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汪呜 …
作者:肆十      更新:2023-07-24 06:30      字数:4464
  顾昭行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苏鲤往他身后望了一眼。

  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像更差了。

  一分钟后,殷蔓蔓回来。

  她走过的时候要先经过顾昭行休息的地方, 不知道去了洗手间一趟经历什么,她经过的时候步子明显加快,低着头招呼也不敢打似的, 狼狈地快步回到自己的休息区,然后转了个方向去找饰演宁霄的演员对戏。

  顾昭行低头琢磨剧本,也不知道有没有感觉刚刚有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苏鲤觉得他肯定知道。

  那脂粉味儿,她都被呛得打了个喷嚏。

  顾昭行听见声音, 看过来:“身体不舒服?”

  “呛的。”苏鲤不在乎地摆摆手, 对上他淡淡的黑眸,忽然一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哎, 顾老板, 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说来听听的。”

  顾昭行放下剧本:“你想听什么?”

  “随便啊,”苏鲤伸了个懒腰,“你们艺人之间应该挺多秘密的吧,你可以挑点儿能说的说说看。”

  男人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放回剧本上:“如果能说, 那就不是秘密了。”

  “唔, 那倒也是,”她靠在椅背上往后仰着,手臂垂着晃了两下。

  “啪。”

  很轻的纸张合上的声音。

  顾昭行转头看她。

  女人懒散地靠在椅子里, 相机挂在脖子上,修长的双腿翘起二郎腿意兴阑珊地晃,看上去懒洋洋的双眸不知道望着天空哪个地方。

  他忽然开口:“我倒是知道一个秘密。”

  “哦?什么?”苏鲤半躺的身子坐起来,倚在扶手上好奇地瞅他。

  顾昭行歪了下头,像是有点儿苦恼地淡淡蹙眉,“之前说的那张,苏小姐在晚宴上抓拍的照片,不止一张。”

  苏鲤眨眨眼,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他说:“还有一张,说是一样,又不太一样。”

  她有点儿没耐心:“能别打哑谜吗,顾老师?”

  顾昭行点点头,缓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一张照片,另一张我的脸却被打了马赛克——有点儿像上过法制节目的……”他顿了下,仿佛在找一个合适的措辞,“犯罪嫌疑人。”

  苏鲤:“……”

  哎操了。

  那是她随手处理后也随手存进相同文件夹的,当时发到工作室群里的照片。

  这时休息时间到,刘导举着喇叭开始喊人。

  顾昭行站起身,把剧本放在椅子上,垂下眸看了苏鲤一眼。

  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就好像饱受冤枉的人在被抓走前露出的“清者自清”般的豁达,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委屈。

  苏鲤急中生智,灵光一闪,认真地反驳他:“也不是。”那边刘导已经看过来,她加快语速正直地笃定道,“还有目击证人呢,不也这么打马赛克吗。”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当然你要觉得自己像犯罪嫌疑人,我也没意见。”

  顾昭行:“……”

  调整了五分钟,刘导开拍前下了最后通牒:“我话就放这儿了,这是最后一遍,这一遍要是再过不了,我就叫能过的人来演。”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殷蔓蔓说的。

  殷蔓蔓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导演。”

  各就各位。

  刘导:“action!”

  场景在宁霄的书房内,书房门关着,宁霄背对宁常安而立,不惑之年的脸上阴云密布,像在压着火。

  宁常安皱眉思索道:“爹,女儿依然认为这么做不妥。上次的杀手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我们连对方是什么来路,实力如何,一概不知,您这么做,与其说引蛇出洞,女儿认为更像是打草惊蛇!”

  宁霄挥袖转身,低声呵道:“你懂什么!若不这么做,整个宁家庄处势被动,受人牵制。对方有心同我们耗,就说明以他们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与我们抗衡。”他往书桌前走了两步,“你以为,他们一次又一次放来的杀手,目的真是为了剑谱?不过也是在打探为父的虚实罢了。”

  他冷笑一声:“何况这次前来的各门各派,武功皆是不凡,若对方真有所动作,他们也能给宁家庄充当一枚盾牌。”

  宁常安惊愕地睁大眼:“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宁霄满眼的冷酷,她急切地往前靠近了一步:“爹,自从您得到剑谱,气性变化越来越大,您究竟在担心什么?那本剑谱到底有什么秘密?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宁霄像是被戳中某个穴位,转身怒道:“够了!常安,剑谱的事情你无需多管,爹爹自然会护你周全!现在回房,马上!”

  宁常安咬着唇,不甘地看着宁霄,抓紧了挂在腰间的佩剑,须臾,她猛地转身,忿然推门离去。

  刘导:“卡!”

  刘导脸色稍霁:“行,这条过了,下一条。昭行,准备好。”

  不仅殷蔓蔓松了口气,苏鲤能听见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松了口气。

  何全脑袋歪过来小声说了句:“苏鲤,你说这殷蔓蔓怎么想的,非要下最后通牒才演得好。”

  苏鲤看着场内殷蔓蔓带着点儿小心翼翼去瞅顾昭行的样子,沉思道:“也不是不能理解。”

  “怎么说?”

  苏鲤耸耸肩:“你要知道,世上人口那么多,总有些人——”

  何全和范宇昌都侧头看她。

  苏鲤:“欠得慌。”

  时间耽误了很多,刘导没有再给休息的时间,摄像、打光与收音迅速调整完毕后,演员就位,下一场立马开拍。

  紧接着的一场就是殷蔓蔓和顾昭行的对手戏。

  宁常安从宁霄书房出来后,走出书房院落,遇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清越。

  清越低首而立,恭敬作揖:“小姐。”

  宁常安紧抓着佩剑的手松开,看见他的那一刻脸上的不甘与忿然转变为委屈与沮丧。她快步走下台阶,站在清越面前:“清越,你抬起头。”

  清越维持着作揖的姿势,不语。

  宁常安有点儿恼,拔高声音,语气间带上几分命令的味道:“清越,我叫你抬头!”

  清越微躬着身,柔软的束带垂落至脸颊边。

  他道:“清越,不愿抬头。”

  宁常安微愣,随即秀眉蹙起,对他的话越不理解,就越是恼怒:“本小姐很丑吗?现下连让你看一眼都不行了?”

  在书房中的怒气,像是借题发挥似的撒在了他身上。

  清越垂首,摇了摇头。

  白衣的文弱书生似是叹息了一声,轻声道:“常安自是好看的。只是清越……不愿见常安不高兴的模样。”他微顿,嗓音低下去,“清越无能,除了心揪,不知如何才能逗得常安一笑。”

  宁常安怔愣地看着他,忽然,抿了抿唇,身子往前一扑,扑进清越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场外,苏鲤“哇哦”了一声:“这是剧本里有的?”

  何全挠了下头:“不清楚,这一部分的剧本我没看。不过导演他们没喊停,那应该是有的?”他忙不迭解释,生怕苏鲤误会什么事的,“你别在意,这也是没办法的,都是戏,都是戏。演员嘛,难免的。”

  苏鲤奇怪地看他一眼:“我知道啊,我在意这个干什么?”

  何全沉默一秒:“……没事。”

  场内,顾昭行在殷蔓蔓抱上来的瞬间,没做出任何意外举动,配合地垂下眼帘,半敛去眼底的冰冷。

  他能感受到女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收紧。

  剧本里,不是这样的。

  这是殷蔓蔓的临场发挥。

  可刘导没有喊卡。

  沉默了几秒,顾昭行抬手,抓住殷蔓蔓的肩,使了点儿力道,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开。

  后退两步,再次恭敬作揖,口吻里含着万分的克制与隐忍的痛苦:“方才……是清越逾越了。”

  是宁常安主动抱上去的。

  可清越没有给出回应,还说是自己逾越了。

  当中表达出来的意思,十分耐人寻味。

  殷蔓蔓脸色一白,手在两侧握成拳,微微颤抖。

  她像是想说什么,唇瓣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埋头离开。

  刘导朝摄像打了个手势,摄像将镜头给到顾昭行。

  画面中,清越慢慢直起身,望向宁常安离开的方向,脸上的温润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夹杂着杀意的冰冷。

  刘导喊了卡。

  他阴沉了一下午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刚刚的临场发挥很不错!你们之前商量过吗?”

  殷蔓蔓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这是我突发奇想的,觉得这样是不是更能凸显宁常安对清越越陷越深的复杂感情。是顾老师接得好,不然刚刚那段可能就毁了……”

  顾昭行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没说话。

  刘导对殷蔓蔓的谦逊很满意:“昭行的临场反应一直都很棒,没让我失望过。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收工!”

  戏收工了,但顾昭行还没收工。

  他得留下补个妆,然后把定妆照给拍了。

  定妆照要去回去影棚拍,他虽然带了专属摄影师——苏鲤过来,但剧组的摄影师也得留下,得和苏鲤交接一下定妆照的角度和光影之类的要求。

  顾昭行回来的时候,身上明显带着低气压。

  他走到苏鲤面前的时候停了下,侧眸。

  苏鲤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纳闷:“怎么了?”

  他面色沉沉,斟酌着开口:“刚刚那场戏……”说到一半,他“啧”了声,改口道,“没什么。”

  苏鲤:“?”

  苏鲤很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昭行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顿了顿,说:“刚刚的,是临场发挥。”

  “我知道啊,刘导不是还夸你了。”苏鲤说,“你就想说这个?”

  他皱了皱眉,想到刚刚殷蔓蔓的临时改戏,语调有些冷:“我没有要抱她。”

  苏鲤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抛了下相机,调子懒洋洋的:“哦……我也没说你要抱她啊。”

  顾昭行有点儿烦。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苏鲤摸了摸下巴,总觉得好像领悟了点儿什么东西。

  ——这顾老板,莫不是被吃了豆腐,心情很不好?

  唉,当演员就是这点防不胜防。尤其是顾昭行这种皮囊好的,职场性。骚扰真是无处不在啊。

  她边惋叹,边拖着半死不活的步子跟在他后面。

  走出去十米,清亮的女声忽然追过来:“顾老师!”

  一行人停下,苏鲤看过去,殷蔓蔓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在过去差不多十米的距离,那个瘦高男人站在原地没靠过来,对上苏鲤的目光后急匆匆地转了个身,欲盖弥彰地避开她的视线。

  “顾老师,”殷蔓蔓提着裙摆,喘了两口气,满面歉然,“今天临时改戏没有同您说,真的很不好意思。”

  顾昭行没作声。

  苏鲤抬眼观察他的表情,男人脸上平静无波,眼里却透露出一丝不耐。

  殷蔓蔓像是没察觉似的,讨好地笑了笑:“听说您一会儿要留下拍定妆照,也很谢谢您今天给我指导,晚点儿等您结束了,我想请你吃个饭,当做答谢。”

  苏鲤瞥了眼十米外的那个男人,忽然笑了声。

  殷蔓蔓说完话后,顾昭行没作答,何全也不敢说话,小唐就更不敢放屁了。

  范宇昌整个状态外,只想快点儿收工,他很饿。

  然后在这沉默的氛围下,苏鲤带着嘲意的笑声突兀而鲜明。

  殷蔓蔓看向她,不知道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工作人员,不悦地皱眉。

  听见苏鲤笑声的几个人也转头看过来。

  顾昭行眼中的不耐渐渐化开些。

  “小妹妹,”苏鲤歪头看着殷蔓蔓笑,意有所指懒懒抬眼,往她身后某处轻轻瞥了瞥,“你知不知道通常想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殷蔓蔓脸色微变。

  苏鲤抬起手,微微抓合,而后猛地张开,嗓音轻懒:“嘭,炸得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