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皖南事变
作者:妖妖不惑      更新:2023-07-20 11:04      字数:3522
  当天下午杨县长就带着杨茂泉夫妻两个回了县城,阿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大堂嫂做错了事情,大伯却对自家几个人发脾气?虽然最后说明了衣服是阿祖父亲在上海时候给她买的旧物,却还是被大堂嫂冷嘲热讽了一番。

  更让杨茂德无语的是,杨茂泉走的时候专门把他喊到一边,还以为他是为大堂嫂的事情不过意想要道歉,结果这货居然还是在说借钱的事情。

  这样的尴尬气氛里,也许只有杨老爹一家人觉得尴尬的气氛里,大家十分开心的送杨县长一行人离去,茂兰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心的说:“伍哥他们回头要淋雨哩,新年里要是病了多麻烦。”

  “让大厨房烧了开水备着呗。”茂菊看着滑竿出了大院门,考虑着是不是放挂鞭炮去去晦气:“大伯没开口喊大哥去送已经是万幸了。”

  “大堂哥可不是喊大哥跟他进城去?”茂梅撇撇嘴:“闹出这种笑话还笑得那么没脸没皮的,爹你和大伯真的是亲兄弟?”

  杨老爹咳嗽一声:“走,回屋。”

  阿祖拽拽杨茂德的袖子:“在想啥?”

  “没啥。”杨茂德回过神来看看阿祖挺圆的肚子,不管想做啥也要先等肚里的娃儿生下来再说。

  杨县长怀了一肚子怒气回城里,本来打算家法教训下杨茂泉夫妻两个,但刚进县城就被另外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这事情就是1941年1月里发生的震惊中外事件皖南事变,此时由蒋介石签发新四军“叛变”,宣布取消新四军番号,将把叶挺军长交付“军法审判”的正式文件传达下来。指示各地方针对拥共的运动予以镇压,潜伏基层的共()党分子予以清剿,历史上第二次反共高()潮来临。

  杨茂泉夫妻两个被杨县长扔到脑后,因为现在更让他头疼的是老三杨茂莲,此时正值新年但县中学的学生,却私下组织了一次关于皖南事变的示()威游()行活动,领头的就有杨县长的三千金杨茂莲,还是她建议趁着杨县长回乡祭祖的时间发动,县政府缺了首脑指挥没能第一时间组织疏散。所以等杨县长回来的时候,杨茂莲和二三十个学生被关进了县宪兵队的小黑屋,一帮子来给自家孩子说情或是抗议的家长把县政府都快挤爆了。

  大伯娘难得没有出去搓麻将,红着眼睛冲杨县长喊:“你给我赶紧叫人把小莲放回来。”

  杨县长挥了挥手上的文件:“屁话,那么多眼睛盯到,要是能放人我早就放了。”

  “不就是个示()威游()行?这年头那天莫得学生示()威?”大伯娘拍着沙发的扶手:“寒冬腊月的你让她个女娃娃在宪兵队的屋里咋住?”

  “你晓得她不是个省心的,你咋不盯着点?我前脚走她后脚就惹祸,你这个当娘的就不能上心点。”

  “我咋不上心?她堂堂一个县长千金,出去难道还不能硬起腰杆说话?”大伯娘从一旁的茶几上把一叠报纸划拉到地上:“再说现在的女学生都是这个个性,示()威游()行咋了?看看报纸上哪个示()威照片上莫得女学生?难道还像你弟弟家的那三个女娃儿,裹着小脚大门出二门不迈整天就晓得绣花煮饭?”

  “绣花煮饭咋了?你能把这两样给她教好我就要谢天谢地了。”杨县长气的肚皮用力的鼓了鼓:“我一直叮嘱你,现在有王军长在一边盯梢,莫要做啥出格的事情,莫要被他抓了小辫子,这回的事情我还得写自省书递上去。”

  大伯娘听他这么说才有些惊异的问道:“自省书?不过就是一群娃儿吵吵闹闹而已,放出来不就莫事了?”

  “你晓得个狗()屁,这事往大了说就是站队的问题,我要不写自省书等王军长打了小报告上去,被扣上通共的帽子我这个县长也就到头了!”杨县长转头看到杨茂泉夫妻两个躲在房门后头偷听,便气愤的把手上的文件摔在沙发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伯娘看他生气的离去,忙站起来喊:“那茂莲哩,咋也要先把娃儿弄出来。”

  “关几天让她醒醒神,免得一天到晚脑壳发热。”说完便‘砰’的摔上了房门。

  大伯娘着急的在屋里跺跺脚,考虑了一会儿便高声喊:“茂泉!茂泉,赶紧出来,跟我去你舅舅家一趟。”

  杨茂泉飞快的关紧房门,年前他和大伯娘去外公家借钱没少被舅舅骂,他才不要再跑上门去找训哩,推了推妻子:“你出去给娘说,我回来淋了雨感冒发烧已经睡觉了。”

  大堂嫂被他推搡得一个踉跄:“我才不出去,你还是赶紧跟娘去外公家走一趟,只要能弄到钱挨顿骂怕啥?莫忘了你外头还有四万多的烂账。”

  屋里头的夫妻两个打起了云推手,大伯娘喊了几句屋里头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屋里的杨茂泉就听到外头传来老娘夸张的哭诉声:“四儿啊,你咋不回来过年哩?你个龟儿子,今天都初五了才晓得打电话回来。”

  “听说三姐被逮了?”四疯子翘着脚坐在区政府的办公室里,他上午遇到王队长听他一通夹枪带棍的话才晓得县里出了事。

  “莲娃子那个背时娃儿,这回把你爹害惨了。”大伯娘拉长哭腔把杨县长刚刚的话转述了一遍。

  “我还以为啥事哩。”四疯子将屁股下的椅子摇晃得吱呀直响:“这年头上头的文件擦屁股还嫌划人,也就我爹把它当回事。”

  “哭啥,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说着啪嗒把脚放下来:“我回头给宪兵队打个电话,好歹在那边待了几个月,喊他们照顾下三姐就是了。”

  “不能直接把你三姐放回来吗?”大伯娘擦擦眼角:“我喊你爹给陈局长打个招呼,他都不肯。”

  “我可没杨县长那么大面子。”四疯子瞥见屋外头晃过的刘圆慧:“行了,在宪兵队关几天又死不了,哦,还有给老爹说一声,过年后几个月的油钱也先支把我用。”

  “你在乡里咋用那么多钱?”大伯娘有些不满的嘟囔,平常她总是不把杨茂德送来的钱放在眼里,但是这几个月没收到手头的活钱一下就少了,总觉得有些不便利。

  “正事,你跟老爹说一声就是了,他晓得。”

  见四疯子这么说大伯娘也不再追问:“四儿,你啥时候回城来?我跟你说,你汪姨家的小女儿过年回来了,你还记得不?听说现在在北京读女校,长得水灵又斯文,年岁跟你差不多。”

  “说啥哩。”四疯子不耐烦的打断道:“岁数跟我差不多不就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娃儿?”说着又想起年前茂兰和王旅长引发的场闹剧,便转了话题:“不和你废话了,等三姐放出来给我说一声。”

  “等下。”电话这头大伯娘喊停:“你大哥出来了,他要说两句。”说着把电话塞到杨茂泉手上,一边小声吩咐:“喊你弟娃儿回来。”

  杨茂泉胡乱的点头挥手把她打发走,一边在电话里跟四疯子掰着闲话,等大伯娘上了楼他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小声问:“老四,你老哥我最近手头紧,有莫得闲钱弄几个把我?”

  四疯子早就知道了合伙开烟店的事情,一边扒拉着头发一边讥诮的问:“做生意赔了?”

  “你咋晓得?杨茂德给你说的?”问着龇龇牙:“这家伙当了两年家,长本事了。”

  “我们两个在一个屋头吃了十几年饭,你是啥样人还用别个说?”四疯子见刘圆慧又再门口晃一圈不由得叹口气:“闲钱莫得,不过你要是帮我跑跑腿,弄几个路费把你也是可以的。”

  “跑腿?”杨茂泉疑惑的问:“做啥?”

  “听说十四军在处理一批旧军用物资,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跑跑门路。”

  外头的风风雨雨,热热闹闹对杨家大院都没影响,年初六徐家开始宴客,等明天就能送新文媳妇出门,这次徐新勇夫妻两个没有再上门找茬。大院附近的人家,如山背后的孙家院子,对面山梁上的佘家,上门出礼坐席的也有十几个人。其他的都是大院的佃户,杨茂德作为户主也出面招呼坐席,阿祖和茂兰她们窝在院里没往外去,只是不时的听着迎客鞭炮发发愣。

  要说这事对杨家的几个人都很有触动的,茂兰只要走在阿祖身边总是伸手紧紧搀扶着她,茂菊在灶前摆上高背椅禁止阿祖再坐小板凳,茂梅勤快许多拿东拿西的总是抢先做。而阿祖每次夜半迷迷糊糊的翻身时,总有杨茂德及时伸手帮忙,不但帮她摆好姿势还细心的在腰下垫上小毯子。

  有如履薄冰的紧张空气弥漫在日常生活中,而大家为了不给阿祖增添压力还要装作无事,就像现在听到外面不时响起的鞭炮和哀乐,屋里的四个人还在使劲挤出笑容妆点热闹气氛。

  “嫂子,你说着尿布中间是不是也要铺层棉花?不然光是两层布怕是兜不住。”茂菊比划着把两片长方形的布单子缝在到一起。

  “应该不用吧,小娃儿能有多少尿?”茂兰细心的咬断线头:“太厚了垫在屁屁下头腿都合不上,包在裹裹里难受。”

  “梅子,像这样缝个口袋然后翻个边,把线头藏进去。”茂菊指点着。

  “咦,我看三姐缝的娃儿衣服对边都在外头,我还以为娃儿的东西都要把线边留外头。”茂梅只得把四个边拆出一个口然后翻个个儿。

  “衣服的线边当然要朝外,在里头靠肉划人哩。”

  阿祖微笑着一边听一边整理缝好的尿布:“咋这么早就缝尿布,你哥还没去买新床单回来。”

  茂菊拿针的手顿了顿才笑道:“就是要提前都剪了,回头才好催着他赶紧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