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 56
作者:九月轻歌      更新:2023-07-24 19:58      字数:10609
  四月旬,草木芳菲,繁花似锦。

  午休时间,言骁和乔瑞约在天瑜附近的餐厅吃饭,顺道谈谈工作。

  前一阵借着直播带来的热度,渔食渔色的微博、公众号相继更新美食视频,至此,存货即将用完。

  这份工作,邱佩瑜知情,并且赞成乔瑞不要放下,“挺好的一个事儿,没事做做菜,能减压。况且,迟早还要走入婚姻,会做菜是加分项。”谈起的时候,她如是说。说话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自己能给副放假的日子少之又少。

  对那几句话,乔瑞基本上认同。打一开始,就没有放弃的打算。至于老板给不给自己放假这事儿,倒是没考虑——如果总不给假期,她一定会争取的。

  今次见面,是她主动找言骁。饭菜上桌之后,两个人先大快朵颐——都是忙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

  吃到八分饱,乔瑞才说起正题:“以后一个月左右录一两期视频吧,但是工作室要迁就我一下,去我小姑那边拍摄。可以么?”

  言骁笑说:“给工作室节省资源的事儿,太可以了。”停一停,他说起另外一件事,“有同事擅长工,而且萌宠控,爱你们家果果爱的不行,给它做了不少衣服创意玩具爬架什么的,林佳莉、罗小米都凑热闹参与了,你瞧瞧。”说着,拿出平板电脑,调出相关图片给她看。

  衣服都可爱的不要不要的,创意玩具、爬架样式新颖,是乔瑞没想到过的,“太好了,我喜欢。”她喃喃叹息着。

  “那就成,回头给果果送去。”

  乔瑞却发现了一个商:“这个可以开发成工作室一小项目——你把果果带成真网红了,现在粉丝好几百万了——天,那天小姑跟我说,我还不信,看了吓一跳。

  “我们可以发展果果的周边,弄个网店,自产自销。销量好就是一盈利的渠道,销量不好,只要不赔本儿,就当个跟真粉丝互动又自娱自乐的爱好。别忘了,现在随处都是萌宠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言骁扬了扬眉,“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乔瑞就笑,“你们没把果果当同事,可不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成,下午我们就开个会,研究一下施行方案。”

  自己提出来的,提供部分资金的话,往后是亏是赚心里都踏实。“还有,”乔瑞举了举,“我要注资加盟。”

  言骁被她的动作引得笑出一口白牙,“欢迎你。等会儿就把微博、公众号的短介绍改成‘言言斋合伙人’。我这就拍板儿定了。”

  乔瑞喜上眉梢,“好。合同快点儿拿给我签,跟大咖言骁一起赚钱诶,我等不了了。”

  言骁哈哈大笑,只觉得这小师妹忒可爱。

  离开餐厅之前,乔瑞把乔怡然的地址写给言骁,“我跟果果目前住这儿,我小姑近期都要在家休息,后续需要果果配合的事儿,你随时过去就行。我等下就跟她说。”

  言骁颔首说好。

  回到公司,走进办公室,乔瑞就看到了一大束蓝色妖姬。

  助理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笑眉笑眼地说:“郁先生送给您的。”

  “哦。”乔瑞接过咖啡,微笑着道谢,随后才拿起卡片,看到他遒劲有力的字迹:送给我独一无二的爱人。——郁铮。

  以前挺含蓄一个人,现在怎么这么直白了?

  乔瑞控制着面部表情,把卡片夹到记事本里。

  助理很体贴地问:“瑞,咖啡还可口么?”在天瑜,同事之间都唤彼此英名字,而乔瑞的英名就是本名的拼音。

  乔瑞点头,“只要是纯正的黑咖啡就行。”

  助理放下心来,欠一欠身,放轻脚步走出去。对这位年轻的女上司,助理做了很多功课,听说是气场极强的工作狂,做事比男人都帅气,加上方方面面的新闻效应,让她心里一直打鼓:可别不出天就被辞退。

  没来由的把乔瑞当做女星一般,认定了一定很难伺候。

  乔瑞过来之后,她才发现,担心纯属多余:乔瑞对同事态度特别友好又礼貌,哪怕是司,每次下车前,也会和声道谢,摆架子耍脾气的情况,不存在的。真就是把同事当成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当然,前提是不能挑战她容忍底限,再一再二没关系,到第次,就要面对出局的结果。

  想想也是,教养、原则与工作能力,性质不同,只是稍稍有些联系。

  这样一来,就由不得助理有些心疼乔瑞了:整天被大老板拎来拎去,忙得五迷道,还要做好副总的分内工作,怕是大男人都疲于应付。居然也稳妥地走过来了,每天早上,都会神清气爽地准时出现在公司。

  做为助理,能帮的有限,就想在细节上对上司更周到一些。

  近期,有个一线杂志要举办颁奖盛典,这项目由天瑜来做。

  邱佩瑜让乔瑞自由发挥,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明确任务的指令是最要命的。

  整个下午,乔瑞就忙这事儿了。有长期提供场地的合作方,这一点还好。她去场地看过,回到公司,和策划人员一起拟出大致方案,逐一敲定各个环节,细致到灯光音效、嘉宾出场顺序、媒体粉丝位置、临场服务安保……等等。

  ——这些只是初期想要的效果,具体执行起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难题。

  灯光音效可能临时电源短路;嘉宾都是明星,就算咖位不到,也会争取一把第一位出场或压轴;媒体粉丝有过当场神经失控的先例,所以安保人员一定要尽责且敏锐。

  公关公司的服务宗旨,就是平衡参与方的心态,避免所有能想到的意外,把整个活动做到环环相扣。

  乙方性质的工作,最磨人,但只要做成功,就会带来莫大的成就感。

  下午四点五十分,邱佩瑜把乔瑞唤到办公室:“郁先生要来接你,十分钟后,你准时下班。”

  乔瑞不知作何反应,看起来也就没有反应。

  邱佩瑜说:“你去看场地的时候,他亲自过来,跟我谈了一些可以长期合作的项目——郁氏的影视分公司,团队实力雄厚,我很看好发展前景。他是潜在大客户。”

  乔瑞挑眉。所以呢?要她曲意逢迎前夫么?

  “没有让你下班后出卖色相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今天能跟女朋友好好儿吃一餐饭,我愿意卖他这个人情。有时候,工作真就是公私不分,想分也分不开。一直不能把他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我还是挺遗憾的。”

  乔瑞想想,认可了对方没有让自己为了业务应付前夫的实情。如果那厮要与天瑜长期合作,她少不了工作、私人时间都跟他碰面的情况,具体存在的风险,谁都担保不了——万一双方都翻脸,麻烦很大的,而且,绝对是他们很可能做得出的事儿——都离过一回婚了,还能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想通了,乔瑞点头一笑,“明白了。”

  邱佩瑜摆一摆,“去吧。要是有备用的更正式的衣服,换上。听说他要请你去吃西餐。”乔瑞穿的是纯白小西服、黑色阔腿长裤、高跟鞋,去西餐厅也合适,但她私心里希望她穿戴能更隆重一点儿——也是神了,总想让小破孩儿对郁铮更认真一点儿,总盼着俩人早点儿复婚。

  乔瑞啼笑皆非,转头就忽略不计,踩着细高跟鞋子回到办公室,带上袋下楼。

  郁铮的车子就在公司门前等。

  见她走来,他下车,举止优雅而绅士地请她坐到副驾座,习惯性地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才上车,平缓驶入车道。

  “收到花没有?”路上,郁铮问乔瑞。

  乔瑞嗯了一声。

  “看到卡片没有?”他又问。

  她就又嗯了一声。

  郁铮说:“不用急着感动或吐槽,以后还多的是。”

  乔瑞侧头看他,笑,“郁先生,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套路。”

  郁铮笑道:“以前的套路很失败,再不换新的,不是太傻了?”

  乔瑞略一思忖,说:“走,带你逛商场买买买去。”时间还早,这就吃晚饭的话,半夜一定会饿醒。

  “说真的?”郁铮转头凝她一眼,眸子灿若星辰。

  “真的,要不然换我开车?去商场的路,我比你熟。”

  “你还是省省吧。”郁铮瞥她的高跟鞋一眼。

  换她开车,就得脱掉鞋子赤着脚——小妮子骨子里其实是特别遵守法则的人,但在一旁看着,总少不得心疼。

  说起来也是很少见了:应该是平衡感极佳的缘故,从来是上班高跟鞋、下班人字拖,周末出门就是一水儿的平跟鞋,她从没有觉得不适应的时候,步调能随着鞋子自然而然地调整到如一的优雅。

  到了商场,乔瑞完全开启为男友买买买模式,为他悉心挑选墨镜、平光镜、腰带、打火、袖扣,期间自然少不得时时跟他交流看法。

  期间竟也是乐横生:遇见本能反感的品牌、不喜的款式,郁铮就摇头说不行。

  乔瑞就跟他咬耳朵,微声说:“我们家郁先生怎么可能有不行的时候?说不行认怂的不从来是我吗?”

  郁铮听了,神色拧巴。

  乔瑞笑不可支。她只是在现状面前倾诉过往不搭边儿的事实而已,跟他,也不用觉得亏心。

  可是,几秒钟后,他就在她耳边悄声道:“别急着眉飞色舞的。乔小姐,抽空展望一下今晚的战况。”顿一顿,煞有介事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瑞听了,挑衅的扬了扬眉。——心虚是一定的,但气势不能落下风。

  相对享用西餐的时候,郁铮对她提起一事:“等贺既明判了,我得带爸妈出去散散心。”

  “嗯?”乔瑞一时间有点儿犯迷糊:最该散心的,难道不是郁薇么?

  “薇薇也去。”他笑,“以为你不愿意提她。”

  乔瑞莞尔,“倒也没到那地步。”停一停,问道,“你爸妈的状态,没看起来那么好吧?”

  郁铮点头,“一个高血压,一个神经性头疼,这一阵都是反反复复的。薇薇就更别提了,现在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出去的话,一准儿是不舒服去医院。我想陪他们到国外转转。”

  乔瑞建议道:“听说澳洲不错,我小叔小婶考虑移民的时候,选的是那边。购物的话,港澳就不错。”伍美宁跟郁薇,都喜欢到香港购物。

  “成,接受建议,回头好好儿安排一下路线。”他问她,“要不要一起?”

  “我去干嘛啊?”乔瑞立刻摇头,“少来,第一我没时间,第二我没活受罪的瘾。”

  他就笑,“我得离开两个月的样子,你放心么?”

  “巴不得呢。”乔瑞说,“祝你在外边遇到个更好的人。”

  他抿唇,睨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的,别理追你的人。”

  乔瑞用指勾出颈间的链子,让他看那枚戒指,“放心,没人愿意搭理我这种心里有主儿的人。”

  郁铮笑着握住她的。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了以前的家。不知道是不是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影响所至,她对他的情绪打心底起了微妙的变化。很珍惜眼前的相处,和晚上的缠绵。

  动情时,他仍是动脑子算了算日子,柔声问她:“可以么?别搞出事儿来。”是问她还有没有吃药。

  她不着调地反问:“那你想不想搞出事儿来?”

  他不搭理她,伸向床头柜,要采用安全措施。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过期一说,放到现在,都跨年了。

  她伸拦下他,语带笑意:“没事。等你走了,我再把药停了。”

  “就不该吃。”他说。

  她咬着他耳根,“不吃药也不待见你戴那玩意儿,本来就够折腾人了,戴上完全是没完没了。”

  郁铮闷声笑起来。类似的抱怨,听过不少次了——“打量我就多享受似的。”

  她笑意更浓,舒展开身形,迎接他的采撷。下一秒,轻哼一声,又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儿……”

  他低喘着咬一下她的唇,“事儿事儿的。这也怪我?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搁你能不心急?”

  她想反驳,却被他以吻封唇。

  整个四月,郁铮动辄就送花送礼物,只要她时间允许,就到天瑜接她下班,初恋爱的情侣似的约会。

  一直追着俩人新动向的媒体持续做出报道,吃瓜群众大多数喜闻乐见:真爱难寻,近乎焦虑地盼着两个人复婚的消息;少数则有点儿失望:不是觉得郁铮值得更好更乖的女人,就是觉得乔瑞值得更帅更有才华的男人,你让他们说出个名字来,也说不出。

  ——这心态,多多少少出于守旧的观念,觉得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做自媒体、公关这种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工作,亦或打心底觉得时尚圈的男人靠不住,凭据是已经蹲监狱的贺既明。

  外面的飞短流长,郁铮和乔瑞都只是看看听听就算。

  不知道郁铮怎样,乔瑞对现状挺满意的。脱离了婚姻关系,就卸下了很多义务责任,只要隔几天看到他,开开心心共度一晚就很好。

  郁铮对现状其实也很满足:每次相见,小妻子都是笑靥如花,这就足够了。

  此外,郁氏开始与天瑜合作一些长期发展的项目。这类事,他都让同事出面,去跟邱佩瑜或乔瑞接洽——利用工作之便见爱人,不是他的风格。怎么说呢,跟邱佩瑜就是相互卖人情的事儿:他想踏踏实实跟乔瑞约会的时候,邱佩瑜看在合作带来的公司业绩情面上,总会让乔瑞准时下班。

  也是挺可气又挺好笑的一个事儿:目前为止,情敌一个没有,却要时不时跟她的老板抢她。还是个女老板。

  不知道是舆论压力导致,还是证据确凿的缘故,五月初,贺既明的案子开庭。

  强/奸罪板上钉钉:受害者在事发当日,臂、胸部、大腿皆有被大力钳制、掐出的淤痕;颈部有水果刀划出的血痕;私密处有擦伤:体内留有被告方的精/液。

  当然,这些到了法庭上,律师冷静陈述的时候,都是相关的最直白的字眼:外/阴、阴/道,被强迫发生性/交……等等。

  那天,乔瑞也去了,位置是最后一排。

  听来听去,她最大的感触居然是:公检法能不能够考虑改变这种做派,用大众都能接受的词汇代替那些赤/裸/裸的词儿?——这些,从做录开始,就已经形成对受害者的困扰,甚至于精神层面无形无意带来的压力、伤害。

  心理创伤恢复之类的善举,有多少因素是这一类情况引发的?

  如果今天在原告位置的是辰辰,她恐怕要心疼、愤怒死。

  现在的原告是郁薇。

  她远远瞧着,在郁薇回答那些令人难堪却不得不答的问题的时候。

  在她的位置看去,郁薇显得孤零零的,但是目光清冷、神色坚毅。

  她心疼了。这是没办法骗自己的事儿。

  可是……

  就算变态杀人犯,生活也是善恶交织,她总不能因为同情,就与前小姑子冰释前嫌。

  道德、生活理念都不同,没法儿共处一屋檐下。

  乔瑞笃定这一点。

  案件宣判,已是六月初。

  贺既明强/奸、商业罪案并罚,获刑十九年,无上诉意图。

  郁铮陪父母妹妹出国散心,公司业务全权交给陆仲轩、杨琛、魏晓冲打理。

  出行前夕,他来接乔瑞,“去宠物收容所看看?”

  “好啊。”乔瑞欣然点头,“得带够猫粮狗粮。”

  “后备箱满了。”他说。

  乔瑞笑着搂了搂他。

  到了宠物收容所,他熟门熟路地带她去见一只小奶猫,“之前提过,给果果找个伴儿,你总没行动,我就先踅摸了一个。”

  乔瑞这才意识到,这厮是收容所的常客,也就是说,他没事儿也会亲自参与公益活动。

  郁铮要乔瑞见的,是一只两个月大的田园猫,通身雪白,生了一双大大的蓝眼睛。

  这里的环境其实不大好,小家伙被安置在笼子里。

  乔瑞蹲下去,“嗨。”

  小家伙审视着她,继而从笼子角落挪到她跟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喜欢我吗?”乔瑞笑着,伸进笼子。

  片刻后,小奶猫竟直起身,一只前爪搭在乔瑞的指尖。

  “嗳……”乔瑞扭头看郁铮。

  “这小子喜欢你,”郁铮揉了揉她的脸,“也喜欢我。”

  “……哦。”

  他提议:“带回家,跟果果做伴儿吧?”

  “好。”这事儿,乔瑞毫不犹豫。

  郁铮转去跟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商谈,内容不外乎是要先把小家伙送去专业培训构学规矩、查看健康状况——万一携带病菌,又传染给果果,他家的小瑞瑞会疯掉的。

  谈妥之后,他当即把相应款项支付给收容所的账户。

  这时候,乔瑞已经跟小奶猫进一步联络感情,把小东西抱怀里了。

  “培训之后你再来领。”郁铮过去煞风景,“放下,回家吃饭去。”

  乔瑞明白他的做法才是最理智的,依依不舍地跟小家伙道别。

  有工作人员建议道:“能不能这就把名字落实?这样好处多多。”

  两个人说好,一时间却没个结果——一方提出的,立马就被另一方否了。

  “要不然……”乔瑞竭力转动脑筋,“就叫双喜吧?”她看向郁铮,“俩儿子了,双喜临门。”

  他就一个字儿:“俗。”

  乔瑞想打他,却在同时继续开展寓意吉祥的思路:“团团、圆圆、雪雪?”

  郁铮想一下,说:“圆圆吧。”团团的寓意太直白了,不合他品味,圆圆倒是挺好的——以后,小家伙一定跟果果一样圆乎乎的。

  乔瑞见他同意了,长舒一口气。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记下来,说:“那成,今天起,圆圆就是有家长的小孩儿了。等到培训结束,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二位。”

  郁铮不在郁氏期间,对她仍有动作:

  香港一次拍卖会上,他以千万价格拍下一款女式胸针。

  退场时媒体采访:这款胸针,郁生打算怎样安排?

  他淡淡一笑回一句:长辈吩咐过,拍下就送太太。

  乔瑞看到新闻,暗笑了一阵,腹诽道:郁生,秀恩爱、死得快,都没听说过嘛?

  过了一阵子,她果然收到了那枚胸针。

  她也不藏着掖着,遇到适当的场合,胸针与礼服又搭的时候,便大大方方戴上——没事就送花打电话给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她真没有开展新感情的打算,索性就把与郁铮相关的配饰派上用场,足够令人知难而退。

  因为他不在b市,她也就回到左岸自己的窝——有一样打心底爱着她的人整日守着,小果果现在连续几天看不到她都没所谓,再者,动不动忙得更半夜回家打扰小姑果果两只的休息,她也真不好意思。

  于是,大多数日子回左岸凑合。

  她以为,之后的十年二十年,都要这样度过:心里满满的,但婚姻形式上不得圆满。

  直到那一天晚上,郁薇出现在她门外。当时不知,这是她重大转折的开始。

  那晚,乔瑞随邱佩瑜参加了一个宴会,喝了不少酒,没多,但回来之后有点儿晕乎乎的。

  跟郁铮通话的时候,她诉苦:“现在才知道,公关这行业,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尤其有个混蛋女老板的时候。”

  郁铮又是心疼又是笑,“签合同之前,你也没跟我商量。”

  “是是是,我错了,好吧?”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语气关切。

  “真高了就没时间跟你吐槽了。”乔瑞笑说,“放心,日常负能量而已。”

  郁铮听得出,媳妇儿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便半真半假地说:“要是跟我撒谎,回去我得想着法子弄死你。”

  弄死?鉴于以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又煎熬又享受的销/魂经历,这词儿让乔瑞不敢接招了,她直接岔开话题:“今晚我得早点儿睡,明天上午有个新闻发布会,不跟你多说了哈。”

  郁铮却抱怨:“也不问问我在外边儿怎么样?是死是活你都不关心是吧?”

  “真能扯。”乔瑞无奈,“那好吧,请问郁先生,旅游感受怎么样?要不要我帮您投诉一些部门不合您心意的服务?”

  郁铮笑出声来,“小兔崽子,忒淘气。”

  乔瑞也笑,“看准你不会受委屈而已,再说了,你就算受得了,也看不了爹妈憋屈,对吧?咱俩明天聊?”

  “好。”

  “bye。”

  “瑞宝贝儿,我爱你。”

  乔瑞听了,心海荡起柔软的涟漪,却只是怂怂地回了“晚安”二字。

  放下,洗漱、泡澡、上/床用去一个多小时。

  睡下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乔瑞以为是安保人员有当面告知的情况——别的亲友不可能不打电话就过来。

  到了门厅,在视屏通话器看到久违的郁薇、齐蓝心的容颜。她身形微微一震。

  近似于大半夜遇到鬼的感觉。最起码,郁薇现在应该在海外。

  郁薇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神色平静而真诚地道:“嫂子,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让我上去,给我几分钟,好不好?”

  凌晨,乔瑞坐在长沙发上,绕着臂,面无表情地望着站在茶几对面位置的齐蓝心、郁薇。

  齐蓝心嗫嚅道:“乔小姐,薇薇……怀孕了。”

  “啊?”乔瑞低呼出声,这才留意郁薇的穿戴。

  郁薇穿着深色碎花长裙,不刻意打量的话,发现不了端倪。但是,这会儿的乔瑞注重点就在她腹部,自是不难发现,她腹部微微凸起。

  “……”乔瑞嘴角翕翕,说不出话来。

  被郁薇弄懵了,不知道这孕是怎么怀的,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郁薇握了握齐蓝心的,“相关情况,我跟嫂子慢慢说。你回家吧。”

  齐蓝心犹豫一阵,默然离开。

  只剩下二人相对,乔瑞的脑筋终于能正常运转了,“什么时候怀上的?”

  郁薇很平静亦很从容地答:“强/奸案发生的时候。”

  “……”乔瑞沉默几秒钟之后,又问:“事后没有采取措施?”

  “有。”郁薇说,“当然有。但是,我骗了爸妈和医护人员,并没真的吃下应急药物。”

  “原来如此。据我所知,你现在应该在国外。”

  郁薇轻声道:“我又撒谎了,一个月前,就让齐蓝心去接我,到别处散心——我瞒的还算成功,爸妈我哥到现在都不知情,只安排了几个人跟着我。”

  “这事儿……”乔瑞抬,指向她腹部,“也是故意的么?”

  “对。”郁薇承认。

  “……”乔瑞语凝,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嫂子,”郁薇恳切地望着她,“我来找你,其实是来求助的。其实,妈已经知道我怀孕了,她要我把孩子打掉……我做不到。最开始我的确是居心不良,但现在,要我打掉这孩子……除非能得到回报,不然我才不肯。”

  末两句,乔瑞没来由地觉得她语气冷森森的,“你什么意思?”

  郁薇说:“那回报……应该不会存在,这件事,会按照我的思路发展。”

  乔瑞看着她瞬间闪过的阴恻恻的笑,考虑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丁潮。

  报警就不考虑了,没有哪个警局会闲的收容疑似神经病的人。

  郁薇强调先前提过的事儿:“嫂子,我是来求助的。”

  “所以——”乔瑞扬眉。

  “我妈这回真被我气坏了——她自以为监督着我吃药避免意外的,可我做了脚,她特别伤心。这孩子,是郁家的孩子,可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定罪的强/奸犯,出生之后,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挖出隐私。她真的受够了被我添乱的日子了。”

  乔瑞站起身来,绕着臂,“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留下这孩子?不,准确说,你是从那天起就留下了这孩子出现的可能。”

  “是,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有这打算。”郁薇说,“我有我的理由,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你现在来找我——”

  “请你收留我,让我跟肚子里的孩子过一阵安安稳稳的日子。”

  这话说的,好像郁铮带着她出去旅游其实是让她颠沛流离去了。

  郁薇说了实话:“我里的卡,都是咱妈的副卡,个人账户真没几个钱……她现在恨死我了,把卡都注销了,我回来之后,也不敢回家去你跟我哥那儿……”她啜泣起来,“嫂子,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啊。”

  乔瑞花费了挺长时间才消化掉她这一番话,“那你什么诉求?在我这儿生下孩子,再把孩子交给我养?”

  “……”这回轮到郁薇语凝了。

  “给我养的话……”乔瑞稍稍展望一下,“挺好,我没问题。”

  郁薇嘴角一抽,“嫂子,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直接怀疑小嫂子被自己气疯了。

  乔瑞笑微微的问:“那怎么着?”

  “就……收留我一两个月就行了。”郁薇小声道,“我抓紧时间,看能不能找份工作……”

  “滚,哪家公司会聘请孕妇?”乔瑞忍无可忍地盯紧郁薇,“大小姐,能不能有点儿职场常识?”

  郁薇垂头,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职场经验,她的确是没有。

  乔瑞念及她是孕妇,指一指沙发,“坐下。你要是出闪失,我可担不起责任。”

  郁薇闻言笑了,坐到沙发上,抹了抹眼睛,再看向乔瑞,已是笑意盈盈。

  乔瑞竭力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却压不下心头的愕然:怎么回事?这女的到底要干嘛?

  甚至于,这女的到底是不是郁薇?

  眼前的郁薇,完全不是她记忆的做派,没那么讨厌招人嫌,但是,今晚给她的却是惊悚可怖的感受。

  是不是郁铮说过的改变引发的?

  这样大的改变,她一时间真是接受不来。

  “你就跟我交个底吧,到底想怎么着?”乔瑞迅速克服心理障碍,问郁薇。

  郁薇拢了拢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我想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寻找任何可能跟你沟通的会。”

  “现在就是在沟通。”

  “不是,绝对不是。沟通是双向的,现在是我有诉求,而你满心戒备,这样的话,咱俩什么事儿都谈不了。”

  乔瑞一愣,继而失笑,“知道的还不少。”

  郁薇的长睫忽闪一下,“嫂子,收下我吧?”

  “今晚肯定要收下你,以后怎么着,我就不管了。”乔瑞理智地给出答复。

  “收下我就行,以后就是谁说了都不算了。”郁薇说。

  乔瑞多看了说话的人两眼。

  五分钟后,乔瑞打电话给齐蓝心;“回吧,她要留在我这儿。”

  齐蓝心说谢谢,语气诚挚。

  通话结束之后,乔瑞心想:这也是一个宠闺蜜到没边儿的人。还别说,即便齐蓝心好友是郁薇,在乔瑞这儿,好感度都上升许多。

  随后,乔瑞在阁楼里,关紧房门,打电话给前婆婆伍美宁。

  伍美宁对郁薇这次的选择火气堪称暴烈:“……瑞瑞你就说,做得出这种事儿的孩子还能不能要?你爸情况其实一直都不好,高血压还心律间歇,受不了刺激了。她呢?明明知道不行,还故意来这么一出——就是故意的吧?药我是看着她吃的,怎么就怀上了?怀上了是容易,生下来之后呢?她考虑过那些实质性的问题没有?这种只能让亲人跟着遭罪的孩子,我要不起了,不要了总行吧?……”

  乔瑞听得出,伍美宁这回是真被气急了、爆发了、打定主意要郁薇吃点儿苦头。

  可是……

  “算起来,胎儿大概是四五个月了吧?现在打掉,是不是太残忍了?”乔瑞柔声对伍美宁说,“她但凡有一点儿想做掉的心思,也不会来找我,对不对?来找我,肯定是觉得走投无路了。”

  “……”大洋彼岸那边的伍美宁哽住,过了一阵,低低地啜泣起来。

  乔瑞连忙安抚:“您别哭,别难过,遇到什么事儿,咱解决就是了,总会有办法的。现在郁薇在我这儿,我一定尽全力保障她的人身安全。您千万放心,我不会虐待她的。”

  伍美宁听了,啼笑皆非,“我还不知道你么。我尽快找辙飞回去,估计爷儿俩也得跟着,到时候怎么办,就全看你跟阿铮的意思了——我现在真快气死急死了,只能让你们拿主意。”

  “好好好,您放心,等下我就跟阿铮商量,拿出个方案,您别着急上火是最重要的,千万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好不好?”略停一停,乔瑞补一句,“您但凡出一点儿状况,薇薇跟孩子可怎么过啊?

  “……”伍美宁沉默一阵之后,笑嗔道,“你这孩子,这话说的,我是连一点儿脾气都不能带回去了是吧?”

  乔瑞只是笑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