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作者:半疏      更新:2023-07-24 05:58      字数:4442
  大年三十的下午, 屋外北风呼啸, 阮大谦说要来接她,阮朵朵说不用,她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 阮大谦就没有多说。

  阮朵朵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点怕和阮大谦独处。毕竟前几次都吵得厉害, 也怕他问顾少延的事。

  她刚挂电话, 原本在选“延朵”字体的许奕心, 已经脱了家居棉服, 换好了外套,大红色的毛呢大衣,系着白色的狐狸毛围巾, 越发衬得唇红齿白, 一头大波浪散在了前肩和纤薄平直的背上,黑翟石般的眼睛望着阮朵朵道:“今天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吧!今天晚上回来吗?”

  “可能要住一晚。”

  许奕心点点头,“行,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明天更不好打车。”

  阮朵朵收回被美人晃得恍然的心神,问她,“那你今天晚上怎么过?”

  许奕心无奈地拿着手机对她晃了晃, “电话都打爆了,都约我晚上出去吃饭呢,我就不出去了,怕约了这个, 没约那个,碰见了又要闹腾,我自己在家煮火锅吧!”

  正说着一串京城的号码打了进来,许奕心心跳了一下,佯装无事地按断了。

  阮朵朵觉得有点好笑,“我这是不是见识了,美人的烦恼?那你今天委屈一下,明天我俩出去吃大餐吧!”

  许奕心歪了歪头,“那美人考虑,一秒钟,嗯!好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阮大谦的家在西南方向,开车要四十多分钟,大年三十的街道很空旷,阮朵朵望着窗外,不由想到了顾少延,不知道他一个人今天过不过节?

  还有点想念他做的糖醋排骨。

  忽然右边的车窗前掠过一个眼熟的身影,阮朵朵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尤茹茹,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人行道旁边,好像在争执什么,脚边放着一个书包和一个行李箱。

  许奕心显然也注意到,放缓了车速,淡道:“那个穿白羽绒服的姑娘,是不是卫向衡前一段时间交的女朋友?是你们同学?”

  阮朵朵点头,“听说分手了。”又有点奇怪,今天是大年三十,两人怎么不回家?

  许奕心笑问道:“想不想听八卦?”

  阮朵朵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许奕心道:“卫向衡和那姑娘刚谈恋爱的时候,听说卫家就收到了消息,大概看卫向衡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祸害,就没有管,后来女孩子家的姊妹要上位,又闹了段笑话,卫家就看不过去了!”

  许奕心看了一眼后视镜,“卫向衡人是挺好,就是还年轻,容易心软,你知道女孩子是孤儿吧?她家的婶子好像把她赶出来了,卫向衡肯定认为自己连累了她!”

  卫向衡在阮朵朵眼里早已经是小渣男,优柔寡断,前头谈了一个,又来找许姐姐,现在和尤茹茹的堂妹纠缠不清,又来找尤茹茹。

  看来尤茹茹和他分手,也是将自己救出了火坑啊!

  此时尤茹茹对面站的是她堂妹尤娅娅,本来叔叔喊她回来过年,结果堂妹不喜欢她,乘着叔叔不在,将她的行李扔了出来。

  “尤娅娅,看在叔叔的份上,我不想和你一般见识,没有下次!”

  尤娅娅冷声道:“尤茹茹,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都没有学会低调做人,我和阿衡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有脸跑回我家来过年?怎么,想看我和阿衡在你面前表演恩爱吗?”

  尤茹茹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捡起了地上的背包,拖着被砸坏一只轮子的行李箱,磕磕绊绊地走了。

  她想,梧城,她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这边阮朵朵在一栋三层楼的别墅门前下了车,按了门铃,就见一个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穿着一身粉色的毛衣,套着一件同色的小羽绒背心,下面穿着一条膝盖上有玫红色蝴蝶结的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粉色小皮鞋。

  良心说,其实还挺可爱。

  阮斐玉跑到铁门跟前,睁着一双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阮朵朵。

  “宝贝,你怎么出去了?外头冷。”身着宽松米色毛衣和孕妇背带裤的辜绍谦追了出来,就见穿着长羽绒服站在门外的阮朵朵,朝屋里头喊了一声,“大谦,朵朵来了。”

  说着按了按钮,开了铁门。

  记忆里小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阮朵朵蹲下来,朝阮斐玉伸了手,“可以带我进去吗?”

  阮斐玉伸了小手过来,看着她两握在一起的手,小嘴咧了一下,笑了,仰着脸看着阮朵朵,试探地喊了一声:“姐姐?”

  阮朵朵“嗯”了一声,“对,是姐姐!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阮大谦出来就看到大女儿牵着小女儿手的一幕,觉得眼睛好像被冷风刮了一下,有些酸胀。

  别墅里布置得很温馨,有一面墙都是一家三口的照片,从小斐玉刚出生到现在,中间夹了一张小花的照片,穿着一身公主裙,扎着一头小辫子,坐在樱花树下,笑得很甜,十岁左右的模样。

  地上铺着厚实的毯子,大概是怕孩子摔倒。

  阮大谦给阮朵朵倒了一杯水,“阿姨今天放假了,晚饭爸爸来做,朵朵,你先和斐玉玩一会。”又对辜绍谦道:“小谦,你过来帮忙下。”

  辜绍谦不放心女儿和阮朵朵独处,但是在阮大谦面前也不好说出口,想着到底在自己家,叮嘱了女儿要听姐姐的话,才跟着丈夫进了厨房。

  客厅里一时就剩下阮朵朵和三岁的阮斐玉。

  阮斐玉巴巴地看着阮朵朵,“姐姐,你可以陪我堆积木吗?”

  “可以!”阮朵朵其实对带孩子,还挺有耐心,但是明显感觉得出来,辜绍谦不喜欢她和小斐玉走得太近,阮朵朵也没有插进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的想法。

  阮斐玉“噔噔”地给朵朵拿了一个小凳子,小嘴吧吧地道:“姐姐,你坐这个!我想拼一个带院子的王宫,上面要有滑滑梯。”

  阮朵朵笑着应下,“好!”

  一直到晚饭时间,两人才算拼好,阮斐玉拉着阮朵朵对爸爸说:“爸爸,给我和姐姐拍一张照片,还要把这个王宫拍下来。”

  又有些羞涩地问阮朵朵:“姐姐,我可以靠在你怀里吗?”

  阮朵朵笑了一下,“好!”自己坐在小凳子上,将人抱在了怀里,小女孩的身子软软香香的,要勾阮朵朵的手指,阮朵朵握住了她的手指。

  阮大谦望着地摊上看起来有些复杂的王宫,没有想到朵朵会对斐玉这么有耐心,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上的水,给两人拍了一张合照,照片里小女儿笑得眉眼弯弯,大女儿笑得很含蓄,抱着小女儿的手却很温柔。

  一拍好,阮斐玉就跑过去看照片,“哇,姐姐真漂亮,这张照片要挂在墙的中间,以后玉玉一回家,就能看见了!”

  辜绍谦佯装吃醋道:“那妈妈和爸爸呢?玉玉不喜欢吗?”

  阮斐玉跑过去抱住了辜绍谦的大腿,“玉玉最喜欢妈妈和爸爸了!”又摸了下辜绍谦的肚子,“还有没出来的弟弟。”

  辜绍谦不着痕迹地看了阮朵朵一眼,就见阮朵朵闲闲地收拾着积木,有些惊讶,若是按阮小花以前的性子,怕是早就甩门走了。

  难道真是谈一场恋爱,转了性子?

  吃饭的时候,辜绍谦给斐玉夹了一块排骨,柔声对阮朵朵道:“听说你谈恋爱了,朵朵,你也别嫌阿姨唠叨,女孩子谈恋爱,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阮大谦愣了一下,他一次嘴快和辜绍谦说了朵朵谈恋爱的事,后面的事没再和辜绍谦说。

  正怕朵朵不高兴,就听朵朵淡道:“谢谢辜姨,已经分手了。”

  阮大谦按了下辜绍谦的手,辜绍谦有心想问两句,也只好按下不提。

  吃完饭后,斐玉说想和姐姐睡的时候,辜绍谦拦了她:“姐姐一晚上陪玉玉玩,很辛苦的,玉玉让姐姐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小姑娘吧嗒着嘴应了下来,朝阮朵朵挥着小手,“姐姐,明天见!”

  “明天见!”

  客厅里阮大谦问阮朵朵,“明年,你想出国读书,还是考国内的大学。”

  “就在国内吧,暂时不想出去。”

  “听你奶奶说,你最近成绩上升了很多,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没有,谢谢爸爸!”

  辜绍谦哄了斐玉睡觉,见两人在客厅聊天,笑道:“大谦,挺晚的了,让孩子早点睡吧!”

  她的提防太过明显。

  阮朵朵道了一句“晚安”,起身走到了一楼的客卧,那一刻她再一次庆幸,站在这里的是她,而不是小花,不会觉得受到伤害。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阮朵朵就上了许奕心的车,阮大谦和小女儿送到门口,阮斐玉还有点舍不得她,嚷着让她明天再来。

  车开了后,许奕心笑道:“你这个妹妹还挺可爱。”

  阮朵朵点头,“是挺可爱,昨天晚上都被她萌化了。”

  阮大谦看着车出了别墅区,才抱着小女儿回家,“爸爸,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妈妈?”

  小孩子其实很敏感,她感觉出来,妈妈不喜欢姐姐,不喜欢她和姐姐玩,姐姐也不喜欢妈妈。

  阮大谦愣了一下,沉吟了一下才道:“因为玉玉的妈妈不是姐姐的妈妈,妈妈和姐姐脾气不一样,不过她们都喜欢玉玉。”

  阮斐玉点着小脑袋,“爸爸,玉玉知道了!玉玉想要姐姐的电话!”

  ***

  第二年的三月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阮朵朵和阮小柠跟奶奶一起,将家里的被褥、书籍搬到外面晒太阳,弄好后,阮小柠抱着小格格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问阮朵朵:“姐,周日阮呈轩的周岁礼,你去吗?”

  阮朵朵想了一下,“去吧,斐玉还给我打了电话。”

  阮斐玉不知道怎么觉得妈妈不喜欢姐姐,有时候会乘着妈妈不在,偷偷用她的手表电话给她打电话。

  阮朵朵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见斐玉主动亲近她,也没忍心推开,这一年里两人关系亲近很多。

  “姐,你大学想去哪儿上啊?”

  “大概是去京城吧!感觉京城文化氛围不错。”阮朵朵有一点没有说,顾少延后来一直在京城。

  已经一年半了,那个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阮小柠见姐姐有点走神,喊了她一声,“小花,那我们是不是要在京城买房子啊?”

  阮朵朵点头,“嗯,买一个吧,等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两去一趟京城,还放在你名下。”

  “姐,钱要不够,我们将希洛大师那只包卖了吧?”

  阮朵朵笑道:“不用,先留着吧,咖啡店的生意还可以,够用了。”

  这一年她的咖啡店生意还可以,和许姐姐五五分,也有小一百万,加上阮大谦这一年给的生活费,手头上现在有三百多万,准备到时候贷款买个小两室。

  房贷就从咖啡店每月的分红出,应该差不多。

  这一天阮朵朵用小号发了个微博,“异次元的朵朵:等待并不令人恐惧,恐惧的是,你知道这份等待,是有时限的。”

  她的时限,可能只有一年了。

  顾少延是在半夜里被手机“叮”的一声吵醒的,拿起来就看到了阮朵朵发的这条微博。

  一时睡意全无,视线停留在了“时限”两个字上,是已经等不下去了吗?

  半夜睡得正香的warren被顾少延的电话轰炸吵醒,“延,是出什么事了吗?”

  “warren,我想回国。”

  “延,你是疯了吗?现在我们正在和尚信集团争夺xg技术的话语权,如果你现在回去,你还能回的来吗?延,我希望这只是你的梦话!”

  顾少延妥协了,“对不起,warren,是梦话。”

  warren此时清醒了很多,很快判断出顾少延反常的原因,“延,是因为小花朵吗?”

  顾少延微微“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窗外黑暗吞噬了一切,夜风萧瑟地卷着枯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能再习惯这样的夜?

  顾少延靠着落地窗,枯坐到了东方的日头渲染了半天边的云霞,才仿佛惊醒过来,“最多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