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颗玻璃糖
作者:不是茶      更新:2023-07-24 08:25      字数:4049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阮心糖曾经无数次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曾经怂到写了一箱子情书一封也不敢送,如今却冲动到敢睡了江柏屿。

  好吧,同时也是被他睡了。

  她想感情是矛盾的。

  喜欢一个人时不敢靠近,害怕失望。

  喜欢一个人时又极其想靠近,因为害怕孤独。

  阮心糖的这份暗恋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伴随了她的成长,撑起了她无数熬夜奋战高考的夜晚,也让她在很多孤独的时刻有一个念想。

  她觉得江柏屿是光。

  就算闭上眼,只要一想到他,世界都亮了。

  江柏屿跟阮心糖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说到开房时两人尴尬对视一眼,阮心糖差点笑出来。

  这样把事情一捋,她才觉得那晚真的是冲动了。

  阮妈妈听完整件事情后,一针见血道:“说到底,你们还是一时冲动,一时兴起,酒精作祟,没有半点是因为感情!现在有孩子了,到我面前来牵着手解释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打算为了孩子把下半辈子拴在一起过?”

  “那晚确实是有点冲动,但今天不是。”江柏屿不自觉捏紧阮心糖的手掌。

  “我喜欢阮心糖。”他语气坚定。

  阮妈妈看江柏屿一眼,又把视线投向阮心糖,眼神依旧犀利。

  “我,我也是,”阮心糖赶忙回应,又偷看一眼旁边的男人:“我也喜欢他。”

  看着面前两人在这儿互相表白,阮妈妈本来满肚子的气也只能消下去一半。

  “出去,你们俩都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也不想跟你们说话。”阮妈妈挥着手把他们俩人轰了出去。

  阮心糖和江柏屿只好坐到病房外的长椅上,耐心等待里面的母亲大人消气。

  阮心糖此时却忍不住笑了。

  “你还有心情笑?”江柏屿抬手捏捏她的脸。

  阮心糖两手撑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脚尖,低头笑着,“刚刚好像两个早恋的人被抓包,还倔强地解释自己是真爱。”

  江柏屿笑她:“没早恋过很遗憾?”

  “且,你不也一样。”

  “我那时候一心只想学习,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阮心糖看他一眼,“那你收到过情书吗?”她当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收到过。都没留名字,所以想明确拒绝也没办法,只好都丢垃圾桶。”江柏屿说得云淡风轻。

  阮心糖又问:“拆开看过吗?”

  “没有,看了又有什么用,一封信能改变什么。”

  阮心糖继续沉默地盯着脚尖。

  还好都没送出去,她想,被搁置在箱子里总比被丢在不知道哪里的垃圾桶里要好。

  “你呢?”江柏屿偏头看阮心糖,“你收到过情书吗?”

  阮心糖愣了下,立刻回答:“收到过,满满一箱呢!厉害吧!”

  她仰起脸,表情骄傲得不行。

  虽然事实是她从来没见过别人的情书都是怎么写的。

  江柏屿看着阮心糖的眼睛不说话,在阮心糖即将转回头的时刻,他突然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

  阮心糖瞳孔微张,心上像被羽毛挠了下,痒痒的。

  还没彻底进入情绪,旁边突然响起吸溜吸溜的口水声。

  阮心糖觉得不对劲,遂拉开两人距离,发现不知何时在他们俩面前站了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在吃着手中的棒棒糖,一双懵懂干净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俩看。

  阮心糖脸瞬间红到耳朵根,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大人走过来一手捂了小孩的眼睛一手抱着孩子走到一边去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阮心糖转头去看江柏屿,发现他也面露尴尬。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你干什么呀,这可是公共场合!”阮心糖依旧脸红着。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你冲我仰着头,就想亲你。” 江柏屿语气温柔,手指轻捏阮心糖泛红的耳垂。

  阮心糖刚刚的脸红还没退下,这回更加褪不掉了。

  她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如坐针毡,一会儿挠挠额头,一会儿又拨弄头发,反正就是不自在,然而心里开心得却好像小时候吃到最想吃的糖,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

  “江柏屿,”她突然轻声唤他名字,“后面要怎么办呢?”

  她想问:“你会不会娶我?”

  可是她张不开口,然而除了结婚她也没有其他主意,可万一江柏屿不想结婚呢?万一江柏屿劝她打掉这个孩子呢?

  阮心糖不知道江柏屿说的跟她一起承担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等我一下。”江柏屿突然起身。

  “你去哪儿?”她一把抓住他衣袖,语气慌张。

  “马上回来。”江柏屿抬手揉了下阮心糖的头,给她安慰。

  大约十分钟后,他折返回来,径直走到了阮心糖身前。

  他缓缓蹲下,一只腿屈膝跪地,面对阮心糖举起右手,手指间捏着一枚戒指。

  戒指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而是用红线缠出来的。

  “抱歉,材料有限,只能做得这么简易,但我不想再等了。阮心糖,”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嫁给我,好吗?”

  阮心糖愣了两秒,不再犹豫,她使劲点头微笑:“好呀,好呀!”

  她戴上那枚简易的戒指,站起来扑向江柏屿怀抱,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抱住了光。

  这束光啊,温暖又明亮,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简洁的办公室内,言漠承靠着座椅,垂眸冷眼看着面前的几张照片。

  “打电话,叫江柏屿回公司。”

  “是,”助理迟疑了下,问:“要说明是什么事吗?”

  “说。”

  “好的。”

  助理领命出去打电话。

  言漠承把座椅转向落地窗,远处天际线被夕阳染成金黄色。

  落日余晖,曾经发光发亮的太阳褪去炽热后,也只剩孤独和落寞。

  阮妈妈突然打开病房门,只见江柏屿和阮心糖相拥而立,笑成两个小傻子模样。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冷眼瞥着两人,想看他们俩能抱到什么时候。

  “妈……”

  阮心糖反应过来赶紧推开江柏屿。

  怀里突然一空,江柏屿蹙了下眉。

  “进来,我有话问你们。”阮妈妈进了病房,坐到阮爸爸的病床旁。

  阮心糖跟着坐到椅子上,剩下一个四腿凳子给江柏屿坐。

  “你们俩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结婚。”江柏屿的眼神认真又坚定,“老师,我想娶您女儿,阮心糖。”

  阮心糖抬眸瞥了一眼她妈妈的表情,只见她怔了下,哭笑不得。

  她大概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学生有一天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结婚不是儿戏。你们才认识多久?”阮妈妈叹了口气,“柏屿,我相信你的为人,但婚姻得两个人合适,否则很难维持。依我对你们俩的了解,我不认为你们合适。”

  “柏屿,你家庭条件太好,我们只是普通人家,高攀不起的。”

  “成长环境会塑造一个人的三观,你们呢,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这些讨论过吗?”

  “你们的一时冲动,可能会换来无穷无尽的苦恼,当你们被鸡毛蒜皮的小事缠身时,能保证自己决不后悔当初选择了对方这样一个人吗?当你做出的某个选择对方无论如何也没法理解时,再去发现你们之间存在的不可跨越的鸿沟就晚了。”

  阮妈妈缓缓道来,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

  一字一句砸在阮心糖和江柏屿心里,可他们虽震撼,却谁都不曾动摇。

  阮心糖:“妈妈,您以前说过门不当户不对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两人是真心相爱……”

  “那是放在别人身上我没意见,放在我自己女儿身上,不行。”阮妈妈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

  碍于江柏屿在旁边,她不好说得太过直白,但她真心不希望阮心糖落入所谓豪宅深院中,她更希望阮心糖的另一半虽然普通却不平凡,没有家财万贯但有无穷潜力。

  江柏屿所在的世界离他们太远了。

  “唉,这么跟你说吧,”阮爸爸在旁也开口劝道,“柏屿,糖糖最大的缺点就是自由散漫随心所欲,而你又极其自律追求完美,她真的是不合适你。”

  阮心糖听见这话非常不认同的嗔了她爸一眼。

  江柏屿却淡淡笑道:“阮老师,在我眼里,糖糖很完美。”

  他是真觉得阮心糖哪里都好,哪里都合他心意。

  阮爸爸愣了下,笑着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保持中立。”

  阮妈妈见战友弃逃,自己气势也弱了一半,苦口婆心道:“你们再好好想想,我还是那句话,不能为了孩子勉强凑一起。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选择。”

  阮心糖和江柏屿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了对方此时的心意,两人都未曾有过一秒的动摇。

  就在这时,江柏屿手机突然震动,他看了一眼,是安素打来的,必然是公司有什么紧急的事。

  “我接个电话。”江柏屿打了声招呼,走出病房接起。

  “什么事?”

  安素:“项目设计图泄露的事查出来了,是胡匀,言总让您马上回公司。”

  “嗯,挂了。”

  江柏屿挂掉电话,眉头紧皱,他靠墙沉思片刻,对于这件事,仔细想想,根本不意外。

  然而这种不意外才是令他此刻失望和气愤的原因。

  他缓和了眼神,重新进入病房。

  “公司有事?”阮心糖一眼便从江柏屿眉眼间看出来异样。

  江柏屿也没瞒着,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正事。”阮心糖说。

  江柏屿:“嗯,不好意思,阮老师,李老师,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不用,你这么忙就别老过来了,有时间你自己好好休息。”阮妈妈挥着手撵他,“回去吧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江柏屿说着转身要走,阮心糖立马起身跟在他身后。

  “妈我去送送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了病房。

  阮妈妈只好咽下嘴里的话,摇着头无奈叹气。

  “一定要送这么远吗?”江柏屿站在车前,偏头笑着。

  阮心糖眼珠一转:“我是想顺便……再看看你的车。”

  知道她是舍不得,江柏屿抿着嘴角温柔地笑,一伸手把阮心糖揽入怀中,在她耳边柔声“威胁”:“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立刻,马上。”

  阮心糖噗嗤一声笑出来,“知道了。”

  “乖。”他轻轻吻过她的额头,“我明天会再过来,还有我们的事我今晚回去告诉我爸,让他来‘提亲’。”

  “好,我等着你。”

  江柏屿上了车,阮心糖举起右手晃了晃,红线缠出来的戒指,稳稳地圈住她的无名指。

  一切,都刚刚好。

  一切,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