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1）班。

  “作用前后a、b两滑块质量与速度乘积之和并不完全相等，产生误差的原因……”

  晚自习，教室内空调呼呼地吹着，散发出一片洋洋暖意，沈知书正在给韩黛讲题，声音温润轻柔，绵密盈耳，仿佛一针催眠剂，听得韩黛昏昏欲睡。

  她努力撑着下巴，光洁额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地，最后彻底放弃时，额头径直朝桌面磕去，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托住了。

  “嗯？”

  她略略清醒，揉了揉眼睛。

  “昨晚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是这几晚睡眠质量不太好。”

  “白天睡眠质量挺好的。”

  “……你什么意思？”韩黛微微眯着眼睛看他，“我自从补课后，白天基本没在学校睡什么觉吧？今天还不是因为你说话太催眠了。”

  温柔地跟被一团云朵包裹上似的，不想睡都不行。

  “哦？”

  沈知书声调微扬，眼角似笑非笑，“那我晚上去……”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韩黛稍愣，随即脑子里的弦被人提起来了。

  他、他晚上干嘛？

  去她床上……

  她在想什么呢！韩黛眼神怪异地看着沈知书，仿佛在看一个臭流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得寸进……”

  “给你录一段音，帮助你入眠？”

  沈知书说出后半句，韩黛连忙闭上了嘴，庆幸自己收的及时。

  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个停顿，也太容易令人误解了吧！

  “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沈知书低笑，将一杯泡好了的速溶咖啡推给她，“喝了吧，一模要开始了，不能懈怠。”

  “说的我好想懈怠过似的，忙的就差来个□□术了……”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端起杯子喝咖啡。

  喝了两口发现……

  这个杯子上，印着山水风景，还有一个词：肤若桃花

  这不是上次他买的情侣杯吗？

  ……小贱人，占她便宜。

  韩黛耳梢悄无声息地红了，索性被散下的长发遮掩很好，“那什么，喝完感觉身体里暖洋洋的，更想睡觉了，我还是去外面透透风吧。”

  “我和你一起……”

  “不用！”

  “外面冷，待两分钟就进来。”

  “知道了，真啰嗦。”

  她嘴边略略噙着笑，朝外面走去。

  二月份乍暖还寒，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韩黛伸了个懒腰，朝厕所走去，打算洗把脸清醒清醒。

  “黛黛！”

  一股力道蓦地拍上了她的肩。

  韩黛转脸，看到了赵子航。

  一两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壮、也更黑了，嘴角笑容咧地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天。”

  “今天？那你还来学校干什么？还有两堂晚自习就放学了。”

  “我又不是来上课的，这不是来看你的吗？”

  “我信你个鬼！”

  “嘿嘿，外面冷，咱们到里面说。”

  赵子航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到食堂一侧小型奶茶店坐下了。

  “两杯奶茶。”

  “对了，你上次比赛第几名？”

  “你猜！”赵子航给她插好吸管，将奶茶推到她面前，又被她推了回来，“刚喝过咖啡了，我猜啊……五六名吧。”

  “五六名，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啊。”韩黛认真地点了点头。

  赵子航急的恨不得跳起来，“什么五六名啊，你没看体育新闻吗？我第一！”

  韩黛笑了，像是故意逗他似的，“猜到了猜到了，看你这样子，有一点第一的风范吗？”

  “谁让你不知道，不对，你真没看我采访？”

  “我……那不是为了学习，基本不玩手机了吗？”

  呵呵，其实是白天被沈知书强制没收，晚上被榨了一天，她也根本没那个精力玩，倒头就睡。

  “学习？”赵子航听到这两个字，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色不觉黯了下来，“那你学的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

  韩黛环着胸，一副自信盎然的样子。

  一定很不错。

  黛黛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好。

  更别提现在‘老师’是沈知书，就算是他对他有再多的成见，也否认不了他是年级第一的事实。

  “这次一模，你就等着看你老大我是怎么涅槃吧~”

  “不用等，我已经想到了。”赵子航笑了笑，“那你……和沈知书的关系是不是也缓和了？”

  “咳，还行吧。”

  韩黛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说起来这事，确实有些啪啪啪打脸，一开始她给赵子航灌输了许多沈知书不做人的观点，一度还想让他叫人收拾他一顿，现在……都跟人家学习上了。

  “还行，是什么程度？”

  “就……那样呗。”

  韩黛拿过奶茶，目光躲闪地吸了一口。

  身为一个老大，她是绝对不会承认，她和沈知书签了不平等条约的，传出去不得丢死人。

  赵子航看到她躲闪的神情，握着奶茶的手紧了一下。

  “不说他了，我跟你说，这次比赛我拿了第一名，崔教练说可以保送桐城体大了！”

  “真的？”

  韩黛眼睛一亮，由衷的感叹，“那你圆梦了啊，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以前你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个笑话。”

  “你也觉得吗？”

  “没有啊，我觉得是白日做梦。”

  奶茶店里传出男生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和几个同学一起到教育超市买小零食的方茹经过时，恰巧听到，下意识地循着声源望过去。

  子航？！

  他回来了？

  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就激动地像小鸟一样，朝着奶茶店飞奔而去。

  只是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对话时，脚步戛然而止。

  “那我们大学，一起考去桐城吧！”

  “你那叫考吗？你都保送了。”

  “嘿嘿~”赵子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跟你说的吗？反正你都开始学习了，考桐大不是问题吧？”

  “没研究过，也没想这么远，到时候再说吧。”

  桐城……

  方茹站在门口，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包干脆面，捏的粉碎。

  子航明明跟她说，他要上的是江城体大，她也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而现在，他跟韩黛说的是桐城，他也已经被保送了。

  他从来都没在他计划中过，还是那根本就是他的敷衍之词……

  “还记得你上一个生日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

  “忘性这么大，自己许的愿都能忘。”赵子航伸手从兜里掏着什么东西，“再想想，想起来了才给你惊喜！”

  “想不起来了。”韩黛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贵人多忘事。”

  “没见过你这么会夸自己的。”赵子航将两张票拍在她眼前，韩黛疑惑地拿起来看，hsg江城演唱会门票！

  她瞪大了眼睛。

  赵子航看她的反应，开心的笑了。

  韩黛眼底有惊喜一闪而过，但很快转瞬即逝。

  “怎么了？”

  “明天的，我去不了，又不是休息日。就算是休息日，我也去不了，沈知书……”

  见韩黛又要提起那个名字，赵子航立即打断，“不是，不就是半天吗？这可是我们最喜欢的乐团，好不容易才在江城开一次演唱会，不去多可惜啊，而且你上次在电话里答应过我什么？说好了这次无论干什么都答应我的！”

  他拿上次的事堵她，韩黛哑口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这次再赖账，我就真的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hsg。”

  韩黛看着他一副受气包似的拿着票，仿佛真快生气了。

  “得了得了，去去去……”

  她也挺想去的，如果不是现在要补课，决定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

  “中午的？”

  “嗯，明天中午在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行，诶？怎么就两张票，方茹和武坤的你没买啊？”

  “……买了，早买了，早就给他们过了，他们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就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啪嗒~”

  方茹手里的干脆面掉在地上。

  韩黛听到声音朝外面望去，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掉落的一包小当家。

  方茹捂着脸朝外面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回来了。

  回来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她，所有消息分享给的人也不是她。

  有那么一瞬，她恨韩黛入骨。

  如果没有她，那现在坐在里面的人会不会只是她。

  如果没有她，他所有规划里的人会不会只有她……

  “诶，你听说没，咱们学校的赵子航，上电视了！”

  “听说了啊，校园论坛里到处都是采访他的视频和帖子，江州省田径锦标赛二百米第一名！他现在可火了！”

  “真没想到啊，原本以为他只是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韩黛不也是，之前他们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不学无术，现在一个冠军，一个从倒数第一逆袭到中上流，真跟忽然开了挂似的。”

  “诶，上天真是不公平啊，话说我刚才还在奶茶店看到他们呢，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还挺般配！”

  一阵嘈杂的讨论声传入一班，正在接水的沈知书动作倏然顿住了。

  “他们本来就挺登对啊，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关系还那么好！他们不在一起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