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安 (1)
作者:诗小刀      更新:2023-07-24 01:26      字数:21546
  屋里灯光大亮,一片通明,恢复正常世界。

  “不要打我,不要找我,我不是贼,我真不是。”刚才的僵尸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连串地叫嚷,求饶。

  时小海又惊又恼,瞪着单北与梁惊尘……

  “你们知道是人?”时小海要哭了。

  “嗯。”单北点点头。“不过,我也是才确定的。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不对劲,整个酒店看起来很干净。屋子里也没什么阴气。当他进来后,我就更确定了。而且,哪儿鬼会偷吃冰箱的东西?”

  所以?两个人就一直看自己吓尿,也不对他说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团队?

  “因为发现他是个人,我就去拿手电筒了。”把时小海吓成这样,单北也表示抱歉。

  时小海踹了伪僵尸一脚。“不是鬼,不是僵尸,还不是小偷,那你是谁?”

  “我是酒店老板娘谢小惠的老公。我叫周成安。”周成安虚胖的一张脸挤起一团。

  “你他妈骗谁呢?”时小海想起刚才被吓了个半死,又踹了他一脚。“酒店主人,你他妈三更半夜溜到客房?还装神弄鬼。你这是来偷东西还是来偷窥视,说,你是不是个变态?告诉我,你是不是专门偷窥人家洗澡的那种?”说到这儿。时小海想起什么事,急道,“这酒店里不会装有摄像头吧,糟了,我刚才洗了个澡,还上了个厕所。”

  时小海思维太跳脱,梁惊尘一言难尽。

  “他说的没错,他应该就住我们楼上。我们办理入驻的时候,我从电脑看了一眼,六楼显示的是空房,但那个叫娟子的女孩却说已满客。”单北说。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哥们儿?”时小海只要对方不是鬼,别的一切都好说。而梁惊尘对这个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意外。

  “看来是你们酒店自导自演,自我炒作啊。”时小海把手里的摄相机调好,对准周成安。顺便对单北与梁惊尘使个眼色,让他们摆好姿势。但两人丝毫没有镜头感,梁惊尘靠墙站,单北随便坐在个凳子上。

  “不是不是。”周成安双手乱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单北也给他挪了张椅子。他扶着快要被断的腰,坐了上去。

  “其实吧,我就一直等待这一天,被人发现。我受够了,这段时间,也就是最近两个月,我天天从楼上沿着热水管道,爬下来。就是想,如果被谁逮住,这样我就解脱了,我知道你们是节目组。小惠交待我了,让我不要乱动。说是这段时间过来拍视频的特别多,我心里那个高兴……刚才我说了,我叫周成安。酒店的老板娘谢小惠是我老婆。我们一直都做些小生意。我还有个女儿,叫周小娟,你们大概也见到过,她常在前台帮忙……这要从十年前说起。十年前,我们生意走上正规,买了房又买了车,有一天就特别想出去转转。就把小娟让她爷爷带一天,我和小惠一起出去玩。也没多远,就是到附近转转。附近县城有座五采山,山又高又陡,但风影不错。有很多驴友上传过照片,秋天的景色特别好看。没想到,就在那里发生了我人生最大的转折。我没想到那里山道会那么窄,那天下了点雨,一打滑,车便滚下山去。”

  单北给周成安倒了杯水。周成安一脸感激,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继续说,

  “没想到车子被卡在半山腰。我被撞了出来,滚了下去。也是我运气好,被上山打猎的人给救了。反正就是一直晕迷不醒,高烧。等我有意识能说话的时候,已十天半月了,半个月后我出了山,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我媳妇。我怕呀。我俩虽然一起落山下,但媳妇还在车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万幸的是,媳妇获救了,住了两天院就回家了。我回家里敲门时,媳妇看到我脸都吓白了。然后我才知道,警察到事故现场,一直是没有搜寻我。以为我就落在悬崖里了,五采山山势险,找了几天都没打到我,就报了死亡。我就把自己的遭遇一说,抱着媳妇两人哭了一场。这是死里逃生,大难不死了。我就准备第二天一早到派出所,澄清一下。可是小惠说,保险公司陪了一百多万。对,我们都买意外伤亡保险。手里忽然多了这么多钱,她正要就盘一个店。就是你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天天有住’”。

  周成安说着,耷拉下眼睛,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所以,你们为了把那一百多万据为已有,就继续装死?”单北纠结着眉头。

  “我也不想了……特别是近两年,我快憋疯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人不人鬼不鬼了。”周成安说。

  单北与时小海对望一眼,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整整十年,周成安都过去了。可就这两年没忍住,大概是因为他媳妇谢小惠谈了个男朋友。头上一片草原,他当然是呆不下去了。

  不过……

  “老板娘知道你在楼上,怎么会同意我们进来录节目?”单北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时梁惊尘低沉的声音,“公司那边给了五万元拍摄费用。”

  所以……谢小惠就同意了,并且叮嘱周成安这几天小心,不要下楼。

  这两人可真是旗鼓相当,财迷心窍。

  周成安也就不好意思地默认了。

  时小海把摄像机对准周成安,“那么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是想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想继续这样隐藏下去?”

  “我想当回人。”周成安把胸一挺。

  时小海点点头,“那行,我帮你把这个视频发出去后,你就可以回归社会,当个正常人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热心肠的,爱上进的,充满了表现欲的时小海。

  时小海问了周成安很多问题。周成安抱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态度,十分配合地老实交待。

  于是在单北呵欠连天里,时小海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自首。希望社会能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周成安挺起了那个有些虚胖的身板。

  录制完毕,征求几个人意见后,周成安便转头向窗户走去。

  “你干嘛?”时小海叫住了他。

  “我住楼上,当然是回去了。”

  “你可以从大门走。”单北指了指门口。

  “我没钥匙。”周成安堆起一脸笑,快步向阳台。

  然后在单北与时小海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看着周成安处了阳台,爬出了窗子,站在空调机上,顺着管道,爬到了楼上一层。

  看不出来,虚胖的周成安居然动作异常灵活。可不是,这都爬了十年了,练就了一身蜘蛛侠的本事。

  这一家人也都是奇葩,为了贪图这100万人身意外保险,把周成安关在楼上十年,硬生生地造就了一个钟楼怪人。

  这一折腾,已凌晨四点。单北眼睛都睁不开了。因为不是个灵异事件,反倒有些像闹剧,时小海也不害怕了,嘴里哼着小曲,抱着摄像机回了自己的屋。

  单北一下子扑在床上,衣服都没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自己身上多了条毯子,两条腿也被放在了床上。

  单北睡得迷迷糊糊,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事件这么快解决,实属意外。本来他们都做好了在这里呆一周的预算。

  单北在床上又盹了会儿,才翻身下床,靸着鞋子,从卧室里出来。梁惊尘已端坐在沙发上,正在喝咖啡。咖啡香味十分浓郁。这里只有速融的,居然闻着也这么香。

  “今天有什么打算?”梁惊尘声音十分清醒。

  单北只是张着那双还没有睡醒的眼睛,摇摇头。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梁惊尘问的时候,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有点发白。表明内心的一丝紧张。

  单北眨了眨那双迷瞪瞪的眼睛。

  反正今天也回不去,刚好去附近转转。这个小城虽然地处北方,地理偏远。在历史的某个阶段,却是个非常古老的工业小城。直到现在,还保留着有一些极具特色的工业时期建筑。

  这些建筑有一部分被开辟为艺术展区,吸引了大批游客。特别是前来采风写生的艺术生。

  来此之前,单北做了功课,还带上了自己的速写本。

  闻言,当即表示赞同。

  梁惊尘握咖啡的手放松了,同时心放回了胸膛里。

  下一刻,“那我现在就去叫时小海。”

  于是在单北兴致勃勃的背影里,梁惊尘的目光更纠结了。

  没一会儿,单北又转了过来,“小海还没睡醒,按了几遍门铃,也不开门。”

  梁惊尘和颜悦色地说:“昨晚他太累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说的也对。昨天受到惊吓的是时小海,跑前跑后录制节目的也是时小海。

  今天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多休息。

  单北便兴冲冲地梳洗,换衣服,背了背包。把小兰和大壮放在了自己的连衣帽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兰和大壮似乎有些害怕梁惊尘。只要梁惊尘在,两个纸人都非常老实,躲在他的帽子里,连脸都不爱露出来。

  大概……梁金城身上的阳气太重。

  因为没有电梯,两人步行下楼。还没到达一楼,就听见下面传来争吵声。老爷子谢金来怒气冲冲而中气十足的的吼声:“说了多少遍,叫你不要跟他一起出去,你还是不听。”

  “爸,我都40多岁了人了,你还管我。”谢小惠的声音。

  “你40岁?你七八十岁我也能管。我也是你老子!”老爷子人狠力量大,说话的气势掷地有声,“你那个男朋友一看都不是个好东西。你以为他喜欢你呀,他不就是看你手里有俩钱儿。”

  “你怎么说的,人家徐扬哪儿不好了。对你不孝敬?对娟子不好?”谢小惠也是个伶牙利齿的。

  谢金来不让闺女谈恋爱,深层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女婿。虽然这个女婿现在见不得光,但也不能让谢小惠胡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单北也不好评价。便放轻了脚步。

  一下楼,颇有些尴尬。周小娟在前台,正埋头吃着面。

  谢小惠的男朋友,那个叫徐扬的,也在前台靠着。对面父女俩的争吵一字不落地落在耳多里,大概此种对话听得多,一点都不以为意。

  昨晚谢小惠上楼送热水壶的时候,徐扬也一起跟了上去,单北也是只晃了一眼。

  现在白天看起来,更加年轻,不过三十岁的样子。不过谢小惠也不显年纪。和周小娟站一起,像姐妹。只是周小娟并没有遗传到她妈的好基因。相貌略显平庸。而且因为神态阴郁,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倒像是隔代遗传了他爷爷谢金来的气质。

  “出门啊。”徐扬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周小娟也把脸从面碗里抬了起来。扁平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

  “梁哥,你说周成安会不会去自首?”一出门,单北问梁惊尘。

  “纵然最近不去,他在里面也呆不下去了。”梁惊尘说。

  作为一个男人,最无法接受的大概就是自己的爱人,投向别人怀抱。

  梁惊尘目光忧郁地看向因为出门而一脸喜色,乖巧可爱的小奶猫单北。

  “想吃什么,我请。”梁惊尘说。这个北方小城,饮食文化受周边几个国家影响较重,特别是俄罗斯菜系在这里挺有名,“要不去吃俄罗斯菜。”

  “不去。”单北一口拒绝。

  梁惊尘以为他不喜欢吃。就听单北告诫:“虽说你现在有工作了,但工资还没拿到手,你还要交五险一金,要存款养老。所以,现在要节约。”

  梁惊尘笑不出来了,心里有些感动。

  单北硬把梁惊尘带去吃米线。梁惊尘口味老成,其实不爱吃这些街边小吃,但单北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单北叫了麻辣口味的,就有些辣,吃了两筷子,嘴唇便红艳艳的,一双眼睛也充满了水汽,看起来湿漏漏的,如同只小鹿。

  梁惊尘忽然就觉得吃麻辣烫也还不错。

  下午两人就泡在了后工业建筑艺术园区,里面人不少,来来往往的。

  还有些工作室在开个展。两人转了一圈,就坐在一个露天的咖啡馆,打发时间。

  单北把速写本拿了出来写生。

  单北一进入状态,就十分沉静。不知不觉坐了三个多小时。梁惊尘竟也不觉得闷。端着咖啡,坐在一边看着单北,有滋有味的,心里充满着无以言喻的小喜悦。

  也有些来来往往的学生拿着摄相机,自拍杆,偷偷地去拍这两人。

  这两人一人垂首作画,一人端着咖啡杯的样子,安静美好,本身就是一副画风绝美而静谥的作品。

  ……

  时小海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他也没睡床上,就在沙发上呆了一宿。一起床,就去敲对门的门,发现他们两人都不在。打电话到前台。那个周娟的小姑娘告诉他:两个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时小海又委屈,又震惊。

  单北居然丢下他,和梁惊尘走了。而且一去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能干多少事啊。

  于是时小海扭着身子,拿脚跺狠狠地踱地十几下。然后才发现微信单北给他的留言。

  说他与梁惊尘俩吃了晚饭再回来,让他不要等他。

  时小海悲愤交加,只好给自己点了份加大尺寸的海鲜披萨外卖,外加一份意面。

  吃了个痛快,又洗了个澡。心情才算好一点。只是时不时地去看时间。时小海决定了:如果超过九点两人还不回来,就给单北打电话。如果两人打算在外面过夜,他就是冒着被打残的风险,也要把单北给带回来。

  就梁惊尘那个心思……一双眼睛就围着单北身上转。也就他单纯善良的北哥,没有觉察罢了。

  八点五十,时小海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小闹钟。手里拿着手机。眼看着电子钟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跳动,一分一秒地移向九点。时小海嘴角拧起笑容,异常残忍。

  就在这时,传来了咚咚地敲门声,声音不轻不重。

  时小海只好先放下手机,去开门。怕不是两人已回来了,也不用他再打电话了。

  门一开,时小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门外站着周成安。

  “兄弟,长进了。”时小海人来熟,打招呼。

  周成安居然没从窗子里爬进来,而是堂从皇之地站在门口,时小海颇为意外。

  时小海边往里走边说:“看来你这是已做好自首的准备了,也不怕给人撞到了。我说周哥,你早就该这样了,十年了……你真是忍者神龟。”

  时小海心里说,再不出来,你脑袋上就绿成青青大草原了。

  周成安也不说话,一言不发地就跟着时小海到了客厅。时小海有点口渴,就去找水喝。平时酒店里都放着两瓶矿泉水。但因为他早上没起床,工作人员就没有放进来。他只好去找昨天有没有剩下的。

  “如果你想弃暗投明,就快一点。嫂子年轻貌美,可得把她看紧点。”时小海唠唠叨叨。周成安依然木木呆呆,默不做声。

  时小海找到了两瓶空瓶子。看来只好去烧水了,一转身,木柱一样的周成全还杵在客厅里。时小海一下子就撞在他的身上。

  “哎……”时小海吸了口气。这一下像是撞在一个坚硬的铁板上。从手到胳膊都疼痛异常。时小海一抬头,又差点撞到周成安脸。

  周成安脸色青紫,眼睛木然,布满血丝。他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像是被掏空了。

  这样一想,时小海觉得挺搞笑。

  时小海的目光慢慢地往下移。周全安的侧颈部,开了一个洞。那里的血液已经干涸,黑洞洞的如同一只眼睛。

  时小孩僵硬地挪开眼睛,“哥呀,你要不要喝水?我也给你倒杯水去。”

  时小海拖着步子一步一步往门口走。走了三步,离开了周成安的范围,撒开脚丫子就往门外跑。

  但无论他再怎么卖力,两只脚只是在地上打圈。他的衣服被周成安死死地拽住了,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两男一女

  晚饭的时候,梁惊尘还是押着单北去吃了俄罗斯菜。红肠牛排鱼子酱, 还有粗壮结实的面包。单北吃得直打饱嗝。期间, 单北担心梁惊尘财物紧张,吃到中途, 主动出来结账, 谁知店员告诉他,帐已经结了。

  他梁哥也真是, 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手,花起钱来怎么大手大脚。单北心里记着, 晚点儿一定要提醒梁惊尘, 要勤俭持家,努力攒钱。

  话说自己离存钱的目标还有多远呢?

  虽说目前这个工作待遇优厚, 但离五、六千万的目标还很远。不过这个工作胜在轻松, 间隙可以再找点兼职,捉捉鬼什么的。

  只是一单多少钱呢?

  饭毕,单北欲止又止。梁惊尘神情柔和,眼神宠溺。他觉得单北现在纵然还没喜欢上他, 但至少是不讨厌他的, 而且对自己也像颇有好感。

  “怎么?”梁惊尘的声音像是拨动着人的心弦。无论单北提任何要求他都会满足他,他的人生目的之一, 就是宠他。

  “我想给时小海打个包。”单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梁惊尘请客。

  梁惊尘一下子掉进了想象中的冰窑里, 并且一时半会儿都无法爬上岸。

  一回来, 就见谢小惠靠在前台磕瓜子。周小娟在电脑上算帐。谢小惠悠闲年轻, 而周小娟老成持重, 一脸苦相。这母女俩有意思。

  看到两人,谢小惠热烈地打招呼,“回来了。”

  “和我们一起的那人还在房间吗?”单北问。

  “在呢。一整天都没见他出门。”谢小惠笑吟吟的。

  因为给时小海打了包,单北便一点头,匆匆上楼。走了几步,发现梁惊尘没有跟上来,一回头,见梁惊尘停下来,和谢小惠说起话来。与此同时,还问周娟,“你上高几了?”

  谢小惠真不一般的好看。眼睛带水,印堂周围有着淡淡的绯红颜色,一看就是桃花运十分旺盛的类型。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有好感。也亏周成安都忍十年。

  只是……

  梁惊尘是年上控?他梁哥气场一向自带寒气,接触也算有段时间了,很少见他会如此假人以辞色。没想到他梁哥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不过,梁惊尘在他面前一直都很温和。如同暖男。真是个矛盾综合体。

  单北心里一边念叨,琢磨他梁哥,一边快步上了楼。站到501门前,摁了几遍铃,都没人回应。现在都几点了,还在睡?睡了一天一夜?

  单北又摁了几遍,里面还是没有回应,转身要走,打包的面包,隔一夜也不会坏。走了几步,想了想。

  “大壮。”单北叫道。

  帽子里纸人飘了出来,一落地就成了东北汉子。飞起一脚,踹在门上,咣的一声,门一下子被震开。一股浓厚的死气扑面而来,单北脸色变了。

  “小海。”单北飞奔进去。

  里间的卧室里,周成安正掐着时小海的脖子。时小海眼睛突出,脸色紫胀,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单北一脚踹开门,来不及发愣,一挥手先扔出了一张镇鬼符,打成周成安的身上。周成安的身体滋滋地冒了浓烟。

  像是感应到什么,周成全一下子丢开时小海。大壮已扑了过去,两人缠打在一起。

  时小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样子。单北急了,把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扒开,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摁压在他的胸膛上,为时小海做心肺复苏。做了十几下,时小海还没睁开眼的意思。

  单北看了看时小海的嘴。

  嘴上还沾着吃剩下的披萨。纵然是单北,也极其嫌弃。犹豫两秒,深吸一口气,捏住自己的鼻子,低下头,就要给时小海做人工呼吸。这时,一大双手一下子就把单北给隔开了。

  他梁哥也赶了过来。

  “梁哥!”单北又去摁时小海的胸膛。

  梁惊尘只是冷嗖嗖地盯着时小海,忽然抬手,狠狠地甩了他两巴掌,时小海把眼睛睁了开,嚷嚷:“卧草,你下手要不要这么狠。”

  “小海。”单北的心放了下来。

  “他早醒了。”梁惊尘冷冷地说。

  “谁让你们两个把我一个人丢下这么长时间。北北。”时小海一把抱住单北,花式哭道,“我和梁惊尘,哪个重要?”

  单北无语。他的团队都是智障吗?

  或许,这个“吗”根本不需要。

  “这倒底是个什么东西?”时小海摸着自己的脖子。

  单北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周成安已死了,但他没有成为鬼。他的魂被拘在他这具躯体上,却受制于人。也不是僵尸。周成安才死一天,僵尸的炼成是需要极其复杂的过程,以及相应的环境条件。而且,也不是每个死人都能成为僵尸。

  有点类似于腌白菜。腌的不好的,就烂了。单北对自己这个比喻十分满意。

  大壮是言必行一手调节出来的力量怪物。如果小兰的格斗是技巧型的,那么大壮就是力量型的,每一拳打出去,带着凌厉的风声。

  虽然周成安感觉不到疼痛,但大壮拳拳到肉的打法,密不透风的拳风,让周成安焦急不安。他嚎叫一声,往大壮身上猛一撞,几步跑到窗前,一翻身,跳了下去。

  单北与梁惊尘看着,也不拦。

  周成安从五楼跳下来,一时半会儿也没能爬起来。等他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一条腿折了,一条胳膊也断了。但他依然拖着腿,迅速地向前跑去。

  一片纸人,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贴在周成安的后背上,一双眼睛转来转去。

  单北转身就追了出动。梁惊尘跟着单北。“等等我。”时小海不忘抓住他的武器——摄像机。

  三人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没有一个人,三个人不由都往旁边的房间开去。房门大开。酒店一家三口,甚至那个外来客徐扬也一起,四个人都围坐在一起,守着电视。不知道上面播放什么节目。几个人都看得十分专心。

  谢小惠背对着门的方向,看她的动作,还是在磕瓜子。当三人从门前经过时,老爷子谢金来与周小娟两个人同时把头抬了起来。只是两个人都同样脸色木然。

  三人出了酒店,已不见了周成安的身影。

  “北哥,怎么追?”时小海把摄相头对准单北。

  单北用手挡住时小海的摄相头,“以下是迷信活动,不宜公开。”

  “有内网。”梁惊尘淡淡地说。

  “啊?”时小海与单北同时看向梁惊尘。

  “天管局的内部网络可以发布。”梁惊尘说,“而且这些东西可以先拍,拍完后公司里会剪辑。”

  “天管局?”单北摸不着头脑。

  “天师管理局,专门为灵异案件设立的部门。”梁惊尘说。

  “梁哥你知道的真多。”单北由衷感慨。

  梁惊尘沉默了。

  他的未婚妻在他心里当然是冰雪聪明,只是会时不时地冒些傻气。

  “这就是说可以录制了。”时小海又把摄相机又对准单北。“亲爱的观众朋友,接下来就是一段不宜公开的内容。话说,北哥,现在我们该怎么追?”

  “我在周成安身上放了追踪纸人。”单北说。

  纸人身上残留着自己的灵气。只要不超过太远距离他都能感应得到。

  如果是小兰与大壮,这两个纸人,一个人身上有他的灵气,一个是言必行的,追踪距离要远的多。甚至可以跨省。

  但大多数情况下,单北并不想让这两人到危险的地方。这次,贴在周全安身上的,他才准备的纸人。

  “那么,现在咱们出发!”时小海斗志昂扬,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差点被周成安弄死。

  “等等。”梁惊尘心里吁了口气。

  你们都不知道借助现代工具吗?

  于是单北与小海看着梁惊尘路口拦了一辆的士。

  “你们要到哪儿去?”的哥心情愉悦,还哼着小曲。

  “你就跟着我说的走就行。”单北说。

  的哥沉默半片,一下子把背挺了起来。同时汗也出的来。倒不是害怕。是激动。

  “你们是在追人吧。”的哥紧张地问。

  “嗯。”

  终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的哥的车像是脱弦箭一样飞了出去。

  “直走300米右拐。”单北只是简单地发出命令。

  “沿着这路继续前进200米,左拐。”

  ……

  三十分钟后,的士车驶出了城区。车又开了五分钟,的哥等待单北的命令,单北却有些迟疑,一出城,纸人身上的灵力气息越来越淡,而现在,几乎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转回去吧。”梁惊尘看向单北。

  单北一瞬间有些奇怪,梁惊尘是不是也能感受到纸人身上自己的灵力。一般而言。每个人的灵力都是极其个人的,特殊的。就像是如果一个他不熟悉的人,剪的追踪纸人,他就无法感知一样。

  只是没想到,纸人居然追丢了,单北有些沉郁。梁惊尘把手摁在他的肩膀上,“我们现在是对方的目标。机会多的是。”

  “我知道。我就是……”单北说,“大概纸人被毁了。”

  梁惊尘沉默不语。这么长时间,这人都没怎么变。

  一瞬间,梁惊尘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去抚摸单北的头发。

  这时,的哥才敢说话,“大哥,你们是不是便衣?”

  “嗯。”时小海说。

  梁惊尘看向时小海,一言难尽。

  “谢谢热心市民的大力支持。”单北说。梁惊尘无语了。

  “不不不。这是我们每个市民应该做的。”的哥受宠若惊。

  三人回去的时候,谢小惠坐在前台,对着巴掌大的小电视看节目。今晚她值班。见几个人回来,“这么晚,这是到哪儿去了。”

  三人同时看向她。

  周成安是被谁杀的呢?

  ……

  三人重新到501房间。“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小海去看单北。

  “当然是找出第一案发现场。”单北说。

  时小海明白地点头。周成安就住在楼上,602房。知道他存在的有三个人。谢金来,谢小惠,周小娟。或许还有徐扬。

  除了周小娟,剩下的三人,似乎都有犯罪动机。现在的第一步,是要选弄清他到底是死在哪里。

  昨晚周成安能从上面爬下来,他们几个当然也可以爬上去。单北把半个身体探了阳台,看了看。

  外面有登脚的空调机,还有管道。自己爬上去应该没问题。

  因为单北大半个身体都伸了出去,腰部就露出一大截,白得像瓷像雪一样。

  梁惊尘的眼光像是被烫了一下。下一刻,他一把掐住单北的腰,把他拉了回来。

  “等着。我去开门。”

  说着,也不等单北回答,一下子就跃上了阳台,手抓住管道。跳向空调机。只是一借力,整个人就翻了上去。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电光火石,不过两三秒的功夫。

  时小海腿都吓软了。

  社会社会。

  虽然不喜欢梁惊尘,时小海的心差点就要跳出来了。他擦了把汗。说实话,就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腿肚子已转筋了。

  单北也在心里想:我梁哥可真厉害!

  梁惊尘一上去,为了不引人注意,也不开灯,摸黑先把门打开。单北拿出了手电筒,照了进去。时小海依然手里拿着摄相机。

  单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满地垃圾,整个屋里散发着一股十年没有通风混合成的各种味道。饭菜的溲味,不通风的霉湿味,以及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恶臭。

  几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十年,无疑是人间地狱。没想到周成安刚下决心结束这样的生活,改变自己的命运时,却连命都没了。

  屋里没有任何作案痕迹。厨房,浴室,卧室。三个人爬在地上,去看瓷砖缝,即没有血迹,也没有清洗的痕迹。甚至连周成安留下乱糟糟的垃圾,都原封不动。

  三个人回到了510房间。心里都沉沉的。时小海把摄相机固定好位置,对着镜头先发了言,“接下来,我们刑侦大队要开个会。”

  “你们怎么看?”单北虽然这样问,却看向梁惊尘。

  时小海把手举起来了,当单北与梁惊尘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小海才得意地把头一抬,用刑事案件组的特有声音说:“由目前现场侦察的情况来判断,被害人是在其他地方被杀。而被害人十年来都生活在这里,能把他叫出去的,肯定是他认识的人。也就是知情者。知情者我们可以推断出,犯罪嫌疑人有三个,也就是他媳妇谢小惠、女儿周小娟。以及他岳父。”

  时小海说到这里,“哦,不,或许有四人,加上一个徐扬。他在这里进进出出,又是谢小惠的男朋友,可能已知道周成安的存在。”

  单北鼓掌:“那么请问时大队,三人的犯罪动机是什么呢?”

  梁惊尘无语地看着这两个智障。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身在这里,与他们在一起。

  “周成安在这里平安度过十年,都相安无事,昨天晚上忽然现身,刚要出去自首,就惨遭杀害。所以这个动机我们可以理解为:犯罪嫌疑人并不希望周成安去自首。所以,这个范围可以把周小娟排除。为什么,因为没有动机。如果周成安自首,那么他们夫妻合伙骗保险金之事就要败露。所以这个犯罪嫌疑人可以进一步锁定为谢小惠。但谢小惠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我推测,她如果要杀周成安,一定会找个帮手。或者是她爸谢金来,或许是她的男朋友徐扬。”

  单北等时大队分析完毕后,才说出自己的疑惑,“如果谢小惠要杀周成安,为什么要把他叫到别的地方再杀害?在这里动手,不仅更方便,而且处理犯罪现场,也非常优势。这里我也看过了,酒店根本没有装监控摄相头。杀了之后,转移出去,也并不是难事。”

  梁惊尘对单北投去赞赏的眼神。

  “北哥。我不懂玄学,但我也好歹看过一些小说。会不会是……”时小海面露狰狞之色,“把周成安骗到养尸地再杀了,然后直接把他弄成僵尸。”

  “小说就没有告诉你,养尸的话少则几个月,多则上百年吗?”单北说,“而且,周成安这个状况,不像是僵尸,更像是一种拘魂术。把他的魂魄禁锢在他的身体上。”

  时小海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现在虽然不能肯定周成安就是被他亲人所害,但这一家肯定脱不了关系。”单北说。

  “我们要不要报警?”时小海问。

  “周成安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死人。而且,即不知道案发现场在哪,也没有尸体。报了也没用。”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分头行动。”单北说。

  接下来,三人开始分工。因为最大的嫌疑人是老爷子谢金来与谢小惠。单北便决定分两组来盯他们。

  鉴于时小海的战斗力,单北便把时小海与自己分一组。

  梁惊尘对这个分组工作无言以对。只能默不吭声。

  时小海的战斗力的确无法单独行动。回去后,一定要让他也学习些基本自保技能,不能老拖单北的腿。

  本来时小海因为安全得到了保障,气定神闲,一脸惬意,一下子触到梁惊尘的目光,莫名的心一又悬了起来。

  “你是盯谢金来,还是谢小惠?”单北征求梁惊尘的意见。

  “谢小惠。”梁惊尘说。

  果然。谢小惠很受男性欢迎。面对梁惊尘的选择,单细胞动物的单北,得出这样的结论。

  而梁惊尘却面带思考,不知道在想什么。

  单北与梁惊尘这边的房间,阳台正好对着酒店的大门。守着阳台,就相当于守住了酒店的大门。因为不能断岗,三个人排了个值班表,轮流值班。现在已是凌晨两点,梁惊尘抢先说他晚上。也就是现在。

  虽然单北觉得太辛苦他梁哥,但是时小海值夜班让人不放心,他自己困得眼睛都张不开了。

  “那就辛苦梁哥了。”单北软软地说。

  因为要值班,时小海也赖着不走,抱了床被子,就睡在客厅。

  因为想着要接梁惊尘的岗,单北便给自己提了个醒,不到五点就醒了,起床梳洗完毕后,从卧室里出来,时小海鼾声大做,睡得张牙舞爪。单北过去给他拉了拉被子,便到了阳台。

  梁惊尘靠在阳台上,面对着楼下。

  单北只能看到他角度很小一个侧影,利落的短发,以及一小点耳廓的边缘。在一丝短发下的掩映下,那露出的一点皮肤,单北居然觉得十分性感。有种拿起速写本,想要作画的冲动。

  梁惊尘回过头,低声说,“怎么这么早,你再睡会儿。这里有我就行了。”

  单北挨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梁惊尘的心里一软,不再说话。

  不到六点,门铃响了起来。单北去开门,被惊醒的时小海,翻身坐起,穿着拖鞋,便拿起了摄相机。在这一点上,单北十分佩服时小海的敬业精神。

  门口站着楼下的三男一女之一的小辫子男生,李涛。李涛下面眼睛发青,不由往屋里看了两眼。

  “有什么事?”

  “我想问问,这两天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动?”李涛说。

  “你们呢?”单北反问。

  李涛脸色有些难看,“就是听到有些响动。”

  单北心里抱歉。昨晚与今晚他们在屋里闹那么大动静,大概吓着楼下了。“是有点动静。不过,并没有看到什么鬼。”

  “哦。”李涛显然有些失望。

  想到周全安这个事件,单北本着好心,“你们什么时候走。”

  “我们打算明天一大早就退房。”李涛揉了揉额头。

  ……

  一个上午无事,下午三点的时候,谢小惠忽然出门了。梁惊尘便跟着下去。于是时小海与单北就看着谢小惠与梁惊尘一前一后地在大街上走着。谢小惠像是并没多大的急事,拎着包,边走还边和人牢磕。梁惊尘也就不紧不慢地远远跟着。

  他梁哥的跟踪术还挺不错。单北眼睛不眨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梁惊尘,心里感叹。

  “北哥,你说梁惊尘抢着要去盯谢小惠,为什么?是不是觉得她有问题。”时小海的智商上线。因为他知道梁惊尘的目标是单北,所以,梁惊尘抢着去盯谢小惠就不是为了对方的姿色。

  单北去客厅里拿了桔子在吃,含含糊糊地说,“可能吧。”

  谢小惠身上干干净净,没一点脏东西的邪气。甚至连多余的气味都没有。

  单北塞桔子的手就顿了顿。

  “那个梁惊尘我总觉得怪怪的。”时小海说。

  虽然单北也觉得梁惊尘来历不明,路数不清。但现在是他梁哥,那叫深藏不露。而且,有梁惊尘在,单北莫名的觉得十分可靠安稳。于是,趁这个机会,单北决定加强一下团队建设。

  “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团队精神最重要的是什么?”单北问。

  时小海歪头想了想,“基情?”

  “团结!”单北想劈开时小海的脑子,看看里倒底装的是什么。

  时小海忽然叫住单北,“那个叫李涛的小辫子,他们不是明天退房吗?怎么今天就退了?这几个人来得兴致勃勃,走得匆匆忙忙。还说要来捉鬼。是不是被吓跑了。”时小海神色十分不屑。

  单北也觉得奇怪,闻言也走到阳台。

  就见以李涛与另一个男生,一起推着一个一人高的大旅行箱正往外走。旁边是那个叫马小丽的女生。

  “怎么少了一个?”时小海奇道。

  三男一女的组合,现在只有两男一女。

  “还有一个先走了?时小海自言自语。

  没等听单北的回应,一扭头,单北那双幽湿的黑眼睛少有的凝重。眉头也微微皱起。

  “怎么了?”时小海问。

  “跟上他们!”单北就往客厅走,抓了一件外套。

  “那谢金来呢?”

  “先跟着这边。”

  “等等。”时小海抱着他的摄像机也跟着往楼下跑。

  “怎么回事?”时小海追上单北。

  “箱子里面是尸体。”单北说。

  时小孩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两个男生推的箱子上面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死气与黑气。联想到四人中少了一个人,不能不往坏处想。

  “里面装的是谁?是少的那个?是不是三个人杀的?”时小海不停地问。

  单北没回答。

  两个从前台走过去的时候,只有周娟在。周小娟读高二,却让人觉得她天天都没怎么上学。也难怪,酒店就在学校附近。

  两人下来的时候,两男一女已经坐上的士扬长而去。酒店旁边还停泊着一辆蓝白的士,正守株待兔地等从酒店出来赶车的客人。

  单北拉开车门,的哥与单北俱是一愣。正是昨天他们拉载他们的那个的哥。的哥圆敦敦的一张脸上一双精明的小眼睛。

  “大队长又要出新任务了?”的哥两眼发光,“我猜你们就是在这里卧底,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们。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你们了。”

  单北硬着头皮点点头,坐在了副驾上。时小海坐在了后面。

  “跟着前面那辆的士。”

  “遵命!”的哥响亮地说。

  单北心里又是一哆嗦。

  ………

  谢小惠在美容院里做了两个小时的面部美容。做美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手劲大,嘴巴甜。不停地夸她皮肤好,看着年轻。当谢小惠说出自己已四十五岁时,小丫头甚至惊讶得连动作都停了。

  “姐,不是我夸您。我在这里做了五年了,像您这么看着年轻的,还没一个。我看连外国那什么的美魔头都比上不您。”

  谢小惠只是笑,于是又多买了几套护肤品,从美容院出来,她也不坐车,就往前走。

  不远处,有个酒店,徐扬就在酒店里等他。徐扬是这是她最近两年交的男朋友。虽然比她小五、六岁,但为人踏实。

  路过一个住宅楼时,楼上一个东西掉了下来,一下子砸在她的头上。是谁家的花盆掉了下来。三楼的屋主人,吓得躲在阳台后面,不敢露面。

  花盆碎落在她的脚下。她擦了把脸,头似乎破了。

  “你没事吧。”谢小惠一抬头,就看见她的房客,因为长相太出众,名字一眼就没能忘记,叫梁惊尘的那个。

  “没事,没事。”谢小惠忙去包里找纸巾,去按住自己的头。“这谁家这么没素质,乱堆乱放。”

  擦了下纸巾,意外的,也没什么血。

  “我送你去医院吧。”梁惊尘说。

  “送什么送啊。”谢小惠爽利地一笑。梁惊尘不仅高帅,气宇也不非同凡人。如果不是住在自己酒店,谢小惠觉得平时和他都是不搭界的人。

  “我家老爷子就是土医生,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他给抓几方药就行了。”谢小惠说。

  “你经常头疼?”梁惊尘问。

  谢小惠抿嘴一笑,“不疼。头好着呢。十几年连病都没得过。”

  梁惊尘看着谢小惠。谢小惠渐渐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不仅仅是因为梁惊尘那双眼睛太过漂亮,而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同情。

  “你这十年无病无灾,那是因为你已死了十年了。”梁惊尘说,“在那次车祸中,你老公周成安幸运地活了下来,而你却不幸当场死亡。”

  .......

  的哥技术娴熟,再加市民荣誉感,纵然道路越来越曲折,越来越偏僻荒芜,依然紧紧咬着前面的的士车不放。

  h城不大,三十分钟,已驶出了城区。这个方向,似曾相识。

  “这个方向是要去石人山啊。”的哥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你们上次追踪的时候,也是这个方向。”

  单北想起昨天晚上,也从的哥嘴里听到“石人山”这个名字。

  “石人山?”时小海抱着单北的椅背,整个人都倾了过来。

  “石人山原名叫死人山。这几年大搞旅游,觉得名儿觉得不好听,说改成了石人山。为啥叫死人山,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呗。以前这里就是个乱葬岗。现在也没人管。咱们市里很多人就偷偷地把这里当墓地,你不知道现在的墓地真特么贵。现在真是活不起,死也死不起。房子买不起,墓地更买不起了。于是,就有些人偷偷摸摸地找个地方给埋了。这个地方没人管,平时也少人,所以乱占墓地的情况非常多。”

  对于房价虚高,时小海也深有同感,与的哥相见恨晚。一起控诉社会不公。

  而单北只是注视着渐渐映入视线的山脉。山不高,没有深秀的树木。只有野草以及大片光秃秃的石头。在种山型,在风水上属于恶山。

  山下一道江水,却丝亮没有山清水秀之感,江水呈反转弧度的形态,正对着石人山,如同一把锋利的镰刀一样,与石人山对峙着。形成了一道凶险的“镰刀煞”。

  整座山也弥漫了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现在正是下午六点。已是春分过后,这里依然天气阴沉,天光暗淡。两辆车一前一后进入了石人山地带。

  这座山并不像别的山一样,没经过开发,没有道路,也没有停车的广场。山脚下是一人多高的野草。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两男一女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给取了下来。

  两个男的依然推着大箱子,女的推着人小箱子。

  “我也就只能给你们送到这儿了,前面没有路了。”的哥十分惋惜。

  “你跟车回去。”单北沉声对时小海说。这里十分凶险。梁惊尘又不在,他怕无法保护时小海。

  “你说什么,我们可是个团队。”时小海砰的一下关了车门。手里依然端着他的摄相机。

  的哥光荣地完成使命,向两人敬了个礼,便转了回去。

  “上面太危险,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会儿你可能要吓尿裤子。”单北看向前方。两男一女拨开野草,正往山上爬。

  时小海想要开两句玩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给梁惊尘打个电话,有个接应。”时小海与单北也不是一两天了,很少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

  整座山阴沉没的,时小海拿出了手机,发现居然这里没有任何信号。

  “卧槽!”时小海咒骂了一句。

  两男一女对这里似乎有些轻车熟路,居然找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小路,向上攀爬。虽然山不高,但因为路难走,而且草太深,两男一女的速度并不快。

  时小海紧跟着单北。路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坟包。有的有墓碑,但经过风吹雨淋已断裂,或是破旧不堪。还有一部分,连碑也没有,只是一个个的隆起。

  时小海背部衣服都汗湿了,却浑身发冷。像是在冰窖里行走。

  他几乎忍不住哆嗦。只是看着单北单薄却坚定的背影,心里安定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两男一女到了山顶。天已经灰淡了下来。两男一女的身影也十分黯淡。

  山顶上倒是意外的平坦,像是头部被铲平了一样,形成一块平地。平地上连草都很少。土地肥沃,像是发着油光。

  李涛把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两把军工铲,扔了一把给另外一个男的,便开始挖地。

  “我操,他们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同伴?”

  单北一言不发。

  两个男的都背朝天,一言不发地挖坑。马小丽抱着膝坐在旁边,忽然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

  “别哭了。”李涛怒道。

  “我们还是去报警吧。”马小丽哭哭啼啼地说。

  “如果报警的话,那个事件就会被暴露。”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不是鬼,是个人。”马小丽哽咽道。

  “别说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两个男性加快了速度。相比山体的坚硬,山顶的土十分松软。两人几铲子下去,已刨了个浅坑。

  一丝凉幽幽的东西在时小海鼻尖萦绕,开始有影子在他眼前晃动。单北从身上摸出一张符交给了他。时小海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那些东西瞪大了眼睛,便又飘走了。

  坑越挖越大。夜幕也越来越浓。几只恶鬼围绕在坑穴旁边,在两男一女之间来回萦绕打转。三人却依然恍然不觉。

  李涛觉得自己力大无穷,坑越挖越大,居然丝毫不觉得累。就想一直挖下去。

  现在这个坑别说一个人,三个人都埋得下去。

  马小丽忽然发现了,“够了,不要再挖了。”

  但两人充耳不闻,反而更快的挥舞着自己手里的铁铲。

  在单北的眼里,两个男的脚下已有两个恶鬼已经开始把他们往坑里拉。背后又一个鬼把他往坑里一搡。眼见着,李涛一下子掉起了坑里。而另一个人恍然不觉,还是挥着铲子往坑里开始填土。

  “李涛掉下去了。你快住手啊。”

  男生充耳不闻。

  “你脚上的是什么东西?”马小丽尖叫了起来。阴气重到已连马小丽已能看到一些影子了。

  马小丽想跑,但刚一动脚,尖叫起来。一双手又把她的脚给抓住了。

  单北的符箓已飞了出去,在空中烧了起来,马小丽顿时觉得双腿一轻。

  小兰与大壮从单北的连衣帽子里飘了出来,落在地上,萝莉与大叔的组合现身。

  “小兰!”时小海兴奋地叫了一声。小兰甚至回头看了时小海一眼。时小海心跳加速了。

  坑边飘着七、八个鬼,但经不起小兰跟大壮的联手。一个跟了单北,一个跟的是言必行,贯彻了单北与言必行的修为、灵力与念力。几个鬼根本不够看,劈手就被小兰撕了。

  马小丽虽然看不到鬼影的实体,却看的到小兰与大壮。

  在她眼前晃动的那些影子,忽然就扭曲了,并伴随着尖利的叫声。同时,脖子上,脚上那种刺骨的寒气一下子就没了。心忽然间就缓和了。

  单北与时小海现了身。马小丽对单北印象深刻。这是住在他们楼上的房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知道自己是被救了。

  马小丽的眼泪落了出来。

  李涛与江凡身上的厉鬼也被小兰一把撕了,两人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就都奇怪怎么到了坑底。

  “上来吧。还在下面呆着干嘛。”时小海爬在坑上去拉两人。

  “谢谢。”马丽紧抱着自己。两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像是处于恍惚状态,一清醒就见到单北与时小海。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都大惊失色。这是个作案现场,被楼上的房客逮个正着?

  两个男的相互看一眼,去看那只箱子。

  时小海指着那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你们的同伴吧?他怎么死的?你们把他杀的?”

  马小丽拼命摇头,“不是。是被鬼杀的。死在浴室里。我们都看到了。”

  “是个男鬼?矮矮胖胖的?”时小海问。

  他在想是不是周成安。

  “不是。是个女的。虽然没看到脸,只看到背影,但细细的。”马小丽说。

  “还有个女的?”时小海一脸惊异。

  “就是昨天晚上。李涛与江凡出去了会。我和小峰呆在屋里。我在浴室里洗澡。他在客厅里看电视。我一出去,就看到一个女的,披头散发。小峰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全身撕得粉碎。我尖叫了起来。那个女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马小丽哽咽地哭了起来。

  “那个女的长什么样?”

  “她的脸上都是血。”

  “北哥,周成安是不是也是被女鬼杀死的。”时小海说。

  单北摇头,对两男一女说,“周成安是被你们所杀。”

  时小海大吃一惊。两男一女默不吭声。

  “否则你们不会对这个地方这么熟悉。你们杀了周成安,把他埋在了这里。所以你们同伴被杀死了,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报警。便又把他拖到这里,准备埋掉。”

  时小海恍然大悟。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都不知道他叫周成安。那天半夜一点,忽然屋里有响动,我们吓得不行,都以为是鬼。那人偷偷摸摸,然后我吓得拿把剪刀戳了上去,然后才发现杀死的是人。我们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把他装在箱子里埋到了这里。我们怕人发现,又不敢退房。直到昨天小峰又死了……”

  单北把箱子拉开。里面果然是失踪的叫李峰的男的。像是被野兽给撕碎了。头脸已经模糊,全身上下都是一寸深的伤口。一双眼睛瞪得死大死大。

  “你们把他就这样埋了,以后呢?”时小海怒火中烧,“然后你是不是还要对警察,对他的父母、朋友、老师说,你们的同伴失踪了,你们谁也不知道。当然,在此之前,三人还要同时串好口供。你们想没想过对方的父母?你对得起你们这几年的同窗?”

  时小海情绪激动。因为太宅,没什么朋友。但想象中的朋友,应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像他与单北这样。

  单北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要说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是我当时太害怕,把那叫周成安的戳了一剪子。他们担心因为小峰这个事,又把周成安给扯了出来。”女生哭泣着说。

  因为他们想要掩盖周成安被杀的事实,连他们同伴被杀,都不敢报案。

  “先下山吧。”单北说。

  事情已经弄的差不多。现在就是那个女鬼……

  单北忽然开始有些担心梁惊尘。

  剪纸成兵

  梁惊尘的话,谢小惠似懂非懂, 以至于失笑。这个房客看起来像是这里最高级写字楼里出来的人, 但说话却这么不靠谱。

  “你还真会开玩笑。我死了?是个死人?”

  她迈动脚步。徐扬还在酒店里等她呢。

  “我看你的头破了,我带你到医院。”梁惊尘的语气并不像在征求她的医院。

  “不是说了嘛, 没事。我不去。”谢小惠说。

  “你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 我没事到医院里去干嘛。”谢小惠去扯自己的衣角。

  她爸谢金来的常话,好好的人, 别老往医院那种晦气的地方跑。没事,也给整出事了。

  梁惊尘不再说话, 忽然伸手扯住了谢小惠的胳膊, 拖着她就走。

  “你干嘛干嘛。这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嘛呢!”

  “不干什么, 就是去医院。你不是确信你没事吗。自己到医院就知道了。”

  谢小惠被梁惊尘拉着, 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脱梁惊尘的手,沿着巷子就跑。

  梁惊尘注视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去追的打算。

  .......

  石人山。单北看了看四下的鬼影幢幢。这个地方并不是久待之地。

  这座山太过邪门。整座山明明无比坚硬, 这个地方却十分粘湿。不知下一刻, 就像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而且,现在天更黑了。等天全部暗了下来, 这山里大概更不太平了。

  两个男的对看一眼。事情已然暴露, 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同伴的尸骸先放在这里。没人会动。下了山, 你们去自首。”单北沉沉地说, “再不下山就来不及了。”

  马小丽冲两人点头。“那人是我失手打死的。和你们没关。”

  “我们也都补了几脚。”

  “快走。”单北催促。

  周围的嘶吼声越来越多。这里山势恶, 埋在这里的人都无法投胎转世,成了厉鬼。

  他们在四周张牙舞爪,一会吐着舌头,一会把嘴张得比头还大。做出种种吓人的样子。但并不敢靠近。

  时小海的头发竖了起来,手心里攥着单北给他的符篆,烫得他几乎捏不住。

  小兰与大壮从单北的帽子里飘了出来。落在地上,已化成为人形。护在左右。

  二男惊恐地张大了眼睛,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地颠覆了他们的三观。

  “这是什么?”李涛小声地问。

  “他们是天师。”马小丽说。

  李涛手心里捏了把冷汗。就在单北出现的时候,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单北与时小海也一起杀了。

  但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他开始庆幸自己的悬崖勒马。

  单北手里拿着野外用的小手电在前面开路。小兰与大壮一前一后。

  天色如同墨汁,乌压压地盖了下来。

  单北手中的手电筒打出的光芒,十分寒瑟。

  四周的厉鬼越集越多。马小丽为最敏感。她已能看到一眼实质性的东西。两个男的,汗毛已像炸开了一样。

  “大师,我看到了好多影子。是不是鬼。”马小丽抖着声音说。

  “别回头!”单北的声音有着不容反驳的力量。

  “我知道,传说人的肩膀上有两把火,一回头就是灭了一把。”时小海跟在单北后面。

  “不是。我只是担心他们看多了会害怕。”单北说。

  ?时小海的常识受到了挑战。

  这个时候,单北心里挺佩服时小海。时小海尽捡些有的没的话,分散两男一女的注意力。不像是一开始遇鬼时的怂样,开始有了担当。

  单北脚步忽然顿住。有什么东西从这片肥沃的土壤里一点点地冒出了头。

  像是地里的韭菜一样,手手脚脚,不停地往上长。单北的手电筒往下移。从土里冒出了一双手与半个头。再往远了看,无数只手,头一点点地往外冒。

  一只湿冷的双抓住了单北,单北一脚踩了上去。

  时小海一把抓住了单北,他终于把这一路忍受不了的害怕都一下子发泄了出来,“我操,这特么……”

  “你读的小说中的养尸地。”单北沉沉地说。

  “僵尸?”时小海的腿上像是据说爬过无数只蚂蚁。

  “啊~~~”马小丽尖叫一声。一双带着尖利爪子的手从地里钻了出来,抓住了她的脚。

  单北掐了个手决,挥了出去。抓住马小丽的一双僵尸的手一下子冒出了浓烟,变得焦糊,“快走。”

  单北加快脚步。大壮在前面开路开得更紧。两男的把马小丽紧紧地搀扶着,加快步伐。

  只是夜色浓烈,野草繁茂,大壮在前面开路,并不能加快多少迅速。

  “北哥。”时小海的手机也照了出去。

  一面的斜坡上,歪歪斜斜地立了很多东西。没有上千,也成百了。衣服破破烂烂,身体缺胳膊少腿,但都吡牙咧嘴。

  “开玩笑,丧尸?”李涛大笑,最后哭了起来。

  整个半山坡都是。这么多僵还有厉鬼,单北陷入犹豫。

  自己身边是没有任何法术的四个人,再往下走,是行不通了。

  而往回走?

  单北的手电筒往侧面一照。光柱的尽头,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有一个破旧的小屋。

  单北抓住时小海,“看到没有,五十米的地方,有间小屋子。现在,你带着马小丽他们,往那里跑。”

  “你呢?”

  “我殿后。”单北把手电筒塞到时小海手里。

  时小海看看吓得抖成一团的两男一女。现在,能让单北托付的只有自己了。

  时小海心里蓦地升起了一股豪气。

  那个梁惊尘,哼!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时小海心里开完小差,一抓李涛,“是不是男人?把你们的女同学保护好,跟我冲!”

  时小海眼晴一闭,往破屋方向冲了过去。

  单北带着小兰与大壮殿后,边走边退,直到时小海带着两男一女进了旧茅草屋。

  单北从背包里拿出了他的尺子。

  虽然只是普通,美术用尺子,却是单北的法器。

  时小海守在门边,把门露出一条小缝,大声喊:“单北,快!”

  单北手里挥舞着法尺,一手掐着诀。大壮与小兰跟着,在重重的僵尸中,突出重围,往这边奔跑。

  两男一女也挤在门口向门外看去。

  每个人手心都捏了把汗。终于,单北大壮与小兰把僵尸与厉鬼,抛开一段距离。

  单北一进来,接着是小兰,与大壮也进来。时小海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与此同时,鬼与僵同时杀到。

  单北反手一张符贴在门上。门被震得山响,同时一股滋滋的燃烧脂肪的味窜了出来。

  “别撞,都成烤串了。”时小海已被吓过了,现在反而豁出去了。恢复了平时的油嘴滑舌。

  “大师!窗户。”李涛与江凡正死命地抵着窗子。

  单北又在窗子上贴了一张符。

  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符。梁惊尘给他的五雷符。

  外面的凄惨的尖叫声不间断,布满了整座山野。

  门缝里、窗子里可以看到歪歪斜斜的,一张张可怖的鬼脸。但是那些厉鬼与僵尸却无法从门缝和窗子进来。

  一碰到窗子就尖声厉叫,并冒出浓烟。

  但无数僵与鬼前仆后继地撞向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屋。小屋不过是一些乱石头、废木料与茅草搭建而来,每一次撞动,都地动山摇。而长夜还是如此漫长。

  现在不过是晚上八点,到了夜里十二点阴气最深的时候,这里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唉,你们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来埋人?”时小海忽然想到。

  “我们也不知道啊,在酒店的时候,打听这里有什么比较吓人,人又少的地方,那个前台的叫周小娟的告诉我们的。”李涛说,“然后我们在网上一查,知道这里就是个乱葬岗。根本没人管。所以决定把人埋在这儿了。”

  “你们可真是选的好地方。”时小海啧舌。

  为了节约电量,几个人都关了手机。只有时小海的手机亮着。小兰与小壮还蹲坐着。

  小兰坐在时小海的旁边。

  这是第一次,时小海与小兰坐得如此近。她那长长的马尾稍还撩了一下时小海的额头。时小海觉得全身都有些发烫。

  他有些坐立不安,一双手无处安放,手心里的冷汗变成了热汗,他想往身上擦了擦,手却一下子落在了小兰的手上,又被烫了一下。

  时小海有些蒙,握了一下小兰的手,一下子又松开。

  小兰整个人都全身发烫。时小海怀疑她一刻就要燃烧。

  “你没事吧?”时小海轻轻地说。

  小兰的一双灵活的眼睛踅了过来。但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发。

  “北哥,小兰是不是病了?”

  小兰身上的符篆发着光。

  与此同时,单北手一伸,小兰整个人变窄变细,她似乎还在挣扎着。

  “现在没你的事了。”单北柔声说。

  小兰恢复成一片纸人,被单北放进自己的连衣帽里。

  “北哥……”时小海面有忧色。这个小屋支持不到半个小时。

  “我知道。”

  单北贴着墙坐了下来。把自己的背包放到了自己的脚边,对时小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