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 尤之瑜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可不行。我宁愿让警察怀疑, 也不能让你大嫂伤心。”

  “大哥。”庄意如眼泪汪汪的, “那怎么办啊？肯定是有人陷害你。”

  尤之瑜“嗯”了一声，抽回手，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你不用担心。没做过的事, 我不会认的。我先过去配合一下王局的工作。”

  庄意如哪里肯让他一个人，坚持着要跟他一起去，替他作证。

  尤之瑜看了看她，最后还是同意了。

  ***

  鉴于尤之瑜的身份, 王局对此事相当重视, 尤之瑜和庄意如到了警局时, 王局已经在门口等他们。

  一见到尤之瑜从车上下来, 对方立即迎了上去。

  尤之瑜一直非常淡定, 倒是庄意如, 一看到王局就急着解释：“不可能是我大哥的, 昨晚我们一直……”

  尤之瑜打断她：“不要乱说话，一切等卓越来了再说。”

  庄意如痴痴地看着他, 眼泪又流了下来。

  “没事。我什么都没做过，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等会儿，只要照实说就行了。”

  很快卓越就赶了过来，尤之瑜在卓越的陪同下，录了一份笔录。庄意如那边，也有一位女警察帮她录了口供。

  后面卓越去办了手续，三个人一起出了警局。

  “尤先生, 情况对你有点不利。”作为开源的首席律师，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卓越倒还算是镇定，“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刚刚查到，前几天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你找过孙理，在你走后，他们还听到孙理曾经在租房里大声叫骂。再加上孙理之前入狱，也和你有点关系……”

  尤之瑜一直神色平静，好像根本事不关己，倒是一边的庄意如，一直哭个不停。

  “那怎么办啊？”她问。

  卓越深呼了一口气；“现在凶器还没有找到，但是这个不是最主要的。其实那位人证的话，也不能说完全对尤先生无利。他现在越是坚持当时看到的人尤先生，那么尤先生你只要能提供不在场证明，就连□□这一项都不能成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说是有人蓄意栽赃。所以当务之急，尤先生你需要找出你的不在场证明。”

  尤之瑜还没有开口，庄意如倒先接过话：“我刚才已经作了证，说大哥整夜都跟我在一起。”

  卓越叹了口气：“可是庄小姐，你的证词当中有很大一段时间是空白的，没办法帮到尤先生。”

  庄意如看了眼尤之瑜，好像想讲什么话，尤之瑜却并没看向她，只是吩咐卓越可以离开了。

  “没事，你先回去吧，后面有情况我再找你。”他一直都特别淡定，语气一如平常平稳。

  卓越看了看尤之瑜，终于还是先行一步离开。

  卓越刚走，庄意如就一把握住尤之瑜的手：“大哥，你让我去跟警察说好不好？我现在就进去改口供，说我们昨晚……”

  “不用。”尤之瑜挣开她的手，“我不可能为了保命就让你大嫂伤心的。再说，我没做过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轻轻地拍了拍庄意如的肩，“回去吧。”

  “可是……”庄意如看着他，“你怎么证明你当时不在现场啊？”

  尤之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当时我正在睡觉……嗯，好像真的没办法证明了。”话虽如此，庄意如却也没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担忧的神色。

  回到家里后，尤之瑜一直呆在房间里没出来。送午饭和晚饭进去时，庄意如又提过两次她去改口供的事，却被尤之瑜喝止了。

  “这句话我不想再重复多一次，意如，这件事你不用管。哪怕真是因此入狱，我也不会让你作伪证伤圣西的心。”

  他说这话时，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庄意如愣愣地看了他好长时间，最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

  这一夜显得特别漫长。

  第二天上午时，王局忽然带了两个人过来。

  “尤先生，事情有变，或许您马上得跟我们走一趟。”

  尤之瑜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派淡然：“为什么？”

  这时庄意如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手中捧着一件衣服，脸上一脸的泪。

  “大哥。我真的想帮你，可是昨晚我一闭眼，就看到孙理满身血站在我面前。”

  有位警察从她手中接过那件带血的衬衣，庄意如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是你已经娶了大嫂，大嫂还有了身孕，我们……我们那样是不对的……你已经害得孙理坐了好几年牢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啊？”

  她哭得伤心欲绝，尤之瑜却一直神色不改。

  王局在一边补充道：“今天早晨庄小姐打电话到我们局里，说她昨天的口供有一点点问题。她已经承认，昨天凌晨将近两点时，看到你从外面回来，而且衬衣上还带着血。”王局的目光在庄意如拿上来的那件白衬衣上瞟了一眼，“我们需要拿这件衬衣回去化验，确认一下上面的血迹是否是死者的。”

  尤之瑜这时，忽然笑了。

  “意如，你就这么恨我？”

  庄意如的手从脸上挪开，慢慢地抬眼看向他，脸上泪痕未干。

  “大哥，你醒醒吧。”她哭得喘气都不顺，眼圈通红，说到这里，眼泪又掉了下来，“孙理他有什么错？他最错的地方，就是不该爱上我，也被我所爱……大哥，从小到大，你对我有多好，我心里清楚，可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忽然蹲下来，抱臂伏在膝盖上，大声痛苦。

  “你已经得到我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孙理？”

  尤之瑜伸手揉了柔眉心，一脸无奈的神色。

  “意如，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喜欢将一件简单的事弄得复杂。我很明白你现在的想法，只是……”他顿了一下，看向庄意如的眼神有点复杂，说不清是怜悯还是轻蔑，“孙理根本就没事，我要认什么罪？”

  尤之瑜转过头，向王局伸出一只手，王局忙伸手迎上。

  “不好意思，你们这么忙，还要你们跑来跑去的。”

  王局笑得十分爽朗：“小事一桩，尤先生太客气了。”他看了还蹲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敢置信和惊恐的庄意如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局里还有点事，我们先告辞了。”

  尤之瑜又道了谢，作了个要送他们的动作，王局忙拦住。

  尤之瑜也没再客气，目送王局他们离开，这才将视线落到庄意如的身上。他的脸色转瞬冷了下来。

  “意如，我们谈谈吧。”

  ***

  尤之瑜下午赶到《琳琅传》的剧组。当时金圣西刚拍完一场戏，正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一看到他，立即小跑着扑了过去。

  尤之瑜忙伸手接住她：“慢点，小心孩子。”

  金圣西不满地仰起头，饱满的嘴唇噘得像朵小喇叭花：“只关心孩子了是吧？哼！”

  “最关心的，还是孩子的妈妈。”尤之瑜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下，又推开她一点点，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这才贴到她耳边小声道，“琳琅，你真漂亮。”

  金圣西脸一下子红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走开，走开，几天没见，倒是学会调戏人了。”

  尤之瑜抓住她的手，将她揽进怀中，亲了亲她的脸。

  这时小玲脸色微红着过来提醒金圣西：“圣西姐，下场戏要开始了。”

  小玲性格不如邱香那么活泼，跟在金圣西身边的时间又短，看到这两人这种粘乎劲，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提醒完就立即躲到一边。

  “好。”金圣西应道，想立即过去，尤之瑜却抱着她不肯松手。

  “乖啦。”金圣西完全视站在不远处的小玲为透明，很自然地在尤之瑜脸上亲了一下来安抚他，“我要做事了。”

  尤之瑜明显不满足，又抱了抱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为了照顾尤太太那种特别的心理，尤之瑜很自觉地先回了酒店。

  房间和他离开前好像并没有多大分别，金圣西一向不太爱收拾东西，睡衣脱下后，也是随意的丢在一边椅子上。

  尤之瑜走上前，将那件睡衣拿到手上，那上面的小熊憨态可掬，不知怎么的，竟然有几分像金圣西。

  尤之瑜嘴角弯了弯，搂着那件睡衣躺进被子里。

  他昨晚几乎整夜没有合眼，这件睡衣上还沾着金圣西的气息，尤之瑜将脸埋在睡衣里，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中觉得脸上有点痒，尤之瑜一睁开眼，就看到金圣西的笑脸。

  外面已经是黄昏，房间里没有开灯，暮色从一层薄纱窗帘中透过来，金圣西的脸有一点点模糊。

  “收工了？”

  “嗯。”

  尤之瑜忙往一边挪了挪：“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金圣西掀开被子准备上床，却忽然愣了一下。

  “哼，我吃醋了。”金圣西笑着将那件睡衣从尤之瑜怀里拿出来，丢得远远的，“以后除了我，你谁都不可以抱。”

  尤之瑜拉了她一把，金圣西趁势躺到他身边，滚到他怀里。

  尤之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小心一点啊。”

  “就不！”金圣西缩在他怀中咯咯笑，“你就只关心孩子。我就欺负他们。”

  尤太太任性起来，尤先生也没办法了。

  好在尤太太还是很体贴的，见刚才尤先生睡得那么沉，怕他还没睡好，于是问：“还困吗？”

  “有一点。”

  “你昨晚干嘛了啊？”尤太太伸手就去解尤先生衬衣的纽扣，“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尤之瑜笑了起来，一只手很轻易地就捉住她两只手，腾出一只手挠她的痒。

  金圣西痒得厉害，笑得停不下来，就算尤之瑜停了手，她还是在笑，直到尤之瑜叫了她一声。

  “圣西。”

  金圣西的笑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着他。

  外面的天色又昏沉几分，尤之瑜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只是他的气息却越来越近，然后呼吸一窒，他的唇已经贴了过来。

  ***

  晚饭已经好了，小玲来按门铃，金圣西却一直没有开门。后面她又打金圣西的手机，也没有人接听。

  小玲一下子急了起来，正想叫保镖过来看一下是否出了什么事，却忽然想到今天尤先生过来了。

  这姑娘这时才意识到什么，脸色通红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要命了，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恩爱啊？真不知道以前邱香怎么能受得了？

  ***

  等到终于吃上晚饭时，已经是快八点钟了。

  金圣西一边吃饭，一边还忍不住瞪了眼对面的人。

  尤之瑜也觉得很委屈好不好？

  她现在穿着衣服时，的确还看不出什么变化，可是一脱下衣服，小腹那里明显比以前胖了好多。因为怕伤着孩子，刚才那一顿他完全没有吃饱。

  可是还是觉得开心，尤其是想到刚才她那种又享受又怕伤到孩子时的可怜样，尤之瑜就觉得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点恶趣味被深深的满足了。

  饭还没吃完，尤之瑜的电话就响了，他不动声色地接了电话后继续陪金圣西吃饭。

  一直到金圣西进了浴室洗澡时，尤之瑜才给卓越打了个电话。

  “庄小姐遇到事了。你现在去王局那边了解一下情况，准备出庭帮她做辩护。”

  卓越几乎没多问，只是简单说了句“是”。

  尤之瑜重重地叹了口气：“庄小姐一直精神不太好，她杀孙理时，我怀疑她可能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卓越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即心领神会：“我明白了，尤先生。”

  尤之瑜挂断了电话，忽然觉得特别的疲惫。

  这一晚，对某个人来说，不知道会不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