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真香进度 41%
作者:沈惊春      更新:2023-07-23 06:16      字数:4375
  少年胸腔的震动, 隔着衣物传来, 她的眼睫随之发颤。

  她后退一步, 仰头静静望着他。

  月光洒在铺满白雪的大地上, 反射出冷白的光。

  他清俊的脸在雪夜中蒙上一层柔和的暖辉, 光源来自他眼底藏不掉的浓浓爱意。

  “在一起?”

  “当然。”他的眼睛晶亮,倒映少女不染纤尘的面庞,“我想和你一起上学, 放学,和你同桌, 和你朝夕相处,同一屋檐。想陪你去很多地方,我们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因为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幸福。”

  晚晚的心漏了半拍,然后,心跳变得很快, 很响。

  大脑晕晕发热,看着陆知行的脸, 她不否认自己的动心。

  但是。

  她问他:“陆知行, 你真的喜欢我吗?”

  “当然。”他又一次给了她同样的,坚定的答案。

  她牵他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望他:“你摸摸这里, 你说喜欢我的时候,究竟是出自这里,还是。”

  她带着他的手上移,移到他的太阳穴。

  “这里?”

  他体内有蛊,木家主医蛊,毒蛊他们需要涉猎,但并不会炼制。

  涉猎毒蛊,也是为了方便医蛊医治他人。

  陆知行体内的情蛊是四叔所种下,那也是温和的情蛊。

  当子蛊遇到母蛊的时候,会催化他爱上母蛊的主人。

  如果这辈子没有遇到过母蛊主人,那么情蛊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

  一旦遇到,就不可以再喜欢别人,否则会痛苦万分。

  晚晚的问题,让陆知行恍惚了一瞬。

  好像女孩子都喜欢对男生发出一些死亡考验,测试男生的求生欲,晚晚是不是也在问这个?

  他想当然地以为自己看穿真相,略作思索,说:“我的心里和脑海里全是你。”

  晚晚把他这一瞬间的考虑,当成了他的迟疑。

  肯定会迟疑吧,肯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这一切都是情蛊在控制他罢了。

  她一点点冷静下来,然后,深吸一口气。

  干燥冬日,空气中有雪的冰冷味道,被她吸入肺里,胸腔那股热意都降下不少。

  她恢复到往常的,淡定从容的气质,一字一句,分外坚定。

  她说:“抱歉,我们不能在一起。”

  陆知行的笑意被这零下的温度冻在嘴角。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浓眉微扬,颇为好笑地“嗯”了一声,说:“你说什么?”

  “我们不能在一起。”晚晚重复。

  意识到她可能不是开玩笑,陆知行的面色一点点转为凝重。

  “给我一个理由。”

  他嘴角崩得紧,眼底盛着些许不理解,还有被人抛弃的悲愤不甘。

  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金毛犬。

  晚晚转过身,她没办法面对陆知行,直视他的眼。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酷一些:“你不是很讨厌我么?这本来就是包办婚姻,我也是为了完成长辈的心愿才会到陆家来,既然互相不喜欢,就不要说这些无谓的事情。”

  “无谓的事?”

  他无法认同,走上前来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他从未这样粗鲁地对待过她,此时却顾不上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是很抗拒你的到来,但我并不是针对你,不管谁来,我都一样态度。”

  “但因为你,我开始改变,在乎你的情绪,在乎你的想法,我想哄你开心,也怕你会难过,想让你更多依赖我一点。”

  “我陆知行对天发誓,除了自己就没喜欢过别人,你木晚晚是第一个。”

  “这是老子第二次跟人表白,第一次还是跟你。”

  “老子两次表白都是跟你,你觉得这无所谓?”

  他手下劲道收紧,晚晚不禁皱了下眉。

  他看在眼里,也没松手,她说不喜欢自己,他心里生揪似的疼,可比她要疼上百倍。

  她转头,看向被雪覆盖的水塘,声音毫无波澜:“这是你的事。”

  她总是这样,言辞犀利,不给人留余地。

  一句话,轻飘飘就将别人的情绪挡回去,轻描淡写,把人打击得落花流水。

  这大概就是最狠的报复吧,我对你的一切漠不关心。

  陆知行被狠狠噎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晚晚:“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她拿掉他掐住她手臂的手,力道很轻,是她给予他最后的温柔。

  她转身离开,手臂惯性甩下,陆知行伸手去抓,只握住了飞雪,落得掌心冰凉。

  那道纤瘦的背影踩着他带她来到的雪地,像踏着他的心,与他渐行渐远。

  银色残月将她的影子斜斜拉长,她走得并不快,可陆知行觉得,他可能永远都追不上她。

  元旦过后,再回来是考试周,大家紧密准备这次期末考,并没有心思想别的。

  一学期很快过去,晚晚最终成绩不错,陆知行也向前进步了一百名。

  可这并没有让陆知行开心起来。

  他们两个在大榜上的距离,像极了现实中两个人的差距,他怎么都追不上。

  在这段期间,他们每天见面的次数和往常一样多。

  早餐时,上学路上,教室里,放学回家,晚上餐桌。

  只是他不会在其他时段看到她,就算看到了,她也会避开。

  就好像跟他相处,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北方寒假早,加上现在教育政策推行减负,除却平时要跟高一高二一样正常休息,高三也是同样。

  难得拥有放松机会,陆知行前一晚打了一夜游戏,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

  起来后,家里佣人给他准备了“早饭”,陆夫人不在,也许又飞到哪里去看画展了。

  他没太注意。

  吃完饭,陆知行把游戏投屏到电视上,握着手柄在峡谷激情厮杀。

  杀着杀着,看到面前剥好的柚子,洗干净的草莓和车厘子,忽然在想,晚晚吃过这些水果没有。

  他放下手柄,端着果盘上了楼。上楼时人是坚定的,可站在晚晚房前,举起来的手竟没有勇气敲下去。

  怕一打开门,就看到她厌恶的眼神。

  可他也什么错,送个水果而已,这总没问题吧?

  就像,就像他以前生闷气,她给他送饭那样。

  想到这,陆知行又在思考,当初她来给自己送饭的时候,心情会不会跟他现在一样。

  怕他没饭吃,所以亲自上来看看?

  这样的念头一起,他好似得到莫大鼓励,整个人化为戈壁上的小白杨,精神都焕发了起来。

  他敲门,等了半晌,没开。

  他心中纳闷,就算不想开门,起码也要问一嘴是谁吧?

  还是在睡觉,没有听到?

  他稍微加了点力量,又敲了一遍,不想竟被他敲开一条缝来。

  ——门压根没锁。

  他狐疑推开,冬日暖阳照进房间的每一处,屋子里透着一股暖意。

  她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干净得一点褶皱都没有,桌上书本归纳一处,角落里没有任何杂物。

  就好像,这间房子里,从来没有人住过。

  陆知行心里一动,打开衣柜,陆家准备的都还在,可她自己带来的,一件都没有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去年八月,他在酷热的天打球回来,看到他妈妈让佣人收拾屋子。

  那时他站在门口,看到还没人住过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眉头。

  他天真地希望时间还是那个时候,一切都是他睡梦中的幻想,其实那个叫木晚晚的女孩还没来,他还有机会跟她重新开始。

  但他又清醒地明白,不可能的。

  他想到那晚她的拒绝还会心痛,而人在梦里,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

  他端着果盘冲出去,刚好走廊里,佣人正在擦画框。

  他问:“小姐呢?”

  佣人说:“小姐走了,少爷您不知道吗?”

  陆知行脸色一沉:“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您还在睡觉。”

  “她去了哪里?怎么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佣人从没见过陆知行这副要抓狂的状态,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只好挑重点回答:“夫人送小姐走的,我只知道这些,其他的并没有听说……”

  陆知行匆匆下楼,果盘放在餐桌上,想了半天,掏出手机要给木晚晚打电话。

  刚按亮手机,陆夫人回来了。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飞一样跑到门口,问:“妈?晚晚去哪儿了?”

  “儿子睡醒啦?吃早饭没有?”陆夫人脱下外套,一个佣人为她挂衣服,另一个佣人为她换鞋。

  “晚晚呢?”

  “她回家了。她没告诉你吗?”

  陆知行抿着唇,没说话。

  手握着手机,捏得指节都有些白。

  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就这样,讨厌他到这种地步?

  陆夫人见他不说话,替晚晚解释:“可能是想到了再告诉你吧,怕你不舍得。她离家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

  “她几点的飞机?”

  陆夫人一看:“这会儿应该是已经飞了。”

  事成定局,无法挽回。

  他连电话都打不得。

  陆知行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好像他总是很徒劳,做再多,也无法换来任何回报。

  就只能,看着她离开。

  他跌坐在沙发上,狠狠倒下,仰头望着屋顶的吊灯。

  好想整个人都陷进去,然后,把自己包裹起来。

  晚晚下飞机时,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这是她第二次坐飞机,一切都新奇得很。

  她从传送带上找到自己的行李,沿着航站楼的指示标志走到出站口,外面好多人来接机,其中就有他的四叔。

  四叔负手站在人群中,他个子不高,穿一身灰色中山装,下巴留了一点点胡子,大概一厘米长。

  四叔今年四十多岁,常年处在大山里,皮肤晒得自然发黑,脸上出现了些许褶痕,不过很浅。

  他眉目凌厉,唯脸上两道法令纹微深,显得他刻板严苛。

  他也确实如此。

  尽管已经四个月多没有见过四叔,可十八年来的敬畏早已扎根心底。

  晚晚走到他面前,唤他:“四叔。”

  那双锐利的眼难得流露出三分和善笑意,嘴角却没有丝毫松动。

  他接过晚晚手中的行李箱,问:“一路飞得如何?”

  “很好,没有任何危险。”晚晚又说,“下次也带四叔一起飞,真的很快。”

  四叔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说:“你跟陆家那小子如何了?”

  晚晚沉默。

  她想搞清楚四叔打的什么主意,又怕自己直言之后,会在言语上冲撞了四叔。

  她没什么害怕的人,四叔是唯一一个。

  说害怕不准确,称之为尊敬更合适。

  她出生就没有父母,四叔是唯一的长辈,如师如父,是他一步一步教导自己,带着木家走到今天。

  她相信四叔不会害她,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

  她的沉默,在四叔看来,就是不好的象征。

  两人并肩向外面走,四叔拉着她的行李箱,冷冷哼了一声,说:“他待你不好也没关系,这门亲事废不掉,他早晚会喜欢你。”

  “感情的事不好勉强,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晚晚故作无谓。

  四叔:“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出色又优秀,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是吗。”晚晚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究竟是因为我出色又优秀,还是因为……情蛊呢。”

  哗的一声。

  行李箱滚轮骤停,四叔站在原地,眯了眯眼,脸上法令纹更深,使他看起来严肃得有些吓人。

  “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名的另一个含义也用来说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