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者:楂山      更新:2023-07-24 12:46      字数:4053
  林柔语和许忆分开的时候,朝着她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搞得许忆哭笑不得。

  回家的那条路,车来车往,空气莫名凝滞。

  并肩走了会儿,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气球,从许忆面前飘过,她下意识伸手去碰,结果和沈季的手指碰了个正着,他指尖干燥微凉。

  触电了一样,许忆立刻缩了回来。

  她一顿,说:“这哪里飘过来的气球。”

  沈季笑了笑。

  会有男生喜欢许忆其实很正常,比如今天的于晨向他打听了无数次关于许忆的消息,还一再问他和许忆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对于这点,沈季倒是不意外。

  于晨的表现还算明显,至少在男生堆里,他几乎是把许忆两个字挂嘴上的,更别提平时总是关注她。

  但是,他黑眸沉沉,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沈季内心不认为这是喜欢,他和许忆可以说没什么很深的感情,所以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这女孩有点可爱。

  在县城里见多了跟男生们打成一片的女生,偶尔见到性格温温软软的,他也并不讨厌就是。

  想到于晨今天临走前再三嘱咐他的事情,沈季薄唇轻抿,问道:“于晨问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啊?”这次轮到许忆一怔,她眯起眼,仔细地思索了一下于晨这个人的脸,感觉并没有什么印象。

  “为什么这么问?”她停顿了下,说道。

  沈季说,“我同桌,想追你。”

  许忆吓了一跳,唐突地侧过身看他,不过快到了人行横道,她没想到沈季距离自己这么近,猛地一回身,差点撞在沈季胸膛上,他的呼吸温热,慢慢地从她颈间吹落。

  空气稍微凝滞,两人皆是一怔。

  不等许忆开口说什么,沈季伸出手压在了她的头顶,绿灯正好亮起来,半推半就地,带着许忆过了马路。

  隐约间,许忆听到他轻声地说了句,算了。

  通过人行横道以后,沈季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许忆松口气,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晚上到了家,许母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眼里便是放心的神色,还自己嘀咕了两句,“你们两个小时候就是,忆忆跟在沈季屁股后面一个劲地喊哥哥。”

  许忆:“……”

  沈季:“……”

  其实许母没说,沈季小时候看着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别说搭理许忆,几乎是不看她一眼的。

  不过男孩子嘛,小时候都不愿意跟女生玩,结果长大了到追女朋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来劲。

  许母偷笑,眼神在许忆和沈季之间看了看。想开两句玩笑话,又怕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强,不喜欢,还是没再开口,只招呼两个人快点进来。

  房间里依然有摆好的水果,许忆脱了军训服外套,扔到了床上,自己也张开双臂,砸向了床。

  被子今天许母刚晒过,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客厅里,许母在看电视,隐隐约约有吵闹的声音传了进来。许忆微微闭上眼,小腹的疼痛缓和了很多。

  她再次睁开眼,是被小腹绞痛疼醒的。屋内的灯仍然亮着,只是客厅却没有了声音,安静到仿佛时间都静止下来。她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撑着胳膊坐起来。

  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许忆眯着眼看了眼,都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啊,她揉了揉脑袋,头发凌乱成一团。

  坠痛感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扯开。

  强忍着疼痛,她打开了卧室的门,外面一切漆黑。

  拿着水杯,许忆在黑暗中摸索到了饮水机的位置,接了杯热水。滚烫的杯壁很快就捂热了她冰凉湿汗的掌心,许忆端着被子坐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窗外月光淡淡,照在地面上很是好看。

  她抿了两口,直到嘴唇微微湿润才停下动作。

  不想动,但又很困,许忆选择闭上眼。

  客房的门缝里,突然亮了一道光,紧跟着,门被打开。沈季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到膝盖的黑色短裤走出来,半夜口渴,他端着水杯准备出来接杯水喝。

  黑眸微怔,他视线落在了窝在沙发里的少女身上,她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借着微亮的光线,少女眉头紧蹙在一起,眼眸闭着,睫毛微微颤动,两只手还捧着水杯。

  沈季挑眉,有些好奇许忆到底睡着了没。

  走得近了些,他听到她均匀平缓的呼吸。

  这个姿势睡着了,手里的水杯竟然没洒。沈季眉眼一挑,低低地笑出声,在安静的客厅,他嗓音低沉,很磁。站在沙发前面看了会儿,他才伸出手臂拿走了少女手中仍然温热的水杯。

  手里的东西落了空,许忆的手臂自然地垂落下去。

  沈季半蹲下来,窗外清冷浅淡的月光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小巧的鼻尖比其他有阴影的地方更显得明亮,眼睫黑如鸦羽,轻轻地颤动,像是在撩拨什么,暧昧地令人心头发痒,又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指腹轻触她的脸颊,沈季黑眸突然变得深邃黯淡。少女容颜姣好,惹人怜爱,他竟生出一种据为己有的念头。

  也不知是不是许忆睡得太浅,竟然动了动。

  没多迟疑,沈季弯起双臂,将少女从沙发上抱进了怀里,娇软的身躯,淡淡的体香,他低着眼睛,目光扫过女生平静的睡颜,唇角微微勾起。

  将许忆平缓地放在了她卧室的床上,沈季替她盖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被角,才转身离开。

  去饮水机接了杯水,微凉的口感,有些甜。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许忆浑身上下终于没有了不舒适的感觉,什么疼痛感瞬间通通消失,这就是为什么月经期间的第一天总是如此难熬。

  不过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床,记忆感觉又变得错乱。

  隐约记得,自己去客厅打水,躺在沙发上,怎么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床上?

  还是,她梦游了,结果自己不记得。

  拉开门,许忆问:“妈,你昨晚半夜起来了吗?”

  许母奇怪地看了她眼,“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牛奶倒了三杯,放在桌上,“我昨晚看了会电视,很早就回去睡觉了,你有事?”

  “没事。”说话间,许忆抬眸瞥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正摆着她的水杯,里面的水还剩一半,看来昨晚不是梦。

  她还真自己迷迷糊糊回了卧室,一点印象都没有。

  客房门一开,沈季干净清爽地从屋内走出来。

  许忆也不知怎么,突然心虚,看着沈季心不在焉地坐下来,准备吃早饭,连忙收回视线。

  许母催她,“动作快点,赶紧洗漱去,都几点了,一会该迟到了。”

  “知道啦。”许忆回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简单地冲了个澡,还在姨妈期,没敢太仔细。在浴室顺便吹干了头,昨天经历过阳光暴晒的许忆,拿出了防晒乳。

  结结实实又认认真真地涂了一层,她才满意收手。

  收拾妥当以后,沈季早就没了人影。

  “沈季都走了,你看你磨蹭到现在。”许母说她。

  许忆穿好军训服,拉开大门,“妈,我也走了啊。”

  到了集合的场地,人已经来了七七八八。

  教官们排成队,吹着口哨走过来,动作倒是很整齐划一,甚至连稍息时脚尖打开的角度都一样。

  刚才离着老远就看到林柔语兴奋的神情,和亮晶晶的眼睛,满脸写着我要听八卦。

  现在站好队,在许忆身后的林柔语时不时就戳了她两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许忆回头的幅度不敢太大,她刚微微侧身,就看见教官眼睛跟鹰一样直勾勾地看过来,于是她立刻站正。

  小声地嘀咕了句,也不管林柔语能不能听见:“哪有,八卦。”

  林柔语咬着牙,小声:“我昨天可是感受到,你们两个之间不一样的氛围好吧。”

  “第三排第二列,和第四排第二列的女生,出列。”

  教官洪亮的嗓门一响,许忆立刻垂头丧气。

  和林柔语磨磨蹭蹭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教官眼皮子一抬,“就你们两个话多是不是?”

  “不是。”许忆低着头。

  “叫什么名?”

  “许忆。”

  教官说:“我没告诉过你们吗,回答问题要喊报告。”

  “十遍报告。”

  许忆哭笑不得,她真忘记了,“报告,报告,报告。”

  “大点声,没吃饭啊。”

  许忆:“……没吃。”

  教官:“……”

  喊完了十遍报告,许忆脸颊已经泛着潮红,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层淡粉色的腮红。

  许忆性格安安静静的,于是教官把目光放在林柔语身上,“你叫什么名?”

  “林柔语。”

  “刚才在队伍里面,都嘀咕什么呢,重复一遍。”

  “夸教官你真帅。”林柔语清咳了一声,含糊不清。

  教官:“什么?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大点声。”

  “夸教官您真帅。”林柔语也不客气,顿时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喊出了声,跟喊口号一样。

  教官:“……”

  正巧其他班级的教官经过,“不带这样夸自己的啊。”

  队伍里顿时哄笑声一片。

  另外几个班的教官也凑过来,“就是,太不要脸了也,这不是逼着学生们说谎吗。”

  教官:“夸我一句说这么长时间吗?”

  林柔语憋着笑,掌心紧贴裤线:“说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人见人爱。”

  末了,她还问了句,“教官,够了吗?”

  教官:“……你快闭嘴吧。”

  经过早上的事,林柔语和许忆彻底在班级里出了名,如果说之前只有几个男生们讨论她俩,现在女生们也都知道她们两个人的名字了。

  早饭吃了五分饱,许忆叼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豆浆,她托着下巴,深思熟虑的模样,“你说,教官会不会记仇?”

  “没事,习惯就好。”林柔语一笑。

  许忆:“??你确定?”

  “我和我跆拳道教练经常皮一下,真的很开心。”林柔语还不紧不慢地咬着鸡蛋,“他们都是看着凶,其实私底下和学生关系都不错的。”

  许忆搅了搅吸管,眼眸一沉,想起在现实世界中,教她钢琴的教练,人很严格,弹错还要打手板。

  莫名的,她竟感觉有些羡慕林柔语的性格。

  豪爽、开朗,让人觉得和她谈话是很舒服的事情,然而这些都是许忆身上没有的。

  “怎么了?”林柔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发呆吗?”

  许忆笑笑,“没什么,也不知道你跆拳道厉不厉害。”

  “一般吧。”林柔语想了想,轻巧回答道。

  后来,许忆见到她一个过肩摔将一百五十斤的男人,完美地划出一道抛物线后。才惊觉,林柔语口中的一般,简直就是在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