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汪呜 …
作者:肆十      更新:2023-07-24 06:34      字数:4123
  苏鲤不是第一次来y市, 以前她接过一个叫卫捷的设计师的单子,他的作品参加了时装周, 她去给他拍摄了模特的走秀。

  她只去过那一次。

  因为以往,于芮都会作为嘉宾被邀请参加,苏鲤不想和她碰上。

  也就那一次碰巧, 于芮没有去。

  y市温度没有m市低,但阴冷,寒流穿透厚实的大衣和内里的毛衣,凉飕飕地直往骨头里钻, 体感比m市难受很多。

  来试镜的模特很少, 不过十个人。

  代言人这个位置就是时装周的门面,曝光度不用多说,更重要的是其代表的含金量, 所以一开始被推荐、自己报名联系、抑或经纪公司出面商谈的模特和艺人很多。

  但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一轮筛选, 最终保留下试镜资格的人只有这么点儿。

  苏鲤一眼看过去, 还看到几个熟面孔,都是以前她拍摄过的模特和艺人。

  她和其中两个关系还不错,私底下不时还会聊聊天。

  没聊几句,轮到她去化妆了。

  前头出来的几个模特出来时都带着相同的妆容——这场试镜要求所有人素颜到场,之后化妆师会根据主办方这次要的代言风格给她们化妆, 当然, 因为时间缘故,妆面是简化之后的。

  相对应的,主办方也准备了同样的服饰。

  代言人届时要拍宣传视频和海报, 试镜就是为了看谁和这次的风格融合最完美,仪态最合适。所以试镜模特化完装换完服饰,效果基本能看出七八成。

  除了肉眼,上镜后的效果同样非常重要,所以现场除了记录试镜的摄像,还有一架相机和一架摄像机,分别捕捉模特的静态和动态。

  试镜的衣服当然不是正式服装,苏鲤化完装换好衣服等了一会儿,终于到她。

  据说是主办方大老板亲自来看这场试镜,虽然苏鲤不是很清楚坐着的一排人里哪个是那位大佬,但无所谓,她也不是很在乎。

  她按照主办方的意思完成了试镜内容,结束的时候,站在一边的中年男人忽然出声:“苏鲤?”

  苏鲤正要退场,闻声停下脚步,点点头神色自若:“是。”

  男人凝视她几秒,像是在思索什么,然后说:“嗯,没什么事了,回去等消息吧。”

  苏鲤离开的时候还要先回后台换衣服,回去时正好和下一位准备好的模特擦肩而过,忽然被她拉住。

  突然被陌生人这么一扯,苏鲤皱了下眉,扫了眼被抓住的地方:“有事吗?”

  “抱歉,”那模特松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前面在等着,时间紧迫,她凑近了点儿迅速问,“刚刚赵总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定下了?”

  赵总?

  是刚刚站着说话的男人吗?

  苏鲤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神色没什么变化,只说:“定下了也没必要再叫你。”

  她话说得直白,那模特尴尬地笑了下,没打听出来什么消息,讪讪地又道了个歉,扭头快速走向试镜场。

  这个小插曲苏鲤没当回事,她回到后台换衣服,更衣室的隔间阻隔内部与外界,外套刚脱下来,外面两道脚步声交替接近,而后旁边两个隔间的门打开合上,女声隔着中间挡板在狭小空间里回响。

  “刚刚听见了吗?苏鲤被点名了。”

  “听前面的人说,好像没有一个是在试镜完后被单独叫着问过话的。”

  “该不是就这么定下了吧……”

  安静三秒。

  “结束后要不要去约一下赵总?”

  “可以吗?赵总看上去不像是会做那种事儿的。”

  “什么像不像的,他们那种地位的男人,你觉得会干净到哪里去。”女人顿了顿,“你想想顾昭行,圈子里传得他干干净净的,但你看苏鲤现在混得多好,说他们之间没点儿什么小九九,谁信?谁知道苏鲤爬顾昭行的床爬了多少次,不然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

  哦,这不是主角必定在厕所听见闲话的剧情吗?

  只不过厕所换成了更衣室。

  苏鲤饶有兴趣地听着,心想这小姐妹说得对又不对,她和顾昭行之间是有可多小九九了,床也是爬了很多次,但是她说反了,大多时候是顾昭行爬她的床。

  “嘘,你小声点儿,别让别人听见了,听说那个苏鲤不太好惹的。”

  “我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个鬼。

  她们说话的功夫,苏鲤已经换完了衣服,三个隔间都在换衣服,窸窸窣窣伴着说话声,两人也没注意到旁边隔间的动静。

  苏鲤开门的时候没有收敛力道。

  声音不算太大,但开关门的声音突兀地插进说话声里,旁边两个隔间霎时鸦雀无声。

  苏鲤敲了下旁边的门。

  隔了好几秒,里面才响起回应:“谁?”

  “不好惹的。”苏鲤懒懒说。

  空气再度安静。

  “说够了?”她又敲了下门,这次力道有点儿大,猛地一下,像某种威慑,“公共场所,下次记得声音小点儿。”

  懒得等里头两个人的反应,苏鲤说完就出去了。

  试镜结束后就可以离开,而结果依然要等几天,主办方的说法是不超过一个星期。就跟普通面试差不多的感觉。

  苏鲤没在y市多逗留,当晚就回了m市。

  至于那两个姑娘有没有去约那位赵总,又或者试镜结束后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幺蛾子,她倒是从两位熟识那里听到了点儿真假不明的后续。

  其实和那两个小姑娘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止她们俩,获得试镜资格的人就这么些,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传出来了。

  只是这个传闻有些啼笑皆非。

  几个姑娘试镜结束后抱着交易想法去约赵总——也就是主办方的那位大老板,据说赵总当时没有表态,而是把那几个姑娘集中叫到了一起,然后当场把她们狠狠训了一顿。

  怎么个训法呢?

  两位熟识和苏鲤形容的是,仿佛梦回高中,周一晨会的时候被年级主任拎到主席台前边儿,用着音量最大的麦克风,当众教育了一通。

  愤然又殷切,恨铁不成钢。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苏鲤想象了一下,顿时就乐了。

  这也意味着,那几个姑娘的试镜告吹,代言是彻底飞了。

  一下子少了好几个人,试镜的结果也比预期出来得快,意料之外也意料之中,是苏鲤。

  苏鲤又去了趟y市,这次是跟何全一块儿去的,去签代言人的合同。

  许是有训人这件事附加的滤镜,苏鲤越看这个赵总,越觉得像在看高中班主任,别说,这么一既视,大佬板着张脸都显得莫名亲切。

  签完合同,赵总和苏鲤握了握手,说:“苏小姐,合作愉快之余,能否请你给我签个名?”

  苏鲤:“……?”

  赵总:“我母亲和老婆孩子都很喜欢你。”

  苏鲤:“……”

  我懂了,你签我根本不是看中我的业务能力,你只是为了我的签名。

  苏鲤看着面前的签名本,无言想。

  想归想,大佬都这么要签名了,能不给么。

  一来一回,签完合同回来,2月已经过去将近一周,春节来临。

  但今年春节苏鲤就没那么闲了。

  年三十前一天,她先是回惊鸿映画和大伙儿把卫生收拾了,然后开了个小会。年终奖这些,已经在1月下旬该发的发完了,这个会就是简单的一个年终总结,气氛倒是不严肃,大伙儿就聚在一起聊聊天。

  惊鸿映画这两个月规模扩大了些,招了新人,有老资历的摄影师,也有刚毕业的小年轻,原本最年轻的杨晟和阿昌一夕之间成了前辈,给他俩牛逼坏了,兴冲冲地端了几天前辈架子,结果发现带新人简直他妈劳心劳力,立马就蔫儿了。

  老老实实,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解决完惊鸿映画的事情,到了大年三十的白天,苏鲤还在工作。

  什么工作呢?

  ——跟顾昭行对戏。

  顾导就只是顾导,他自己完全不参演,但苏鲤是整部电影的女主角,第一主演,她的对手戏很多,多到贯穿全程的地步,没有一个镜头是她的个人戏。

  这点就很让人感到奇怪了。

  一部电影,主角的对手戏再多,也总有凸显人物心理或渲染感情的一场或两场个人戏。

  苏鲤却没有,她全程都在和“第二个人”对话,没有自己心理戏镜头。

  但她的个人戏,又必须融合在贯穿始终的对手戏里。

  听上去很复杂,因为这就和《尘埃》这个故事有关系了。

  苏鲤拿了这么个主角剧本,又听顾导给她解释了一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一上来就挑了个困难副本,而她,一个脆皮dps,还要单刷这个困难副本。

  还能怎么办,退出副本的按钮都扣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顾昭行人很好,怕她压力大,亲自下场当陪练。

  苏鲤心想你还不如别下场。

  上来就跟影帝对戏,她这他妈跟一进副本就被boss砸脸有什么区别。

  “顾导,我们打个商量,”一场练习结束,苏鲤放下剧本,“时间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各过各年行吗?”

  顾昭行刚要把泡好的热腾腾的玫瑰茶递给她,闻言一顿,递到她手边的茶杯收了回来。

  定定地瞧着她,没说话。

  “……”苏鲤看着到手的玫瑰茶就这么飞了,“干嘛呀,我们不是说好了,过年各回各家,等电影收官了,你养足精神了,再去我家。”

  这件事是早就说好的。

  于莺时不时就给苏鲤一个暗示,暗示她把顾昭行带回家溜溜。但顾昭行正是最忙的时候,分身乏术,苏鲤心疼他的同时,也不大乐意他顶着眼底的黑眼圈和疲惫的身子跟自己回去。

  男朋友第一次见家长,哪儿能这么个颓废的模样。

  回头莺姐就该说她把人带坏了。

  顾昭行没意见,他也不想自己现在这个不佳的状态,给苏鲤父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是现在他瞅着苏鲤,情绪肉眼可见地往下跌了些。

  大狗子生闷气不高兴了。

  “你想回家了?”他问。

  “也不是说想不想的……”苏鲤有些可怜兮兮地抬眼望他,双臂挂上他的脖子,嗓音轻软,卷着特有的懒倦,“顾昭行,我有点儿累了,你好厉害呀,我有点儿受不了。”

  “……”

  要说她没点儿故意的意思,顾昭行真不信。

  不信又能怎么样呢,他也受不了她这样。

  顾昭行小心把滚烫的茶放到一边,抱紧她,鼻腔嗅着她刚洗完的发间幽香,哑声:“可我不想你这么早回去。”

  “舍不得我吗?”苏鲤手抬了抬,放在他后脑,来回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像是安抚。

  “舍得,”男人的声音埋进了她颈项间,“舍得是舍得,但我恐怕会因为太想念,不愿看见外面下雪。”

  年三十,雪没有停,飞舞的白鹅毛此时也在窗外一片片降落,在窗台、秃树枝丫和街边堆积成起伏连绵的小山。

  绒毛白雪毫无章法地坠落,模糊视线。

  想念也一样毫无章法,不由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