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话听在岳川耳朵里自然是一万个感动的。但很快岳川就发现他把季浅想得太简单了。不对，确切的说是把妖这个群体想得太简单了。

  正所谓人有百样人，妖也有百样妖。

  有特别深情对伴侣忠贞不二一生一世一双妖的，比如凤凰。

  也有广纳后宫多子多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但所生之子却各有不同的，比如龙。

  而季浅，介于这两者之间。

  她既不像龙那样审美广泛来者不拒，但她也不像凤凰那样信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妖。

  事实上她之所以选择跟岳川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因为貔貅认主的习性在作祟。换句话来说，如果当初佩戴她的人不是岳川，而是另外一个，她此刻死心塌地的追随对象说不定就不是岳川而是别人了。

  当然了，岳川倒没那么小心眼，不至于为了这种根本不存在的假设性的情况生气，真正让他不爽的是他一直以为自己跟季浅已经算是两情相悦的情侣关系了，毕竟连身心合一的双修之事都已经做过了，不是情侣是什么？

  结果季浅却回过头来反问他：“什么情侣？我们不是一直都是主人和器灵之间的关系吗？”

  季浅之前一直对自己的身份有点疑惑，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玉器成精还是上古神兽成精。她自己是倾向于上古神兽成精的，毕竟上古神兽成精可比普通玉石成精听起来威风多了。后来从慎言道长那儿又借阅了几本藏书，才知道她这种情况属于器灵成精。

  简单来说就是当初上古神人或是修士炼制玉器的时候，加入了貔貅的魂魄共同炼制。这跟普通的寄魂托生还有些区别，因为貔貅的魂魄跟玉器已经被炼制成了一体，所以难怪她灵力怎么增长，也始终只能以玉貔貅的形态示人，而非真正的貔貅形态。

  那本书上还告诉季浅，自古以来就有器灵成精之后跟主人一起结成道侣的事情，这跟貔貅认主的观念是契合的，所以季浅接受度非常高。

  总之在季浅心目中，无论她自己的身份是玉器成精还是上古神兽成精，亦或者是器灵成精，但岳川的身份始终都是不变的——就是她的主人。

  这跟人间的情爱无关。

  而这，也是真正让岳川感觉到不爽的地方。

  ——谁要当季浅的主人啊？他又没有特殊的癖好，他只想当季浅的新郎好吗？

  其实说来说去也主要是岳川作为人的心态在作祟，按理来说不管季浅把他当成什么，都不影响两人在一起，甚至都不影响两人亲热。而且季浅也说了，以后两人既无生离，亦无死别，这就表示两人是肯定会世世代代在一起的。

  可是岳川作为人活了18年，爱情观都是独属于人族的爱情观，比起冷冰冰的主人与器灵之间的关系，他更想要的，是生生世世的相守，也是两情相悦的痴缠。

  所以高考完之后最轻松的这个暑假，领完南城大学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书之后，岳川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教季浅谈恋爱。

  以人的方式谈恋爱。

  最紧要的一点呢，自然是要给季浅灌输所谓的“一夫一妻制”的传统观念。毕竟很多妖都没有一夫一妻制的说法。他们更随心所欲一点，更有甚者，四处留情却不留心，虽说凭借岳川对季浅的了解，她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但为了防患于未然，岳川还是不厌其烦的给她讲述起了一夫一妻的重要性。

  岳川：“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最要紧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对，一生一世一双妖，总之，你只能喜欢我，而我，也只能喜欢你。”

  季浅似懂非懂：“那我还能喜欢管家和阿姨吗？池杉和小黑猫他们呢？还有宁檬我也很喜欢……”

  “喜欢分很多种，你要学会区分对爱人的喜欢和对亲人、朋友的喜欢。就比如，能这样对你的，只能是我。”

  岳川边说，边捏住季浅的下巴微微逼迫她仰起头来，然后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吻。一开始只是像水一样温柔缱绻，但慢慢的岳川便加深了力度，吻得越发深入起来。

  虽说两人之间连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但上次好歹是在拉了遮光窗帘的室内，不像现在，是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所以等岳川好不容易放开季浅的唇，季浅倒没怎么样，反倒是岳川又再一次脸红起来。

  他故作平静地用手轻轻抚了抚季浅被亲得嫣红的唇瓣，小小声道：“懂了吗？”

  季浅踮起脚：“懂了懂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岳川：“……”

  这一看就是不懂，但岳川倒也不介意再来一次。毕竟俗话说得好，没有妖天生就会谈恋爱，但多教两次，总会学会的。

  很早之前慎言道长就说过，对季浅来说最好的提升灵力的办法就是跟岳川提升亲密度。只是因为之前岳川尚未成年，所以慎言道长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让季浅替岳川提升财力的方式转而提升季浅自己的灵力。

  虽说效果也还算是好，但越到后来灵力提升得便越困难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岳川成年，季浅立刻体会到了跟岳川提升亲密度的好处。因为每次岳川亲她或者跟她这样那样的时候，她就会觉得跟岳川的关系变得格外亲密。

  这种亲密跟她之前以本体的形态跟岳川形影不离还不一样，那时候虽然也亲密，但两人始终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不像现在，好像灵魂和身体都沾染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就好像玉器跟貔貅的魂魄被炼制成了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一种切切实实密不可分的状态。

  而且享受亲密的同时还能提升灵力，于是季浅虽然对爱情懵懂，但对有些事情倒是乐此不疲。

  以至于池杉听闻季浅达到了人形与本体分离的状态特意来恭喜季浅的时候，都被季浅如今的灵力状态吓了一跳，因为短短几个月不见，季浅的灵力增长得委实有些吓人了。

  池杉：“……怎么你最近灵力增长得这样快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本体是只貔貅精，但如今再看，竟然影影幢幢的都有点看不出你的原形了。”

  季浅坦诚而傲然的说道：“因为我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呀！”

  ——岳川这段时间不厌其烦的在季浅耳边强调他是季浅的男朋友，说得多了，季浅就被洗脑了。以至于池杉一问，季浅就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了。

  池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窗边喝茶看书的岳川一眼，小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跟岳川成了道侣？”

  季浅想了想：“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池杉：“……”

  什么叫他非要这么说，本来就该这么说。

  池杉以前对人有很多偏见，觉得人族狡猾善变，如今跟岳川相处了一阵子，觉得也不是所有的人族都那么坏。而且能找到道侣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可喜可贺的事情，所以池杉微笑着向季浅道喜：“恭喜恭喜啊！”

  季浅微微一笑：“谢谢。池杉前辈有没有想过也找一个道侣？说起来人族还不错，当然了，您要是不喜欢人族的话，我还认识一个狐族，就是对方踪迹难寻，可能要稍微多费点心思才能把对方找出来，啊，对了，我还认识一只小黑猫，几年前就已开启了灵智，只是如今还尚未化形……”

  池杉头疼的打断她：“我觉得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季浅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池杉便眼疾手快的抢先转移话题道：“你如今灵力已经大涨，又跟岳川成了道侣，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把岳川从人族变成半妖了？”

  池杉一说正事，季浅的思路瞬间就被带跑了。等池杉走后，季浅问岳川：“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关于半妖的事情，你觉得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合适？要不我们这个暑假就开始？”

  岳川翻书的手顿了顿，低低地“嗯”了一声。

  季浅见他情绪不怎么高的样子，以为他是担心变成半妖有危险，于是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安慰道：“你放心……”

  只说了这么一句，季浅就卡住了。因为这事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挺没底的，毕竟虽然有个白桦先祖充当先例，但说到底那个白桦先祖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悲剧。而且那个池杉口中的白桦先祖到底是树妖，跟她既非同根又非同族，万一那个法术只对他们树妖有用呢？

  又或者，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法术在流传的过程中已经失效甚至是缺少呢？

  总之这里面不确定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纵使季浅有心想要多安慰岳川两句，也是有心无力。

  结果岳川低头看着她，丝毫不担心的说：“我很放心啊！反正有你陪着我，就算是下地狱，我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