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叶活动了一下手腕，仰着下巴问他：“你妈逼就算喊金铭过来你能怎么着？”

  被霁叶喊话的那男生愣了一下。

  金铭是他们队里的队长，也就是主心骨，平时这些人就依赖金铭习惯了，下意识的遇到情况就觉得金铭能解决这事。

  更何况这疯小子还和金铭认识呢。

  “你他妈还看我，就说你呢。”霁叶抬手指了一下那个男生。

  那男生往后退了一步……谁他妈爱喊金铭喊金铭吧……就算喊来了，也早就被这搓澡的小子给收拾个底朝天了。

  贺丰羽吐了一口吐沫，嘴里带了一丁点儿血腥子，“怎么了，恼羞成怒了？”

  霁叶上前又踹了贺丰羽一脚。

  想补第二脚的时候，结果被金铭队里叫老夏的人拽着他的胳膊给拉开了，“这位哥们儿，你要搓澡就好好搓，拿钱做事是应该的，和客人发生争执是你们允许的吗？”

  那群男生里面没一个敢碰霁叶的，就眼前这人，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还试图用理智对付霁叶。

  “老夏，你他妈放开他。”贺丰羽从地上站了起来。

  霁叶扭头看了老夏一眼，这人看起来挺斯文稳重的。

  老夏平时大概是经常戴眼镜，所以他看向霁叶的表情有些呆滞，甚至是微眯着眼睛。

  大概霁叶在他眼里是模糊不清的样子。

  “放开。”霁叶冷冷地吐出来这两个字。

  老夏识时务的放开他，“哥们儿，咱有话好好说，既然都和金铭认识，就当给他个面子行不行。”

  给金铭个面子……

  操，谁不给金铭面子，霁叶也得给金铭面子啊。

  霁叶突然又觉得自己给金铭丢脸了，这次是真的丢脸了。

  认识自己这种学渣，混混，澡堂搓澡的，动不动就打架骂人又暴力的人，金铭可不是挺丢脸的吗？

  而对面站着的这一群人，就算都他妈没穿衣服，可是只要出了这澡堂，个个都是光鲜亮丽，都穿着队服，在宽敞的体育馆集训，有着专业的老师指导，打着省级的国家级的比赛。

  随便拉出来一个，哪个不比他霁叶强。

  “你叫霁叶是吧。”贺丰羽扯了柜子里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我不是瞧不起你，金铭那种人，怎么看都不会和你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他贺丰羽家穷归穷，但至少还有贺坚宏那个不正干的家伙勉强养家糊口，而且他爹妈也不会同意有大好前程的他跑去澡堂给人搓澡赚钱的。

  但霁叶就不同了，他大概是个野小子。

  霁叶笑的很痞气，“怎么着，你是死了吗还和别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他妈在西方极乐世界的吧，跟老子拽你妈逼啊拽。”

  霁叶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句话里带了无数个脏字，挥着拳头又想打人。

  其实贺丰羽说的没错，他霁叶和金铭本来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霁叶进了金铭的卧室，连脚丫子都不知道如何安放，金铭的卫生间大概都比他在姥爷家睡的那张床干净，但这种心酸自己知道就行了，被别人指出来，霁叶是万万不会承认的。

  几个男生都拉着贺丰羽往外走。

  他们在换洗室里换好了衣服。

  有两个人还嚷嚷着要去喊金铭，结果有人说喊金铭干什么，就算是朋友，也管不着别人的私事，不如先带贺丰羽去看看伤。

  贺丰羽走前又挣扎了一下，“放开我，我再去和他说两句话。”

  几个队友担心的看着贺丰羽摇摇晃晃走到霁叶面前。

  贺丰羽压低了声音道，“喂，你尽管揍我啊，穷小子，你知道你和金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吗？我们队马上就要晋级省赛了，你知道我们将来大学都是提前保送名牌的吗？就算我不和金铭在一起，但我们以后还是会一起打球……晋级……上大学，你呢。”

  贺丰羽笑的轻佻，又带着胜利的得意，转身走了。

  哪怕步伐不稳，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赢了。

  当初霁叶在自己面前让金铭亲他，贺丰羽就觉得这男的不要脸，肯定是他总勾引金铭，金铭才和他在一起的，现在再看他的家境，一定是这样了。

  金铭怎么可能会这种下三滥主动交流呢。

  霁叶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的手心甚至出汗了。

  假如刚才金铭真的被喊来了……他大概会遇到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候吧……给金铭的队友搓澡，结果被他们羞辱后恼羞成怒的打人……

  霁叶去工作间换了自己的衣服，把手里装澡巾毛巾沐浴液的篮子通通摔到了地上，湿淋淋的摔的满地都是。

  “小叶你又发什么疯呢。”有个在澡堂常年打工的男孩看到霁叶发疯吓了一跳，“我刚才听人说你又打架了……你上次和那个什么贺坚宏的事闹的还不够吗？”

  看霁叶不说话，男孩又道，“你别不听，你在这里没人能弄的过你，但是保不住你出门就跟上次一样被寻仇了，再满脸是血的进医院，那让家里的老爷子多担心你啊。”

  男孩穿着霁叶刚才穿的同款黑色雨靴，不合身的上衣扎在裤腰带里。

  他似乎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每天早上搓澡到晚上就能赚不少的费用……

  可这却不是霁叶想要的生活……

  他不是只想做个会打架的混混，从高中毕业后，接着回来给人搓澡……

  他也渴望有天能光明正大的打台球，然后搂着金铭的脖子对全世界的人说我们是最亲密的队友，我们患难与共，我们一起拼战沙场拿过无数荣耀……

  他真的没有在占金铭的便宜，也不是因为他家的地位才接近他……

  “霁叶，还愣着干嘛呢，干活了。”男孩帮霁叶把篮子装好了递回他手里。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霁叶忽然问他。

  男孩不解的看着霁叶，没一会儿笑了，“喜欢啊，我们每个小时有保底工资，每搓一个澡还能拿提成，工资都是叠加的，而且你姥爷人好，偶尔还会管我们吃两顿饭，我觉得……”

  “……”

  霁叶知道，他是真的不属于这种地方……

  霁叶永远不会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至少他要在贺丰羽的前头，至少要有资格和金铭肩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