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节
作者:林间烟雨      更新:2023-07-23 22:12      字数:5322
  :“王妃聪慧。”

  花叙重重点头,道:“王妃自是顶顶聪明的了。”

  刘茉微微偏眸,看花叙一眼,又道:“花叙好像不是自小在王妃身边伺候的?”

  这也不是大秘密,花叙回道:“先前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桃儿姐嫁人了,我是后头才跟着王妃的。”

  “桃儿?”刘茉疑惑问道。

  “桃儿姐嫁到江州了。”花叙略想了想,道:“先前二夫人离世,二爷带着王妃少爷回了江州,桃儿姐便是那会儿留在了江州。”

  刘茉笑笑,花叙年岁不大,是个直接的孩子,心肠也直得很,她又道:“这般说来,花叙是跟在王妃身边三年了?”

  花叙停下来,掰着手指算得很认真,道:“两年零八个月,还未到三年。”

  刘茉看花叙这认真的小模样,不禁笑道:“我看王妃很疼你。”

  花叙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

  刘茉有意放慢了步子,道:“其实,我先头有听闻,王妃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花叙停下步子,疑惑看刘茉。

  看她不解,刘茉解释道:“据闻王妃心智如同三岁幼儿。”

  花叙恍然,道:“我自跟在王妃身边,王妃便是极聪明的一个人了,我与桃儿姐处过几日,桃儿姐说,是二夫人在天有灵,护着王妃,王妃才好起来的。不过要仔细说来,是王妃从顺京去往江州的路上不小心撞了脑袋,便好了。”

  刘茉眸子微微转了转,笑道:“王妃有福气,二夫人在天有灵看到王妃这般也放心了。”她又缓缓迈出步子,由衷道:“自王妃与王爷成婚,王爷身子好了不少,府里的人都说,王妃是王爷的福星。”

  花叙惊讶看向刘茉,王爷身子好了不少?不是吧,看王爷每日都一副要死的样子,动不动吐血,这是好了不少?那王妃嫁进来前,王爷难不成是天天躺在床上昏睡的?

  至于府里的人都说王妃是福星这事,她就没有听到了,入王府半个月了,她鲜少听到丫鬟小厮们私下交谈,尤其是对于主子们的事,小厮丫鬟们都是不敢提的。

  但刘妈妈这么说,想来也不是空口来的,应是刘妈妈是王府里的管家,与王府里的人熟络,故而能听到这些她听不到的话来。

  末地,花叙道:“王妃确实是顶有福气的人,且,王妃是最最好的了。”

  刘茉又笑了起来,忽地低了声,问道:“我听说王妃先头还有个未婚夫婿,是住在府上的表少爷,这表少爷与王妃感情甚好。”

  花叙微微睁大眸子,这事是从哪听来的?不过说表少爷是王妃先前的未婚夫也不算的,只是二爷有那个意思,但并未真的订下。

  她的声音也小了许多,道:“刘妈妈怕是听错了,表少爷与王妃未曾有过婚约,至于感情甚好这一说法就离谱了,王妃就是将表少爷当作哥哥,平日里并不亲近。”

  看着花叙面上的情绪变化,刘茉笑笑颔首,两人离着大膳房还有些距离,突然有个小丫鬟跑来,道是有急事需得刘茉去处理,刘茉与花叙说了两句,便与小丫鬟离开。

  看刘茉入书房,又看刘茉出来,知道刘茉被王爷安排去了王妃身边,文啸忍不住小声道,“于哥,茉姐她?”

  于溯看他一眼,却是道:“少乱想多做事,多向茉姐学习。”

  陆衡晚膳用了不少,喝完药也未吃糖去苦味,直接吃了窈窈做的蜜煎金橘,许是颇合了他的意,窈窈看陆衡用了不少蜜煎金橘。

  膳后便是各做各的,待时辰差不多了,四七便伺候陆衡去浴房沐浴洗漱,陆衡用完浴房,窈窈方去沐浴,她与陆衡皆喜净,即便寒冬也是每日浴洗,今日没留神,窈窈多泡了会儿,脑袋泡的有些发昏。

  待窈窈归房之时,陆衡手中还执着卷书册倚靠在软靠上看书,听到动静,陆衡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窈窈一眼。

  窈窈熄了灯,将帐幔放下,撩起一角帐幔爬上去,不知是不是泡久了,窈窈有些迷糊,脚下一滑,往床柱撞去。

  室内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陆衡听声,手快将窈窈一扯。窈窈撞在陆衡的胸前,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每天看着要死,动不动吐血的陆衡,手劲儿大到不像个病人。

  陆衡能觉到窈窈贴在他胸前的脸,温度正在逐渐升高。

  窈窈低低惊呼一声,匆忙爬了起来,冷不丁撞上陆衡的下巴,陆衡轻嘶了一声,窈窈心下一急,连声道对不起,往旁边踩去,又慌又急,脚没踩实,身子一倾,往旁边栽去,慌乱中她拽住手边触及的料子,那是陆衡的衣襟,陆衡下意识揽住窈窈。

  啪的一声,挂着的帐幔被窈窈陆衡压下,旋即嘭的一声,二人摔下了塌,陆衡一手揽住窈窈,一手护住窈窈的脑袋。

  帐幔将二人遮盖住,窗外长廊上的透进来的那么点光亮尽数被帐幔遮去,外头守夜的丫鬟听到房内这么大动静,不由得蹙眉看向对方,很是不解。

  床榻前铺着厚实的地衣,又有陆衡护着脑袋,窈窈没摔疼,只是呼吸越发艰难,什么都看不清,帐子里只有二人的呼吸声,陆衡不平稳的气息打在窈窈颈侧。

  窈窈炸了,抬手胡乱扯着帐幔,想将帐子扯开,其间不小心刮到陆衡好几下,只是她心里慌的厉害,根本未注意到,这帐幔是带着帐顶的大帐子,原本静下心好好扯的也容易拿开,但被窈窈这般扯着,却是越扯越乱。

  陆衡摁住窈窈胡乱挥舞的手,好似有了这口气就没下口气了,说话很是艰难:“不要急,慢慢来。”

  窈窈不好意思地道了声对不起。

  卧槽,要死啊,先是砸在陆衡身上,现在又把陆衡带着摔到地上,她突然想起,有人被被子闷死的事,现在困在帐子里头,可不就像小时候爬到被罩里瞎耍吗。

  还是把被罩拉链拉起来的那种。

  陆衡微直起身,虽看不见,其实二人的距离不过寸许,窈窈越是扯着,二人的便越发亲密,陆衡能感觉到窈窈的心跳以及身体上的温度,以及她身上刚刚浴洗完的暖甜香气。

  窈窈屏息,抽出被陆衡摁着的手,推了陆衡一把。

  陆衡没设防,被窈窈推开,不过还是撑住了身子,未来得及说话,窈窈又推他一把,将他彻底推开。

  陆衡:“……”

  19 腊八登门

  窈窈摸着身下的帐子,寻着缝,猛地将帐子扯开,从帐子里爬了出来,怕憋着陆衡,她忙将帐子扯掉丢在一旁,陆衡这才出了帐子。

  少了帐子的遮掩,二人便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窈窈长吐了口气,暗暗吐槽那帐幔又大又繁复,挂帐幔的人不认真,也不将帐幔挂牢些,待缓过来,她带着歉意道:“明日妾身让人把帐子挂牢些。”

  陆衡半撑着身子看她,薄唇微抿。

  窈窈反应过来,忙扶陆衡坐起,温声问道:“夫君摔疼了吗?”

  陆衡视线落在窈窈蹙起的眉间,直到窈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方恹恹道:“无事。”

  窈窈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掌了灯,唤四七入房。

  四七看着狼狈的二人有些懵,窈窈衣裳虽整齐,但却皱了,头发乱蓬蓬的,好似刚与人打过架似的,陆衡坐在地衣上,脸色有些怪异,寝衣微敞,束着的发散了。

  方才屋里这么大动静,他也听到了,王爷王妃总不能是起了争执,看到落下的帐幔,他才恍然。

  窈窈取了新寝衣去浴房换,四七为陆衡换好了寝衣,伺候陆衡躺上塌。窈窈回房时,四七已经退出房间了。

  窈窈不发昏了,灭了灯利索爬上塌睡觉,许是折腾累了,不多时,陆衡听到窈窈平稳的浅吸声,侧身看向窈窈。

  刚睡着的时候,她都规矩的很,极喜欢捏着被衾将手藏在被衾下,掩着脸,但睡熟了,就会开始不规矩,睡着睡着便会缩进被衾里,蜷成一团,差不多了,又翻滚几下,卷着被子滚进角落,不给他留一点。

  将她捞回来,给她盖严实了,她的脚又开始不规矩,非常喜欢踹被子,或将被子垫在身下,或抱着被衾,大半身子露在外头,或滚在被衾上睡着,冻得手脚冰凉。

  陆衡深呼了口气,伸指轻点窈窈睡穴,将其拥进怀中,低头抵在她的眉心,一丝极轻的叹息溢出唇角。

  许是昨晚折腾的,窈窈醒的有些晚,陆衡还睡着,窈窈不敢扰他,知道自己昨晚又耍流氓了,小心翼翼地松开陆衡,蹑手蹑脚出了被窝。今日腊八,昨夜她就将腊八粥放着熬了,早膳刚好能用。

  听到窈窈入浴房的声音,陆衡方睁开眸子,不多时听到窈窈出来,他复又阖上眸子。

  待窈窈出了房门,陆衡方起身。

  已是巳正,窈窈只觉,早膳不必用了,直接早午膳吧,也不知怎么回事,觉是越睡越香了,幸而陆衡比她还能睡,她同陆衡一起睡懒觉也不那么突兀。

  正在小厨房忙着,花叙突然进了小厨房,惊喜道:“王妃,二爷与二少爷来了!”

  窈窈正往腊八粥上撒榛穰葡萄干,听到这话先是一顿,旋即惊喜睁大眼看向花叙。

  最先知道这事的是于溯等人,往日王府的客人就那么几位,因着王妃,洛文义与洛谌来,他们自不敢拦,果然,当于溯将这事告知陆衡时,陆衡便让人将洛家父子请到了前厅。

  洗漱完毕,陆衡吩咐四七:“去前厅。”

  这便是要见洛家父子的意思,于溯四七微有讶色,于溯又道:“大长公主府上的管事来了,说大长公主有些事,会晚些到王府。”

  陆衡微微颔首。

  窈窈赶到前厅时,陆衡几人正坐着,看得出洛文义与洛谌有些拘谨不自然。

  迈进前厅,窈窈先唤洛文义与洛谌。

  洛文义应声起了身,眉眼含笑看向窈窈,洛谌随之起身。

  待近了,窈窈才朝陆衡唤了声夫君,陆衡阖茶盖的动作微顿了半瞬,窈窈没再注意陆衡,拉着洛文义洛谌坐下了,这些日子与陆衡相处下来,也没觉得陆衡难相处,所以,她这会并未注意所谓尊卑礼仪。

  洛文义与洛谌念着窈窈,一时也忘记了,三人交谈起来,说着说着便坐到了用膳的圆案。

  洛文义将带来的食盒打开,一层放的是一锅腊八粥,特制的食盒,这会腊八粥的温度正好,一旁的瓷碟里头皆是些榛穰杏仁葡萄干之物,是撒在腊八粥上用的。

  大周非常重视腊八,每年腊八之时,家家户户必做腊八粥,与家人至亲一同用腊八粥,今日洛文义与洛谌登门,显然就是为了同窈窈一起用腊八粥。

  腊八这样的日子,身为父亲兄长竟来女婿府上见已出嫁的女儿,当真少之又少,可见洛家父子是疼窈窈疼到了骨子里,陆衡看破未多言。

  侍女取了碗勺上来,窈窈先舀了碗递到陆衡面前。几人聊着就坐到了圆案,陆衡自然也是坐了过来。

  看着陆衡面前那一碗腊八粥,洛文义与洛谌沉默下来,他们险些忘了,这是静王府。

  坐在轮椅中的陆衡,面上是堪比雪色的苍白,微阖着眸子像是随时都要睡过去,长睫微颤,偶有抬眸,惊羡韶华。

  他生了一副世人不得的好颜色,虽病弱,但眸子却清明透亮得很,似幽幽深泉,又若暗夜长明之星。

  但再好看的脸也不能让洛文义与洛谌忽略掉,陆衡就要死了这件事,且,陆衡是个残废。

  陆衡并不在意停在他面上的几道目光,轻舀玉勺,尝了口腊八粥。

  洛谌回神,开了食盒第二层,是一整层的糖葫芦,红彤彤的小果,外面一层微黄的糖浆,最外头用糯米纸包着,他微笑道:“六喜斋的糖葫芦。”

  窈窈取了串咬了颗,连声说着好吃。

  闻声,陆衡看向窈窈。觉到陆衡视线,窈窈偏头看向陆衡,有些含糊道:“好吃,夫君吃吗?”

  陆衡看着那串红果,微微点了点头,窈窈取了串递给陆衡,陆衡接过咬了颗,只是吃了一颗便不再吃了。

  洛文义一顿,可能是因为身为老父亲,陆衡与窈窈这极为普通的动作,在他看来却是亲昵过头,他手中的玉勺搅着腊八粥,一圈又一圈,就是没往嘴里送。

  陆衡留二人用了午膳,又吃了碗窈窈做的腊八粥,其它的便未用了,洛文义与洛谌午膳吃了许久,只想着多与窈窈说话,今日贸然来,他们本也不抱希望,但没想到静王府待他们却是极恭敬。

  看得出三人还有话要说,陆衡寻了个借口离席。

  陆衡一走,洛家父子轻松了许多。房内的侍从都被窈窈屏退了,洛文义斟酌许久:“窈窈,你与静王……”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看着像真夫妻!

  洛谌蹙眉,这也是他想问的。

  窈窈明媚一笑:“夫君待我很好。”

  洛家父子默声,陆衡待窈窈看着好像是不坏,但也看不出好,且那个性子太冷了,都听不到陆衡说话。

  “可……”洛谌皱起眉,到底没敢把话说完,可陆衡是个活不了几日的……

  窈窈明白洛谌的意思,只笑道:“现在很好,我很欢喜,你们别多想。”

  良久,洛文义方点了点头,洛谌取出怀里的檀木盒递给窈窈,道:“前几日得的,你腕子好看,戴着合适。”

  窈窈听着,将檀木盒打开了,里头是一对绿的流油的翡翠镯,知道是提前送的年节礼物,窈窈便取了腕上的金镯,将两翡翠镯戴上给洛文义洛谌看。

  莹白细腕,绿翡温润,甚是好看。

  看着窈窈许久,洛文义有些哽咽,“我和你哥先回府,要是受了委屈,就同爹爹哥哥说,我们就是……”

  窈窈摇头,知道洛文义与洛谌想岔了,赶紧出声打断洛文义:“没委屈!我好着呢!”

  那面书房,陆衡静坐案前,面前的纸张写满江州二字,再一细看,会发现,案上厚厚一沓宣纸,写满了江州。

  陆衡微阖眸,搁下笔,命四七端了炭盆过来。

  四七觉出陆衡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安安静静地烧着废纸,这三年,陆衡总是一遍遍写着江州,又一张张地烧毁,却从不多言。

  纸张烧了个大概,门外传来刘茉的求见声。

  陆衡微怔,默了许久,才让刘茉入了书房。刘茉行了礼,将前厅几人的谈话一一复述。

  四七发现,陆衡万年不变的让人觉不出情绪的脸,渐渐起了变化,但让他不知道该用何言语去形容。

  待至申末,明华大长公主的马车才驶进了静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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