿子。”

  闻言，这边的两人的表情都异常的震惊。

  柳纹震惊，但惊讶更多。

  苏现实震惊，但愕然更多。

  重要的是，说话的人，竟然是卓珂，此刻应该在外面对付入侵者的卓珂！

  卓珂的语调有些奇怪的冷淡，和他往日的悠游散漫截然不同。慢慢地，他的身形恍惚出现，苏现实望着从影影绰绰中走出的卓珂，不知为何竟意外的心慌意乱。

  除了格林和司徒博士之外，没人知道苏现实是cr的幕后boss苏启明的儿子，苏现实也相信那两个人绝对不会透露这个消息。

  卓珂——是怎么知道的？！

  “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昔日的枕边人，总是和苏现实同进同出，谁的话也不爱听，但会偶尔听苏现实的话的卓珂，此刻的眼里却有着万般复杂的情绪。那里边有怒，有恨，有深切的痛与深沉的难过，有太多苏现实不明了的东西，唯独，没有往日的一切。

  苏现实觉得哪里错了，他和卓珂之间一开始就错了，但他不懂，不懂眼前的这一切。

  苏现实茫然地看着已经逼近自己眼前，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人，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仍旧和卓珂四目相对，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卓珂的唇边突然扯出一丝笑，他盯着苏现实的眼睛，眼里放出寒光：“二十多年前，他杀了我的双亲。我为了复仇，怎么能不努力调查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