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者:白日坐梦      更新:2023-07-22 19:42      字数:3683
  第25章

  阿秋为什么要偷拿毛林铁捕回来的鱼, 这事还得从上午说起。

  毛林铁并非日日出门捕鱼,他大约每隔四五日才出一次船。

  一次捕够数日贩卖的数量,接下来出摊卖鱼。

  他上午天刚一出门, 毛黑林就跟着上门了。

  毛黑林是毛林铁的弟弟, 他是老来得子, 跟毛林铁差了不少岁数。跟早早被家里赶出来成家立业的毛林铁不同,毛黑林从小受尽父母宠爱。家里有什么都紧着他, 以至于到了长大,竟是染上了不轻的赌瘾。

  父母在世时还好,前些年二老相继去世, 娶进门的妻子, 又是个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的主。

  毛黑林少了人管束,彻夜沉迷赌坊,连刚娶进门没几年的年轻媳妇儿都给押了出去。

  如果不是毛林铁实在看不过去, 替他把钱还了, 将媳妇儿给赎回来。只怕毛黑林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哪还有人愿意嫁给他, 更别现在家里还新添了个大胖小子。

  是的, 毛黑林来家里找毛林铁, 就是要说这事儿。

  他想好好感激毛林铁,让他这个做大伯的看看侄子。知道毛林铁很听阿秋的话,就特意带了一篮子鸡蛋来请阿秋, 替他在毛林铁跟前美言几句, 务必要说动毛林铁去他家。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季唯身上。

  毛黑林说他昨个儿正好从西街路过, 瞧见那处乱成一团,季唯等人浑身挂彩, 后来还还被押去了县衙,听说是一@夜都没回来。

  这事儿毛黑林是拍手叫好,他先前好赌时,在赌坊里吃过季唯的亏,现在是恨不得季唯落难。提起这事,还在阿秋跟前好好贬了他几句,才肯离开。

  他一走,阿秋这心就跟着乱了。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一下子就回忆起那天下午去季家,跟着季唯吃的那顿午饭。都说是闻名不如见面,听人说他多坏多坏,可亲眼一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对柳意绵又好,脾气也好,还肯舍得花钱,这么样一个人,连他都忍不住有些羡慕柳意绵。

  可却挨了打,又被押去了县衙。

  也不知他从县衙回来没,柳意绵又该是何等的伤心。

  思来想去一上午,怎么都是坐不住。

  正好毛林铁手气不错,抓了不少鱼,偷偷捞走一条,应该也不妨事。

  纵然是有些嫉妒柳意绵,但说到底,阿秋心底还是有情分在,没法眼睁睁看着跟自己交好的哥儿,一个人偷偷在家抹眼泪。

  柳意绵这人,他最知道了。

  饶是他一路走的飞快,到季家也花了两刻钟。

  季家院门半掩着,没关紧,还能听到几句从屋里头飘出来的话。

  似乎是有女人声?

  阿秋有些疑惑,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站在厨房外往里望,竟是见着了一个面生的女人,就坐在饭桌边上,跟季唯面面相觑。

  她正面对着厨房门,一下子就看到了阿秋,脸上一下子露出十分古怪的笑容,“哟,你看又来了个客人。怕也是来看你的吧?”

  季唯叹了口气,“还能是谁来看——”他转过身看到阿秋,楞了片刻,立即指了下隔壁卧房,“绵绵在里头。”

  自打西二巷的寡@妇林三姐来了以后,柳意绵就找了个借口躲去了房间。他不敢留在厨房,总怕自己说错了话,又或是做错了事,惹得季唯不痛快,干脆把自个儿关去另一间屋子,给季唯腾出地方说体己话。

  哪知道季唯根本不需要他如此贴心,巴不得他就在场,还能让林三姐有些克制,不说什么过份话。

  但他又不好开口。

  柳意绵一走,林三姐直接往季唯身上贴,吓得季唯倒退三步,口中直喊男女授受不亲,把林三姐给笑的花枝乱颤。

  开始还以为他玩情趣,等发现他是来真的,当即脸色就变了,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瞪着季唯,那眼神活脱脱是在说他负心汉。

  可季唯又能如何。

  跟她又一腿的是原主,不是他!

  难不成这烂摊子,他还得替原主接手?

  季唯一想到这,顿时就头皮发麻。

  原主亏欠对方良多,他总不能将林三姐扫地出门。

  望着桌上那排嫩豆腐,季唯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二人枯坐了有段时间,好在阿秋来访,打破了这个尴尬局面。

  “季大哥,这位是?”阿秋觉得作为柳意绵好友,怎么也算半个娘家人。看到个颇有几分姿色的陌生女人,跟季唯独处一屋,不管怎么说,总该提柳意绵问问。

  季唯有些尴尬,“这位是西二巷的林三姐,也听说了我的事,来看望我的。”他看到阿秋手里提着的鲫鱼,疑惑道,“你也……”

  阿秋原也是想这么说,但目光一扫,看到林三姐那副表情,又不想这样说了。

  “我是怕绵绵一个人在家害怕,特意来看他的。没想到季大哥已经回来了,看来是没大碍了。”阿秋把手里那尾鲫鱼放在灶台上,路过林三姐时,突然想起来,“原来是西二巷那个寡@妇林三姐,我说名头怎么有点耳熟。”

  他这话一出口,林三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这分明是在提醒她,作为一个丧夫寡@妇,行为不检点。

  林三姐银牙紧咬,瞪着阿秋,却说不出话来。

  “季唯!我从前还以为你虽是个混子,但却是个敢作敢当的,还敬你三分!现在看来,不过是个缩头乌龟罢了!”林三姐怒急攻心,拍桌而起,白净秀气的面容有些许扭曲,“还有你,也别得意!还以为没我了,你能讨得了好?季唯就是个没心肝的东西,没了我,还有你。没了你,也还有阿猫阿狗。”

  阿秋皱眉盯着林三姐,听着她这露骨的话,颇有些反感。刚想要说些什么,季唯就先他一步开口了。

  “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季唯表情虽温温和和,但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林三姐,我知你关心我,但阿秋确实是绵绵的好友,与我并无任何关系。我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不要无中生有,误了他人。”

  “有些人自己不检点,就以为别人跟她一样,真是可笑。”阿秋说的毫不客气,讥讽地上下打量林三姐,把她臊的满面通红,又怒又急,一下没忍住,冲出了厨房。

  跑出去老远,还能隐约听到哭声。

  显然是哭了。

  季唯有些不忍,但却十分感激阿秋出言相助。毕竟以他的立场,实在是不好说重话。

  “多谢相助,要不是你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真心想把她赶走,像这般说几句就是了。”阿秋沉着脸,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又想起柳意绵当初说的,季唯在外头有不少相好,想来这就是其中一个了。

  季唯抱拳拱了拱手,“阿秋口齿伶俐,我自愧不如。你在这里坐坐,我去叫绵绵出来。”

  “季大哥……”

  季唯刚走到门口,就被阿秋叫住,他回头,“怎么了?”

  阿秋看他脸上青青紫紫的淤痕,药酒残留的黄@色药渍,以及脖子上那道虽没流血,但还未结痂的新鲜口子,几乎感同身受一般抖了抖,“你身上的伤还好么?”

  “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季唯冲他笑笑,无所谓道,“但是绵绵哪见过这阵仗,担心的不得了,还让我这几日都不要出摊,在家养着。你说说看,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哪就这么金贵了。”

  说完自个儿乐呵起来。

  阿秋垂下眼睛,“不麻烦季大哥了,我自己去找绵绵就行。”然后他越过季唯身边,快步走到了卧房去找柳意绵。

  果不其然。

  他一进屋,就看到柳意绵在擦眼泪。

  阿秋有些气他软弱,上前一把攥住他腕子,恨恨道:“你光是知道哭有什么用,那寡@妇都上门了,你还躲在屋里。要万一他们有点什么事儿,你是要如何?”

  柳意绵看了眼阿秋,扑到他怀里,哑着嗓子道:“可是阿秋,我还未进门,季哥也不同我亲近,我要以什么身份开口……”

  “什么?”

  阿秋傻眼地瞪着柳意绵发顶,半晌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你说你跟他还……还从未同床?”

  这怎么可能!

  男人都是急色的,阿秋深有体会。他说什么也不信,以柳意绵这模样,进季家大半年了,竟是一次也不曾有。

  “难不成他有什么隐疾?”这想法一出现,阿秋就吓得大惊失色,“这可不成,绵绵,要万一真是这样,可得立马找大夫,哪能藏着掖着!”

  “你说什么呢。”柳意绵揉了揉眼睛,嗔怪道,“季哥说我年纪太小,不急于一时。”

  阿秋打量柳意绵,倒确实是这样。

  同是哥儿,也不过就相差一岁,可阿秋就是比柳意绵高出一截。他虽瘦,但却不弱,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生病,身子好得很。

  要真是这个理由,倒真要对季唯刮目相看了。

  阿秋拍了拍柳意绵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哭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去,我看季大哥也不容易。才被人打成这样,在家休息也不安生。”

  柳意绵理了理头发,用袖子擦干眼泪,冲阿秋露出一个笑,“你能来看我,阿秋,我心里好欢喜。”

  他是从家里被卖出来的,大溪镇就在隔壁,他却有家不能回。

  这长柳镇上,除了寥寥数人,他再无相熟的人了。

  “我带了一条鲫鱼来,今晚你快炖了汤,给季大哥好好补补。”阿秋捏了捏柳意绵脸颊,若有所思道,“近来是长了些肉。”

  柳意绵微红着脸,“连你也笑话我。”

  “我笑话你什么?还不是盼着你长高了长大了,这样才好进门?难不成还像这样,明明吃住在一起,却没个名分。那寡@妇上门了,你连说他的身份也没有。”阿秋用力戳了戳柳意绵脑袋,说他不开窍。

  季唯一进屋,就见着这一幕。

  阿秋赶紧把手放下,走到柳意绵身后推了他一把。

  柳意绵不查,往前一扑,直接撞到了季唯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