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3-07-24 19:57      字数:10169
  乔瑞揉着眼睛问“几点了”

  “一点多。”

  “这么晚了啊。”乔瑞清醒过来, 商量他,“我不困了, 送你回去好么”

  郁铮说, “不好, 我就想在这儿睡。”

  “我这是引狼入室了”乔瑞笑盈盈地问, “那你要睡在哪儿打算跟谁一起睡”

  态度再柔和也没用, 她的问题是在给他挖坑。他说“听你安排。”

  乔瑞犹豫一下, 点点头, “行, 那你就别折腾了,睡这间。”

  “不困了”

  “嗯。去洗澡吧, 我缓一下就上去。”

  “这儿跟以前一样, 我的东西都在, 牙杯牙刷还换了新的。”

  乔瑞眨了眨眼睛,“我留在家里的东西, 你都扔了吗”

  “没。”家里跟她离开之前一样, 她惯用的零零碎碎的物件儿, 到期了、旧了, 他也会更换,例如护肤品、润唇膏、披肩、人字拖。

  “这不就结了”乔瑞起身下地,揉了揉他的下巴, “好好儿刮一下胡子。”

  郁铮无声地笑了。

  上到阁楼, 刷牙冲澡之后, 乔瑞窝到床上。按近期经验来讲, 踏踏实实地睡足三两个小时,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不能再入睡,索性捧着手机消磨时间。

  不可否认的是,有他在,她心里会安稳一些。但又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已经打破了他与她为人处世惯有的分寸。

  但是,她目前生活乱套了是实情,不可能拒绝他的帮助和继续介入生活单只小姑眼前的事就是这样,如果她们后知后觉,在黎昊阳出现之际才斟酌、应对,少不得考虑不周,甚至吃亏。

  既然是这样,不妨务实一些,接受他的善意。

  她感觉得出,他是越来越清醒了,态度中有了从容、笃定。

  而她,只能继续稀里糊涂,小姑的事情告一段落,才有心气儿顾及其他。

  果果始终没上来,到六点来钟,透过虚掩的房门,她隐约听到它的叫声、他来回走动的声音。

  八点钟,司机送来豆浆油条,魏晓冲跟上来,让郁铮签几分文件。

  郁铮签字时对魏晓冲说“你怎么跟我债主似的”

  魏晓冲就笑,“您今天不是不去公司么下班前,说不定还得追着您签字。”

  郁铮牵了牵唇。特助走后,他摆好早点,喊乔瑞吃饭。

  乔瑞很快走下来,看着晨光中神清气爽的他,不自觉地微笑。

  此刻的乔怡然,收到了九十九朵玫瑰。

  火红色的鲜花,成为病房中最亮眼的风景,馥郁的香气,冲淡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她眯了眯眼睛,取下卡片,打开来看。

  不出所料,是黎昊阳送的。

  过了一阵子,他打来电话。

  她看一眼手机屏,置之不理,展开报纸来看。

  随后几天,黎昊阳送的鲜花每日必到,乔怡然若无其事,不见欣喜,亦无反感之色。

  她在想什么,老爷子、老太太、乔骏铭、陈凤华几个,都看不明白。

  乔家没有相互之间猜来猜去的习惯,老爷子让老太太问问女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太太照办,说起时言辞婉转“我们的态度,你是知道的,对你说是开明也行,说是放任自流也行。你感情方面的事,我们以前不了解,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就不评价,更给不出建议。这上下,就是想看看你的态度,多多少少的,我们应该能帮你点儿忙。”

  乔怡然淡然笑道“你们想多了。黎昊阳过来,献殷勤,是他的事。在我这儿,他早翻篇儿了。真翻篇儿了。”

  乔老太太听了,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

  人活一世,不过生老病死四件大事,如今怡然在经历的,是命中一劫。

  怡然过往中的感情经历,付了真心的,伤筋动骨的,只有和黎昊阳走的那一段。

  到了这关头,黎昊阳若肯全心全意地付出、弥补那些年的亏欠,怡然总会觉得是份莫大的宽慰,有些心结会彻底打开,是否接受破镜重圆,都能坦然。

  可怡然的说辞,反倒让人仍旧云里雾里的。翻篇儿了,是已经放下了,还是仍旧不能释怀、原谅

  背调公司把黎昊阳、任雨浓及r公司的数份报告陆续发给郁铮。郁铮看完就转给乔瑞,附送刘云这边的私人调查结果。

  r看起来是积极经营拓展规模,作为创始人的黎、任二人,地位却十分憋屈资金链、融资渠道都是风投给予,发展大方向也由风投左右甚至决定;在风投眼里,他们急了慢了都不行,诸多在公司持有话语权的高管,亦是风投推荐。

  这种关系,运作经营好了是双赢,反之就只有投资方获利。最怕的就是,创始人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坑里,在投资方面前始终处于被动,越挣扎陷得越深很不幸的,黎昊阳和任雨浓就是这种情况。

  这一年的r,正面临被收购合并的风险。当年颐指气使帮女儿达成心愿的任家,在化解风险所需的巨大资金链面前,逐渐式微已有三年,资金源源不断地借给试图拿回主动权的女儿,得到的却仍旧是风投获利己方严重亏损的结果。

  陪着小姑一路走来,乔瑞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小姑没有遇见黎昊阳,人生该是怎样一番情景;如果任家不纵容女儿对黎昊阳威逼利诱,小姑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间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在一个人面前小人得志,到底是一时的。生活总会跟你找补,把你打回原形,很多时候都不用受害方出手。

  有些事,一想起来就愤怒膈应的事,她从不能遗忘

  黎昊阳与任雨浓双双回国之后,后者的母亲还飞去伦敦找过乔怡然。

  任太太对乔怡然说,雨浓因为感情不顺,状态差到让我们非常担心,要怎样,你才能彻底退出昊阳的生活

  乔怡然被气笑了,说两国相隔,这距离不近了,您想要我怎样躲到南极么

  任太太取出一张支票,问两千万够不够。

  乔怡然却伸出手,问任太太借手机,随后录下几句话黎昊阳已经跟我分手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金钱至上利益至上的贱人,就算他回来找我,我也会当做脚底泥,再不会犯贱多看他一眼。

  任太太收回手机之后,把开好的支票送到乔怡然面前。

  乔怡然拿起来,在手里撕的粉碎,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碎片放进咖啡杯,随后,一股脑泼到任太太头上。

  乔瑞亲眼见证了这件事的原委,也在之后相当漫长的时间之中,亲眼看到小姑的情绪濒临崩溃。

  那该是多少的不甘、气愤累积所至

  任家从她手里偷走东西,却舔着脸理直气壮地用钱砸她。

  最窝火的是,被偷走的东西,是自愿跟人走的。

  乔瑞看着调查报告运了一阵子气,打电话给乔怡然“黎昊阳发过三封邮件给我了,我可以见他么”电话打不进来,黎昊阳只好发邮件跟她联络。

  乔怡然说“随你心情。如果他想来看我,那你告诉他,没那个必要。”

  “明白了。”

  郁薇站在郁氏大堂,让前台通知郁铮,看他有没有空见她。

  前台高挑漂亮的女孩得到回复,立刻笑着为她引路“郁小姐,您随我来。”

  郁薇颔首一笑,走进郁铮的办公室之后,她面上的笑容化为忐忑。

  “等我两分钟。”正伏案忙碌的郁铮和声道。

  “好。”郁薇在他对面的座位落座。

  姜芷送来两杯热咖啡。

  郁薇礼貌地道谢。

  姜芷转身出门之际,才讶然挑眉这位大小姐,不论气质还是举止,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郁铮盯着屏幕上的模特照片,是设计总监刚刚向他推荐的。他眯了眯眼睛,打电话给设计总监“可以。之后的人选形象,都照这个来。”

  “了解。”设计总监有些为难,“一两个可以,找这么多,难度大,费用多,而且同事们不会赞同。”

  “费用我私人支付,难度大的话,秀可以推迟。”

  “别别别,我抓紧办吧。这事儿太折磨我神经了,早点儿了结早得解脱。”

  郁铮轻轻一笑,挂断电话,合上笔电,喝了一口咖啡,目光柔和地看着郁薇,“这一阵怎么样”

  “挺好的。”郁薇被他态度感染到,放松许多,“哥,你呢”

  郁铮笑微微地展了展手臂,“你看到了,也不错。”

  不是最好的状态,但是比起上次见面,他的确是显得好了很多。但是,这极可能是因为他在工作时间。郁薇笑一笑,端着咖啡,沉吟片刻,“知道你忙,我有话就直说了。是这样的,这么久了,一家人都没在一起吃顿饭你总不肯回去,爸妈说起你就不好受。你要是气儿顺了一些,今晚就回家吧我帮妈一起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你做菜”郁铮讶然。

  “怎么啦”郁薇笑意更浓,“我最近跟妈学做了好几道菜,手艺不行,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郁铮促狭地笑道“给妈添添乱还是没问题的,对吧”

  郁薇对着他的笑颜,眼睛有了真切的喜悦的神采,“哥,今儿就回去一趟吧好不好”

  “好。”郁铮点头,“今晚我没安排。”乔瑞今晚要见同事,不然,空出来的时间,要和她去上次的私房菜馆。

  “那太好了”郁薇笑靥如花,站起来,“那我不耽误你了,走啦。”

  郁铮随之起身,送她到电梯口。

  走进电梯之前,郁薇怯怯地握了他的手一下,“哥谢谢。”

  谢谢你肯见我,谢谢你不责难。

  郁铮拍拍她的肩,“好好儿的,活蹦乱跳地过日子。”

  “嗯”她笑着跨进电梯,“晚上见。”

  “晚上见。”

  郁薇开车回到画室,在办公室斟酌许久,用座机打出一个十年来烂熟于心的号码“贺先生,你有几幅画存在我这儿,我该怎么处理”

  贺既明沉默了两秒钟才出声“随你处理,我记得,那是你单方面想送我的。”

  “没错。但是,那是我承诺过的事情。”郁薇说,“该做的,我做了,你明确说不要了,我才好收回以前的承诺。”

  “对,说的很有道理。”贺既明语气温和,“你长大了。”

  郁薇沉默了一会儿,“可惜,晚了。贺既明,你有没有想过,为做错过的事做出弥补”

  贺既明笑了笑,“你怎么能对我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指望”

  郁薇叹息,“真不该有么”

  “不应该。”

  “或许是我错了。”郁薇无声地笑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见见你。毕竟,已经错了十年,总该有个正式的道别。我保证,心平气和的,可以么”

  贺既明思考片刻,说“可以。但是,我现在的情况,你了解。等我电话,到恰当的时候沟通,可以么”

  郁薇问“这一次,我可以相信你么”

  “单说这次,你绝对可以。”

  “那么,谢谢。”

  签约这么久了,乔瑞却是第一次到言言斋。

  言骁的工作室,以她的标准来衡量,算是乱糟糟的办公桌上,电脑、文件、书籍、烟灰缸、几架创意模型无序地放着;书架上,商务管理、营销策划、美食食谱、室内设计、家装等等书籍混放在一起。但是,很干净。

  言骁刚做好两杯热腾腾的咖啡,微笑着招呼她“随便坐。”

  临街的落地窗前,有茶几、两把宽大的椅子,乔瑞径自走过去坐下。

  言骁放下咖啡,先尝了一口,满意地一笑,“嗯,还行。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尝尝。”

  “好。谢谢。”

  他转身拿过一个笔电,放到她面前,打开相应文件夹,“后期做完了,你仔细看看。没问题的话,今晚就能更新一条微博。”

  “嗯。”乔瑞喝了一口咖啡,觉得入口香浓醇厚,惬意地一笑。

  她认真地看视频的时候,他就端着咖啡杯,站在她身侧,顺道再一次审视已完工的作品。

  一如之前,bg、打光、字幕都是恰到好处,在短短的几分钟视频里,形成一种独有的让人特别舒服的氛围。比起她过去看惯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各类风格的广告、时尚大片,这份儿视觉上的舒适,弥足珍贵。

  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辛苦你们了。据我所知,不少美食博主都是自己做后期,很辛苦。”

  言骁诚实地告诉她“有的属实,因为真是单练,有的是背后有团队但做出独自经营的假象那种话,听听看看就算了,以你目前的经验,判断不出谁撒谎。”

  乔瑞莞尔。单纯是他与她合作的视频,她并没太用心看,到了后面三期,有果果出镜,她看得分外认真,满心愉悦猫儿子在专业团队的镜头之中,显得更加漂亮、可爱,她那种用手机随手录个小视频的水平,当然是没得比。

  新录制的六期视频,果果在后三期都有露面第四期,他们选用的录制下来的情境是果果搂着她的手入睡、她起身时不肯松爪;第五期,是果果兴致勃勃地看着林佳莉手机上的动漫,一只小爪爪不时碰一下屏幕;第六期,是果果跟她闹小脾气她在操作台跟言骁便做菜说说笑笑,又不允许它过去,它生气了,后来她过去哄的时候,它也是爱答不理。

  哪一期的小果果,都是妙趣横生,她和言骁、林佳莉,在屏幕中的形象,都截取到鼻梁以下。

  她轻笑着,“特别好。我很喜欢。”

  “满意就行。”言骁笑说,“那就这样,今晚你发布第四期,除夕发第二期,情人节发第六期。”日子其实挨的很近,算上今天到情人节,也只有十来天。

  乔瑞满口应下。

  言骁刚要说话,罗小米和林佳莉一先一后进门来前者是闯进来的,后者一脸没辙。

  “诶呀,乔小姐,我看到你的车子了,就赶紧来找你啦。”罗小米满脸灿烂的笑容,这一刻,单纯的像个几岁的小孩儿,“你给了我这么好的工作,不会不记得我吧可千万不要啊”

  “当然记得。”乔瑞心里很受用,听觉上却是各种不适,她压制下去,笑盈盈站起来,握了握罗小米伸过来的手,“最近还好吗”

  “好呀,特别好呢。”罗小米握着她的手不撒开,望向言骁,神色立时转为小粉丝见到偶像的局促不安和兴奋,“老板给我的待遇、环境都特别好,要不是你,我哪有今天呀。”

  “那我就放心了。”乔瑞说,“大家是同事,不用客气。”

  罗小米双手握住乔瑞的手,“一直想请你吃饭的,你不答应,这回可是跑不了啦同事们都去,也不算是单请你,你就答应我吧。”

  乔瑞略一迟疑,点头说好。眼前这小活宝和同事们的相处模式,她很有兴趣亲眼看看。

  言骁和林佳莉俱是一笑。

  “那个”罗小米期期艾艾地望向言骁,“言先生,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乔小姐会喜欢的私家菜馆啊然后啊,受累打个订餐电话。”

  言骁故意逗她,“到底是你请客还是我请客”

  “是我请客啊,我买单。”罗小米这才放开乔瑞的手,从挎包里取出鼓鼓的钱包,“现金和卡我都带啦,绝不会赖账的。”

  “成。”

  罗小米收起钱包,挽住乔瑞的手臂,“这一段,言先生和佳莉姐姐、别的同事都超级照顾我的。论经验水平,我来的时候,只是一只小菜鸟,有他们照顾,现在好歹能扇着翅膀假模假样地飞着了。”

  乔瑞听着有趣,“你一谦虚就吓我一跳,佳莉不是说,你直播的时候发挥特别好么”

  “那是超常发挥啦。”

  言骁定了一家湘菜餐厅,看看时间,招呼三个女孩“叫上其他同事,走着。”

  三个人齐声说好,相继出门。

  罗小米仍是腻在乔瑞身边,“乔姐姐,我可不可以坐你的车呀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呐。”

  乔瑞也想委婉地打听一下她的近况,于是点头,“行啊。”

  路上,通过交谈,乔瑞了解到,几次直播之后,因为性格言行与应变力的矛盾之处,罗小米人气暴涨,迅速尝到了红的滋味,相应的,也因为这些,针对她的言论呈两极化。她对这些倒是早有准备

  “中学开始就是这样的,喜欢我的特别喜欢,讨厌我的,看到我就恨不得踹我两脚。真人都这样,网络平台就更不用想了。嗯我没想到的是,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诶。”

  乔瑞忍俊不禁,“网络上喜欢你的,一定是真心喜欢,不喜欢的,有的是键盘侠,有的也许是竞争对手雇的专门骂你的水军,别当回事儿。”

  罗小米用力点头,“嗯我知道的言先生和佳莉姐姐都跟我说过,同事也一样,我真的明白,现在超级开心的。”

  乔瑞侧头凝了她一眼,笑意更浓,“我想说点儿你的私事,希望你别生气。”

  “嗯”罗小米半月形的大眼睛忽闪两下,“是不是担心那个人继续吃我软饭啊”

  “对。上次看到你,说实话,我对他的行为很反感。”

  “已经摊牌分手了。”罗小米回以感激的一笑,“以前我都封闭在家里,没接触过职场的人。到了工作室,看到男女同事才明白,女孩子可以那么独力干练,男孩子可以对女朋友那么好”她停了停,郁闷地嘟了嘟红润润的唇,“我就算再傻,天上地下的看着比较着,也明白以前自己有多傻多二了啊。”

  乔瑞语气柔和又真挚的宽慰道“你还小呢。不论谁,长大都要付出点儿代价。”

  罗小米不顾她在开车,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肩,像只爱娇的小猫咪,“乔姐姐,你放心好啦,我已经跟他分手了。而且,我还跟他要回了借给他的钱。”

  “是吗这么厉害啊。”

  “真的”罗小米来了精神,眉飞色舞地说,“就是前几天的事情。我跟他说,我可已经是网红了哦,你要是欠我钱不还,我会在微博微信揭发你吃软饭的行为的。他啊气得脸都绿了,但还是害怕我曝光他,当下就转账给我了。”

  乔瑞愉快地笑了,“听着就挺为你高兴的。女孩子是这样,不能花男人的钱,但自己或父母的钱,如果没有特定的前提,也别给男人花不管谁,赚钱都很辛苦,对不对”

  “对啊,对的。佳莉姐和大古都这样跟我说,但是,大古超凶的,话可难听了。”罗小米皱了皱眉,“他说我缺心眼儿、二百五,二哈犯傻的时候都比我强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乔瑞憋着笑,险些憋出内伤,“钱拿回来之后,怎么安排的”

  “买了两套衣服,买了一款眼馋好久的口红,然后才想起来,这是问爸妈要的,就还给他们了言先生提前预支了我一笔款子。”罗小米郁闷地挠了挠头,“可是,爸妈收到钱之后就慌了,把我叫回去沟通了好几个小时,中心思想是怀疑我傍大款了气死了。”

  乔瑞笑着腾出一手,碰了碰那张稚气的粉嫩的小脸儿,“耐心解释就好。他们明白你的爱好就是工作的话,大概要比你更高兴。”

  “是呀,知道之后是特别开心,但下一秒就担心我受骗了,给工作室、言先生打过好多电话,反复核实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他们把我当弱智诶”罗小米鼓起了小腮帮。

  乔瑞哈哈地笑起来,“在爸妈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小孩儿,慢慢来。”

  “嗯”罗小米又蹭了蹭她的肩头,“听你这么说,我好过多啦。”

  乔瑞到这会儿,对这小孩儿打心底有了好感。

  今晚到场的言言斋职员,都是固定在工作室上班的,分管推广营销、活动策划执行、摄影及后期等工作事项,享受他们服务并到场的人,只有乔瑞和罗小米只这些,人就不少了。为此,言骁预订了一个小宴会厅。

  吃饭期间,不可避免的,不少人犯了如今最流行的一种病赶在开动之前,对着满桌美味拍照;用餐期间,又抓拍了各个同事不少值得记录下来的瞬间。

  乔瑞没有这习惯,但早已对别人这习惯习以为常,丝毫没受影响,和坐在自己两侧的林佳莉、罗小米言笑晏晏。

  八点多,吃完饭,和同事道别之后,坐在车里,乔瑞拨电话给黎昊阳“你想见我”

  黎昊阳即刻道“当然。我想请你”

  乔瑞想面谈,没有在电话里沟通的打算,所以打断他“哪儿见我现在有空。”

  “那太好了。”黎昊阳报出一个酒店的名称,“我刚见过客户,你能来这儿的咖啡厅么”

  乔瑞迅速估算时间,“半小时后见。”

  光线柔和的咖啡厅里,流淌着悦耳的轻音乐。

  乔瑞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问服务生要了一杯冰水,随后对黎昊阳开门见山“为什么要见我”

  “当然是为了怡然。”黎昊阳牵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我想让你们知道,我这次过来,带着绝对的诚意。”

  乔瑞笑笑地凝着他,“所谓的诚意,除了离婚,还包括什么”

  “还包括任何怡然希望我做的事。”

  “她希望你别再打扰他。”

  “别这样。怡然现在的情况,我不认为你应该帮她跟我赌气。多为她考虑,照顾一下她的情绪,可以么”

  “黎先生,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小姑如果肯再见你,你也不至于连她的病房都进不去,更不至于这会儿跟我坐在一起扯那些有用没用的。”

  黎昊阳无奈地看着她,“在你认知里,对待感情的方式,是不是只有分与合两种情况有句话叫做挽回,有时候,亲朋该做的,难道不是帮忙挽回么”

  乔瑞讽刺地笑了笑,“听这意思,你是把我当成破镜重圆路上的绊脚石了”

  “我没这样说。但我跟怡然的事,你从头看到尾。这几天,我联系过你的爷爷奶奶和父母,他们的态度一样尊重怡然的决定,但绝不会帮她做决定。我想请你态度积极乐观一些,往好处展望我与怡然的今后。”

  乔瑞不为所动,优雅而标准的坐姿略一调整,穿着仔裤的修长双腿闲散的交叠起来,“你别急于猜忌,先听我做个假设,好么”

  黎昊阳颔首。

  乔瑞缓声说道“我这假设,有些歹毒,对我小姑本身,很残酷。但我请你不要急着辩解,听我说完。

  “郁铮是时尚圈的人,平时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媒体或竞争对手夸大,专业领域内的动向与私生活的新闻不断。

  “他婚变、郁薇的不雅照事件,让郁家及至郁氏到现在都是时尚圈新闻的焦点。二三月份,郁氏时装团队要飞几个国家参加秀场,得到的关注度更高。

  “连带的,我和亲朋时不时就被一些媒体写点儿东西,离婚前是这样,离婚后更是这样。

  “现在,作为我小姑的乔怡然怡然工作室的负责人身患重病,本月下旬要做的那项手手术风险很高,有很大的几率,上了手手术台就下不来了。

  “就在这时候,十年前与她相爱、七年前与她分手的男人来找她,过来之前,办理了离婚手续。

  “如果r的经营情况良好,你已经是真正的成功人士,相信不论是谁,都会认定,你是长情且痴情的人。

  “可是,事实呢”

  说到这儿,乔瑞语声顿住,明眸微眯。

  黎昊阳不动声色,“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乔瑞弯了弯唇角,“事实上,不论是作为副总的你,还是作为ceo的任雨浓,始终处于被动r的控制权始终在投资方手里。

  “现在,投资方已经对你们失去信心。

  “而你离婚的代价,是净身出户,除了一个分公司总监的高薪职位、小数额股票期权、一处房产、两辆车,什么都没有。

  “比起风光的时候,落差应该特别大。但是没关系,你可以自我催眠,这是对乔怡然的付出、弥补。

  “更何况,与其说你是为了昔日恋人放弃了一段婚姻,不如说你是放弃了r,你知道,再坚持下去,在内是被前妻继续压制,对外是被投资方继续控制,一辈子都挣不开这个模式。任家的上门女婿,这是应当应分的。

  “你想重新开始,重新创业。

  “如果用本有的创业历程、经历过的一段恋情、痴情的人设,让媒体用良性态度宣扬出去,出现在大众和更多的投资人视线,会得到怎样的回报

  “只要乔怡然肯与你破镜重圆,我几个堂哥甚至郁氏,就算只是迫于舆论压力,或者就算只是看在小姑姑的情分上,也会让你辞职离开r,投资让你进行新一轮创业不管小姑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

  “退一万步讲,就算乔家不肯,也会有投资人、企业看上你的舆论效应,打着帮你创业的幌子为自己做广告。

  “这样的人血馒头,好吃么对于你这样的人,想一想就已经食指大动了吧”

  黎昊阳面色由白转青,暗沉沉的眸子死死地凝着她,张口欲言之时,乔瑞抬手以示阻止。

  她说“听我说完。关于你的这些,只是我猜测中的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与你前妻有关。

  “如果你是清白的,用媒体做文章的计划,是不是她或任家的安排

  “如果他们想在这时候利用你,榨取你最后一点价值,在我看,倒是无可厚非,你就活该被更无耻的人利用折磨一辈子。

  “站在他们的立场,我展望一下在你成为舆论焦点的时候,他们可以利用任雨浓成人之美的大度做文章,让任雨浓施行我刚刚针对你做出的套路;又或者,干脆就用一些事情威胁你我可不相信,你没替r做过违规操作的事,那样的话,你不管怎样也要再立一个对前妻负责的人设,帮她融资。如果大规模融资成功,r就会走出困境,迎来第二春。

  “这样的人血馒头,对任雨浓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在这节骨眼上同意离婚,这是不是最重要的诱因

  “这是第二个猜测。

  “第三个猜测,是最残酷最阴暗的你们已经达成共识。”

  黎昊阳深深呼吸着,“你疯了,真是个疯子”

  乔瑞从宽大的手袋里取出厚厚一叠调查报告,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我比你更希望,我是疯了。可惜的是,这么多证据摆在这儿,换了你是我,又能怎么想我到底了解你多少,想不想看看”

  黎昊阳神色大变。

  “你以为,刚才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你的反感自行脑补的太瞧得起我了。”乔瑞慢悠悠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幽冷,“就现在,说不定就有私家侦探、狗仔跟踪偷拍,你说,这次见面,我该用怎样的方式结束”

  黎昊阳没回答,因为没机会出声

  那厚厚一叠纸张,骤然砸到他脸上;

  她面前的那杯冰水,悉数泼到他头上;

  盛冰水的水晶杯,结结实实地拍在他额头,碎在她手掌之下。

  整个过程,绝不会超过三秒钟。

  他在短暂的惊愕惶惑之后,才感觉到疼痛。

  乔瑞看着他,目光冷森森的,语气阴寒“黎昊阳,早在你跟她分手的时候,早在你要我照顾她的时候,我就想弄死你,但在法治社会,我也只能想想。

  “可是你知道的,兔子急了都咬人。

  “给我滚远点儿,别再打扰我小姑,避免一切伤害利用她的可能。

  “你要是做不好,我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下一秒,狠狠的、重重的一记耳光,落在他面颊上。

  他被打得身形一晃,眼前直冒金星。

  “这是你欠我小姑的。记住,你要是不想要这张脸,我一定会让你在业内混不下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乔瑞说完,挽起手袋,神色冰冷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