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知道， 我从前是一个好人。”吸血鬼面色苍白，眼神怀念而伤感：“可十七岁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个人渣。不， 不是人渣， 因为他根本不是人。”

  他抽抽噎噎， 可惜哭不出来。

  一道温和的声音道：“你别急，慢慢来。我一直在听着。”

  吸血鬼道：“哦， 你可真是好人。我从没见过比你还要善良的人了，你一定是光明神派来的使者。”

  那声音又道：“我信仰光明，但同时也信仰黑暗。你要知道， 没有光就没有暗， 他们两者缺一不可。你现在好些了么？还要继续说下去么？”

  吸血鬼道：“当然，善良的先生啊，请允许我发泄一下多年积蓄的牢骚。事情是这样的。十七岁那年的礼拜日， 我和父母结伴去圣帝安那教堂祷告。回来的路上， 我们遇上了强盗。那些该死的强盗。他们有四五个人，身材高大魁梧。我的父母年纪大了， 身体不好， 我叫他们先走， 自己在后面掩护他们。”

  “你真是个好孩子。”

  “是的，那之前，我一直是一个好孩子。可是我打不过他们， 这该死的事实。”

  “可怜的孩子。”

  “后来， 那个混蛋来了。哦，我忘记说他的名字了， 他叫约书亚，是个漂亮的吸血鬼。他救了濒死的我， 给我喝了他的血，于是我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既然他救了你，为什么你那么讨厌他？”

  “因为他故意叫我爱上他，然后独自抽身离去。”吸血鬼愤恨道：“我后来调查过，和我一样遭遇的人太多了。”

  “可怜的孩子。你还需要血么？我乐意给你更多。”

  “不，谢谢，你是好人。我不想害你。”

  林冉：“……”

  他刚刚气都顾不上换一口跑到这里来，准备救下濒死的奥古斯汀·森，可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据说要吸干他的血液的低等吸血鬼依偎在他怀里，抱怨以前遭遇的不幸？

  说好的英雄救美……呸！英雄救傻逼呢？

  白七吞吞吐吐道：“冉哥，其实我想和你说来的，但你跑太快了。你看的剧情包是更改以前的，更改以后的世界线不多，所以也就不知道。这回的主角虽然拿错了天书，但该钓的人该调的情一点都不少。只不过他那些后宫都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林冉：“……这只吸血鬼不是打算杀了森么？”

  “大概是主角光环太厉害，被照成智障了。总而言之，奥古斯汀·森这一路走来，用他的圣父之光叫许多恶徒幡然悔悟，人气不小。”

  林冉：“这该是好事，怎么我听着就是……”

  他没在继续说下去，因为巷子里的谈话已经变了。

  “先生，我十分感谢您愿意听我的过去。您是目前为止，第一个不会嫌弃我这糟糕身份的人，我想我可能爱上您了。您愿意叫我跟在您身边么？”

  林冉：“……”好吧，的确和白七说的一样，这圣父光环开的有点儿大。

  奥古斯汀道：“请不要这么说，你如此美丽，我对能得到你的喜欢倍感荣幸。”

  吸血鬼道：“那您愿意让我跟着您么？”

  奥古斯汀道：“很抱歉，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吸血鬼道：“我知道您这只是在委婉的拒绝我，因为您不可能有爱人。”

  奥古斯汀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吸血鬼道：“因为有了爱人的人会留恋人世，而您在方才，方才我即将杀死您之前，您的眼中并没有遗憾。所以，您不如给我一个机会吧。”

  奥古斯汀道：“你真是个聪明的人。但是我还是要拒绝你。的确如你所说，方才的我对世间并无留恋，但现在我有了。”

  吸血鬼问：“为什么？”

  奥古斯汀说：“因为，就在方才，我发觉了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他遥指巷口方向，“他现在就站在那里。”

  林冉闻言，伸长脖子往四周看，正想找出奥古斯汀所说那个爱人，就听他说：“你瞧，就是他。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动人的人儿。你看他那一头雪白的头发是多么的高贵圣洁。”

  雪白的头发？

  “他那镶有金线的白色外袍是多么尊贵奢华。”

  镶金线的白色外袍？

  “他那金色的眼睛是多么的耀眼夺目。”

  金色的眼睛？

  “他身边跳跃的光元素是多么的活泼欢快。”

  身边跳跃的光元素？

  林冉：“小七……他不会……”

  白七打破了他的幻想，道：“冉哥，方圆千米，只有你是白头发，白衣裳，金眼睛外加光元素亲和者。”

  林冉：“……”

  没等他跑，奥古斯汀·森边出现在他面前，含情脉脉：“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的爱。”

  林冉：“……”

  他该严辞拒绝。但一抬头，却撞进了他漆黑如夜空的双眼。

  那双眼，深情，怀念，欣喜。

  林冉瞳孔微微一缩，唤出法杖在空中迅猛一划，落荒而逃。

  被留在原地的奥古斯汀·森颓然垂下头。

  一旁的吸血鬼不忍道：“请不要这样难过，您还是有机会的。”

  吸血鬼指着城中央的教堂。那座教堂是整个大陆最高大最雄伟的教堂，里面聚集了光明神最虔诚的信徒们。

  “看他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路易斯大教堂的圣子。你快去找他吧。”

  奥古斯汀·森抬头，冲他感谢一笑：“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吸血鬼道：“不，我已经不是人了。”

  奥古斯汀·森仍是道谢。转身之际，他望着教堂的方向，喃喃吐出四个字：“圣子大人。”

  “他叫什么名字？”奥古斯汀·森问旁边的吸血鬼。

  吸血鬼道：“约书亚。他叫约书亚·林·塞缪尔。”

  奥古斯汀自言自语道：“约书亚·林·塞缪尔……林……林……林冉。”

  “阿嚏！”林冉摸了摸鼻子，“有人在念叨我。”

  白七道：“冉哥，你多心了，这里灰尘太多，你只是被呛到了。”

  林冉之前慌不择路，随机选择了最近一处标记过的传送阵过来了。抬头看，四面均是层层叠叠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放满了卷轴和各式各样的魔法书。

  林冉随机抽出一本翻开。

  都是些见都没见过得奇怪字体，像一群蝌蚪在跳舞，奇怪的是他竟然能看懂，甚至还不经意间念了出来。

  “……一千年前，大路上并没有黑精灵。所有的精灵都聚集在生命之森，他们善良，勇敢……亚瑟王子爱上了黑暗之神，背叛了光明神，成为史上第一个信仰黑暗之神的精灵……精灵王将亚瑟王子逐出生命之森。失去了生命之树的亚瑟王子在濒死之际，得到黑暗之神的帮助，历时三天三夜赶到大路尽头的黑暗之森，成为森林的主人，并建立了暗精灵的王国……”

  “……暗精灵，信仰黑暗之神……”林冉合上书，“难怪他说他说他既信仰光明又崇尚黑暗，估计就是耍人呢吧。”

  林冉重新将书放回了书架上，不经意间，扫下了大片尘土。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光束下，灰尘和他周身的光明元素一道跳跃飞舞。

  静谧之中，白七问道：“冉哥，你为什么要逃呢？”

  林冉静静望着那光束里的灰尘，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