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朵朵晃了晃脑袋, 她的想象力, 大概是过于丰富了。

  她想，是她过于执着给阮小花的车祸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而事实有可能就是很荒诞，就是因为一场车祸, 或许, 楚简和尤茹茹也只是想给阮小花一个恐吓, 或许是他们确实像给阮小花一个教训, 那场车祸, 就是发生了。

  而她, 就是会在两年后成为植物人。

  为了洗净杂念，阮朵朵决定还是拿出卷子来做，做到一半的时候, 就估摸了下时间, 收拾了东西出来。

  卫向衡还站在门口，手里夹着一根烟，烟头在日光下呈着灰色，一寸寸地噗噗掉落在青砖地面上。

  阮朵朵见他时不时望向对面的一中大门，眉目间并没有半分的不耐烦。

  这个时候的卫向衡想来是真心喜欢尤茹茹的。

  阮朵朵撑着遮阳伞，直接越过了他，到一中大门口右边的香樟树下等顾少延, 门口已经等了很多陪考的，不到五分钟，铃声响了起来，阮朵朵也挤到了大门口。

  顾少延从楼梯上下来, 一眼就发现了阮朵朵，小小瘦瘦的一个，挤在人群里，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撒了很多柔和的小光晕。

  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忽然发现阮朵朵眼睛一亮，隔着铁门和人群，朝着他挥手，“顾少延，顾少延，这里！这里！”

  顾少延忙跑了过来，将她从人群里拉了出来，“不是说好在旁边等的吗？”

  “不是想早点看到你！”正说着，手机响了起来，阮朵朵看了一下，是小柠，奇道：“小柠，你那边不都十一点多了，怎么还没睡啊？”

  “啊，姐姐，我忘记和你说了，我明早的飞机，你明天就可以看到我了！开不开心！”

  阮朵朵也“啊？”了一声，“好的，好的，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去机场接你们！”

  阮朵朵收好手机，就见对面的顾少延神色淡漠，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心情不好！”

  阮朵朵紧张了一下，“怎么了？题目很难吗？”

  “你要回家去住吗？”

  阮朵朵才反应过来，小柠和奶奶要回来了，她肯定要回家住的，递了一瓶水给他，“嗯，房子就麻烦你帮忙看下了。”又问道：“顾少延，题目难不难啊？”

  顾少延扭开了瓶盖，喝了一口水，淡道“不难。”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不会让她失望，他做完后，特地检查了两遍。

  “真的啊？顾少延你太厉害了！那我请你去吃牛扒好不好？”阮朵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顾少延点头。

  就听旁边的姑娘道：“我们去找家近一点的吧，我怕吃撑了，我走不动。”

  顾少延抬眸，“我背你！”

  阮朵朵试探地问了一声：“顾少延，你不会对背我这件事，上瘾了吧？”

  少年转过了脸，阮朵朵看到的就是他微红的耳尖。

  阮朵朵：“顾少延，这个习惯不好，会压得你长不高的！”

  顾少延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不怕！”

  阮朵朵：“还会驼背！”

  顾少延：“不怕！”

  阮朵朵：……孩子，你已经陷入了魔怔！

  尤茹茹从后面走过来，就看见阮朵朵和顾少延说说笑笑的背影，女孩子的脸明媚得像一朵向日葵，不觉半垂了眸子。

  她没有想到，她和顾少延坐在一个考场，而他，却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在她选择录那个视频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顾少延注定越走越远了。

  其实，私心里，她一直觉得，她和顾少延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一样的努力和优秀。

  但事实是，优秀又努力的顾少延选择了一无是处的阮小花，而她，尤茹茹抬头看向站在街对面的男孩子。

  卫向衡忙将烟头灭了扔进了垃圾桶，笑嘻嘻地走到她跟前来，伸手要牵她的手，“宝贝，考得怎么样？”

  尤茹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后退了一步，“怎么又抽了，都说我不喜欢！”

  语气有点不耐烦。

  “下回不了，我保证！”男孩子接过她的书包，自然地背在了身上，哄道：“想吃什么？莫雨轩，睿芽楼，还是去兰桂商场？云瑾会所也不错……”

  尤茹茹想到他已经保证了三回，可还是一而再地犯，微微叹了一声，“阿衡，已经第三次了，不要再有下次好吗？”

  兴冲冲地列着酒楼名字的卫向衡，瞬间垮了肩，“好，没有下次，我们去吃饭吧！”神情却是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和雀跃。

  尤茹茹也察觉到，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说什么，“随便吃点吧，我还要回去准备明天的物理竞赛呢！”

  ***

  阮朵朵毫无意外地吃撑了，出餐厅的时候，阮朵朵十分警惕地看着顾少延，“我要散步消食。”

  顾少延看了她一眼，淡道：“十分钟！”。

  阮朵朵：……反派他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顾少延问背上的阮朵朵，“你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你妹和你奶奶？”

  “嗯，我看阮小柠给我发的消息，她们晚上七点到。”

  “一起？”

  少年的声音轻轻浅浅，像晚上夜虫的轻鸣，阮朵朵心口忽然跳得有点快，“我，我好像，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少年打断了她，“听你的！”

  两人一时沉默。

  阮朵朵戳了他的肩膀一下，“顾少延，你想一起？”

  “我听你的。”虽然还是这句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阮朵朵想多了，她感觉他有点不开心。

  从阮小花的记忆里，她知道，他们这个圈子并不排斥儿女早恋，在意的只是是否门当户对。

  如果现在顾亦吾还在，大概在别人心里，她和顾少延就是金童玉女了吧。

  阮朵朵知道，顾少延未必没有想过她家人的态度，而他要的，只是她的态度。

  “我俩下午先回一趟浅湾那边，陈姨还没回来，我俩回去打扫一下，然后六点出发去机场，接她们，你觉得可以吗？”

  阮朵朵说完，明显地感觉到背着她的男孩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半晌才会了一个“好！”

  阮朵朵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软声道：“顾少延，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那到时候你有没有想要的？”顾少延不动声色地问道。

  阮朵朵立即来了兴趣，“有啊，特别多，小柠的学费你要包了，我奶奶也要靠你养了！”

  她得乘机给顾少延洗脑，帮她照顾小柠和奶奶。

  “那你呢？”

  “我自己啊？”阮朵朵试想了一下，如果顾少延的卡在她的身上，岂不是想买大楼就买大楼，“我就天天刷刷刷呗，大概什么都不想要了！顾少延，你还是不要赚太多，不然我觉得，我会很废唉！”

  如果想要的都可以轻而易举拥有的话，人生大概会失去很多趣味吧！

  顾少延眼里闪过笑意。

  周末晚上，在梧城机场看到阮朵朵的阮小柠，刚张口喊了声“小花！”就息了声。

  为什么顾少延会在这里？

  顾少延怎么会在这里？

  还站在小花旁边，还看着她！

  顾少延喊了声“奶奶！”自然地上前接过小柠和杨奶奶的行李箱，无视阮小柠的打量。

  杨老太太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似的，早在她没回来的时候，大谦那边就和她说了，顾少延和朵朵的事。

  大谦说怕朵朵排斥他，这事他不好插手，问她的意见。

  她能有什么意见？顾亦吾一手教出来的儿子，如果顾亦吾还在，怕排队都轮不上朵朵。

  莫欺少年穷的道理，老太太再明白不过，而且听儿子的意思，这孩子还挺心疼朵朵的。

  而且，让老太太欣慰的是，朵朵这孩子，第一时间将人带到了她跟前来。

  杨老太太摸了下小柠的脑袋，示意她稍安勿躁。一起上了孟叔的车，一路上阮小柠都不想开口说话，靠在座椅上，望着车窗外，思考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思考的人生问题。

  还是老太太问了两句，最近阮朵朵在学校的情况。

  阮朵朵也是有点尴尬，她两辈子，第一回带男孩子回家啊！硬着头皮道：“奶奶，我数学进步很大，这次就算不能考及格，七八十分是肯定没问题的！”

  杨奶奶很有兴趣，看了眼顾少延，“哦？少延教你的吗？”

  阮朵朵点头：“当然啊！”

  老太太又笑眯眯地夸了顾少延几句，末了还来了句：“你带着朵朵，我放心多了！”

  这就是默认了。

  又问顾少延喜欢吃什么菜，说她今天要下厨。

  等到了家，顾少延帮老太太整理行李，阮小柠将阮小花拉进了房间。

  “听说你和阮小暖闹了点不愉快？”

  “嗯，我让她以后不要来我们家了。”

  阮朵朵将阮小暖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阮小柠，气咻咻地道：“真不要脸，你还去救她！”

  阮朵朵摊手，“能怎么办？怎么说也是大伯家的女儿，要是真在我们知道的情况下出事了，要你，你心里也不舒服吧？”

  阮小柠沉默。

  忽然瞥了眼阮朵朵，嘴巴朝外面努了一下，“那这个呢，你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

  阮朵朵拿起床上的小kitty猫，用爪子挠小柠的脸，半开玩笑地道：“人家可是顾亦吾养大的儿子，成不了主角，肯定也是与主角平分秋色的大反派，以后你姐姐想要作天作地，还得靠他呢！”又瞪了一眼阮小柠，“你可别拖后腿啊！”

  孩子，我还指望他帮你交学费呢！

  阮小柠有点懵，小花不应该是来一段真情表露吗？小花她说的是什么？

  阮小柠咽了口口水，“姐，你是找靠山呢？”不是喜欢，不是情不自禁！

  “嗯，提前投资啊！”

  阮小柠和阮朵朵同款的小杏眼，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姐。

  ……天啊，她，她发现了什么！她，她姐可能，是，是个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