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秦汐仍然拉着宿舍几人去操场跑步。

  乔初夏身体恢复, 自然也加入大家。

  等她们跑完步去吃早餐的时候，天都还没亮。

  欧阳月说懒得再回宿舍, 干脆直接去实验室吧。

  反正都是要穿白大褂的, 穿什么都差不多。

  “哦。”秦汐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眼, “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晚一会儿来。”

  她说着对欧阳月笑了笑：“真的不回宿舍换衣服了啊？不化个妆什么的？”

  “画给小白鼠看吗？”欧阳月精神奕奕地摆摆手, 语气坚定，“懒得画。”

  她是宿舍唯一一个出门一定坚持化妆的妹子。

  哪怕只是防晒散粉画个眉毛, 涂个唇彩。

  总之是要简单画个淡妆的。

  乔初夏最近也开始跟着欧阳月学化妆。

  她们都是五官精致的小脸美人，一点点简单修饰就能让她们看起来更好看。

  秦汐偶尔也会凑个热闹。

  女孩子嘛, 哪有不爱美的。

  她最后一次问欧阳月：“不回宿舍了？穿着运动装就过去？”

  “不回不画不换！”好友大气摆手, “向实验室前进！”

  “嗯嗯。”秦汐笑，“别后悔哦。”

  “怎么可能后悔？！”欧阳月声音有点尖尖的。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看着抿嘴盯着她浅笑盈盈的秦汐。

  “是不是……啊啊啊啊啊啊！”欧阳月突然反应过来, “今天我男神要来？！”

  秦汐从来都不是个爱纠结的人，今天三番两次这样问自己，那只能是……

  啊啊啊！

  “小汐你早点说啊！”欧阳月简直想锤她, “早点说昨晚上我就洗头了！”

  她暴走一圈：“现在回宿舍洗头还来得及吗？啊啊啊！昨晚上下颌长了个痘痘，消下去没有？”

  “让我看看。”秦汐伸手, 捏着欧阳月的下颌让她正对着自己。

  “还是那么美。”她微笑着，顺手捏捏好友脸颊。

  “快回去换衣服打扮吧！”秦汐松开手，“我去等你男神。”

  “这就去！”

  看着欧阳月一阵风一样朝宿舍跑去, 乔初夏都忍不住笑：“我去看着她。”

  “嗯。”秦汐点点头。

  她目送两人离开，和唐凌并肩朝学校东门走去。

  和黎飞约好在东门见面，毕竟对于非医学院的学生来说，那些实验楼他们还真的分不太清。

  “夏夏的事，问清楚了？”唐凌问。

  昨天她和秦汐还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但是看着好友的神色就知道，这件事已经解决。

  “嗯。”秦汐轻声应了声，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本来以为严子衿只是不喜欢，才会有偶尔的意气之争。这都没什么！”

  她顿了顿：“这一次，她真的过分了。”

  秦汐简明扼要把乔初夏的事情告诉唐凌。

  她顾虑乔初夏的自尊，没有问严子衿究竟借了多少钱给她，帮她解决她弟弟的事。

  没错，看起来她是帮了乔初夏。

  但是真心帮助，和这样有目的的帮助，真的不一样。

  “你打算怎么做？”唐凌又问。

  “等过两天吧。”秦汐说：“夏夏今天看着才精神一点。而且……”

  她眯了眯眼睛：“严子衿这两天肯定也很谨慎，毕竟现在论坛对赵卫华口诛笔伐，他都快要混不下去了。”

  曾律师也帮她送了律师函给赵卫华。

  但是他们肯定都以为，她不过是吓吓对方。

  毕竟，自己的反击非常有力，基本没受什么损伤。

  现在倒霉的，被大家追着骂的反而是赵卫华。

  按照国人的说法，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她最后也没什么事嘛。

  有些人甚至可能会来劝她，算了。

  但她不会算了。

  这件事超过了她的底线，严子衿和赵卫华如果只是在背后说她坏话，秦汐还可能真的就算了。

  但是他们利用乔初夏遇到的困难，试图连吴希彦师兄也一并污了。

  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

  赵卫华和严子衿都不算小，也总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其实……”两人沉默着并肩走出一段路，已经快要到学校东门。

  唐凌想了想，突然问道：“你答应让黎飞来实验室，是为了欧阳吧？”

  “嗯？”秦汐扬眉。

  “你挺宠欧阳，也很宠夏夏。”唐凌又说。

  “欧阳虽然答应和我们一起做课题，她似乎也想能有点成绩，骨子里终究还是贪玩的。”她说道：“让她在学校待一个寒假，她心甘情愿，还是会觉得焦躁。”

  她转头看秦汐：“你答应让黎飞来，欧阳大概才会真正的甘之如饴，做实验也像在度假。”

  “噗……”秦汐笑：“一半一半吧，黎飞……”

  她想了想：“为了梦想，很认真，也很拼。这样的人提出要求，力所能及范围内，我也不想拒绝。”

  “悄悄告诉你，他算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之一。”秦汐朝唐凌眨眨眼。

  “这两天你不再登陆论坛，也没继续逼赵卫华，就是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把夏夏也咬出来。”唐凌继续说。

  她看着前方。

  现在已经是寒冬，数九天气。

  a市虽然没有下雪，但说话时候呼出的白气却消散得慢了许多。

  “以夏夏的性格，肯定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唐凌说：“你宁可多忍耐几天渣滓们蹦跶，也要先让夏夏安心，保护好她。”

  “也是一半一半吧。”秦汐说：“让他们以为我放弃了，蹦跶得更高更欢快，放松警惕，才方便一击致命啊。”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放缓，有些冷肃的感觉。

  那瞬间，唐凌甚至在好友身上，感受到了几分肃杀锋锐的感觉。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秦汐。

  少女下颌绷得有些紧，薄唇轻抿，目光都冷了下来。

  “是不是吓到了？”秦汐转头和她对视，“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开始算计，这样的我看起来……有点可怕？”

  唐凌伸手，用力揉揉秦汐的头发。

  “想什么呢？”她又呼出口白气，“我会怕你？下辈子都不可能！”

  秦汐眨眨眼睛。

  也一并眨掉了眼里突然泛起的雾气。

  她别开头，唇角翘了起来。

  “我也想宠你啊，达令。”然后她很快又转过头，轻笑出声，伸手就挽着好友的胳膊。

  唐凌比她要高，她索性把脑袋轻轻倚靠在对方肩上。

  头顶柔软的头发擦过对方的脸颊：“可惜你太强了，都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她们就这样并肩向前。

  脚步迈得差不多大，好像不论谁落后一步，另一人都会妥帖又不动声色地调整步伐等着她。

  “凌子。”秦汐嘟囔着叫着。

  “嗯？”

  “a市为什么总是不下雪啊。冷成这样，都零下了，还是不下雪。”她低声抱怨着，“那干嘛冷到零下啊。”

  秦汐说着，跺了跺脚。

  “呵呵。”唐凌忍不住笑。

  从秦汐决定不转专业后，她其实很少露出这样有点孩子气的一面。

  真好啊。

  一切好像真的回到正轨了。

  而且会慢慢变得，越来越好。

  “秦汐啊。”秦汐她们还没走到东门，一辆暗蓝色的汽车就“嗖”得停在她们面前。

  驾驶座上，黎飞降下车窗，朝她们挥挥手：“上车。”

  他坐在车里，不需要全副武装。

  穿得也很休闲，灰色高领针织衫，副驾驶座上还扔着一件大衣。

  黎飞很准时，载着秦汐和唐凌把车停在实验楼下，都还没超过他们约定的时间。

  “你知道的。”上楼之前，秦汐先给他打预防针，“我们一个舍友，你迷妹。”

  她提醒他：“上次首映礼时，和你照相，笑得特开心灿烂的姑娘。”

  “唔。”黎飞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记得，“所以我应该做什么？”

  “不需要做什么。”秦汐说：“就是，她可能会比较热情。”

  “没关系。”黎飞点点头。

  他看秦汐一眼：“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带份礼物给我的粉丝了。”

  电梯刚好停在七楼，黎飞又看看秦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她抱怨：“我还以为你的小姐妹，都是和你一样，对我无感，各种波澜不惊，眼里只有希波克拉底的那种。”

  “纠正你一下。”秦汐笑了声，“我们眼里可不只有希波克拉底。”

  她说：“还有近现代无数的生科学家和行业大牛！”

  “医学生，比你想象博爱多了。”秦汐笑。

  “医生爱世人。”唐凌补充。

  黎飞：“……”

  他摸摸鼻子，看着唐凌：“这位同学，我也是世人之一吧。所以医生是不是也该爱我？”

  “嗯。”唐凌点点头：“众生平等。”

  秦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欣赏黎飞，懂对方那种为了追逐梦想可以倾尽一切的努力。

  而且多多少少因为对方是自己喜欢的演员，还会留一点面子。

  唐凌，用她的话说就是：三次元没有男神。

  黎飞简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行行行。”黎飞点点头，忍不住又看了看唐凌。

  “实验室守则看了吗？”秦汐问。

  “看过了。”黎飞点头。

  “那先去换白大褂吧。”秦汐带着他直接进入实验室附带地休息间。

  她昨天特地找了件大号的白大褂，黎飞利落穿上。

  他身材很好，个子又高，宽肩窄腰。

  用他粉丝的话说，即使披个麻袋在身上，也是英俊得不得了的。

  白大褂这种自带制、服诱、惑的衣服往他身上一套。

  等欧阳月到的时候，看到穿着白袍，长身而立的男神，整个人直接怔在了门口。

  “欧阳月同学。”黎飞被两个完全没把自己当偶像男神，甚至有点无视自己，一进实验室就开始对着小白鼠忙碌的妹子憋了半天。

  终于等到一个看着自己会亮眼放光的女孩。

  他扬起唇角，荷尔蒙不要钱一样往外释放：“你好啊。”

  “……好……你好……”欧阳月呆呆地看着黎飞。

  呜呜呜，她男神好帅啊！

  真的超帅啊。

  身材也超好啊。

  就连白大褂都能穿得这样好看！

  啊啊啊！她要死了！

  和他一起待在实验室，她真的要幸福死！

  “欧阳。”秦汐转头叫欧阳月，“你过来下。”

  “噢噢。”欧阳月仍然恋恋不舍地看着黎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是昨天你给药的小白鼠？”秦汐指着其中一个玻璃箱，“看看时间，刚好十二小时，应该二次给药。”

  “嗯。”欧阳月核对了下自己记录的时间。

  然后她又忍不住，转头看了黎飞一眼。

  黎飞对她微笑，完美无瑕的五官在实验室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都找不到一点点瑕疵。

  “后续步骤你都清楚吧？”秦汐说着，顺手倒提一只小白鼠。

  纤细手指轻轻一拧一扣，就将这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固定在自己掌心。

  “我记得。”欧阳月依依不舍地转过头，看着秦汐娴熟地为自己示范。

  “我们穷，容错率只有90%，可以吗？”秦汐问。

  “放心！”欧阳月大力点头。

  她深吸口气，将口罩戴上。

  准备戴她口中丑到让人窒息的“蓝色浴帽”时，她又想起黎飞。

  忍不住转头看向男神。

  黎飞，微笑。

  啊啊啊！

  但是……

  不管了！

  欧阳月视死如归般将帽子戴上，连刘海都全都收到帽子里。

  她彻底收敛心神，目光都变得严肃起来。

  然后决绝转头，开始一丝不苟操作起来。

  那一瞬间，她的眼里不再有男神，只有她们的实验。

  她和好友们共同努力奋斗的，未来。

  “你可以随意。”秦汐走到黎飞身边，语气平静，“参观也行，就是不要碰仪器和试剂。”

  她说着递给黎飞一个帽子和口罩，说道：“戴上吧。”

  整整一个上午，实验室四个姑娘各忙各的。

  黎飞带了本书，坐在一旁一边翻着书，一边看着她们忙碌。

  他发现，一旦全身心投入实验，就连所谓的他的迷妹，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

  黎飞倒是没太在意。

  认真的人，不管男生女生，都是非常美的。

  他扬了扬唇角，自己所处的圈子浮华而急躁。

  随处可见急功近利，为了红，为了出名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们。

  在这里，看着秦汐她们忙碌，他竟然有种，很久没有过的平静感觉。

  “休息一下吧。”秦汐将最后一瓶试剂封到仪器中。

  她伸了个懒腰，招呼好友们：“去吃了午饭再继续。”

  欧阳月是反应最快的一个。

  她立刻“唰”得扯下帽子，飞一般冲到旁边的小休息间。

  她显然带着梳子，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烫成微卷的栗色梨花头已经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除了刘海还有点翘外，看起来又是那个漂亮热情的女孩子了。

  “男神。”欧阳月掏出本子：“可以签个名吗？”

  她眨着眼睛，充满期待：“to……to签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