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珠拎着一个崭新的购物袋, 站在门口等唐书蜜开门。

  购物袋上的标志是某款知名手机的商标。

  昨晚, 唐书蜜打电话给她, 让她买一部新手机和一张电话卡, 今早送来山水一品。

  唐书蜜在说了谢谢两个字后, 就把手机挂断了，等她再打回去，没人接听。

  既然都回山水一品了, 书蜜肯定是又和季临琛吵架了。

  不过季临琛这段时间都待在a市，两人再怎么吵架, 也不至于让书蜜跑回山水一品。

  等了半晌，门终于打开。

  只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里面那人就转身进了屋。

  徐明珠拉开门进去, 跟在唐书蜜身后。

  她叹口气：“你和季临琛又怎么了？”

  “别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唐书蜜突的转身，一字一顿道。

  那样子，像是恨极了他。

  “呐，你要的手机。”许明珠把袋子递给她。

  唐书蜜接过，顺手扔在沙发上。

  “昨晚没睡好？”许明珠凑上前仔细看她的脸, 咦了声，“你眼睛怎么都肿了？”

  许明珠蹙眉：“……你不会哭了一整晚吧？”

  “没有, 喝多了水, 水肿。”唐书蜜转过身，往卧室走。

  许明珠小跑两步，抢在她前面，转身面对她, 再次指上她的眼睛：“你眼睛还红红的。”

  唐书蜜冷脸：“没有，你看错了。”

  “你去照照镜子。”许明珠推着她，站在穿衣镜前，“你自己看，你眼睛红不红。”

  她说着，使劲眨巴了两下，“你再看看我的眼睛。”

  唐书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跟许明珠比起来，眼睛是挺红的。

  “还说你没哭。”许明珠戳穿她。

  唐书蜜没有表情：“我是哭了。”

  “怎么回事？”许明珠问。

  唐书蜜看她一眼：“眼睛进沙子了。”

  “……”许明珠白她一眼，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拍拍床沿，“过来坐，慢慢说，我今天一定帮你把季临琛骂得狗血淋头。”

  唐书蜜坐到她身边，看着墙上精美的壁画，平静地讲述了整个经过。

  许明珠听完，安抚唐书蜜：“你也别太生气，说不定真有事。”

  唐书蜜看向她：“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挺作的，但通常我都是原则性的作。”

  突然投来的目光，让许明珠微怔。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有女人亲口承认自己作。

  不过，原则性的作是什么鬼？

  唐书蜜继续道：“他要是打个电话来亲口说，我还不至于这么生气。突发状况？呵，就这四个字，还真是惜字如金。”

  “季总不是一向高冷不爱说话吗？”

  冷冰冰的眼神扫来，许明珠立马改口：“踏马的就是个狗男人！突发状况四个字能对得起我们书蜜每天起早贪黑学的学做菜吗？”

  唐书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那现在季临琛回来没？”许明珠问。

  唐书蜜恹恹地道：“不知道。”

  许明珠想起出门前哥哥打的电话，道：“我估计今天会回来。”

  “哦。”

  “不回明园？”

  “不回。”

  “季临琛会来抓你回去的。”

  唐书蜜看着她，认真道：“以前是我没动真格，这次我真不回去。”

  “……”许明珠：“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我记得你在城南有套商品房。”

  许明珠认真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是有套。”

  “借我住段时间。”

  “还没两百平，你确定你要住？”许明珠不敢相信。

  虽然是精装修，但比起明园和山水一品，简直是平民窟。

  唐书蜜点头：“我确定。”

  “没衣帽间没花园，也有没单独的泡澡室。”

  唐书蜜蹙眉，不太敢相信：“没有吗？”

  许明珠耸肩：“没有。”

  两百平的房子，哪来的这些豪华设施。

  唐书蜜无所谓地道：“没有就算了。”

  凑合凑合，还能住。

  “季临琛早晚会找到你。”

  “至少不会那么快，而且他没有你家的钥匙。”

  许明珠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欣然同意了。

  季临琛是晚上7点下的飞机。

  赵延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到老板阴沉沉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原本是昨晚的航班，航线飞到一半，机上有人突发心脏病。

  飞机被迫停降在b市，恰巧a市那边打来电话，工地上出了安全事故。

  工程已在收尾阶段，安全事故出得莫名其妙。

  季临琛立马让秘书订了返回a市的机票，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处理事故。

  等处理完，已经是凌晨3点.

  书蜜应该已经睡了，又想到上飞机前有发短信，他就没有再打电话过去。

  第二天一早，没收到短信回复，打电话过去，一直是无人接听。

  季临琛让赵延查定位，定位在明园，他缓了口气。

  可等他回到明园，不见唐书蜜人影，问管家佣人，竟然没一个知道她去哪儿了。

  管家说：“唐小姐昨晚为了给您准备生日惊喜，把我们都支开了，所以——”

  季临琛没再听他讲话，沉着脸，径直进了屋。

  他先去了卧室，衣帽间里她最爱的高定礼裙海在，橱窗里的钻石珠宝一样都没缺。

  管家说，她这些天一直在学做菜，前几天还不小把手烫伤了。

  季临琛蹙眉，想起那天早晨训她的话。

  多大的人了，喝咖啡还会被烫到。

  当时，她的表情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悦。

  餐桌上空无一物，并没有管家所说的满桌的菜。

  季临琛进了厨房。

  果然都在垃圾桶里。

  依稀可辩是西红柿炒鸡蛋，还有鱼。

  因为是深秋，菜不会那么快腐烂。

  他闻到了混在一起有些刺鼻的菜味。

  黑乎乎像是炸焦了的鱼头上，压着一部白色手机，外壳镶钻，即使在垃圾桶里，也照样流光溢彩。

  这解释了为什么唐书蜜的定位为什么会在明园。

  许明珠晚上有家宴，早早就走了。

  唐书蜜闲着无聊，拎着包去了美术馆。

  美术馆有专人打理。

  开馆礼结束后，她就没有早九晚五地待在美术馆了。

  陈墨白倒是天天去。

  颇有一种让书蜜觉得美术馆是他家的错觉。

  “c大美术系来参观的学生们刚走。”陈墨白道。

  m-tree不收费，只接待够格进馆参观的人。

  每天的参观人数固定，进馆方式和开馆日那天相同，需要在官方网站上进行答题。

  唐书蜜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你不回a市吗？”

  陈墨白的工作室在a市。

  陈墨白半开玩笑地道：“江城比a市好，我打算把工作室搬到江城来。”

  “别！”唐书蜜立马出声制止他。

  陈墨白的笑容渐褪，问她：“为什么？”

  唐书蜜理所当然：“明显是a市比江城好。”

  江城经常不见阳光，就算是出了太阳，也是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整个天都阴沉沉的。

  “过几天就回去了。”陈墨白笑笑，话音有些苦涩。

  唐书蜜点点头。

  在他得知唐书蜜的未婚夫是季临琛时，心里的期待没了一半，父亲又在电话里耳提命面地警告他。

  彻底掐灭了那点心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唐书蜜闷闷不乐，陈墨白心情也不太好。

  天色渐晚，m-tree将在十分钟后闭馆。

  唐书蜜原本打算先去看看许明珠位于城南的那套房，陈墨白却邀请她一同用晚餐。

  她跟以前一样，委婉地拒绝。

  陈墨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接受，而是说：“书蜜，你又想放我鸽子了？”

  “额……”唐书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的。”陈墨白眨眨眼睛。

  唐书蜜蹙眉：“答应你什么？”

  陈墨白一副“你果然忘了”的表情看着她。

  “你自己说的，要带我吃遍江城美食。”陈墨白装作不悦地道：“怎么？忘啦？”

  唐书蜜眼珠转了转，有那么一丁点的印象，“没忘。”

  陈墨白笑笑：“没忘就好。”

  突降暴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顶，声音嘈杂。

  季临琛靠在后座，静静地看着窗外对街、被雨水晕染得模糊的人影。

  他面色森凉，手指微曲，缓缓点在膝盖。

  雨来得太突然，也下得太大。

  唐书蜜站在美术馆门口，玩着如注暴雨，眉头微蹙。

  又是一阵疾风掠过，夹杂着雨水，冷得她抱住了胳膊。

  她只穿了一条单裙，没陪外搭。

  她从来不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会下雨。

  陈墨白把身上的夹克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唐书蜜抖着嘴唇，说了一声谢谢。

  陈墨白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蹙眉道：“没有伞，只能等雨停了再走。”

  车子在停车场，离美术馆有几百米的距离，雨点这么大，不出十米，浑身都要被浇湿。

  唐书蜜点点头，站在馆檐下等待雨停。

  她低着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间，一只手伸过来，脸颊被指腹轻触。

  “别动，有小虫子。”陈墨白靠近她，微俯下身，轻轻地捻起那只打湿了翅膀的小飞虫。

  唐书蜜怕虫，没敢乱动。

  屏住呼吸等了会儿，陈墨白终于直起了身体。

  唐书蜜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腹上赫然有一个小黑点。

  “看吧，没骗你，真的有小飞虫。”陈墨白强装微笑。

  在他俯身那一瞬间，能感受到她明显的抗拒。

  甚至再说是有小飞虫之后，她整个人，连同她的气息，也都是僵硬的。

  似乎是很讨厌他的靠近。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季总，要……送把伞吗？”赵延收回停在对街的目光，抬眸看向后视镜，迟疑地问。

  叩在膝盖处的指尖缓缓垂下。

  季临琛脸色冷，声音更冷：“不用。”

  ……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m-tree馆前飞驰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