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作者:柯宝眷      更新:2023-07-24 00:34      字数:9158
  这亲事在贤王的意思下并不大肆宣扬, 可是春天还没过,贤王却染上了恶疾。

  御医是带着绝望而来的,看过贤王的病之后,就算他没有染病,也不能再回到宫内当差。

  一个伺候贤王的小厮被传染后,再也没人敢接近贤王的卧房,每日进去服侍的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连后事都交代清楚,才战战兢兢的进去伺候。

  温银娇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不肯嫁给贤王。

  开玩笑!嫁了贤王, 还没做几天王妃就成了寡妇,她年纪轻轻, 为何要受这个苦, 且不说其他的,若是她近了贤王的身被传染了怎么办。

  她不愿陪贤王死。

  “请您成全。”温银娇哭得妆容都花了。

  旁边的婢女鄙视, 自从贤王允诺了婚事之后,对这温银娇以正室的礼仪相待,甚至琼妃计划着纳妾的时还被贤王谢绝, 道只要个正室即可。

  现在凡是有点家底的, 现在谁不是三妻四妾, 贤王将不会再娶妾的话摆到明面上说,当时温小姐可以感动得很,现在王爷还没死呢,就忙着要悔婚。

  温家人可是什么都不敢说, 还特意派人上门来,道成亲大典,若是贤王没问题,一切照旧的,今日这温小姐自顾自的跑来,已经哭了好一会。

  琼妃好言相劝,“银娇,你是识大体的,贤王的病,大夫说过并非一点希望都没有,你所付出的情,一定能得到回报。”

  温银娇才不管什么回报,她只知道贤王生了会传染人的病,还会死,她才不要做傻事。

  琼妃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已经决定的婚事,就算是娶过来具尸体,都得嫁!

  这时却有小厮在这时候进来,不敢看痛哭的温银娇,忙说:

  “贤王刚才吩咐了,道....和温家的婚事做废。”

  温银娇千恩万谢,在琼妃的沉默中忙不迭的逃出门去。

  琼妃起身,手脚冰凉的朝外走去,踏过积雪渐融的地面,行尸走肉般的走到那禁闭的朱门前。

  里头隐隐传来咳嗽声,她两行清泪落下,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儿...她的儿活不成了!

  后几日,贤王连让人伺候都不愿,发了火将人赶走。

  小厮们心里都庆幸着,不伺候正好呢,免得还搭上一条命,现在下人经过那朱门,都躲得走的。

  一日,难得放晴,春天的太阳并不暖人,但聊胜于无。

  琼妃默默坐在六角亭内,她每日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整个贤王府笼罩在一股死气之下。

  “主子,门外有个叫章无虞的求见。”

  小厮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沉思的妇人掉了脑袋。

  章无虞踏着暖阳而来,她穿着一身杏红的衣裳,略施粉黛,梳的流苏髻,饰以雅致的珠玉,是死气沉沉的王府里唯一一抹春色。

  琼妃看见她,满腔的辛酸一涌而出,那些可恶的下人,没一个是真用心的,唯独面前这人,一定懂她的心碎。

  “我儿的命保不住了。”

  “我不信。”

  琼妃一怔,她都已经接受的事实,这人居然说不信?

  章无虞道:“我愿意照顾他,若是他还是撑不住走了,那也当送了一程。”

  琼妃神色复杂,“他的病会传染。”

  章无虞扯出了一抹笑:“我也知道,要是我也染上了,那就一起走,那时我的身后事,就请主子多多费心。”

  琼妃让小厮带章无虞去见贤王,凝视着那一抹杏红的背影,忽的将人喊住。

  “无虞,你是我见过最忠心的......孩子。”

  琼妃目光柔和,还很脆弱,事到如今,她将章无虞当成是孩子而不是仆人,这个‘孩子’正在救她另一个孩子。

  章无虞转身俏皮一笑,“这次我来,并不是因为对您忠诚,而是为了他,所以莫要夸我。”

  .....................................................

  院落内,腊梅残雪,今日有些暖阳,贤王置身于梅园中,坐在躺椅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手上捧着鎏金紫色暖炉,正阖眼休憩。

  下人均被赶走,诺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一人。

  身后脚步声细碎,贤王只当是哪个婢女受了母妃的吩咐来,便开口道:

  “这里用不着你,且退下,就说是我的命令。”

  没人应答,鼻息反而有一股梅花幽香窜入,他睁开眼睛,却见章无虞眉目如画,正握着一支梅花,俯身轻笑。

  他身体动了动,那未曾变过的深情毫不节制的透过双眸涌出,双唇微微颤抖,墨色的眸死死的锁住日思夜想的脸庞。

  暖炉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打破了沉寂。

  .......................................................

  章无虞照料戚书望,可谓粗暴。

  早晨,丫鬟们端着粥站在门外等着,章无虞来了,问:“大夫不是说了每日早上辰时三刻就要吃早饭,一炷香后喝药,怎么还在这等着。”

  丫鬟小声道:“王爷不放话,我们不敢进去。”

  章无虞隔着门板听了听,一脚踹开了大门,领着丫鬟们浩浩荡荡的走进屋里。

  萧翎睁眼,满脸的戾气。

  丫鬟们小心翼翼的后退,害怕被波及。

  萧翎沉默的坐起,垂着头,咳嗽声阵阵,空气里异常的诡异沉默,好半响沙哑的声音传来。

  “茶。”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倒茶,好奇这忽然出现在府里的姑娘是谁,居然如此大胆,更神奇的是,贤王居然不发火。

  漱口洗脸的萧翎沉默的被章无虞摆弄着,丫鬟们的心渐渐放下,大家有预感,有章姑娘在,贤王是不会发火的。

  吃早饭时,捧着粥碗的丫鬟有些抗拒,不想靠近床榻。

  章无虞伸手让人把粥端来,勺子搅了搅,哐当又放回去。

  “这什么东西,天天吃这个,谁能吃得下。”

  丫鬟问;“那去弄些燕窝鱼翅来?大夫说只能吃清淡的,就是燕窝鱼翅也不能多吃。”

  章无虞摆手,“没事,去弄些咸萝卜干,咸菜头之类的,剁碎了放点油炒香。”

  丫鬟们不敢应,那咸菜都是下等人吃的,贤王可是尊贵之躯。

  她们还在犹豫,却见贤王摆手,便也不敢说什么,忙去做。

  这一天早上,丫鬟们第一次看见贤王把整碗粥都给吃了。

  汤药很苦,萧翎也不扭捏,端起来就喝,刚放下碗嘴里就被塞了颗糖渍莲子。

  “我问过大夫,你的病总呆在室内也不好,若是没风,多晒太阳是好的。”

  “我不去。”

  萧翎并不想出去,生病之后,他知晓自己消瘦得厉害。

  “去把躺椅摆好,炉子什么的也都生好。”

  “章姑娘,王爷刚才说他不想去。”

  婢女小声的提醒,章无虞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话来。

  “王爷他什么都没说。”

  萧翎:....

  婢女:.....

  萧翎是宠章无虞的,所以不愿拂了她的好意,转移到花园后,他被安置得很妥当,这园内景色他早就看腻,也不想欣赏,于是阖眼休憩,耳中却听得章无虞中气十足的声音。

  “伺候王爷的婢女和小厮都跟我来,绕着这花园跑几圈,大夫说了,体质强了才不容易传染,让王爷赏赏花,咱们走。”

  下人们怯怯的看向王爷,谁都怕传染,但大家都不敢说,宁愿平日里躲着。

  本以为王爷会生气,却没想萧翎却露出个淡淡的笑。

  章无虞可没空看他笑,领着下人们绕着花园开始跑步。

  一大早,琼妃还没近院子就听见闹哄哄的脚步声,管家来报,说是新来的章姑娘正带着大家跑步。

  “大夫说了,要静养。”

  管家忙道:“奴才这就去办。”

  琼妃扫了眼花丛中看着章无虞跑步的贤王,摆摆手示意不用,领着人转身而去。

  自从章无虞来了之后,死气沉沉的贤王府很热闹,每日跟着花园跑的下人队伍越发的壮大,而且时不时会有些事不得不请示卧床修养的贤王,比如

  某一日有小厮来报,说章无虞想进书屋,下人们不知该不该放人进去。

  萧翎:“锁砸了。”

  小厮领命而去,不一会书房处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从此书房再无锁。

  又某一日,章无虞组织几个手艺好的婢女弄了个厨艺大赛,评委自然就是贤王萧翎。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了后,今日颇感身体舒适了些的萧翎举起筷子。

  “干什么?”

  章无虞一边把菜挪远一边道:

  “只是让你看看菜色,大夫说了,这些重油的东西你不能吃。”

  举着筷子的萧翎就这么看着章无虞在面前大快朵颐。

  章无虞也有把贤王气得叫大夫的时候。

  在闲暇时,章无虞有时会捧着一本小儿学的《千字文》坐在床榻边认字,有不懂的时候会让卧床休息的萧翎教一教。

  有时候丫鬟们进来添茶的时,看见贤王半卧在榻上,乌发披散,修长的指尖点着书本轻声解释着某一词的意思,章无虞垂眸频频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下人们都不去打扰这岁月静好的画面,直到某一天从屋内传来贤王的怒吼以及咳嗽声。

  “这字读‘凹’读凹,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那一日,章无虞还是被琼妃罚站三个时辰,而且规定以后只能拿《三字经》之类的书去问贤王。

  那次惩罚才刚过一炷香的时间,还在生病的贤王坐在软轿上亲自来带走了章无虞,且好似因为出了院子,病情加重,往后琼妃再也不敢罚章无虞。

  内探将这些消息全数禀告给宫内的盛帝时,后者笑得前俯后仰。

  “宫里无聊,要不赐这章无虞一个妃子身份罢了。”

  一旁的罗易面色微变,希望盛帝只是说说而已,现在贤王确实没有争夺帝位的心,但如果章无虞真的被弄进宫内,那人恐怕不要命都得造反,不死不休。

  “皇上,三思。”

  “朕也就说说。”

  盛帝只想当皇帝,美人哪里有皇帝重要。

  “皇上,如今贤王重病,正是根除他的好机会。”

  大殿内,气氛因罗易的话而渐渐凝固,盛帝执着在朱砂笔垂眸批改公文。

  “若是他死了,正好;如果命大也是他的造化,当初他放虎归山,如今在这皇宫内,纵是他有多少精兵,想动朕也不容易。”

  罗易松了口气,听盛帝的意思是不会加害贤王,当然,贤王手里还有遗诏,盛帝也忌惮贤王

  他命人私底下给章无虞带了封信,让人放心。

  收到信件的时候,章无虞就在贤王门外。

  萧翎即便生病,也不愿让人伺候洗澡。

  听见屋内椅子被带倒的声音,章无虞忙推门而入。

  萧翎要进浴桶时因体力不支不慎摔倒,身上也是衣衫尽除,看见章无虞后脸色大变,撑起双臂拉过地上衣料,沉声喝:“出去!”

  章无虞立刻退了出去。

  萧翎狠狠捶地,不愿让章无虞看到自己没用的样子,却还是失策。

  章无虞很快进来,眼上蒙着纱布,摸索到萧翎身边,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臂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萧翎不再失控,冷静道:“去叫两个小厮来。”

  “小厮不在院内,来了还要费一些功夫,你不能在地上着凉。”

  “那就去叫几个丫鬟进来。”

  被丫鬟看到这没用的样子,总比被章无虞看到的好。

  章无虞顿了顿,“我不愿意让别的女人看你的身体。”

  萧翎一怔,没再反驳,费力的站起攀着浴盆,他低声问:

  “你心里可还记挂着戚镜?”

  “镜哥不久前已经成亲,如今我的心里没有别人。”

  察觉人成功跨进了浴盆里,章无虞松了口气,正欲解开蒙在眼上的纱布,手腕却被一股力道扯过,她失重朝前倾。

  萧翎一手压住她的后脑,吻向章无虞的额头,随后放手,满眼都是爱意。

  “若是此次死不了,给本王一个机会。”

  章无虞扯下纱巾,先是怒瞪,随后面颊无端飞上两朵红晕,转身离开,却也没说拒绝的话。

  今年的春来得急,章无虞到了贤王府衙一个多月后,日头一日比一日好,眼光充足,每年都有春雨,今年的春雨也少。

  花园里,腊梅已经扯下,换上山茶花以及水仙,整座园子弥漫着淡淡的香。

  一日清晨,章无虞没有如期到萧翎的房内,婢女说是睡过头。

  吃了早饭,又有御医来看诊,笑着说:“贤王身体倒是一日比一日见好,如此下去,痊愈指日可待,这药可不能停。”

  琼妃听了心花怒放,忙着给御医准备大礼,还让人立刻去附近寺庙捐善款。

  一整个早上都没见到章无虞,萧翎命人去请。

  屋里忽然跑进来个五六岁的孩童,手里握着根惟妙惟肖的竹蜻蜓。

  萧翎大喝:“站住。”

  男童吓着,站在门槛不敢动。

  一个妇女冲了过来抱住男童,随后管家还有几个小厮惶恐的进来跪了一地。

  “王爷饶命!这娃本是厨娘家的,偶尔会来送饭,每次都是乖乖在下人呆的后院里,今日不知怎的犯糊涂,居然跑到前院来。”

  厨娘捂住男童的嘴,不敢让人哭出声。

  “今后不许无关人间进府。”

  下人们磕头应了。

  萧翎脸色稍霁,“找个大夫看看,无大碍了才放回家。”

  他看向竹蜻蜓,眉毛一扬。

  孩子被带走,还得了些压惊的赏钱,那竹蜻蜓也到了萧翎的手里。

  他把玩着竹蜻蜓,想起当年他刚出宫,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惊为天人,还被章无虞嗤笑的往事。

  那人嘲笑过后还编了只竹蜻蜓,要认错又死要面子不肯说。

  听见脚步声,他面带笑意抬头,却只见小厮不见章无虞。

  “王爷,章姑娘今日出府去了,说是有事要办,快的明日就回来,慢的得好几天。”

  萧翎凌厉的视线让下人心虚得挪开目光。

  章无虞从今日早上就发烧咳嗽,下人猜疑是被传染了恶疾,琼妃吩咐不许告诉贤王。

  萧翎体虚,拄着拐杖下了软轿,下人想阻止,却被贤王可怕的视线震慑。

  进了屋,萧翎看着面色潮红,正闭眼半昏半睡的人,他缓缓拨开人额前汗津津的碎发,心碎的感觉很疼。

  他不曾阻止章无虞的靠近,一是存了侥幸的心,二是私心作祟,只想死之前多和她多相处一些。

  “王爷,琼妃已经命人去请当日给您看诊的御医,再有些时候应该就到府了,我再派人去催一催。”

  管家也不敢多说,章姑娘若是真的染了疾,最愧疚的莫过于王爷。

  自从章姑娘来了后,王爷命人去搜刮加强体质的补药方子,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寺庙里送,求的是章姑娘身体健康,可这老天怎么不开眼呢。

  萧翎将拐杖放在床沿,合衣躺在章无虞身边,拉过她的手五指紧扣,忽的爆发出一阵咳嗽。

  管家心急,看着样子,要是章姑娘真的有事,恐怕刚有起色的王爷也活不成了!

  他急得跺脚,忙出门再去催。

  章无虞在阵阵咳嗽声中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声音沙哑道:

  “吵死了。”

  话落自个也咳个不停,她缓了缓气,道:

  “我这人难追,心又冷,难得刚又多喜欢了你一些,结果真是倒霉啊!”

  扣着她五指的力道紧了紧。

  “我要是真死了,你可别死,琼妃还靠着你呢。”

  萧翎也道:“那你就等等我,记着我的名字不要忘。”

  章无虞苦恼,“你的本名我也不会写,笔画太多。”

  “戚书望。”萧翎叮嘱着,“爹娘给的姓名无法丢弃,你给的我也万般珍惜,若是真的有那一天,牢牢记住,奈何桥我听道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你。”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为章无虞把脉,摸了下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道:

  “王爷,这位姑娘只是感染了风寒,个把日就会好的,不过她现在体虚容易邪气入侵,王爷还是回避的好。”

  萧翎发誓,这辈子他从没跑得这么快过。

  春天一过就是初夏,贤王没死,大夫的凝重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好看。

  初夏的某一天,又有人来报,道门外站着个叫‘戚书闻’的。

  戚书闻背着个小包袱,进了贤王府后东看西看,路过的婢女看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男子,走不动路,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人身上。

  章无虞扶着萧翎出门,还没下台阶就异口同声道:“站住,别靠近。”

  戚书闻笑眯眯的站定,“哥,娘,来晚了,这些日子走了不少地方,带来了不少有本事的大夫,别说什么御医,真正的高手可都在民间,还好赶得急,你没死。”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可是要被打到爹妈都认不出的,但下人们不敢说,如今只要自称是戚的,他们都怕是王爷的亲戚。

  戚书闻带了十几个大夫住在贤王府,吃贤王府的,住贤王府的,有好事的几个下人闲时聊天。

  “这姓戚的两手空空的来,不就带了一些大夫,吃住都在这里,莫不是老赖,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有下人反驳:“你算算,他现在这世道带着十几个大夫一路过来,吃饭住宿,一个人养着十几个人,听说走遍大江南北,你们居然觉得他是老赖,在这里骗吃骗喝,今日我还听王爷对琼妃说,别赏东西,因为他那兄弟都看不上。”

  众人觉得此话非常有道理,此后再不敢轻看戚书闻。

  又有一天,下人又来报,门外站着个叫戚书问的,左边一排宫内侍卫,右边一排带着罗将军家徽的护卫,浑身豪气。

  戚书问自带被褥家具,装了三大车子。

  见了章无虞,戚书问十分有礼貌的行礼,稚嫩的嗓音道:

  “孩儿来晚了。”

  为了来见哥哥和娘,戚书问需要搞定罗家一家老小,费力得很,近日得了宫内小公主的帮助,这才成功的带着家当住进了王府,他带来的那些人,把贤王府挤得水泄不通。

  琼妃开始抱着敌意,她知道这叫书问的小孩是罗易的孩子,那一对宫内的侍卫,莫不是来监视他们的。

  可一连多天,她派去反监视的人回来报告说,那些宫内的侍卫是宫内小公主派的,住要是跟着罗家小公子,看人有没有去找了其他小姑娘,至于罗将军派来的那些护卫,跟老妈子似的,

  整日只跟着罗家小公子转,只关心小公子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确实对贤王府没什么兴趣。

  闲暇的时候,下人们又在讨论。

  “那小公子不会是要在王府长住吧,连被褥都是自带,白吃白喝?”

  一下人忙制止,“那小公子虽然说自己叫戚书问,但其实是罗将军家最疼的幺子,那可是罗将军,皇帝身边第一大红人!还有听说小公子是盛帝最疼爱小公主认定的驸马,没看见那些宫内的侍卫每日都跟着么,这可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主。”

  当琼妃回过神来时,贤王已经热热闹闹的都是人,还有隔三差五仗着身份来找未来驸马的小公主,每日在门口晃悠又不好意思进来的罗大将军。

  时不时夜晚就有某个江湖人士从翻墙飞进王府找戚书闻商量江湖之事,她的精兵抓了好几次,到最后她都懒得在宅邸四周布防。

  秋天时,贤王恶疾痊愈。

  琼妃高兴得派人去布粥十日。

  温银娇被爹娘骂了一通,也后悔当初不坚持,盛装打扮之后于一日坐着轿子前往。

  下人依旧恭敬的将她迎到大厅,她寻思着琼妃不好惹,兴许不会告知贤王自己来了,私下处理也难说,于是叫住了路过的一女子。

  她本以为是婢女,但看人气质落落大方,衣料虽然简单却都上乘,特别是手腕间的镯子应该是宫内之物。

  既然已经将人叫住,她也只好开头,让婢女拿出一锭银子。

  “去告知贤王,就说温银娇求见。”

  “好嘞。”

  女人拿了银子爽朗应下,转身离去。

  “没有规矩。”她身边的婢女小声嘀咕了句。

  温银娇低声呵斥了婢女,这才耐心等着。

  坐了一会,两人忽的见一美男子优哉游哉的走过,主仆二人一时失了神,只会怔怔的看着,那美男子竟朝着大堂跑来。

  进了大堂后才发现有人。

  温银娇是大家闺秀,刚才痴痴看着男人已是失态,赶紧垂眸掩饰,好奇问:

  “你可是贤王府的客人?”

  “贤王是我大哥。”

  大哥?贤王是不可能有兄弟的,莫非是认的干弟弟?

  因人长得俊美无双,再加上可能是贤王的干弟弟,因此温银娇嫣然一笑。

  “姑娘,能不能问你一事?”

  “请说。”

  “有没有见一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女子来过?”

  藕荷色衣裳?温银娇点头,“见过,刚我让人去去办点事,那是你的....”

  “她是我娘,往那边去了?”

  温银娇指了个方向,看着人离开的背影纳闷,那个姑娘好年轻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才刚喝上热茶,又见一小公子,身后跟着两队护卫呼啦啦的跑过。

  温银娇知道这是罗将军的幺子,也是未来公主驸马,忙敛神匆匆起身走到门口,喊了声。

  “小公子好。”

  罗书问停下,身后的一干护卫也停,他问:

  “你可见过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穿着藕荷色的衣裳,脸蛋尖尖的。”

  “倒是见过。”

  温银娇指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好奇:

  “小公子可是有何事?”

  “我找我娘。”

  罗书问有要事得办,没空搭理这个女人,带着侍卫跑远。

  他也找娘?罗将军什么时候又有了妾?

  温银娇实在搞不懂那女人的来头,琼妃款款而来,她忙起身迎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琼妃却先开口,“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温小姐无需介怀。”

  温银娇忙说:“一直想来,但总怕叨扰了您与贤王,今日总算愿望成真,就不知贤王可好?”

  琼妃面色嘲讽,悠悠道:“温小姐再晚来几天,贤王都可出门听个小曲,游个湖。”

  温银娇知道这是嘲讽,脸色一白。

  “是贤王和温小姐没有缘分,以后祝温小姐有个良缘。”

  温银娇知道,恐怕贤王府自己一辈子都进不到了。

  “对了。”

  琼妃忽然转身,她忙聚集精神。

  “你来时有没有见着一个穿着藕荷色衣裳的姑娘。”

  温银娇下意识伸手一指,小心翼翼问:“她.....是?”

  琼妃若有所思,“今日若是能成,便是儿媳。”

  温银娇愣愣的看着琼妃的身影,迷茫更甚,她不懂,实在不懂。

  一个年轻的女人,有两个儿子,还即将成为琼妃的儿媳...

  她茫然的跨出大厅,心想应该是妾,没听见贤王又要和哪个大家闺秀成亲。

  快走出贤王府,温银娇又碰见匆匆而过的下人们,她喝:

  “站住。”

  管家带着下人给温银娇行礼。

  “你们不会也是在找那个藕荷色衣裳的女人吧?”

  管家诧异,“温小姐如何得知?”

  温银娇默默的继续走路,再拐过一个走廊就能走出贤王府,她本来心情低落,迎面却见那藕荷色的女人面对面走来。

  与全府正在寻找的女人两次相遇,温银娇居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姑娘,正找你呢,我找不到贤王,特意把银子还给你。”

  温银娇不接,反问:“全府的人为何都在找你?”

  她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只见人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昨天贤王问我愿不愿意做王妃,大庭广众之下的,我没好意思答应,你这就走了?找贤王可是有事?”

  “没事。”

  温银娇硬邦邦的说道,拽过一两银子,不死心问:

  “那你要答应?”

  “应了吧,年纪不小,该找个人嫁了。”

  “...............”

  贤王府门口,婢女兴奋的小声说:

  “小姐,贤王在那。”

  温银娇走向贤王。

  萧翎刚跨进门,正问着身旁下人。

  “无虞呢?”

  下人还没答呢,就听得正要出门的温银娇一口气道:

  “前方第一个拐弯处,藕荷色衣裳,正在那里纳凉。”

  温银娇说完,出了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