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华三千      更新:2023-07-22 19:20      字数:3465
  晏沉渊一路杀进王宫。

  佛钏开道,凡是围上来的侍卫无一例外化作血雾。

  他眼带恹色,嚣张跋扈,堂而皇之地铺出一条血路,直接来到了明宣帝跟前。

  明宣帝似乎料到了他今日会来一般,也未歇下,衣冠整齐地坐在椅子里等着他。

  他不信,晏沉渊他真的敢弑帝!

  晏沉渊抬手,拘着明宣帝来到跟前,又掌心往下一压,逼得明宣帝跪在他轮椅前。

  冰凉的佛钏抬起明宣帝的脸,晏沉渊阴鸷地看着他:“活腻了?”

  明宣帝满目沉郁之色,死咬牙关,“晏沉渊!”

  晏沉渊面色阴翳,这些人作死便罢,还把他的小姑娘吓着了。

  他按了按眉心,压不下心里的暴戾,抬手一挥将明宣帝抛飞出去砸在龙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顾知雍,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晏沉渊阴恻恻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冷。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顾知雍鬓发散乱,踉跄着站起来,“你别忘了,国师一族与天家气运一脉相连!若孤不在了,你晏沉渊又能苟活几日!”

  晏沉渊听得发笑,他靠进轮椅里,抬着下巴睨着顾知雍:“说得有理,但若我根本不想活了呢?顾知雍你别忘了,晏家之人素来短寿,到时候,你准备如何?”

  “无晏氏一族后,你大乾国运能续几日?”

  “这大乾朝是如何来的,你顾家忘了,我晏氏可没忘。我赏你脸,你就是天下之主,我不乐意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顾知雍情绪激动起来,愤声问道:“你非要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战火连天,你才甘心吗!”

  “哦,此刻记起,这天下太平是我晏沉渊的功劳了?”晏沉渊笑道,“平日里我也不见这天下之人有多敬我呀。”

  “你身为国师,享天下供奉,庇佑天下不当是你的职责吗!”顾知雍喝声道。

  “依你之言,是我失职了?”晏沉渊微微前倾了身子看着顾知雍:“你这么爱这天下,不若让你来守国脉,如何?”

  顾知雍听到这话,身形一颤,哑口无言。

  晏沉渊冷笑,“怕了?”

  靠回轮椅里,他看着顾知雍,轻轻地捻着穗子流苏,讽声道:“我说过,我的耐心不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非要动她,着实让人生厌。今夜你又把她吓着了,我给你长个记性吧。”

  他偏首:“展危。”

  展危点头,抽出佩刀,快准狠地一刀斩落明宣帝一条臂膀!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刀捅死这狼心狗肺的狗皇帝!

  明宣帝也是个狠人,断臂之痛,他竟未发出半点哀嚎之声,只是紧闭双唇,恨色看着晏沉渊。

  晏沉渊却觉得今日自己的话说得够多了,除了逗逗他的小姑娘,他实在懒得跟任何外人多说半句废话,尤其是这顾家的人。

  所以他只是一手半支额头,一手捻着佛钏上的流苏,眼色漠漠地看着顾知雍。

  每到这种时候,展危便会上前替他开口。

  “陛下欲致池姑娘于死地,无非是知道池姑娘前几日为国师说了话,怼了些不知天厚的人,您觉得池姑娘已是国师的人,而您根本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因为,您还等着国师去祀岳渊呢。如今国师大人不再能延续晏家血脉,唯一能延大乾国运的办法,就是大人前去祀岳渊,若大人断了此念,你大乾可如何是好?”

  “所以,您必须要断绝大人心中挂念。”

  “陛下,您为大乾精打细算,所图甚多,但您若以为国师也是如此,那便是想错了。”

  展危冷眼看着顾知雍,他真的恨死了这些人,若不是他们,大人何至于年年岁岁,日日夜夜受难?

  晏沉渊碰了一下佛钏,觉得展危今日过于情绪外露了,骂狗皇帝就完了,讲道理没意思。

  听到玉珠脆响,展危回身,推着晏沉渊出宫。

  如霜月色下,他们在宫门处遇到了顾凌羽。

  顾凌羽看着那些从宫内蔓延而出的血迹,就已经猜到宫中发生了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拱手道:“多谢国师。”

  晏沉渊厌烦地闭眼。

  展危道:“殿下,国师今日行事并非因为你通风报信,便是没有你,今夜池姑娘也会安然无恙,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轮椅继续往前,顾凌羽却几步跟上去,拦在晏沉渊身前。

  “国师,敢问一句,你真的准备一直留她在你身边吗?”

  展危皱眉,这只要姓顾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关你屁事啊!

  顾凌羽却道,“国师,你可问过她是否愿意?”

  晏沉渊掀眸看他,冷芒逼人,“我今日杀了很多人,不介意多一个。”

  顾凌羽心下无奈,却也只能错步让开。

  回国师府的路上,晏沉渊突然挥手让展危停下,单手握紧了佛钏,面色阴沉。

  “大人!”展危连忙半跪在地紧张地喊道。

  晏沉渊只觉骨中一阵钝痛碾过,炙烤灵魂的灼热如野火燎原,要将他烧成一堆白灰。

  靠回轮椅里,他捻了捻佛钏冷笑:“我要了他一只手,他若丝毫不报复,我才觉得奇怪。”

  “大人你还好吗?”展危担心看着晏沉渊。

  “凭他也想伤我?!”

  晏沉渊掌间佛钏琉光轻缭,他掐指成诀,眉心一点红芒浮现。

  长袖无风自动,墨发向后飞扬,磅礴凛冽的气机荡涤天地间!

  他双眸冷凝沉郁,带着浓烈的厌世之色,五指一勾,佛钏如有灵缠绕在他指尖。

  玉白色的流苏随风轻扬,是这一片死寂里的唯一暖色。

  ——长老院,捂着断臂的明宣帝站在一片血池前,平静的血池骤然翻涌,他似被什么力量所伤,倒退数步跌撞在墙上,吐出大口红血。

  耳边传来晏沉渊的轻蔑嘲讽:“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吗,垃圾!”

  明宣帝咬碎牙根,心头剧震,世上当真已无外力再可限制晏沉渊了吗!

  晏沉渊收拢佛钏,从轮椅上站起来,望着浩瀚星空,看星罗密布,他翻手便可揽星入怀,覆掌就能改天换地。

  他横行天地间,无人可拦,但他依旧觉得,好没意思啊。

  这世间,好没意思。

  “大人,不如,不如你去看看池姑娘吧?”展危感受得到晏沉渊身上的厌世憎俗之意,备觉心酸,小声劝道。

  晏沉渊低头看着掌间的流苏吊穗,小姑娘胆子小得很,自己带着这一身的杀戮之意前去,怕是要吓到她。

  “罢了。”晏沉渊坐回轮椅中,阖上双目:“回雁芦阁。”

  ……

  池府。

  天还未亮,池南音就醒了,新娘子出嫁有许多讲究,府上的老嬷嬷昨夜虽受了惊吓,但好在没有误事,此刻正帮池惜歌梳头挽发,口中还念叨着吉利话儿。

  池惜歌也一点都不矫情,昨夜府上才有血腥之事,她却毫不介意。

  池南音在旁边帮着递发簪玉钗,瞧着镜子里一袭嫁衣似火的长姐,明妍大方,端庄贵气。

  “看什么呢?”池惜歌笑问她。

  池南音环着她的脖子,靠在她肩上:“长姐,你好美呀。”

  “小音儿你才是生得最好看的。”

  “唔,才不呢,长姐最好看,长姐是这世上最最漂亮的新娘子。”

  天刚刚亮,吉时便到。

  瑞亲王顾鹤溪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他望着盖着红盖头的池惜歌时,眸光温柔得似一泓春水,眼角眉梢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那是娶到了心爱女子才会有的神色,是幸福的神色。

  他知道池南音跟池惜歌关系好,便对她拱手说道:“四妹放心,我必好好待你长姐。”

  “嗯,我相信你。”池南音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眶,抱了抱池惜歌后,看着她上了喜轿。

  但依着大乾的风俗,她只能送池惜歌到门外,不能送去瑞王府,能送亲的人只能是小八。

  她很想跟过去看他们拜天地的,可她怕会触了什么不吉利的兆头,只能远远地望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离开,瘪着嘴难过。

  虽是大喜的事,可毕竟是送姐姐出嫁,她仍是有点不舍。

  府上的热闹喜庆似乎都被长姐带走了,忽然之间便冷清下来,池南音抱着膝盖坐在门槛上,觉得自己好像无处可去了。

  “怎么了?”

  她忽然听到晏沉渊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他的轮椅就在眼前。

  池南音红了眼睛,扁着嘴小声说:“我舍不得我长姐。”

  晏沉渊问,“她只是嫁给顾鹤溪,又未离了这京中,你有何不舍的?”

  “你不会懂的。”

  “想看她拜天地吗?”

  “我不能去的,府上的嬷嬷说我去了会不吉利,这是大乾的风俗。”

  “既然是这样,今日起我便废了这风俗。”

  “……国师大人,你这么任性的吗?”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改写任何一条规矩,你还有什么想改的吗?”

  池南音看着他,内心疯狂吐槽,这都什么逆天的反派啊,系统让我把你扳倒是认真的吗?不如我自挂东南枝吧,好过我死在你手里!

  池南音到底是不敢坏了那些有的没的风俗,她想为她姐姐谋个圆满,不出半分瑕疵。

  但晏沉渊……

  晏沉渊带她坐在瑞亲王府院中一株高大的榕树里,什么风俗不风俗的,他可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